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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新皇登基的第一道诏旨,都是由司礼监掌印太监宣诏,以此来宣示皇帝的重视。
而让首辅来宣诏……
这已经是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的事情了,首辅身为百官之首,自有威严。
某种程度上,首辅可代君行事,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自大行皇帝龙驭宾天之后,遗诏的宣读和新皇登基的主持,都是由首辅来代行的。
单凭这一点,足以证明首辅的地位。
而且首辅宣诏背后的意义,首先是首辅本人认可这份诏书,也就是说,谁如果跳出来对诏书的内容有所质疑的话。
就是在同时质疑皇帝和首辅!
想到此处,一干大臣的脸上忍不住掠过一丝愁色。
“奉天承运皇帝诏!”
不论如何,事实以及无法改变,大佬们心思百转,但是老首辅这边已经恭恭敬敬的接过诏旨,高举头顶。
众人闻声,皆依礼下拜,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诏曰,维我皇明,运祚隆昌,基图巩固,煌煌大历,圣圣相承,朕承皇考遗旨,即皇帝位,文武亲贤当一心一德辅弼朝纲,方不失皇考之倚重,朕履圣之初,宜焕维新之号,以明年为泰昌元年,诏大赦天下……”
几句简短的开场,中规中矩,但是群臣知道,重点还在后面。
“朕尝闻仓廪之所以实者,耕农之本务,先太祖皇帝立四民本末,以农为先,历代先帝无不以农事为重,朕虽不敏,亦知农乃国本,故思虑再三,仿以周礼,重设司农寺,设卿一人,正三品,少卿二人,正四品,一应官职参照大理寺,司农寺之责,掌天下农事农时,集各国友邦之农作,培育移植,顺应天时,究以农事规律根本,导民以善,壮我大明农本!”
王锡爵的声音洪亮,丝毫不见苍老之态。
字字句句都清清楚楚的传入群臣的耳中,让众臣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尤其是最前端的一干重臣们,眉头都是微微拧了起来。
皇帝到底想干嘛?
司农寺乃九寺之一,自古便有,但是偏偏大明是没有的。
太祖皇帝初年,尝设司农寺,掌管天下农事,春耕等,不过三年,便被革除,司农寺之责,被归到了户部手中。
如今皇帝重开司农寺,难不成是盯上了户部?
不少人的目光顿时瞥向了一旁的户部尚书赵世卿,令得老赵头皮发麻。
说实话,重设司农寺,赵世卿是知道的,就在数日之前,尚是太子殿下的皇帝陛下曾经召他入宫,名为清查国库存银,实则便是商讨这司农寺之事。
不过只有赵世卿才知道,那压根不是什么商讨!
皇帝早已经定下了决议,召他入宫只是知会他一声,顺便告诉他,司农寺的一应经费全部不准克扣。
天可怜见儿的,这可是皇帝亲自下诏重设的,他哪敢克扣经费……
赵尚书带着皇帝不准泄露消息和不准克扣经费外加满肚子疑惑晕晕乎乎出了宫,到现在为止,也没想明白皇帝到底为何这么做……
前朝的司农寺的确权柄不轻,几乎凡是和粮食有关的事情,都归司农寺管辖。
但是如今设立的这个司农寺却不同,听皇帝的意思,似乎并不牵涉户部的权责范围,甚至这个司农寺隐约还要向户部负责。
他们的执掌竟然是顺应天时,究以农事规律根本,天,研究历法时候,这不是钦天监的活儿吗?
还有集各国友邦之农作,培育移植,这又是个什么玩意……
难不成那些撮尔小国,还能有比大明更出色的农作不成?
不过虽然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赵世卿总算是安了心,不论皇帝想做什么,总归不是要对户部下手,这就够了。
不就是额外多设一个正三品的衙门吗?
照例拨银就是了!
