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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梯血祭-第3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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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斯努特被问住了,想……努力的想,却偏偏什么都想不出来。这……除了答应,还能有什么应对的办法。

    法老海伦布也被勾起好奇心,问他:“那如果是你呢?准备如何应对?”

    拉美西斯抱之冷笑:“还记得那一年,风尘游侠伊赛亚亲口对我说,以他亲眼目睹的事实,凯瑟·穆尔西利这个人,善弄权谋,无论是战场还是权斗场,都实在已经锻炼得快成精了。所以说,一旦将一件本来简单的救人求医事,演化成利益层面的谈判扯皮,那也就等于是推进了他最擅长的游戏里。以他的立场,即要救至亲,又要兼顾帝国利益不受损害,想要做到二者兼顾,办法同样可以有的是,甚至可以说,是太简单了。”

    刚刚一条办法都没想出来的欧斯努特,不服气追问:“有的是?太简单?你敢这样说就最好拿出事实来,究竟能有什么办法?”

    拉美西斯轻蔑一哼:“这个还不容易吗?譬如说,何妨就一口答应下来?答应交出纳扎比、答应归还叙利亚所有被占失地,不管埃及提出什么条件我全都答应你,那么反过来,在座诸位还有理由不答应他的所求吗?但是,别忘了!一如战场,退却,可并不等于就是失败。满口答应一让到底的态度,也并不等于就真的可以让我们做赢家。一切的玄妙,就全在他退让以后的事态演绎中了。请问大将军,你想过么?给出承诺其实真的很容易,无非动一动嘴皮,浪费几滴口水,怎样兑现承诺才是重点!那可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了!”

    他越说越想笑:“就说这个流亡的纳扎比,他也是个人呐,不是案板上的一条鱼一块肉。当初因为惧怕埃及清算而逃,现在怎么就不能再逃呢?假如说,消息走漏了,或者说,就是赫梯人故意把消息漏出去,让纳扎比害怕,又跑了,失踪了!当然,真失踪假失踪,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但这样一来,就等于一下子翻转局面,主动权全到了凯瑟·穆尔西利手上。冠冕堂皇争论起来,连他们都不知道纳扎比人在哪里,那该怎么办?看,这可不是我不答应你的要求,纯粹是出了意外,而为了尽表诚意,甚至可以承诺一定配合我们尽快把人找到。但是,真能让你找到吗?又要拖到哪一天才能找到?而相比于寻找一个人的简单,撤军归还失地就更是一个庞杂繁琐的过程,真正实施起来需要多少时间?每一处城镇、每一处驻军,只要这家伙愿意,就可以制造出无数的麻烦拖沓日程。譬如诸多的辎重装备该怎么起运呀?清点物资该怎么对帐呀?各样装备总要清点核对好了数目才能打包启程吧?太多太多的细节,尽都可以拿来大玩花样。甚至一个村子里驻扎的小队原本该有几顶帐篷、几口锅灶,没对上数目都成问题,追究起来,不不不,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他也做不了主,谁都做不了主,所以必须等待来自王城的命令予以定夺……凡事互相推脱,就拿出耍无赖踢皮球的那一套把戏,随便一件事、一个命令,要在哈图萨斯与叙利亚之间往返一趟,就意味着是多少天时间过去了?说是兑现承诺,但这样交接失地,却到哪一天才能真正交接得完?还有啊,就算是已经交还到我们手里的部分,想安稳拿着,有那么容易么?赫梯军队不方便再出面,但如果是百姓闹起来了怎么办?谁敢保证他们临走临走,不会四处煽风点火,让百姓起来大肆闹事?理论起来,是百姓不希望埃及人回来,尤其是家财富足的,或者混上个小官职位的,当然尽有理由担心害怕。说吧,土地沦丧时,你是怎么为赫梯人为纳扎比卖命效劳?怎么赚到这份财富?怎么混到这份官职?再到变天易主,这可都是跑不了的罪责呀。百姓因此担忧,不乐见埃及人再回来,看,这与我赫梯之王的态度,也同样是没有任何关系呀。”

