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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震恐,顾得了头就顾不了腚,陈宜中除了令民兵加紧防守余杭、钱塘,就只能紧急召回重兵在外的文天祥所部入卫京师。
平江重地,不可一朝弃守,文天祥请求留守死战,但陈宜中再下严令,必须回师。另外命收拢完溃卒在外岛休整过一段时间的张世杰兼任平江知府,令其带兵前去接防。只不过文天祥前脚刚走,张世杰都还没来得及动身,留在平江的通判王矩之和都统王邦杰就使人向伯颜投降了。于是,重镇平江未经抵抗就落入元军之手。
文天祥的大军回援并没能让大宋喘一口气,远在几百里外的平江丢了也就丢了,毕竟还有一个太湖隔着,更要命的是阿拉罕的右路军,在破了广德以后,兵锋直指心脏。大宋的行在临安几乎无险可守,只剩下一个独松关勉为屏障。
……
独松关。
此地位于余杭县西北九十里的独松岭上,从天目山向北望,只见一重重的高山和沟涧,绵延达到数百里。独松岭的山路狭窄和险峻,朝东南可以直取临安,朝西北则可以经由安吉而抵达广德。它一向都是江东和浙西两地步骑争夺的焦点,只要东南有事,这便是必争之地。
十一月末,平章阿拉罕的部下前驱,四万户总管奥鲁赤拿下广德,随即攻取安吉,距离独松关只剩六十里地。独松关内,除了守关将领张濡,还有赵孟传为首的忠胜军。不过忠胜军只是客军,从前线撤回休整,原本并无必须坚守的职责。
独松关的守将张濡,年纪已经快七十了,人老了气性却不小,就是当初在关下把元朝使节咔嚓一刀砍死的那位。此时他的职衔不高,只是一个团练使。
因为军情紧急,陈宜中就近调配,正式下令让忠胜军严守关口。客军变成了主军,责任推不开了,而且赵孟传身为华文阁直学士兼淮东总领使,在此地官位最高,自然该取代主帅之位,张濡及所属五千余守军也归其节制。
简直要命,大兵压境了又轮到做前线主将,赵孟传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这到底什么运气啊,好不容从虞桥逃回,常州就被屠了,从平江撤退,平江则被占了,再到独松关,结果这里也不得安生,这真是到哪儿哪儿倒霉。
关键时候如果不掉链子那就不叫赵孟传了,收到朝廷诏令以后,他便喊来谋士谢昌元和忠诚部下周进,三个人狼狈为奸,大开脑洞,秘密的商议了半天,最终商量出一条“妙计”,那就是将朝廷的旨意颠倒过来。
于是第二日军议,赵孟传当众宣布:“朝廷有旨意,令我忠胜军班师回朝!”
“什么!?朝廷下令班师?”大敌当前不进反退,实在匪夷所思。胡隶的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袁镛也几乎惊掉了下巴,大敌当前,竟然要班师回去,这独松关不要了吗?
前一日朝廷信差入关,众人都是清楚的,而赵孟传说的信誓旦旦,不容置疑。谁能想到他会胆大包天,竟敢颠倒军令,诸将只以为朝廷真的下了这么个糊涂命令。
“相公,独松关兵力不足,忠胜军若退只恐鞑子乘虚而入啊!”袁镛不无担忧的劝谏道。
“对,相公,末将也以为我军不能走!”胡隶也出言相劝。
“怎么,都想抗命吗!军国要事自有陈相公运筹,尔等怎知朝廷的深意!我命令忠胜军,即日班师……”
本来胡隶、袁镛各自掌兵权,真要坚持己见那赵孟传也拿他们没办法,但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按眼下的意思,显然没有变通的可能,留下了不仅没有功劳,反而要担罪,胡、袁就算忠直也还不愚蠢,总不至于自己往火坑里跳,也只能这么不明不白,退出关外再说。
对此最无助的要数守关将领张濡了,老将张濡还是有一点个性的,否则也不会将走到关下元使一刀劈了,但是个性不能当饭吃。只要忠胜军一退,凭着关上几千弱卒,几乎就是元军案板上的肉。所以临了他拉住赵孟传的衣袖,跪求大军留下,姓赵的哪会听他的,人家使尽奸谋颠倒军命就是为了逃出这个是非之地,怎会为一句哀求就心软了留下了?
