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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便是在东林党一次又一次的所谓“大义”面前,被逼的束手束脚,毫无辗转腾挪的余地,最终一次次错失了挽救大明的机会。
而如今,这样的论调再度出现了朱常洛的面前,又是多么嘲讽的一件事情。
分明是为了一己私利,但是却堂而皇之的搬出国家朝廷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别人,说到底,家国大义在这些人眼中,不过是用来向上攀援的工具罢了!
“陛下,那如今应当如何?李先生毕竟是陛下之师,若是……未免令世人以为陛下悖逆师道,请陛下慎重!”
陈矩在一旁,望着朱常洛脸上神色的变化,便知李廷机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今上的底线,虽然他不知道今上为何一直执着于民间和朝堂之间的政事议论,但是毋庸置疑的是,这是陛下的禁处。
龙有逆鳞,触之者死!
恐怕即便李廷机有帝师的身份傍身,这次恐怕也在劫难逃,这一点陈矩无比相信。
今上的性格,外柔内刚,一旦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拦得住。
只是陈矩担心的是,如果今上真的要对李廷机动手的话,引发的影响可是无比巨大的。
要知道,李廷机不仅仅是帝师,更是如今帝党的领袖人物,若是皇帝将他处置掉的话,一则会令皇帝背负不尊师道的罪名,这在天地君亲师这样的大观念下,可不是一个好名声。
其二便是对朝局的影响,李廷机是帝党当中,唯一一个入阁参赞机务的大臣,若是他被处置掉的话,对于刚刚发展起来的帝党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朝中其他的势力,恐怕也会闻风而动,狠狠的从帝党身上咬下一块肉,如此一来,帝党恐怕真的就要蛰伏一段时日了。
不过这些话,陈矩也只能点到即止,说的太多了,未免会引起皇帝生气,说到底,他是内臣,不是朝臣,有些规矩是要守的。
何况他担心归担心,也只是担心皇帝会在盛怒之下做出决定,而非担心皇帝会想不到这些。
“李廷机的事情,暂且先放一放,吏部那边的名单可定下了?”
所幸让陈矩松了口气的是,皇帝还没有被怒火冲昏了理智,而且听这个意思,并未因李廷机而牵连其他人。
吏部的名单,自然指的是钦差候选人的名单,虽说最后由谁来办差要由内阁决定,但是前提是要经过吏部的初选。
看来陛下虽然不得已而将钦差人选下发内阁,但是心中还是重视的。
“回陛下,时间紧的很,吏部那边倒是还没出什么结果,不过风声已经传开了,朱阁老那边,听说是举荐了刚刚被起复的左佥都御使郭惟贤郭大人,而沈阁老那边则是举荐了吏部侍郎裴应章裴大人,遵陛下令谕,方从哲大人举荐了左谕德韩爌韩大人!除此之外,还有传言称京中的几位掌道御史有望出任钦差……”
对于这种事情,京中流传消息的速度一向是很快的,事实上,就在廷议结束之后,关于钦差人选就流传出了七八个版本,不一而足。
但是有点眼光的人都看得出来,实际上的候选人,也就是陈矩口中的这三位而已,其他的人纵然是侥幸上了名单,也不过是陪衬而已。
郭惟贤,裴应章……
听到这两个名字,朱常洛不由得眉头一皱,浙党这次果真是志在必得啊!这两位可是浙党除了沈朱两人之外,如今在朝中最能拿得出手的人物了。
尤其是裴应章,本身就已经是吏部侍郎,距离六部七卿只有一步之遥,若是能够谋到这次钦差的位置,便可以捞够资历,纵然一时之间没有合适的缺,但是再熬上两年,便可以直接谋求入阁了,这在历史上也是有先例的。
资历足够深厚的部院侍郎副都御使,是有资格直接入阁的!
第六百七十三章:谨慎孙天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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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裴应章,再看郭惟贤,说来,郭惟贤是个倒霉鬼,当初朱常洛还不是太子的时候,郭惟贤就是左佥都御使,参赞院务,后来左副都御史温纯和左都御史衷贞吉斗法,不行落败,灰溜溜的被赶出了朝堂,而衷贞吉则是步步高升,一跃成为内阁次辅。
都察院的两位大佬一下子都离开了去,事务总要有人来署理吧!