    大殿里陷入一片沉寂,每个人都听到说不出话来了。是啊,按照这种逻辑想下去,可以玩出的花招就真是太多了。

    拉美西斯的眼神里透出急切,接着说:“当然,还请千万别忘了让他肯低头的核心在哪里!是一个人的一份病况!在这个拖延搅局的过程中,要打赌吗?另一方面的催促请医却是半点都不能容你拖延的!从他答应兑现承诺的那一天,也必然是要以双方同时履行承诺为前提,是要勒令埃及也必须立刻兑现才可以。请问陛下,到了那时候,是给还是不给?如果给了,赫梯方面更有理由继续拖沓,直拖到医生抵达哈图萨斯,都顺利完成了使命,阿丽娜都已经恢复了健康,到那时他们还有什么好再顾忌的呢?不仅如此,这样求来的援手,那个男人非但不会因此对埃及生出半点感激之心,一旦达成心愿更会立刻调头,撕毁承诺,务必是要把国家损失的利益变本加厉追讨回来,绝不可能真让谁占去半点便宜!而如果陛下不给又如何?你拖沓,我也拖沓,你什么时候兑现完成,我也什么时候才可以兑现诺言,那么,将这家伙逼出底线也就是毋庸置疑了。还有,更重要的是另一个问题,时间!诸位不妨都想一想,如果只是寻常病症,有必要这样大动干戈向敌国求医么?还有病得程度,如果不是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真有可能危及生命,这样无奈的最后一步棋,会轻易去走么?赫梯使节为什么是骑兵快马而来?时间!阿丽娜之病重,她到底还会有多少时间,这对埃及同样是一个太重要的问题。退一万步说,真到二者无法兼顾时,就算凯瑟·穆尔西利最终选择至亲为大,甘心置国事利益于不顾,就放弃大片疆土,甚至送上纳扎比的人头,以求从速换取医治。但这种常识总该有吧——时间!要撤军还地,清除干净一方流亡政权的势力残余、我们这一方则要完成驻军布防,真正收回叙利亚近半疆土的管辖权,即便什么花招都不耍,双方诚心顺利推进,这也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啊。如果在此期间,他在乎的人已经病死了,那等待埃及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是啊,那会是什么局面?人们听懂了,也因此面面相觑再无一人能跳出来反驳。也就是说,在这种时候提条件,极大可能是最终非但无法如愿,更要直接招致赫梯王的怒火,从此矛头直指埃及!

    拉美西斯抬眼看王座,是发自内心要劝一句:“陛下,帮他吧,鲁邦尼的说法并没有错,事关国家疆土,从来不是用这种方式可以索要到手的。要对付凯瑟·穆尔西利那种人,必须关注的是大格局,是要把眼光尽可能放得长远。眼前事实,埃及经历惨败,同样需要时间重整实力和军容,若为一时图利而落入短视的诱惑陷阱,将来极有可能是要为此付出更大代价!至少这是我的看法,对付那个男人,靠的必须是硬碰硬的实力!算一算,他如今正当盛年,今后王座生涯还会有多少年月?即便今天能狠赚一笔,以后呢?未来长远的胜负争锋,该怎样布局、怎样把握大势,又是否已经成熟的考虑过?若还没有思虑周全,就以这种方式给自己埋下隐患祸根,不觉得才是非常愚蠢吗?毕竟,国与国、王与王,霸主间的较量可不是奸商无利不钻的谈生意,而哪怕即便是商人间的生意,投机,都尚且是意味着高风险,一旦失败,后果未必可以承受!陛下,听我一句,关乎那个男人最在意的至亲,借此去投机取利,委实太危险了!事实已经不止一次的证明过,凡在阿丽娜的问题上与他过不去,其后果都不是其他任何事情可以相比,若真为此结了仇、狠狠记上一笔账,那么只要这个男人还活着,他今后漫长的做王生涯都必然是要不计代价,与埃及死战到底!”

NO。3-047 重逢() 
    朝堂争辩,拉美西斯的言辞,字字句句震慑人心。因此待到众臣散去后,海伦布又特意将他留下,屏退左右,王与臣,关起门来单独叙话。

    必须承认,拉美西斯所提醒的长远大格局,让法老没法不动容。海伦布的心情也因此格外复杂,竟不知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他。一声叹息,久久过后才沉重开口:“我知道,还有一些话,是你想说却没敢说出来的,不妨今日就痛快些吧,我在听!”

    拉美西斯的眼神微微一变,下意识躲避王的目光:“陛下是指什么?”

