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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巴鲁老爹一家,那种传说里叫做家庭生活的氛围,于他也真是太陌生了。从有记忆开始,他就从没有过家,从不知道所谓的亲人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只记得倒在路边快饿死时,是一个当兵的人收养了他,于是从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开始,他就活在了兵营里,每天面对的都是凶器、血腥和杀戮。到养父战死时,他也还依旧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有长官来问他,能否接替养父的位置,若干得了就留下,干不了就滚蛋。于是他说行,从12岁开始就扛起了那些对他来说还是太沉重的军刀和盾牌。在他的认知里,生命的意义仿佛就是杀与被杀。举世都说亚述人凶残成性,但实际上呢,或者凶残只会是统治者的专利,还有便是他们这些手里有刀的杀戮机器。而对于被统治的贫民,就像他在这里见到的每一个牧民,恐怕即便想凶残一回,也根本没有这个余地和资本吧?
每到夜深人静时,拉赫穆总会独坐帐外,茫然凝视肋间的刀伤。或者这一刀,真的是杀死了他,所以一切都被颠覆了。亚述军中争高下,一切都是以取回的敌人头颅数目来论功行赏,要想过得好、想出人投地,那便只有杀杀杀!已经杀过多少人,他根本数不清;已经有多少次险被杀,他也同样数不清了。短短养伤十天半月,再忆及过往,一切竟都好像变得遥远而陌生,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在搅乱头脑和灵魂,但就是被搅扰得心神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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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赫穆大哥,你是不是天生就不爱说话呀?像你这样整天一声不吭的,要是换成我早就憋死了呢。”
少女阿玛特看不透他,所以越来越困惑。
他一如往常的沉默,开口只有一个字:“是。”
少女咯咯乱笑:“拉赫穆大哥,你这样可不行,要懂得给自己寻找乐趣知道吧?要是整天连一点乐子都没有,那该过得多没意思啊?”
他说:“我的生活,本来就是无趣。”
阿玛特嬉笑接口:“我的生活可不是这样,所以,我要改变你。”
今天,她就是特意带拉赫穆来看热闹找乐子的。翻过河对岸的山坡,远远的已能看到一片帐篷周围聚集了很多人。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牧马人阿赫大哥吧?前几天他捕到了一匹特别棒的野马,本想留着做**繁育良品的,可谁知这家伙的性子实在太暴烈了,到现在还没能收服。阿赫大哥就开始四处求助了,想看看有没有人能收服这匹野家伙。好多人都赶来试手,热闹极了。”
走向牧马人的帐篷,果然远远的就听到阵阵马嘶声,而当穿过围观人群,看到围栏里的野马,阿赫穆的眼神猛然一亮。昔日骑兵队长,他一眼识货,果然是匹好家伙啊!通体黄膘、四蹄雪白,身上肌肉块块分明而健硕,个头更是高大威猛异常,放眼一望少说也有二十掌高。纵然是像他这样见惯好马的人,也要发自内心赞叹一句,真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他们到来时,围栏外已经倒着好几个神色痛苦的家伙,一问才知,都是试图去收服这个野家伙却被踢伤,狼狈败阵。
“阿赫大哥,怎么样了?还是弄不了它?”
阿玛特走向一个黑黝黝的青年,就是她口中提到的阿赫大哥,看得出来,作为这匹马的主人,阿赫也是格外挠头又发愁,嘟囔念叨:“是啊,这可怎么办?再好的马,制不服、用不了也全是白费呀。”
阿赫连声向人群中询问,还有谁想试试,结果却只换来怏怏调侃。
这个说:“算了吧,一个不小心还不够养伤的呢。”
那个劝:“这家伙太野了,我看你捕来也是白捕,还不如干脆放弃。”
这种劝告,阿赫实难接受:“我费了多大力气才捕回来呀,总不能就这样白费。”
围观者笑说:“行,那就继续耗着吧,反正耽搁得越久你越吃亏,没法用的家伙,白养着不就是浪费草料?”
阿赫被说得头疼了,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啊,这可让他怎么办?
“我来!”
拉赫穆忽然开口,同行少女吓了一跳,连忙劝阻:“这怎么行,你的伤还没好呢。”
多日来,沉默如他第一次露出笑容,安抚少女:“放心,死不了人。”
已经养了十几天,这对他已是开天辟地最奢侈的一回了,若放在军中,养伤养这么久,若还不能归队重上战场,那就干脆别混了。
看明白现状,拉赫穆走向马的主人,当场开条件:“既然这匹马你根本制服不了,那它对你就真只能浪费草料,一点价值都没有了。所以,我来!若我能收服这家伙,你能答应么,就把这匹黄骠马送给阿玛特家。”
牧马人阿赫一下子瞪大眼睛:“白送?!”
