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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经过比较，才知道人真的是不同，慢慢品味。杨毅缓缓道出了经过反复酝酿的看法，“自占领朝鲜以来，日本史无前例地离自己千百年来的梦想如此贴近，所有的心思都转移到了如何拥有这块富饶的中华大地；拥有了满洲，让千百年来都可望不可及的梦想来到了脚下，全民都激动了。所以……，卡尔逊先生，你完全能想象出来，一边是久病缠身的病者，一边是处心积虑积极准备的强邻。今日的结果符合日军高层的预测，也让整个日本亢奋。很多日本人认为三个月能解决中国问题，千百年来日本的夙愿就在眼前，整合了中国的资源，日本对世界将无所畏惧，甚至……”。杨毅故作激奋的表述着，到这相信不用明说，卡尔逊也能明白日本人的野心了。
卡尔逊有些惊讶有些不屑，也不禁隐隐有些担忧。“哦，想不到你们小小的岛国却也有如此雄心，了不起。可苏俄恐怕不大乐意你们做大。”
“那是当然，可要管邻居这种“闲事”，不仅要实力还要能力，更要看时机。目前看，苏俄有这种实力，可能力尚未达到，时机恐怕更是远未成熟。欧洲列强众多，眼下又是战云密布，苏俄虽有强大的实力，不可能把战略重心转移到远东来，更何要况跨越广漠荒凉的西伯利亚来进行一场大战。这种能力不仅要强大的实力还要时间！眼下的远东，苏俄考虑更多的是自保，祸水不北上。”
卡尔逊不自禁点点头，担忧更重了些。“那这么看来，你们日本使能够完全占领中国的啊！”
“先生要是问陆军的人，十有八九都会给你肯定的回答。我呢，是海军，不像陆军习惯于着眼于脚下，你我都知道平静的大海之下难免在某个地方藏着致命的暗涌。苏俄当然是最凶险的一个，不爆发不意味不会爆发，毕竟实力只要需要就会在不经意间转化成能力，这只眼睛闭不得。这个其实已不能称之为暗涌，很多人都明白、都在关注，反而还不那么迫切，我倒认为另外一个暗涌已经涌现出来，现在看起来似乎难成气候，可它的存在顶在了日本的命门上……”
“哦，还有这样的力量存在？既然你们已经意识到有这样的暗涌存在，提前采取措施不是很好吗？”
“如果中国是广阔的海洋，那还有点可能，奈何中国是广漠的大陆……，最糟糕的是目前的迹象不足以说明这个暗涌对于日本来说是致命的。我卸下心爱的海军服就缘于此。陆军的事是由不得海军的人来指手画脚的。”
卡尔逊来了劲，追问道：“这个暗涌是谁？你的断定依据是什么？或者说是什么让你有如此感觉？”
杨毅没有正面回答，从说书人哪里知道，九曲十八折得出的答案才够份量。“先生到过现在的满洲吗？大势虽然已定，可仍然有不少倔强份子还在依托山高密林进行顽抗，稍有松懈就带来大麻烦，至今没有好的办法，让人头痛之极。知道这些人都主要归谁领导吗？”
对于这，卡尔逊没有做过多的研究，可非常乐意做个听众，以倾听作为回答。
杨毅也没有马上给出答案，而是以近乎崇敬的表情论述着那群人，“不知道为什么？关东军对他们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疯狂的杀戮、残酷的折磨、密不透风的封锁围剿都不能遏制他们反抗的决心，饥寒交迫、威逼利诱、血雨腥风都不能阻挡他们抵抗的意志，稍有机会就不知道从那里纵出来，一次又一次刺痛关东军的神经。你能想象在满洲某个密林，百倍于敌的陆军损兵折将竟然颗粒无收吗？你能想象他们的领导人一面嘲笑着关东军的高官利诱，一面啃着树皮草根，领导他们跟关东军作生死对抗吗？”
“你在崇拜他们吗？崇拜你们的敌人？”卡尔逊有些不解，对那群人，对述说那群人的人。
杨毅笑了，“人性的光辉闪耀如此，立场虽然无法改变，可态度却无法抵挡。”
卡尔逊还没有开窍，杨毅继续，“现在战争扩大到整个中国，中国战场上几十个陆军就能占领一个县城，几十个陆军就敢像赶鸭子一样追击百倍的中国军队……。现在，像满洲一样，那群可恶的家伙又出现了，可他们从来不出现在你枪口的前方，也不在你想象的地方出现，只有当你倦意泛起，意志松懈的时候，才会在你背后狠敲一闷棍，你还来不及回过神来，已经无影无踪，只留下你独自舔伤口……”
