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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得意,陈震从人群中穿出,拉住秋明D县丞如何在这里,快去县署看看吧,郭奉孝被你的如夫人气得吐血了。”
秋明吓了一跳,郭嘉身体不好他是知道的,还指望着什么时候把华陀或者张仲景接过来给郭嘉好好看一看呢,现在这么年轻居然就吐血,难道真的是天妒英才?
在前往官署的路上,秋明向陈震细细问了一回,原来秋明不在,和攀袖手,这段时间邓州的诉讼刑狱都是郭嘉和居孔两人办理的,两人今RB也要到城外迎接秋明,却不料衙中突然来了一件案子,却是个妇人杀夫,而且手段残暴,在当地民愤极大云云。
郭嘉并没有听信乡老的一面之词,多方引导,终于令妇人说出实情。原来此妇本为外郡拐来卖与此间老鳏夫为妻,多次逃走都被乡民捉回,其夫更以铁链锁住日夜毒打。到乡五年,生了三个子女,全部被其夫卖与他人。妇人对其夫恨之入骨,乘便以毒杀之,焚尸煮食,锉骨扬灰。
郭嘉审清了案情,妇人也是一心求死,于是判曰:“其情可悯,其状可惩,为妇者杀夫,罪加一等,当绞。”妇人叩头伏罪,乡老抚须点头,却不料一直在旁边偷听的张玉兰大小姐闹将起来,直指郭嘉草菅人命,纵恶罚善,不明天道人心,实乃害民昏官。郭嘉一口气没忍住,当场血喷公堂。
第113章 郑伯克段于鄢()
秋明赶到县署时,天色将晚,犯妇已经收监,苦主也暂且出去投亲,只等来日宣判。借着落日的余晖,他看见一个身穿淡青色道袍的小姑娘正端着一碗黑水使劲往郭嘉口里倒,而郭嘉紧闭牙关,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
秋明惊呼一声:“住手,你要害死他吗?”
小姑娘不满地瞪了秋明一眼:“我这是刚请下的最好的符水,是给他治病的,什么叫害死他?对了,你是什么人啊?为什么擅闯县衙?”
秋明看见郭嘉无事,心头大石总算放下,笑嘻嘻地道:“你叫张玉兰是吧?我是秋明。”
小姑娘呆萌地应了声:“哦,秋明。”忽然惊觉:“呀,你就是秋明。”双手把碗一丢,飞快地逃走了。
郭嘉找来清水漱口,摇着头道:“小表弟,你的这房如夫人真是……,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秋明小心地赔笑,问道:“居孔呢?他怎么不来救你?”
“他去调查那妇人所说是真是假了,对哦,你既然回来了,那这个案子自当由你来审理,我总算得脱大难了。”
秋明心想,以郭嘉之才,处理这么一个百里小县的政务那真是轻松写意之极,他说的大难应该指的张玉兰吧。当下也不说破,只道:“奉孝辛苦了,这个案子就交给我吧。”
郭嘉奇道:“看你的样子,倒象是胸有成竹,你准备怎么判?”
秋明刚说了四个字:“春秋决狱”,郭嘉就眼睛一亮,随即挥手制止了秋明继续往下说。他站起走到前衙的侧壁,用布条堵住壁上的一个破洞,接着就听见张玉兰的一声惊叫,然后是一溜小跑远去的脚步声。
郭嘉笑道:“看来你这次去陈留,学了不少东西嘛。”
秋明得意地道:“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的岳丈是谁,随便提点我一下就够我用一辈子的了。对了,我问你,郑伯克段于鄢,是什么意思?”
郭嘉的眼睛更加锐利起来,昏黄的烛火中显得亮如星辰一般,他忽然道:“你想要对付合肥侯?”
秋明吓了一跳:“什么?这你也看得出来?太神了吧?”
郭嘉撇嘴道:“吃了合肥侯那么大的亏,以你的性格,不加以报复才怪了。不过这条绝户计太过毒辣,究竟是何人所出?”
秋明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荀攸的名字,只是继续询问道:“这六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是条毒计?”
郭嘉道:“这一条出自春秋左传,说的是郑庄公和弟弟太叔段的故事。郑庄公知弟弟有反意,反而不断纵容他,给他各种赏赐,太叔段需索无度,终于起兵造反,郑庄公秉大义名分,很快击败并处死了太叔段。郑伯克段于鄢,虽然只有六个字,却点出了郑庄公对弟失教,故意诱使他造反,使其自寻死路自入死地,其中不无讥讽之意。”
一直没说话的魏延出声道:“你们读书人真是麻烦,区区几个字还弄出来这么多含义,我看都是吃饱了撑得难受瞎琢磨出来的,人家左丘明根本没想过绕这些花花圈子。”
秋明和郭嘉都是大笑,秋明道:“我可不是郑庄公,要逼反合肥侯,有难度吧?”
