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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亚特气得眼眶充血,环顾华丽的大宴会厅,从牙缝里挤出咒骂:“场合?!竟把仇敌当作贵客,这算什么道理?!对不起,这样的宴席我吃不进去!”
恨恨说完,他拨开众人头也不回就走,舍普特使了个眼色,赶紧让塞尼德去追。
塞尼德匆匆追出门外,一把拦住气冲冲的提亚特:“等等!别这样,别冲动!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你是阿蒙军团大将,若这种时候负气走人,扫的岂非都是陛下的脸面?!”
提亚特气得大吼:“脸面?竟要把这种仇敌当作贵客,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塞尼德头疼叹息:“好,就算你不信服我,我只问你,你信不信服先王陛下?拉美西斯之名能让你服气吗?”
提亚特哽着脖子,但总算止住脚步:“你想说什么?”
塞尼德说:“为什么要宴请仇敌,理由我告诉你,这是曾经先王陛下亲口所言:愤怒无以成事!它除了让你丧失冷静,根本没有任何益处!记住!要打败一个敌人,你先是要去了解他!即便杀父之仇是你心里最痛的刺,难道你就不希望能有一个机会,先去好好了解你的仇敌吗?若什么都不了解,那又言何复仇!”
提亚特这才愣住了,沉默了半晌,怔怔问:“这是先王陛下说的?”
塞尼德狠狠剜他一眼:“你自己想想,如果今晚就这么走了,在宴会厅里生的事,他们的言谈举止、行事作风、脾气秉性,你还能了解到什么?”
提亚特没词了,这么想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塞尼德没好气的扯他一把:“现在能跟我回去了吗?再磨蹭一会儿,陛下都到了。”
提亚特这才怏怏与他一道折返。
宴会厅里,眼看背负血仇的年轻将领负气而去,埃利诺啧啧摇头:“这么大气性,果然还是个小屁孩呢。可是记得本人19岁的时候,好像都已经不会再有这么冲动了吧?”
身边,鲁纳斯看着宴会厅深处,忽然开口说:“他不过是根枪。”
嗯?
埃利诺转头看过来:“枪?你指什么?”
鲁纳斯微微一扬下巴,用眼色指给他看:“看到了么?那个倒酒的女仆,就是嘴角有颗黑痣的那个,我记得清楚,刚刚进殿的时候,她明明是站在西角拉动摇扇的,可就是从咱们一进来,她就立刻叫了别人替她,然后便开始跑去四处给人端酒,这正常么?难道埃及的奴仆竟会如此人手紧缺,以至于在这种场合,竟要一个人身兼数职?”
埃利诺听得惊讶:“你确定没看错?”
鲁纳斯肯定点头:“当然!你自己注意,她每凑近一处倒酒端酒,就要和被服侍的家伙嘀嘀咕咕,然后那些人看过来的眼神,就会变得非常不善!”
埃利诺看出了意思,嘿,别说,还真是如此。
鲁纳斯嘴角挂出一丝冷笑:“刚刚,就是她在那个提亚特耳边嘀咕了几句,那家伙才会突然冲过来爆。不然的话你想想,他若当年开战时就在父亲身边,是亲眼见过拉赫穆,那么在咱们一进门的时候就早该冲过来了,又何至于等到别人来提点,才醒悟那是谁?”
埃利诺露出惊讶:“你是说这是有人在故意挑拨?”
鲁纳斯肯定点头:“就在这座宴会厅里,不仅是那个女仆,还有至少三个人,都是一样鬼鬼祟祟的做派。”
他一一将那几个形迹可疑的仆人点给同僚,埃利诺看得惊叹,不服不行:“你这双毒眼,果然太毒了!”
鲁纳斯摇头嗤笑:“看着吧,今天这场宴席,恐怕会很热闹。”
察觉异动,埃利诺立刻暗地知会门罗,令其手下死死盯住那几个可疑仆从,他们端过来的酒水,绝对无人笑纳。
就这样,有鲁纳斯一双毒眼,在这座看似人喧鼎沸的宴会厅里,一丝一毫的细微末节都休想逃过他的眼睛,于是,他很快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那不是刚刚在门口出难题的女官么?是叫苏蒂对吧?说是王太后身边的?”
鲁纳斯忽然凑到鲁邦尼身边低声耳语,鲁邦尼寻着指引望去,就看到苏蒂的背影,消失在宴会厅一侧的角门。
“是她,怎么了?”
