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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军师,鞑子也不禁打嘛,几千骑兵一炸就炸没了,咱们不如一路打上去,打到鞑子京城,捉了那虏酋忽必烈。哈哈哈……”这是褚世尧那个大嘴巴又在吹牛了。
张镝明白当前军中有一种骄傲的情绪,虽然战略上要藐视敌人,但也不能自不量力,他深知骄兵必败的道理,但士气可鼓不可泻,这时也不能泼冷水,于是鼓励道:
“这一次大伙儿打的都很好!但还是有侥幸获胜的成分,一是鞑子步骑用之于水,以短击长。二是秃蛮带无智,不知变通,所以才轻易被我们击败。但这不过是一场小胜,诸将切莫骄傲自大了!鞑虏军中,伯颜、阿术皆为水陆兼通的帅才,乃至吕文焕、张弘范等辈都深谙水战,若其遣一大将水陆并进,从山东、江淮南北夹击,我军这点兵力就被动了,还需各位袍泽同心同德,再接再厉!”
“运筹帷幄的事要军师费心,临阵杀敌的事要弟兄们奋勇,先不论战事,弟兄们来,为这场大胜同饮一杯!”胡隶起身劝酒,诸将也从各自几案前站起来,一起举杯。
紧张的大战过后,军中难得的放松时间,这个地方前一日还在惨烈厮杀,转眼间却一切如常,井然有序,将卒们放下了战斗的疲惫,畅快的庆祝胜利。
大帐中酒至半酣,气氛热烈了起来,有资格坐在帐中的都是都将以上的将校,共有四五十人,原本每个人面前都摆了小几,按着序位排排坐着,各吃各的。但武夫们本就不拘小节,此时更是放开了,东歪一堆、西倒一伙,各自吹牛打屁,吆五喝六。
张镝和胡隶是诸将争相敬酒的对象,酒场如战场,面红耳热之际,这些武夫也不来管你上下尊卑,一个劲的劝酒,张、胡酒量都不差,但也有点招架不住。
帐外忽然疾步走进来一人,是那姚家的第七个兄弟姚七,大军回撤的时候姚大与小刀会的弟兄们仍旧潜伏在海州城中,只有姚七、姚八因胡隶看中他们弓马娴熟留在了自己身边,与城内的联系也一向由他们两兄弟来做的。姚七这么急着过来,想必是海州城中除了什么问题。
姚七向胡隶说了点什么,胡隶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将筷子往几案上一拍,闹哄哄的大帐立刻安静,劝酒的人也识趣的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一旁的张镝关切的看了过来,帐下众将也投来疑惑和探寻的目光。
胡隶看了看众人,一脸严肃的说道:“秃蛮带要屠海州!”
“什么?狗鞑子要屠城?”众将大哗,张镝也有些吃惊。
“对,刚得到可靠消息,鞑子要屠海州,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动手了!”
在胡隶示意下,姚七向众人简略叙述了情况。
秃蛮带屠城的决定基本上是因为这场败仗,当日他谴撒思吉出击而自守营寨,当浮桥被毁,前方大败,宋军追杀过来的时候,他手下只剩两三千残兵,料到大势已去,便带着残兵逃回退保海州。海州城内有民众三四万人,都是不稳定因素,兵强马壮时还能震慑得住,颓败之时最怕内部生乱。前些日在城内征粮时遇见了一些阻力,在他看来似乎就是变乱的苗头,所以不如尽数杀了,永绝后患,不然万一宋军反攻,乱民内外相应情况就不好收拾了。何况对于他这支残兵败将而言,屠杀不失为一个提升士气的办法,过去他们每破一城就常常让士兵纵情杀掠,几日不封刀。对于残忍的屠夫而言,杀戮和抢劫似乎是可以带来快感的。
屠城的消息是潘能法率先得知,元军入城以来,他仍以吏员的身份作为掩护,为小刀会在城中的行动提供方便。本来他们这些海州的旧官吏都是照常做事,元军对他们也还算友好,但秃蛮带败退回城的当夜,所有州衙僚属都被限制自由看押起来,从元军密集调兵遣将的过程中,潘能法觉察到一点异样,预料必有大事要发生。于是他假称解手,从茅房后面的狗洞溜出州衙,偷偷去见了姚大。
当时天色尚未亮,城门紧闭,元军还四处包围了城中平民聚居的各个街巷坊市,零零散散的杀人则已经开始,透过城中各处眼线秘密传回的消息,几乎可以肯定元军是要进行一次有计划的屠城行动。