    海伦布重重一哼:“到了现在还要装糊涂,对赫梯人此行真正的核心,那个阿丽娜,你确定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拉美西斯琥珀色的瞳仁划过一抹黯然悲伤,轻声一叹:“我已经说了,赫梯来使今日所言,都是实话。她……的确就是刀鞘,也的确,是发自内心痛恨战争,不愿意看到流血的人。所以,有她在,就是套在那个男人身上的约束,可以为埃及重蓄实力……争取时间,我们……没有理由不救她。”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透出哽咽。难言心口针扎的刺痛,所谓国事利益,似乎更像是借口,事实上,自从阿丽娜病重的消息传扬四方,他就再没有一夜能得安眠。只想知道,她到底病得有多重,现在境况怎么样了?远隔千里,其间横亘着两国敌对无法跨越的界限,远望天边不见影,这对他而言,无异于凌虐心灵的酷刑。

    海伦布的眼神里闪过荒唐,毫不客气的质问:“真是奇怪啊,你了解凯瑟·穆尔西利或许还可以理解,对于赫梯人的阿丽娜,为什么竟也敢说得这样肯定呢?你认识她吗?了解她?你怎么会有机会了解她?”

    拉美西斯不吭声,闭上眼睛,回应的只有一声透尽悲伤的低叹。

    看他这个样子,海伦布的态度稍稍柔软下来,皱眉思索良久,沉吟说:“你想救她,就算纯粹出自国事利益的角度,为了埃及,我也不可能不考虑,只是……免不了还是有些担心呐,即便应赫梯所求,派出最好的医生施以援手,如果还是没能治好该怎么办?如果是尽了全力却无法改善状况,她终究还是病死了,凯瑟·穆尔西利又会作何反应?他会不会依旧把这笔账记在埃及头上?认为是我们派出的医生没有尽力,甚至是不治好却故意治坏,反过头来说是埃及害死了他的阿丽娜,也并非没有可能。总之啊,想要寻衅生事、挑动祸端,找借口还不是非常容易的事吗?”

    拉美西斯急切摇头:“不!不会的!我去!由我带队奔赴哈图萨斯,一定不会产生这种误解。”

    海伦布重重一哼,明知故问:“哦?这又是为什么?你能给出值得信服的理由么?”

    喉咙里翻涌酸楚,拉美西斯已经再难克制:“陛下……求你!我……只想再去看看她。”

    海伦布死死盯着他,眼神愤恨如火:“好啊,你终于承认了!”

    拉美西斯用沉默当作回答。是的,从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是可以这样的啃噬人心。他想她啊,多想再见一面,哪怕是为此沉落地狱,付出任何代价,他……只想再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怒火在烧灼,身为法老,海伦布不知道该如何言说这一刻的心情。盯着他,许久许久,竟也是第一次,发自肺腑说出属于一个王者的心声:“亚瑟尔提·拉美西斯!知道吗,你实在是我平生所见过的最忤逆的臣子,但同时,也是最出色的。你的罪责足够死上一千次,但同样,你的功绩也是放眼埃及再无一人可以相比。多少时候,灵魂都在激烈交战,我竟实在不知道,究竟是应该杀你,还是重用你!”

    ********

    接获鲁邦尼报捷信笺,凯瑟王的嘴角扬起一抹久违的笑意。他就知道,有那头狼,就必定会是比赫梯使节更有用的说服者!看起来,应该也是仔细权衡之后的结果吧?最终,埃及没有提出任何附加利益条款,据说纯粹是出于‘阿蒙拉神仁慈的感召’,已然痛快派出最好的医生队伍,携带大批珍贵药材,计算日程,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哈图萨斯了。

    凯瑟王冰蓝色的瞳仁里闪烁寒光,哼,领队使节居然是拉美西斯,还真是事事皆如所料,就知道一旦成行,凭他不可能放过这种机会,必是要来亲眼看一看,也算……以解相思吧。

    *******

    时隔多年,再度出使赫梯,这一次的路,拉美西斯实在走得很急,唯一的念头只想早点看见她!随着一路渐进高原,寒冷的天气也让心情更加沉重,听鲁邦尼交代病况,听同队有经验的医生说起,病重虚弱的人,好像最怕就是这种严酷的季节。据说在求援队伍远来之前,哈图萨斯的医生,已经不敢确定她是否还能熬过这个冬天……

    焦急、思念,翻涌的心情催逼,拉美西斯几乎是不肯停下来,快马加鞭,竭尽所能将速度提升到极限,所谓最好的医生、德高望重,通常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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