鲁纳斯不回答,又以眼神示意另一方,低声问:“那个大胡子上撒金粉的,是亚述来使对吧?跟在他身后那个穿红袍的老头,是他的仆人?”
鲁邦尼点点头:“没错,那个亚述来使叫哈尼忒,据说是亚述王的小舅子,他那个仆人叫达干。”
鲁纳斯眯起眼睛,低声说:“这可真有意思了,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了什么?那个苏蒂,好像是从宴会厅里穿行而过,结果偶遇他们身边行礼问安,可是,在擦身离去时,她却是贴着那个达干,好像是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什么?
鲁邦尼微微变色:“你看清了?”
鲁纳斯说:“具体塞了什么没看到,但是那个小动作,绝对没错。而且,我怎么觉得,他们好像就是有意在避人眼目?看,公主殿下到来,是当之无愧的焦点,各方人物都围聚公主身边,可是那个亚述来使,在最初和公主说了几句话之后,怎么竟会溜溜达达好似欣赏壁画似的,就溜达到那么远的角落里去?而那个苏蒂,以刚刚那样挑衅的态度,适才进殿穿行,却根本不往我们这边看。现在宴会还没开始呢,她若要往那道角门去,明明是从人群中间直线穿行最近,却为什么偏要贴墙绕着走,然后,就好似无意的与亚述来使遇个正着?”
鲁邦尼一路听下去,眼神就变了,按照方才塞尼德的介绍,那个苏蒂是埃及王太后身边最信赖的席女官,而若竟与亚述人有什么勾结这其中的信息量未免太大了!
鲁纳斯低声耳语:“所以我觉得,大人是否应该去安排一些事了,这里面会有什么勾当,还是应该尽快查清楚比较好。”
鲁邦尼不动声色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而近在鲁纳斯身边,同样听到这番耳语的还有巴兹,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开始手痒了,曾经的流浪孤儿,贼偷伎俩堪称娴熟,巴兹凑过来笑嘻嘻一口建议:“怎样?要不要老子出手,摸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也免得绕大弯子费力猜了。”
鲁邦尼用眼神制止:“这里面的事情,或许非同小可,不可妄动,当心打草惊蛇。”
而这时,门罗也凑过来禀报:“我的手下已经打探清楚了,那几个故意挑事的可疑仆从,都是埃及王后的人。”
王后图雅?
宴会还没开始,却好像已经越来越热闹,鲁邦尼低声吩咐把这些都悄悄知会美莎,以便心中有数。
很快,随着一声响亮高呼,法老与王后双双到来,这场暗潮汹涌的国宴,正式鸣锣开场。
NO。4-071 礼节()
底比斯王宫的大宴会厅里,法老与王后双双到来,正式开启这场国宴。八?一 ?中???文 网?w?81z
由现场礼仪官引导方位,埃及的臣子集中在一边,而各国来使集中在另一边;臣下皆以官职高低排次序;使节则分明都是按照法老授意排次序。赫梯公主当然是排在最前,其次是基提岛来使、米诺斯来使、迈锡尼来使、巴比伦来使、亚述来使、埃兰来使——除了美莎,其余人等便都是以到来的时间顺序站位安席了,这样最公平,谁也不得罪,排在最后才是来自努比亚、利比亚这些附属番族的代表
一切次序排定,随着埃及之主莅临,所有人皆要各行礼节。费克提满是挑衅的向赫梯公主一方看过来,就见美莎完全没有犹豫的向上座主人微微屈膝行礼,笑嘻嘻开口:“法老你好,王后你好。”带着一种小女孩特有的俏皮,而她身后部下也随之手按心口,微微点头即算礼成,竟是无人下跪。
费克提鼻子一哼,正要开口刺一刺,不想美莎一句俏皮的问安之后,紧接着立刻说:“你们终于来了,为了等这顿晚宴我午饭都没吃,早就饿了呢。法老陛下,能开席了吗?我好期待埃及的美味大餐。”
塞提被逗笑了,少女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那叫饿的模样简直像只撒娇小猫,谁看了还能拒绝?他欣然笑说:“远道而来,又岂能让公主饿肚子?开席!”