事关几万人的生死,这消息十万火急,需得尽速传出城外。但四门紧闭,如何出的去?若是平常时间关城,还可以通过贿赂城门守卒求得方便,那些守卒薪饷微薄,惯有靠这个发财的。往常海州一般正卯开门,申末闭城,城外的人如有急事要在卯时前进来,只要两贯钱就可以通融。城内的人若是申酉之后还想出城,价格就要贵一点,这是为防犯了事的人趁夜逃走,但是支付三贯钱也能求得守门卒把人缒下去。
只不过元军如果真要屠城,是绝对不会在城门留下这么大的漏洞的,姚大派了几个人试图沟通守兵,但刚上街道没走几步就被守着道口的元军抓住,直接斩了首。常规的手段肯定是行不通了,只得想非常之法。
姚大最终选了二十多名身手矫捷的敢死之人,趁夜强行冲到东城城墙根下,用抛钩攀上城头。在元军大队兵马的围剿下,二十余人损失殆尽,只掩护得二三人带伤下城,将讯息传到城外接应之人的手上。
第78章 元军屠城 肆凶暴罄竹难书()
海州城中传出的消息,是请求胡隶派大军援救,若大军抵达就在城外释放信号,日则举烟、夜则举火,城中三百小刀会众就会趁机内应,当然前提是那时候元军还没将人都杀光。
海州是必须救的,而且是马上就救。全军停止庆祝,立刻被集中起来,宣布了救援海州阻止鞑子屠城的事,人人踊跃求战,尤其是那海州良家子中招收的一千新募之兵义愤非常,因为他们的亲友都还在城中,随时可能面临敌人的屠刀。但战事初定,千头万绪,手上还有那么多俘虏需要管理,不可能全军尽出,必须留下至少一个营的人马。
紧急商议后,决定由胡隶亲自带领第一营和第三营共两千多人回援海州。张镝领第二营八百人,连岛独立营二百人,并临时吸收七八百名愿意投效的民夫,共一千七百多人押着五千俘虏及大量缴获的军资器械回到十几里外的东海军城。
东海与海州两城之间相距五十余里,平路上急行军也要半日时间,几次战斗中缴获了大量军马,虽然军中善于骑马的人很少,全武装成骑兵是不可能的,但用马驮人加快行军速度是可以做到的。
援军还在路上的时候,海州的屠戮已经在进行了。而实施这场屠戮的主力并非真正的蒙古人,却是城中的汉军,秃蛮带败退回来时,身边剩余的蒙古人亲兵只有二三百人,其余两千多都是汉人步卒。但这些汉人杀起自己的同胞来丝毫没有手软,在这支野蛮的部队中待久了,再良善的人也已变得凶残。
屠杀先从城南开始,从南到北、从西向东,这是一场有计划的、专业的、系统的杀人行动。凌晨,各街各坊的居民大部分还在睡梦当中,元军士兵以三五人为一组,粗暴的闯入各家民居,将瑟瑟发抖的男女老幼一律抓起来,三十人或五十人为一组,用绳索绑在一堆,稍有反抗则立刻杀死。不敢反抗的则赶到一起,到了地方,凶恶的士兵群起攻击,用刀砍、用枪刺、用斧劈,将这些可怜的无辜平民干净利落的杀死。或者将成群的百姓赶入封闭的房子,点起大火将他们活活烧死,哀求和哭泣完全赢不得一点同情,反而让这些刽子手更加放肆的狂笑。
而且,屠城一旦发生,就远远不只是杀人那么简单,放火、抢劫、强奸等种种令人发指的罪行总是伴随而来,甚至将快临盆的妇女剖开肚子,将未满月的婴儿钉在树上射箭玩耍。这些汉奸败类、这些禽兽们,在那些蒙古屠夫的带领下,用上了千百种杀人取乐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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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的一处临街民宅,挂着“周氏点心铺”的牌子,店主家名叫周渔,二十多岁年纪,从长辈那里继承下这家店面,夫妻两个勤俭持家,用心经营着这点小本买卖。
这些年世道不太平,海州城各方势力你来我往,城头的旗号已经换过几遍了,不过上面不管怎么变,老百姓还是过自己的日子。周渔觉得谁家坐龙庭也不关他升斗小民的事儿,所以他也很少关注外面的事情,只是专心做自己的点心。不过倒也听说最近大元的兵和大宋的兵正打的激烈,这家走了那家又来,也不知道谁赢谁输,但城内的气氛似乎越来越沉重了,生意也不好做,周渔叮嘱妻子最近少出门,店里也早早关了张。