拉赫穆制止他的激动,算是普及常识,解释说:“的确,这是难得的好马。但你要知道,越是好马性子越烈,一旦被收服,它也只会认那个收服他的人。也就是说,真被我收服,它也就是我的了,同样不会听从你。所以,你其实谈不上是赔还是赚。”
阿赫愣住了,上下打量,眼神里满是不信:“你这家伙,大话说得未免太早了些。你能收服?看到没有,这里出名的驯马好手全都一个个栽了,谁也办不到,你又凭什么敢说能办到?”
拉赫穆不屑回答,只反问他:“我现在只想谈清楚,如果我办到了又怎样?送给阿玛特家,你答应么?答应了,我就让你眼见为实。”
这下,青年阿赫也赌上了一口气,大声说:“好,我就和你赌这局。你若真有本事制服这个野家伙,它从今后就是你的了,你愿意送给谁都是你的事。”
拉赫穆痛快点头:“好,所有人作证,一言为定。”
阿赫立刻又说:“等等,你如果做不到又怎么办?”
拉赫穆微微一笑,伸手指向黄膘马,朗声开口毫不迟疑:“若办不到,这条命赔给你,就让这家伙直接踢死我、踩死我,但有一口气在,我绝不出围栏。”
少女阿玛特大吃一惊:“阿赫穆大哥,你胡说什么呀。”
他却说:“男人的赌约,必当持守。”
立定赌约,拉赫穆脱掉外袍,赤手空拳入围栏。眼看他迎面慢慢接近野马,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越来越近了,套在马嘴上的缰绳已是触手可及。面对挑战者,野性黄膘马竟是不闪也不避,张大的鼻孔喷吐热气,那是被激怒的前兆!就在拉赫穆的手,行将触及缰绳的前一刻,黄膘马一声嘶鸣人立而起,它快,猎手更快,拉赫穆一窜身已是先一步抓住缰绳,高高扬起的马头硬是被他的生猛大力硬拉回来。人与马展开疯狂较力,拉赫穆一声大喝翻跃上马背。野马惊了,疯狂扑腾尥蹶子,要把背上的侵犯者颠甩下来。拉赫穆腰腿用力,夹紧马服,骑兵队长的娴熟技艺,在这种时刻发挥得尽至淋漓。野性黄膘马在围栏里像发疯一样四处乱窜,少女阿玛特看得快要窒息。忽然,拉赫穆一声大喝:“让开!都让开!”
黄膘马直冲围栏,围观人群尖叫惊呼着四散奔逃。‘呼’的一声,暴烈野马竟腾空跃起,一个窜身已然跳出栅外,向着远方旷野撒蹄狂奔而去。奔马如风,非同一般的脚力和速度,让拉赫穆全身每一个细胞都为之沸腾。好快啊!好马!真是好马!
马蹄激起尘烟,拉赫穆卓越的骑术让阿赫这个牧马人都忍不住脱口赞叹惊呼。难怪这家伙敢说大话,果然有本事啊!
黄膘马在旷野草场跑过一大圈,再等跑回来时,野性家伙已经平静下来,它被收服了。
少女阿玛特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叫惊呼,眼神里全是看到英雄的崇拜:“拉赫穆大哥,你好厉害啊,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拉赫穆拍拍座下黄膘马,一双眼睛只看阿赫:“怎样?你的诺言该兑现了吗?”
阿赫好半天才回过神,纵然一万个舍不得,但众目睽睽,他总不能食言。所以,一副割肉似的表情也只得开口说:“好吧,这匹马今后就是阿玛特家的了。”
这样说时,他苦脸看少女,真心请教:“小丫头,你是走了什么运,想要一匹马,就立刻白得这么一匹最好的,这回真是赚大了。”
阿玛特瞠目结舌,一颗小心脏激动得快要停跳。这不是做梦吗?真的不是做梦?!