群臣虽然没有赵尚书想的那么多,但是至少从诏书的短短几句话上,倒是也推断了些东西。
似乎这司农寺就是国家养着用来研究所谓的友邦农作的……
若是换个时候,少不了要有正直的大人们出面弹劾皇帝挥霍国孥,不过眼下新皇登基,不是个刷声望的好时候,众臣也便按捺了下来。
新皇第一诏,总是有些特权的,至少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诏命,就不会有人出来呛声。
这些神色的变化,自然全都落在了朱常洛的眼中。
对于他们这种落后的思想,朱常洛也只能说,思想要变,因循守旧的思想要不得!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农业大国,尤其是在这样的封建时代,农本位的思想都是不能丢的,任何一个皇帝如果不重视农业,他也当不了几年皇帝。
但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农业大国,作为官方机构的朝廷竟然不会主动去研究提高农业水平的技术。
瞧瞧历史上出现的各种和农时农事有关的著作,无不是一个个民间人士留下的。
想了半天,朱常洛只能归咎于无处不在的官僚作风,毕竟朝堂上的老爷们就算再喊着农为重,也都不会亲自下地耕田,自然也不会了解,哪怕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技术革新,会给农民带来多大的好处。
不过他们不懂不要紧,朱常洛明白就够了,于是大明版的农科院,就这么被正式纳入了新皇第一诏当中……
第六百三十九章:求贤令()
大明版的农科院正式成立,这对于朱常洛来说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情,但是落在一干朝臣的眼中,却着实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说穿了,重设司农寺不会牵扯大多数朝臣的利益,这个新设的司农寺并无甚权柄,只是朝廷的国库开支又多上了一笔罢了。
但是朝廷是朝廷,大臣是大臣,只要不牵扯自己的利益,这帮大臣们才不愿意去跟皇帝作对。
故而王锡爵在诏书当中微微一停,眼见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回归平静,便轻咳一声,继续读道。
“又以官者,国之重器,我朝以科举拔人才,大胜前朝考举等制,然圣人有君子六艺曰礼、乐、射、御、书、数,我朝虽有文举以考礼乐,有武试以测射御,独视数算于无物,朕以为大谬,然科举乃国之大事,不可妄动,故朕意在国子监设数算,格物二门科目,广发求贤令,召天下精于此道之辈入国子监任教授,征天下学子入国子监习之,以补全我朝科举之不足!又以新皇登基,当开恩科,以明岁泰昌元年为大比之年,加开恩科,国子监数算,格物二科同测之!诏告天下,咸使闻知,钦哉!”
王锡爵的声音戛然而止,在众臣略带惊愕的目光当中,缓缓将手中的卷轴放回原处,恭敬的退了下来。
就这么完了?
群臣浑浑噩噩的跟着所有人三呼万岁领旨。
心中依旧不敢相信,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皇帝和元辅联合起来,将消息严密封锁的新皇第一诏,就说了这两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司农寺就不说了,好歹是纳入朝廷规制的正式衙门,司农寺卿虽然没什么实权,可到底是正三品的高官,级别在那摆着,算得上是大动作。
可这求贤令算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这求贤令不是动作太大了,而是动作太小了,压根引不起朝臣的重视。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开恩科,这本就是常事,不足为怪。
至于说广招天下精于数算,格物之辈入国子监任教授,在朝臣看来,就是皇帝又开始不务正业了。
若是放在别的朝代,皇帝不务正业少不得要被好好教育一番。
但是这是大明,一个有超过一半的皇帝都不怎么务正业的朝代,朝臣们对于皇帝的这种行为早已经习以为常。
可着眼前这位往上数,他老爹,先帝开了矿税,大肆敛财,他爷爷,世宗皇帝迷信道教,广征天下道士,甚至还封了所谓的国师,那动静可比这个大多了。
即便是大明少有的勤政皇帝宣宗皇帝也喜好促织,干过从天下广征促织的事情。
而要说最不靠谱的,莫过于宪宗皇帝闹出的传奉官事件,单纯以自家的喜好拔擢官员,可谓闹得朝臣怨声载道。
有了无数的前车之鉴,朝臣们对于现在这位的求贤令,承受能力也就强得多。
一来这毕竟不是什么坏事,虽然大多数朝臣不觉得这所谓的数算,格物都有什么用处,但是皇帝都把君子六艺搬出来了,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何况皇帝一没有自己派遣内官去征辟,二没有说要授予他们正经的官职,三没有脱离朝廷的体制。
这点胡闹的程度,朝臣还是能接受的,毕竟只是几个国子监的教授博士而已。
还是那句话,不涉朝廷实权,便由得皇帝胡闹去吧。
更何况皇帝没说要随便授予,一应铨选考核的程序还是要照着朝廷来的,只不过这个考核的内容从八股变成了数算和格物罢了。
虽然说在新皇第一诏里如此郑而重之的将这两件事情拎出来说让众人有些意外,毕竟新皇第一诏代表着皇帝的权威。
朝臣们通常不会有不长眼的跳出来反对,所以皇帝会趁此机会在一些重要的部门上安插自己的亲信,这是惯行的潜规则。
而咱们这位陛下却好似不清楚一般,通篇上下都不提朝廷官员的转迁,不过是象征性的起复了几位老臣而已。
不过无论如何,是皇帝自己浪费了这么一次好机会,以后再想有这种朝臣轻易不会反对的诏旨,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令众臣,尤其是一干大佬们心中不安的是,张居正的事情,究竟怎么样了!