第122章 矫诏班师 独松关危如累卵(下)()
忠胜军出关往东南走了数十里,到了武康县的上陌镇(今属德清县境内),原本说要班师回朝的大军忽然就停在这不动了。此地距独松关和临安都是不远不近的距离,按照赵孟传打的算盘,就在这里停下不动,一方面很方便获知独松关上情形,一旦鞑子破关马上就可以撒丫子逃跑。另一方面,也很容易得到临安来的消息,万一朝中有什么新的动向,立刻可以做出反应,这欺上瞒下两头兼顾的把戏着实玩的很溜。但袁镛和胡隶感觉自己是被牵着鼻子走了,意识到这其中必有问题,愤愤然要去问个明白,但每一次都被赵孟传的卫兵挡了下来,赵氏宣称身体有恙,暂时无法行军。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不尴不尬的时候就病了?
“相公顿兵在此是何意思?既已撤出独松关,何不依令回临安?”
“进又不进,退又不退,等着在此过年吗?”
对于赵孟传的反常行为,袁镛和胡隶都是深为疑惑又深为焦急,要待问个明白时,却连赵孟传的面都见不上。
忠胜军中,要论忠直大义,袁镛为最。要论勇猛善战,胡隶为先。但要论权谋手段,赵孟传才是祖宗。
从官职上讲,胡隶只是一个都统制,袁镛不过是个司户参军。与赵孟传在地位上天差地别,甚至与谢昌元、周进都没法比,”哪怕他们掌握着忠胜军大部分的力量,也没办法取而代之,只能被牵着鼻子走。当年岳爷爷有天下最强的岳家军,也逃不掉死于奸臣秦桧之手的命运。君子制于小人之手,忠臣死于奸臣之谋,这就是个无解的悖论。
袁、胡二人,此时都是有力无处使。有一个词叫做骑虎难下,他们都被绑在了赵孟传的贼船上,这个船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但是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想要下船也已经越来越难了。
从胡隶的角度讲,赵孟传毕竟对他有恩,对于袁镛也还有过去的情分在。都没法那么轻易的撕开脸面。要怪就只能怪一开始就选错了人。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他看起来就是那样谦虚谨慎、勤政爱民,忠君爱国人,谁能想到他根子里是这样一个投机分子。
国家末世,人心真的坏了,最坏的就是满口仁义道德的赵孟传、谢昌元之流,亏得他还是皇亲国戚呢。近些年的表现,大宋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之所以那么烂,就是因为人心烂了。文天祥、袁镛、胡隶、张镝等等良知尚存的人,在这世道上就是异类。赵孟传、谢昌元、周进之类才是主流。说到底,袁、胡、张都是属于辛苦种树的人,而赵孟传就是那啥也不用干,白白来摘果子的人,有风险先把部下推出去,有功劳一把给抢了,要论坑队友,我大宋无出其右。
……
这里就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假如摊上一个很不靠谱的上司,能力不行,心机却很深,每次都把下属带到坑里,作为下属的你该怎么办呢?
一个办法是另谋高就,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又或者出去单干,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再或者向上司的上司反映,是金子总有机会发光的!
袁镛和胡隶就遇见了这么一个上司,但是上述三个解决办法似乎都行不通。
第一个,另谋高就,不给赵家人干,那给谁家干?孛儿只斤家?而今中原除了大宋就是蒙元,胡隶袁镛如果要跳槽就只能给蒙古人干事了,那显然不现实,所以第一个办法趴死。
第二个,出去单干,在而今大宋的语境之下,单干就只能是占山为王,从忠臣义士直接掉入乱臣贼子的行列中去了,辛苦勤王,血战千里,抛头颅洒热血,牺牲了那么多儿郎,到头来难道要反而要背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吗。这买卖就太亏了,所以第二个法子行不通。
第三个,向上司的上司提出意见,赵孟传的上司是谁?陈宜中?谢太后?陈宜中与赵孟传是一丘之貉,谢太后是个没主见的老妇人,领导的领导,可未必比领导更英明。更何况胡、袁官卑职小,求告无路,反馈岂会有效果,反而会被扣上一个以下犯上的帽子。所以第三个法子宣布无效。
当然,如今还有另一个选择,出海去,自我经营。张镝已掌握有流求、吕宋两块基业,在外岛自立又有何不可?