法老抬手,所有人就此归座,费克提再想揪住礼节做文章,竟是没机会了。鲁邦尼微笑向他看过来,眼神中的揶揄之意,不言而明。
埃及传统,最尊者坐椅、次者坐凳、再次者坐席。因此在这宴会厅中,法老与王后都是坐椅,面前是餐桌,就像现代人的用餐桌椅没什么两样;埃及臣下一方,众人皆是坐凳,面前餐桌都要随着矮一些;使节一方,全场的第三把椅子就是美莎了,随行部下还有其余各国来使皆为坐凳,而其他使节带来的仆人,要么在身边侍立服侍,要么就只能在身后更次一等盘腿坐席了。
看到这种安排,赫梯公主连同其手下都是齐刷刷比其他人高出一筹,不等埃及这方有人开口,亚述的多毛怪来使哈尼忒就要先出声表达不满了。
“尊贵的法老陛下,同样都是各国来使,这公平么?赫梯公主最后到来,反而坐到最前,手下仆从竟与我们等列,我竟不知这算什么道理?”
法老塞提看过去,眉头轻轻一挑,淡然反问:“公主是王室成员!你这样问,却不知除了赫梯公主,还有哪一位是出身王室?”
哈尼忒一阵语塞,想了想只能退而求其次:“好,即便公主尊贵,我们无法计较,但是她的手下人呢?一群仆从又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同列。”
这次不等塞提开口,美莎已经扭头看过来,当场更正:“这位大胡子先生,你搞错了,他们不是仆人,就没有一个是伺候人的,而统统都是阿爸派来管着我的,我才是被管束的对象。基本上也只有我什么都要听他们的,他们才不听我的哩。”
哈尼忒:“”
宴会厅里一阵悉悉索索,从美莎的身边人到舍普特这些熟识者都被逗笑了,而埃及一方的臣子则是嗡嗡议论之声四起,人们显然无法理解,这么有失颜面的话,这个赫梯公主怎么居然能说得这样面不改色?
法老塞提冷眼斜睨亚述来使:“现在,你还有任何问题吗?”
哈尼忒除了乖乖闭嘴还能说什么?心中念咒磨牙,可恶,他从来没见过会有这样的公主,一群仆人竟能堂而皇之说成家长?这算怎么回事啊?
等到各人落座,再无异议,法老正要示意上餐开席,却忽然从宴会厅一侧传来响亮高呼:“王太后陛下驾到!”
塞提面色一变,怎么回事?今晚宴会,并没有计划安排母后出席啊!他格外惊诧的看过去,身边,图雅则是第一个笑意盎然的起身相迎,亲自扶斯特拉王太后下金撵,登王座。就在法老与王后的座位旁边,跟随王太后而来的大队侍女,迅安置出一张金椅王座,同样摆好餐桌。再等迎接王太后入席,图雅竟是直接将之迎入原本是王后的位置,与塞提同列,而她自己则仿佛毫不介意的坐到了那张新安置出来的侧位上去。
塞提看了图雅一眼,眼神在无言中变得深沉,他忽然就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地位最高的王太后驾临,所有人都要重新起身行礼,而美莎竟是没动。公主不动,部下便没有一人会动。
而事实上,美莎的不动,没有任何意思在其中,她只是、完全、看傻了。
斯特拉王太后一出场,那通身上下的金光就险些晃瞎一双眼,原本王后图雅一身盛装就已经够华贵了,可是此刻一比,忽然间就全变成了毛毛雨。王太后头戴双羽冠,这种竖长高冠,是太阳圆盘与两根宽羽毛的组合形象,全部是用足实的黄金一体打造,竖在头顶足有一二肘尺的高度,而身上披的则是金羽衣。美莎知道,那是埃及王室用以诠释伊西斯女神形象的金衣,通身都用金片打造,做成模拟翅膀的羽毛形状,披在身上百分百从头到脚金光灿烂。而也正因见识过,所以她此刻的感觉才是惊得下巴快要落地了。没错,就是这种巨型金冠和金羽衣,在老爸一战抢回来的宝贝里就有嘛,她出于好奇就曾亲身试过,纯金打造的重量,真个上身足够压死人,尤其是那个高高耸立的巨型双羽冠,戴到头上,脖子都支撑不住好似要立刻断掉的好吧。
美莎完全没法想象,居然有人能穿着这样一身来出席宴会?太神勇了吧?她她还能低头吃东西吗?脖子还会动吗?
斯特拉王太后到来,完全不理会儿子的惊诧,端坐上位,目光直直射向那个皮肤雪白的小丫头,看到那双实在与生母酷似的绿眼睛,一眼刺目就是在勾起记忆,让人忍不住的恨从心头生。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