卡尔逊笑了，终于开始接上了话。“在你诗一样的描述中，我终于知道这是些什么人了。看过这本书吗？《红星照耀中国》”
“没听说过啊！是介绍那群人的吗？”
卡尔逊点点头，“这是我们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刚刚在伦敦发表的作品，详尽介绍了他亲身去延安的所见所闻，包括那群人高层领导的情况。对了解那群人有不错的参考价值，遗憾的是斯诺只是名普通记者，关注的都是老百姓喜欢看的，而提供给我们的就没那么多了。”
“是吗？我一定找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锻造了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理念支撑他们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做那么渺茫的事？他们的作战理念和体系是怎样的，竟敢以敌人的腹地为战场？……作为军人，无论是不是对手，这样的作战部队简直就是个神奇的秘境，没法不吸引人去一探究竟。”
“说的非常好，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卡尔逊一时激动说秃噜嘴了，心下好生后悔，跟一个日本人去还能干什么事，就是去找死啊。
“那再美妙不过了……”能跟这样一群人并肩御敌，是自己眼下唯一的梦想，可跟着去没多大用，更何况眼下的待罪之身很难说动日本人让自己去了。杨毅转了口气，“在一个月前。现在，恐怕不日我就要被解送回日本了。”
杨毅的大转气让卡尔逊好一阵紧张，不能再瞎激动了，会害死人的。“是吗？那太遗憾了，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说实话，我喜欢的日本人不多，你是排在前面的，特别是脱下军服的你。”
“我也一样，我想我们还是有机会成为朋友的。身为军人，您不能说走就走吧？”杨毅想知道卡尔逊是一时兴起的个人行为，还是使命所然。
“机会总要争取才有。如果我能成行，回来后再跟你分享成果。你要相信这件事你们日本人自己办不了，作用对你们只会越来越凸显。”
人一旦政治化，就不可爱了。虽然从卡尔逊的话里读不出是否是任务，至少出行的时候，卡尔逊一定已经把它变成任务了。不论卡尔逊此行的结果大小，和美国人的这座桥是搭成了，而且这座桥如果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意义不可预估。
“非常好，期望你一切顺利，如果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虽然我是待罪之身，但只要不是重大政策限制，我还是能想办法解决的。”
“那就请你转告你们高层，善待南京和中国的百姓吧！人不能做得那么穷凶极恶。”
杨毅专注地看了卡尔逊一眼，眼神中带着感激、带着期许……，“陆军的任性蛮干，很多事情我们海军的人都很有看法，陆地上的事情海军说了也不算，可涉及到日本的利益，海军就不得不管，各国的态度就影响着日本的利益……”
“快了，各国的代表很快将返回南京，你要的态度来了。”
“真的？”这是自离开南京后听到最好——最能救命的消息了，杨毅兴奋的不由攥紧了拳头。抬头看到卡尔逊不解的茫然，趁着高兴劲，就多解释下，“淞沪一战后，陆军一路高歌猛进，已经容不得任何人开口说话，特别是我们海军的人。此刻各国代表的意见和看法，反而才是我们海军开口制衡陆军暴走的机会。”
卡尔逊明白了，同为海军感同身受，还是有些惊诧：“你们的陆海争怨竟然比我们还深啊？”
……
（本章完）
第119章 先辈的旗帜（）