但有句话叫做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虽然基业已稳,羽毛渐丰,但说到底,只有中原才是根本。
从现实利益上,不管是张镝胡隶还是袁镛,都不可能置大宋于不顾,在感情上张镝也没法放弃大宋。就算站在一个寻常士子的角度,亡国的悲痛,毁衣冠、丧礼仪的结果也是没法接受的。所以才料理完中兴社的一摊子事,张镝又不得不考虑起那多灾多难的大宋了。
收到师父胡隶的飞鸽传书,张镝意识到形势严峻,从信上可知,常州已失,平江危急,忠胜军退回独松关。而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情况又和信上不一样了,重镇平江也已经丢了,甚至忠胜军退保的独松关也朝不保夕。
而今后方已然安定,是时候再次北上了。张镝行事果决,就算没有胡隶的信,也不会迁延后方安于做土皇帝的。
记得初上昌国,他与师父纵谈天下,决定要做出一番事业,当时说的话言犹在耳:“待中国有变,师父便提精锐之师西向以建功勋,徒儿在二岛固守经营转运粮草,若事可成,南北纵横,天下皆知师父之名!”
那一次胡隶听到此语,也曾热血沸腾。他虽只是个武夫,起兵的时候也没想到那么多忠君爱国的东西,只希望在刀枪上搏出个功名,求个封妻荫子,让后人听了都赞一声英雄。但在赵孟传手下,似乎距离自己这个扬名天下的英雄梦是越来越远了。
当初师徒俩定下的计划差不多达成了一半,二岛已经在手,经营后方的目标眼见可以达成。但是一次次被赵孟传带歪了节奏,那另一半的计划搁浅着难有进展,纵横中原的宏伟设想停滞不前。
“镝哥儿见信速来!上陌镇。”
师徒分别两个月以来,胡隶觉得诸事不顺,他不擅长考虑那些深层的东西,是进还是退,是对还是错,委实让人迷茫。在这纠结的时候,他很需要一个主心骨带他走出困境,所以想到了用飞鸽传信召唤张镝回去。
第123章 又逢年节 “贼婆娘”和小女子()
师徒之间总有那么一点默契,胡隶的第二封飞鸽传信尚未到达,张镝已然动身北上了。
数日前带着南征吕宋的大军回来后,十余个材勇营全都散回各处,三千正兵中留了一千在太平城,另一千留在自新城。这一回北上不打算带走太多兵力,想要搅进中原这摊浑水里头,多而杂不如少而精。准备就带一千玄甲亲军,另加两个决死营的一千余人,合计二千之数。数量上就与海州分兵时的兵力差不多,其中一千玄甲亲军就是当初第二营的老底子不断优中择优而来,而两个决死营虽说有时无组织无纪律,在整个中兴社也只有张镝驾驭得住,但这些“坏分子”作战却如狼似虎,张镝当然不想真把他们扔到荒山野岭去劳动改造,那样太浪费了,用的顺手后便留在了身边,几乎仅次于那一千玄甲亲军。
二千人搭载二十多艘千料以上炮船,往北进发,时值北风逆吹,多费了一些时日。张镝没打算大张旗鼓的带兵入援,以免过早的暴露了实力,毕竟中兴社还没有正式摆到台面上,后方的兵力没在朝廷的账面上,属于私兵的性质,所以船队不进钱塘江,而是先到昌国停留,将两千人的主力暂驻于原巡检司驻地。
昌国是张镝胡隶的起家之地,不过其主要人员和功能都已经迁移到流求等地,此时那巡检司仍在,不过只留下两个看门人守着旧时的衙署、营房、校场,看门的仍旧是张镝初次上岛时引路的那位老卒,还记得那时的懵懵懂懂,如今时过境迁,发生了太多大事,让人感慨。
现在的昌国有了新的作用,即北线海贸的中转之地。根据贸易部的北进战略,将庆元作为与泉州、广州并列的关键环节,而地近庆元的昌国也很自然的成为了北上航线中的一个重要据点。去高丽、倭国乃至蒙元贸易都已列入议事日程,过不了多久中兴社的商船就将往来汇集于此。
时间已到了腊月底,年关的味道渐浓,不论穷家富户都张罗着过年,不过张镝挂念军情,想着早到一天是一天,便让徐奎留守,安顿兵马,决定只带自己的几个亲兵先去独松关。张镝还未来得及收到胡隶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