睡到后半夜,就听街上频繁的过兵,天一亮,周渔从门缝里往外看,见路口都有人把守,对门的老王家早起倒尿桶,竟被一个兵二话没说就一刀给劈死了,血水和尿水流了一地。吓的周渔赶紧缩回来,拿长条凳顶住了门。周渔觉得这一日真不太对劲,心中惶惶不安的坐在家里,没过多久,隐约从城东南方向传来一些混乱的声音,听起来有厮杀声也有哭喊声,而且声音的范围很广,不只是一家两家的样子。周渔的心里更慌了,但他这店前后临街无处可逃,室内也没地方可藏。
正当周渔胡思乱想的当口,店门忽然被人踹了一脚,将他吓了一跳,不过有一条长凳顶着,这一脚没被踹开,但马上更重的一下撞来,将门板直接撞翻了下来,接着从门外闯进来四五个人。
这几人都是元军官兵打扮,周渔迎上去想要说点什么,却被为首的一个刀疤脸一拳打在腹部,整个人顿时躬了下来,后边的几名士兵则一把将他按倒。周渔的妻子小梅听到动静,从内室出来,见状惊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就要来扶她的丈夫,周渔忍着痛,连忙示意她躲回去别出来。
但这已经晚了,那刀疤脸军官发现室内竟然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狞笑了两声,将倒退了两步的小梅一把扯了过来,按在身侧的一条长桌上就撕扯起衣服。小梅声嘶力竭的挣扎和反抗无济于事,那刀疤脸将她死死的按在身下,并抓住她的头发往桌板上重重的撞击,小梅终于没有力气,也被撞的失去了意识。
那刀疤脸有一种变态的恶趣味,在肆意凌辱那可怜的女子,实施他的暴行的时候,还要当着人家丈夫的面。往日里老实本分的周渔这一刻几乎变成了一头发狂的豹子,奋力的想要挣脱身后的几个人,嘶哑的呼喊着自己的妻子,憎恨的咒骂着这些无耻的恶贼。
那刀疤脸仿佛很享受这折磨人的感觉,受害者反应越是强烈,反而越能满足他畸形的征服欲。他得意的提起裤子,示意手下的一名士兵可以接着去享用他剩下的美味,然后提起刀,准备结果了他面前这不停嘶吼着的可怜虫。
周渔死死盯着那张丑陋的刀疤脸,即便今日不免一死,他也要记住这张脸,哪怕做鬼也一定要报仇。这一刻他多么希望有一个天雷打下来,将这里的一切夷为平地,让自己与这些恶贼同归于尽。天雷当然没有,但却忽然飞进来一把寸许长的小刀,准确扎进了那刀疤脸的左眼,随即又有几个人拿着兵器杀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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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会的数十名弟兄躲在城东的一处阁楼之上,这是姚大与会众们秘密相聚的地方,其中一连有五六间房子的二层阁楼都被打通,外面看着很普通,但里头却做了隐蔽的夹层,人藏在里面很难被发现。
姚大已派人拼死将信息传给城外,只等着援军到了就一起发动。
姚六伏在一处小孔边上时刻注视着外边的动静,忽然听到一声惨呼。
“大哥,楼下杀人了,隔壁的老王被杀了!”
“鞑子本来就在屠城,看着点城外信号,别管太多!”姚大比他的六弟镇定的多,元军屠城,死人在所难免,没办法关心太多。
“大哥,鞑子进了对面点心铺!”
“要你少管闲事,注意观察城外方向,夜则举火、日则举烟!”
“大哥,鞑子在……”
“城外!”
对面铺子只离了几十步,声声入耳,是什么情形姚大怎会猜不出。不是他冷漠,而是他这百十号人是要用在刀刃上的,不能为救一两个人而打乱了全局的步骤,城外还没有信号的情况下绝不可能轻举妄动。
“大哥,城外举烟了!”姚六的这一句没再压低声音,而是直接喊了出来,姚大推开他,自己凑近窥孔,果见东城外浓烟滚滚。城内元军烧杀,四处火起,有些遮挡视线,但城外这道高高的烟柱还是十分显眼,应当是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