所以在左右都御史和左右副都御使都空缺的状况下,郭惟贤就暂时管理其都察院,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署理部务一般都会转正的,就算是不能成为左都御史,至少郭同学也能更进一步捞一个副都御使。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郭惟贤的老爹在家乡病故,于是他不得不紧急回乡守孝,而朝廷也只得将在外巡抚的右佥都御使万世德召回兼管部务,说来,万世德还是托了郭惟贤的福,朝廷害怕迟则生变,所以万世德一到京城,连试用期都免了,直接上任左副都御史,平白升了一级。
至于后来,郭惟贤守孝期满之后,恰逢新皇登基,故而起复旧官,仍旧为左佥都御使。
应该说,从仕途坎坷这个角度来说,郭老兄身上还是蛮有同情分的,早在几年前就应该是副都御使,结果一直拖到了现在。
应该说,朱赓举荐他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首先无论是裴应章,还是郭惟贤,都是资历深厚之辈,裴应章本身就是吏部侍郎,算得上身居高位,曾历任知县,太仆寺少卿,郧阳巡抚,右副都御使,户部侍郎,有过地方经历,也曾代表朝廷去地方平定叛乱,能力出众,为官风格以健朗强硬著称,正适合这种需要德高望重的大臣镇压的差事。
若是真的将差事交给他,怕单单是威名便足以震慑苏州府地方的那些士绅不敢妄动。
而郭惟贤也不差,虽然和裴应章相比资历稍浅,但是一直在科道当中转迁,从御史一步步做起,曾以巡按御史和右佥都御使的身份分别巡按湖广和陕西,尤其在税赋一道上多有见解,派他前往苏州,也是正合适之人。
何况郭惟贤的资历早该升迁,只不过差一个合适的机会,这次若是能够成功而回,越级拔擢为左副都御史也是该的。
相比之下,韩爌就比较寒颤了,在翰林院观政多年,然后就直接被朱常洛看中,选入了东宫,虽然在东宫当中的表现比较抢眼,但是毕竟没有正式在朝局上亮过相,朝臣对他的认同度明显不抵前两人,应当说,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将巡按苏州的差事抢到手,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在脑中将三人比较了一番,朱常洛忍不住揉了揉额头,看来是他先前给的信号太足,以至于沈朱二人已经将这趟差事当做了囊中之物,说不得,自己还是要出手干预一下了……
“这样,陈大监明日去传旨,召内阁首辅王锡爵,礼部书冯琦,还有左谕德韩爌入宫觐见!”
定了定神,朱常洛开口吩咐道。
陈矩顿时心领神会,微微松了口气,躬着身子行礼道。
“是!”
说罢,陈矩正要退下,却听得朱常洛声音忽然冷了几分。
“至于李廷机一事,明日传旨内阁……”
皇帝的声音毫无波动,甚至没有半点商量的口气,让陈矩禁不住叹了口气,在心中默默的为李廷机默了片刻,这人干什么不好,非要冲着陛下的枪口上撞,这下子,怕是谁也救不了他了……
翌日一早。
各个衙门照常打开,官员们也按着寻常的习惯到衙门里点卯,开始一天的繁忙。
虽说如今新皇登基,恢复了日常的朝仪,但是这朝会也不似国朝初年一般日日都有,基本上每三天举行一次,逢初一十五举行大朝会,这样的频率虽然不高,但是对于常年见不着皇帝的文臣们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而昨天刚刚举行过一次大朝会,所以对于百官来说,今天依旧和寻常没什么不同,唯一不一样的地方,恐怕就要数这过年以来积压下来的政务,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处理完毕了。
不过政务有繁急有轻缓,很明显的是,该往苏州府派遣的钦差人选,明显属于急务。
不急不行啊!