别人不清楚,内阁的众位大臣是清清楚楚,皇帝为张居正翻案的心思是真真切切,绝非作假的。
原先他们只觉得,是元辅说服了皇帝,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是今天朝堂上的种种,却让他们感到了一丝不对,如果真的是元辅说服了皇帝的话,他们又怎么会如此亲密无间。
更何况,眼下的一干老臣都不是第一天接触皇帝了,心里清楚咱们这位陛下的性格,绝不是轻易改弦更张之辈。
元辅若是真的说服了他放弃为张居正翻案,绝不是空口白舌能够做到的,他们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妥协?
或者说,并不是元辅说服了陛下,而是他反过来被陛下说服了?所以二人才会如此同心协力?
一重重的疑云笼罩在大臣们的心头,挥之不去。
“此诏,乃朕继位之后首诏,诸卿务当尽心尽力,不可肆意懈怠!好了,诸卿可还有政务要奏?”
御座之上,朱常洛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淡淡的开口道。
头前的内阁大臣们更是面面相觑,这登基大典的首次朝会,本就是走过场的,难不成真的会有人在这个场合商议政务……
“陛下,臣有本启奏!”
心头念头尚未转完,便听见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一名六品官袍的官员手持笏板,缓步走到大殿中心,跪下道。
待得看清楚此人的身份,众臣心中更是一紧。
吏部文选司主事,杨涟!
文选司主事不过是区区六品,在这三四品大员无数的朝堂之上毫不起眼,但是杨涟这个名字,在场的大佬们却没有不知道的。
王府旧臣,而且是皇帝潜邸之时,少有的亲自拔擢的几位官员之一,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却足可称的上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众臣的神经顿时绷的紧紧的,因为他们清楚,恐怕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朝会!
第六百四十章:首战用我()
“臣文选司主事杨涟,弹劾吏部文选司郎中蒋时鑫徇私舞弊,擅弄权术,收受贿赂,借大计之名打压异己,南直隶平安府知府沈宏素有清名,清正廉洁,然蒋时鑫掌大计重托,不思竭力报国,反以手中权位无故罢黜沈宏,此乃欺君罔上之罪,请陛下明鉴!”
杨涟站在大殿中央,面色平静,却不负重托的在朝堂之上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文选司郎中,看起来是个不怎么起眼的职位,但是却是整个朝廷有名的肥缺!
要知道,吏部的核心权力便是官员的铨选转迁,而负责这些事务的,正是文选司。
历任的吏部尚书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文选司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孙丕扬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的文选司郎中蒋时鑫,正是他的心腹。
而杨涟的身份,朝臣更是心知肚明,如此说来,皇帝上任之后的第一刀,莫不成是要砍在吏部的头上吗?
“蒋爱卿,杨涟弹劾你借大计之名,收受贿赂数千金,无故罢黜平安府知府沈宏,可有此事?”
朱常洛从小内侍手中接过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