郭嘉正色道:“这要看你对合肥侯是什么态度了,是否真是不共戴天之仇?”
秋明想起那对无辜惨死的父女,心中又是愧疚又是伤痛,眼中凶光四射道:“对,我要他死,我要他身败名裂抄家灭族,死无葬身之地。”
郭嘉道:“自从你遇袭一事传来,我就多方收集关于合肥侯的消息,依我看,他日后必反。先帝无子,当今天子原为河间解渎亭侯刘苌之子,窦武陈蕃有迎立之功,却被中常侍所害,天子惶恐之时曾与其弟刘越约定兄终弟及。”
“后来天子与中常侍修善,尊张让为阿父,赵忠为阿母,皇位渐渐稳固,又自己生得二子,遂不复前约,寻个由头把刘越贬为合肥侯,远远赶出宫中。合肥侯素得太后宠爱,怎肯吃这个暗亏,于是广纳豪杰交结官吏,如今已呈尾大不掉之势。”
秋明呆了半天,问道:“就算是广纳豪杰交结官吏,也不能说明他有反意吧,说不定他只是想做个逍遥侯爷呢?而且当今天子威加海内,黄巾作乱那么大的声势也是飞快地被平定了,合肥侯没那么蠢敢随便造反吧?”
郭嘉道:“所以我们需要设计让他非反不可,啧啧,郑伯克段于鄢,此计真是太毒了,若是出自朝臣之手,未必不是天子亲自授意呢。”
秋明打了个哆嗦,他忽然想起来,以荀湛那么大大咧咧的性格,怎么会那么巧听到荀彧和荀攸两个大奸鬼的议论,这分明是借他之口入自己之耳嘛。想起荀攸的黄门侍郎之职,秋明嘴角绽出一丝苦笑,天子这是要借刀杀人吗?
由于情报太少,秋明和郭嘉没有得出什么具体的实施方案,只好先各自返家。秋明回到府中,饭菜却是早已凉了,秋明妙语连珠连消带打,总算融化了蔡文姬脸上的层层寒霜。
第二天一早,秋明换上官服,带同黄忠魏延一起去县署正式办公。刚拐了两个弯,就看见县署门口围满了人,却都是来看秋县丞亲自断案的。人群中,那家苦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家子侄死状多么多么凄惨,恶妇多么多么狠毒,陪同的乡老也是各种帮腔,终于引得群情激愤,大呼严惩凶手之类的话语。
秋明在案后坐定,下意识地往侧壁上的破洞瞄了一眼,果然看见一双秀如秋水般的眸子。那眸子闪躲了一下,却马上坚定地与他对望,秋明不由得摇头微笑起来。
过了一会,犯妇裘氏带到,对各种罪状均供认不讳,只求速死。秋明看见她死一般的眼神,仿佛对这世间万物已经没有了一丝留恋,忽然想起曾经看的一部记录片,说的是某女被拐骗到偏远农村后逆来顺受,在当地小学任代课老师,教出了许多学生,被称为嫁给大山的女人,还得了表彰云云。
秋明暗骂一声,去你妹的嫁给大山,那记录片里女主人公的眼神,和眼前这个裘氏实在太象了,都是心如死灰生无可恋,所谓的生活,对于她们来说只是一场无聊又无情的玩笑而已。他心有所动,只想尽可能地帮眼前这个可怜的妇人一把。
第114章 论心定罪()
秋明狠狠一拍惊堂木:“裘氏,本官问你,犯下如此恶行,你,可有悔意?”
乡老急了,现在证据确凿,县丞不赶紧宣判,却要问犯妇有没有悔意,难道是准备为她开脱么?乡老还没来得及反对,却见裘氏面无表情地摇头:“秉上官,民妇无悔”,她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民妇一生皆为此人所毁,纵倾尽三江之水洗不完此身所受屈辱,日夜所思惟有食其肉寝其皮,这番追到地府,定要再斫上几刀方消我心中恨意。”
堂下大哗,有些小孩子被裘氏脸上的戾气一激,竟然吓得哭了起来,几个老头子一起摇头道:“不可理喻,不可理喻,纵然是他骗了你先,你也应当秉宽恕之心,以礼待之,以德辅之,方是为妇之道。”
秋明沉吟了一会:“裘氏,你要死要活?”