皇帝明说了,这件事情办好了才会罢黜矿税,也就是说,一条鞭法一日不见实效,矿税就一日不会罢黜,所以该派遣的钦差人选,也就成了重中之重的事情。
这选拔的第一关,毋庸置疑的要落在吏部的头上,故而一大早,孙天官就望着底下人拟定好的后备候选名单愁眉苦脸的。
虽说昨日大朝会上,孙天官言道要闭门思过,可那不过是象征性的表明态度而已,他要是真敢放着吏部的一大摊子事儿不管躲回家去,叫擅离职守,也就真离被罢免不远了。
所以这钦差人选的拟定,到最后还是要落在他的身上,不过到底该把谁递上去,却是好叫孙天官一阵头疼……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的钦差之争已经变成了一场浙党和帝党之间的博弈,若是往常的时候,孙天官也就两不为难,直接将一干大臣都举荐的朝臣一股脑递上去,剩下的交给内阁去纠结便是。
但是如今的情况不同了,新天子登基,脾气秉性大家都不怎么了解,但是孙天官至少能够看得出来,他这个吏部书不怎么受新天子待见。
昨天的大朝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但是对于孙天官来说,值得重视的只有一件,不是什么一条鞭法,也不是什么钦差人选,而是杨涟出面弹劾他手下的文选司郎中蒋时鑫徇私舞弊一案。
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他,杨涟的目的绝不仅仅是一个区区的蒋时鑫那么简单,而他的行为背后,也绝不是像李廷机那样明显的自作主张,敏锐的官场嗅觉让孙丕扬察觉到,当今天子恐怕对他有所不满了……om
第六百七十四章:压力下的头脑风暴()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亘古不变的至理,新皇登基会逐渐将朝堂官员都换成自己的心腹,这是常有之事,但是通常来说,这个更换的过程或持续数年甚至是十数年,具体速度要视情况而定。
孙尚书在朝堂浸淫多年,拥有丰富的斗争经验,自昨天下朝之后,他便一直在回想朝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仔仔细细的回忆所有的细节,以至于在廷议的前半段,他处于漫不经心的状态。
一直到李廷机那个蠢货无故挑衅沈鲤,惹得廷臣猜测纷纷,皇帝不得不命御马监太监王安出面传口谕安抚,孙丕扬才确定了一点,今上目前没有对六部七卿和内阁大换血的想法。
其实这也容易理解,不仅仅是内阁,外朝当中,孙丕扬自己已经七十一岁了,刑部尚书萧大亨比他还大,已经七十二岁了,再往下数,兵部尚书石星六十五岁,而户部尚书赵世卿和礼部尚书冯琦则相对年轻。
也就是说,实际上就算皇帝不动手,孙天官也干不了几年了,他原本想着,能够安安稳稳的度过这几年,然后风光的致仕归乡,此生也算无憾。
但是谁料到,新皇登基竟然直接将枪口对准了他,若是皇帝准备大换血,孙丕扬也就认了,可是皇帝明明一心维稳,为何却偏偏要与他过不去?
若说是柿子挑软的捏,刑部的萧尚书比他年龄还大,而且在六部当中的排名也相对靠后,怎么算都应该先对刑部动手啊!
若说是要排除异己,树立权威,更是数不着他,他虽然和浙党大佬朱赓交情不浅,但是自己却并非浙党中人,皇帝要树立权威,从内阁开始最为容易,毕竟阁臣皆出上意,要罢免一位阁臣,远远比罢免一位吏部尚书要容易。
更何况内阁当中还杵着一位同为浙党大佬,而且年龄更大的沈鲤沈阁老,所以孙天官着实想不明白,为何天子会从他开始下手……
不过孙天官到底是官场老油条,将朝会之上的事情细细的捋过一遍之后,就发现了一个被所有人都忽略掉的可疑之处。
那就是朝会最开始的时候,首辅大人,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会放下身家为新皇第一诏背书!
或许在外界看来这没有什么不妥的,但是在懂行的朝臣们看来,这却绝不是一个正常的行为。
地位高如内阁首辅,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可以得到皇帝的尊重,若是他不愿意宣诏的话,即便是皇帝也无法强迫他,而首辅乃是众臣之首,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所作出的任何举动都会被朝臣细细解读。
所以但凡位居高位之人,行事都必定谨慎无比,元辅大人肯放下身段为新皇背书,只能说明,他们二人已经联手了。
这一点并不难猜,朝臣当中有不少人都看出来了,但是让孙丕扬感到疑惑的是,皇帝和元辅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样的默契,才会造成大朝会上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