跟卡尔逊结束了一场名副其实的挂羊头卖狗肉比赛，杨毅却倍感轻松：在蕴藏丰富的中国第一大河，虽然两人都没调起一条鱼——最后才发现两人都没有放鱼饵，可收获却让人满意之极。为中国人的生死抗争搭上了最有能力者的桥，或许这不是必须的，但一定是有益的。还捎带搭上了眼下最有意义的事：中日热战，形势大好，此刻日本最怕外人多管闲事，坚决避免给人干涉的口实，南京各国代表的返回将是遏止日军暴行的最有力武器，心安了……。而卡尔逊，看他最后眉飞色舞的样子就知道，卡尔逊一定庆幸遇到了个背景深厚、道行却还差点火候的毛头小子，遇点挫折就掏心掏肺，不小心就让自己找到了替美国人解决隐患、获取巨大利益的好办法。这也正是杨毅结交卡尔逊的最大期望。
一回到舰队司令部，杨毅马上就向井上作了汇报。
“好，这些陆军蛮子尽喜欢蛮干，惹下这许多麻烦，我即刻报告大本营，这个屁股让他们自己擦去。井田君，你的预言因应了，这回有那些蛮子好看的了。”想到终于可以借机教训下狂得没边的陆军蛮子，一吐怨气的喜感油然而起，可麻烦太大就很难摆平了，担忧接踵而至，井上又停了下来。
“将军，陆军的蛮干理应受到惩戒，可当务之急是知会陆军停止一切……”杨毅强忍一口气，才接着道：“蛮干，避免给列强落下口实，借机发难。同时，也要警告陆军，支那不是满洲，进入支那，各国眼睛都盯着呢。像野兽一样蛮干，我们将没有朋友，而几十年前我们就是没有朋友，才把到嘴的肉吐了出去；也要让陆军明白，帝国花了那么大力气把他们几十万人送到支那来，不是让他们把一座座城市、村庄搞成废墟，然后再回日本。我们还要向大本营建议调整占领区政策，像陆军那样蛮干，只会毁了帝国的千百年来的梦想，让无数前辈用血汗换来的成果毁之一旦。”
“说的好，井田君，你不仅发现问题，还提出解决问题的思路。我为帝国有你这样优秀的参谋人才而高兴。你马上去草拟一份给大本营的报告，我亲自呈报大本营，并将说明这来自于你的建议。明白吗？”
说完，井上拿起军帽，“我现在就去遣支司令部，去向他们表达我们的态度。”想到这，井上不禁朝杨毅一笑，“当初你就曾预应这美妙的场景！可惜今日却不能让你见证了。”
妥了，日本人的野心、利益的垂涎和列强的纷争足以让日本改变对华政策，南京及沦陷区的国人能从地狱回到地面上来，虽然过亡国奴的生活不见得会更好，可活着就至少还有希望。
幸亏是由海军看管，做些待罪之身之外的很多事情甚至是不需要借口的，杨毅还能做心里最想做的事情——回家。
租界原本就是上海治安最好的地方，甚至做主的人换了仍然是……。杨毅在一个小摊前坐了下来，默默看着前方……
那个梦里回来了无数次的地方：从小父亲在自己的眼里一直都是——很抠，从小印象最深的就是和哥哥一起抢肉吃，虽然每次都在父亲的支持下赢了，可却不得不忍受哥哥有新衣服穿，自己的新衣服却只能指望于哥哥的穿不了。浪费，长久以来对普遍的国人来说都是犯罪，也是大人教训孩子时说得最多的话，可自己却从未听父母说过，那是因为自己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机会。自己和哥哥因为这些没少跟父母抱怨，母亲还哄哄，父亲直接冷冷道：“你们那天在街上看到不挨饿、不挨冻的孩子，再考虑肉的问题吧！”；大了才知道父亲的小船运公司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那是父亲自己搞的“以工代赈”；到了现在才明白父亲的理想非常朴实却是非常现实的，那是那些深受“经世济民”国学熏陶而走出国门看世界的中国人最切实的梦想。父亲那辈如此，伍叔他们也是这样，形势有变化，方式不同而已，先辈们已经在前进的道路上遍插旗帜，我辈岂敢落后？
……
（本章完）
第120章 回家（）
天色暗了下来，杨毅缓步向朝思暮想的地方走去，可靠近门口时却转身闪进了侧墙的巷道……，每个男孩子自懂事那天起，似乎总在寻找能躲避父母目光而回家的道。看到只有自己熟悉的地方，杨毅不禁笑了，习惯性一看前后，一个踏步接翻身就过了围墙，太想看看自己不在后父母的日子了……
太久不在家了，有些东西总是会发生变化，落地时竟然发生了异响。“谁？”一个厚重熟悉的声音传来。“毅儿？是你吗？”声音激动中更充满着期待……
听到父亲的声音已让杨毅激动不已，再听到母亲的期盼，从南京出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