堂下又是一阵骚乱,乡老高叫道:“妇杀亲夫,悖乱天伦,求上官明正典刑,以儆天下。”又有一人道:“此妇暴戾,恐死后仍将化作厉鬼为祸乡里,应戮其目、折其舌、断其四肢,再以桃木钉钉住胸口,方可保一方水土平安。”
躲在一旁偷听的张玉兰大为生气,这些人分明都在胡说八道,张家数代驱鬼捉妖,张玉兰耳渲目染下也学了不少,又哪用到这么邪魅的方法了?她正想现身出去说法,却见裘氏投身在地,咚咚咚地磕头道:“民妇别无他求,但求速死,求上官成全。”
秋明看了她一会,忽然道:“听说你有二子一女,你不想再见他们了吗?”
裘氏如遭雷击,泪如泉涌道:“母子连心,怎么可能不想?只是他们早已被那恶贼卖走,不至黄泉,终是不得相见了。”
秋明微笑道:“这可不一定,你看,那边厢来的是谁?”裘氏连忙回头,见居孔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女童走上堂来,女童面黄肌瘦,状若痴傻,只呆立着看着堂上堂下所有人。
裘氏快步抢出,恶狠狠地从居孔手里掳过孩子,女童仍然是一副呆若未觉的表情,任凭裘氏翻乱她的头发,扳过她的脖颈,仔细查看她后脑上的胎记,如同一个没有意识没有感情的布娃娃。
裘氏看了一会,忽然大哭起来,抱住女童道:“冬儿,你是我的冬儿啊。”女童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嚎啕失声的女人,不知怎的,眼中似也有晶莹闪动。
秋明道:“抱歉,只救回了你的女儿,两个儿子已经被卖去外县,不过本官一定会尽力帮你找回来的。”他提高了声音问道:“现在,犯妇裘氏,你要死要活?”
裘氏又是跪下磕头:“上官,民妇想活,想活啊!我想要看着冬儿长大,看着她嫁夫生子,得享太平。”
众人都骚动起来,这可是杀人重罪哎,还是杀的亲夫,这妇人居然还想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而且看县丞如此做派,多半是想要替她翻案,一时间群情激愤,多有人低声痛骂狗官者。魏延黄忠都是大怒,手按佩刀左顾右盼,立时满堂皆静。
这时,女童冬儿突然伸出手来,轻轻抚摸裘氏的脸,口中喃喃道:“娘,你就是我的娘么?娘,我好怕,他们骂我、打我、把我关进小屋子、不给我饭吃,娘,我好怕。”
裘氏把冬儿紧紧搂在怀里,似乎要把女儿重新融进自己的身体,她的哭声凄厉尖刻,如同月夜中的母狼一般。围观人群中有几名老妇也在默默垂泪,似乎对裘氏的指责之声也渐渐轻了下来。
乡老见势不妙,连忙鼓动苦主也大放悲声,博取众人的同情。在一片嗡嗡声中,秋明又拍了拍惊堂木:“犯妇裘氏,既然你想活,就把昨日所说再一一从实招来。”
当着所有人的面,裘氏又把自己的悲惨经历再说了一遍,而且今天她加入了丰富的个人感情,比昨天的空洞描述效果好了许多,让人闻者落泪,怀中的冬儿更是哭成了个泪人儿。乡老出声道:“此妇虽有可悯之处,然其杀夫罪重,终不可免死焉。”
秋明笑道:“杀夫?谁是其夫?”
苦主连忙站起道:“吾家族子正是其夫,可怜他五十未满就遭此毒手,而且死状极惨,让人落泪惊心。”
秋明问道:“既称夫妇,可有三媒六证?”
苦主和乡老顿时语塞,这妇人分明是从外郡拐卖来的,哪里能有什么媒证?秋明却继续问道:“我汉家以礼义立国,既无父母之命,也无媒妁之言,何能成为夫妇?莫非是你等合谋,**了这女子?”
苦主目瞪口呆,大声分辩道:“吾乡里贫困,从无良家女肯嫁入本乡,故此都是买外妇以配丁口,却从来不曾合谋****乡老也站起身道:“上官明鉴,我乡中自来民风如此,非此不能延续人丁。”
秋明铁青着脸道:“鬼话,非拐卖女子不能延续人丁?那些拐卖来的女子呢?她们就是该死的吗?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做了你们的生育工具?”
乡老却还是硬气着回答:“秋县丞乃是邓州的上官,自当为邓州之民做主,外郡女子管他做甚。况且女子终是要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