拉赫穆策马到近前,伸手说:“上来吧,正好骑着回家。”
阿玛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几乎语无伦次:“可可是,这么高”
拉赫穆微微一笑:“不用怕,有我呢,摔不到你。”
一探手将少女带上马背,共乘一骑,他策马牵缰,几乎就是将女孩圈在怀中了。多少人围观注目,15岁的少女羞红一张脸,咬着嘴唇,却是甜进心里去的滋味,引来悸动。
NO。3-118 停留()
回到巴鲁老爹的帐篷,意外之喜让老夫妻惊得快要下巴落地。这么一匹漂亮好马,白得的?不是做梦?!
阿玛特叽叽喳喳说起今日惊心驯马,激动得简直合不拢嘴。拉赫穆呢?则一如往常的沉默,他没什么好多说的。姑且就算是以这种方式,对多日来照顾他养伤的一家人,所能给与的一点回报吧。
而就在那天夜里,又一件意外临头,少女阿玛特看待他的眼神,就已经不再是惊喜,而分明是崇拜了。
入夜沉睡,所有人都进了梦乡,毫无预兆,一阵狂烈犬吠惊醒睡梦。
拉赫穆第一个翻坐起身,怎么回事?巴鲁老爹勃然变色:“糟了,来野兽了!”
不容多想,老人家连忙拿起鞭子和平日护身用的腰刀冲出帐外。
牛羊多的地方,就免不了引来野兽也多。这片牧区最常见的袭击者就是胡狼。扎姆阿妈和少女冲出帐外,看清夜幕下闪烁的一双双绿莹莹的兽眼,变色惊叫:“狼群!狼群来了!”
阿玛特连忙将奶奶推进帐篷,抽起一只火把,拿起鞭子急匆匆去给爷爷帮忙。狼群半夜来叼羊时有发生,但一次来这么多还是少见。粗略一望,祖孙的心都是顷刻提到嗓子眼。太多了!那闪烁绿光的妖异兽眼,少说也有二十多头!
羊圈顷刻成战场,就在祖孙急奔护牲畜时,他们快,一道身影更快。
“给我!”
巴鲁老爹未等回神,手里的鞭子和腰刀都已被夺了去。拉赫穆一身当先冲向狼群,那种专属于战场的凶悍杀伤力,都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一鞭子就是抽开好几头恶狼,再等利刃出手,索命搏杀迅疾如暴风闪电。
拉赫穆独战狼群,不忘回头厉喝:“回去!不准再出来!”
祖孙二人谁都没动,因为已经彻底傻了眼,天哪,这是怎么回事?那份猛士独有的无与伦比的战斗力和杀戮效率,百分百是他们从没见过的。恶狼以极快的速度一只只倒下去,利齿难近身,拉赫穆的反应实在太快,刀刀下手攻要害,任何一头无论从任何方位扑向他,都会在眨眼间命丧刀下。狼群很快被打散,剩下的几只仿佛‘认清现实’,眼看不敌,哼唧几声连忙夹着尾巴灰溜溜跑走。
羊圈保卫战在眨眼间结束,横七竖八,满地铺盖恶狼死尸。直至一切都平静下来,祖孙二人茫茫然走到近前,清点战果,拉赫穆一人一刀,杀死的胡狼竟有11只之多!
阿玛特的下巴快落地了,看看两只牧羊犬,今夜恶战,居然连狗都基本没派上什么大用场,一切就都结束了,简直像在开玩笑。
“拉赫穆大哥,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太厉害了,怎么竟会这样厉害?!”
少女一声尖叫,险些当场醉倒,天哪,太帅了!她的家里,竟然来了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大英雄。
拉赫穆被祖孙的惊呼搞得不自在,对他来说,比起此刻的大呼小叫、搂搂抱抱,还是开战会更轻松一点。但是,看看满地狼尸,他也必须承认一份真心。任凭经历无数大小战,却还从来没有任何一场战斗,会让他感觉比这一场夜护羊圈来得更有成就感。
不善言辞的青年被女孩搞得窘迫,匆忙交还鞭子和腰刀,嘟囔一句:“呃收拾一下吧,剥下狼皮,也是一笔不错的收益,可以卖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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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祖孙一家注定无法再入眠。阿玛特再看这个沉默来客,眼神里已经满是崇拜和依恋:“拉赫穆大哥,对对,还从来没问过你呢。等养好了伤,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啊?不如留下来吧,就和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看看,你的伤还没全好呢就已经这么厉害了,有你在,感觉好安心,从来没有这样安心过。”
拉赫穆心中叹息,低声回一句:“我不是能让你们安心的人。”
巴鲁老爹不接受,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