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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有毒-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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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仁宗皇帝立太子之时,就是文彦博和富弼两个人力保当时还是太子的英宗,这才有了神宗皇帝之位。另外这位老臣也确实资历够深,说话难听点也只能忍了。

    三司使和皇城司的调查组还没离京呢,又一份来自京兆府的奏章来了,还是由急脚递送来的。

    这种方式仅次于金牌急递,也就是召回岳飞的那种金牌,算是宋代官方文书传递第二快速,一般只有战事紧急或者出了大事才会使用。

    这次奏章的起草人换成了京兆府提点坑冶铸钱司监司王诜,他从被告又变成了原告,已经不光是弹劾,而是越级向皇帝直接告发永兴军路转运使种凯官商勾结、强取豪夺、私吞国有财产、偷税漏税、豢养私兵、鱼肉乡里等十二项大罪。

    随着奏章来的还有一大摞证明材料,主要是京兆府所辖地区矿户的交待材料和历年矿课账目。一笔一笔的算得非常清楚,有问题的数据全部罗列了出来,有一部分甚至连经办人、在场证人都有注明。

    这份材料一到手神宗皇帝的腰板立刻就硬了,又当朝扔了一地纸,让前几天还在为种凯鸣冤的官员自己翻。

    如果从这些检举资料里能找出种凯哪儿被冤枉了,就恕其无罪;找不出来嘛,那就是包庇协从。识相点的自己请辞,不识相的也好办,待三司使和皇城司派人一起去京兆府查验完毕,出来结果之后再一并定罪。

    “臣以项上人头担保,此奏章为王诜亲自授意、他人捉笔代劳,朝野上下无一人可仿。”看到这些检举揭发材料之后,王安石比神宗皇帝心里还高兴。

    长安种氏和洛阳种氏同出一脉且政治立场相同,都是坚定的旧党支持者。他们还不像司马光这样的官员只是反对新政的一部分措施,允许谈判。

    这些根深蒂固的大家族是从根子上完完全全的反对任何形式的改革,只要会触动他们的家族利益,谈也没得谈。

    现在好了,罪状白纸黑字、一笔一笔全写清楚了,就算王诜现在撤诉不告,种凯包括长安种氏也在劫难逃。

    神宗皇帝自己都省吃俭用为了整军备战,还不惜废大力气、得罪这么多老臣改革弊政,最看不得的就是有人挖国家的墙角,这简直就比通敌还可恨。

    一旦抓到这种人,只要证据确凿,必须罪加一等。砍头是不太可能,但一撸到底顺带抄家罚没是免不了的。情节如果很严重的话,种氏家族里还得有人被充军流放也说不定。

    “仅凭一面之言就对朝廷重臣下定论未免有些草率,臣以为还需多方查证才妥当。”文彦博这时依旧坚持己见,不想马上对这些揭发材料进行定性。

    他倒不是纯粹为了包庇种凯,只是觉得这件事儿有点蹊跷。一个刚刚到任没几天的驸马都尉,怎么可能把材料做的如此详尽呢?

    种凯也不是二傻子,这么要命的账目会交给来路不明的驸马?这里面会不会是新党搞的什么花样呢,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拖时间。

195 最低消费() 
“鉴于内容详尽,不如先责成三司使以历年京兆府矿课存底对照,不用耗费朝廷太多官员精力,更不用耗费钱粮,即可一窥究竟。”

    不愧是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宰相,王安石对朝廷财政这一块儿非常门清。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文彦博包括很多旧党想出来的拖延、搅混水、转移视线的企图给扑灭了。

    目前需要做的不是继续打击朝中的旧党,而是赶紧把这份检举材料坐实。只要三司使的矿课存底和转运司的账目有出入,种凯就算长出三个脑袋也跑不掉了,分分钟会被召进京城接受审查。

    然后嘛,就是新旧两党之间谈条件的阶段了。要想保住长安种氏,旧党就得拿出诚意来交换利益。届时自己代表新党在皇帝面前表表态,仅仅处罚种凯一家,放长安种氏家族一马。

    既做了好人让旧党欠下一个大人情,又满足了皇帝调整朝野势力分配的目的,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

    在这件事儿里唯一吃亏的不是种凯,他是罪有应得,能不牵扯到整个长安种氏家族就已经赚大发了。真正的吃亏者是原告,那位远在京兆府等着立功受奖的疯驸马。

    他最终也不会得到皇帝的嘉奖,只会功过相抵不予处罚。但通过这件事儿,他可算把长安种氏家族得罪狠了,连带着还有一大批旧党官员,想挽回都不太可能。

    这样一来,自己和皇帝就都不用再担心他会被旧党拉拢,乖乖的去当马前卒吧,只能往前拱,半步退不回来。

    “文卿以为王相之言妥否?”神宗皇帝对文彦博这次的表态很不满。

    你是三朝老臣,也对我父皇有很大助力,但不能总倚老卖老啊,合算朕越尊重你你就越和朕处处作对,罪证都快罄竹难书了,还在替种凯打马虎眼,有点居心叵测嘛。

    “臣……无异议……”文彦博心里苦啊,现在他是骑虎难下。早知道王诜会来这一手,上次就不该出面把皇帝的意思硬顶回去。

    这下好了,活生生被政敌打脸,皇帝也跟着说风凉话。再向司马光那边看一眼,得,这位都快成老僧入定了,盯着手中的一页纸愣是看不完,根本就没有站出来替种凯出头的意思。

    那么这些材料是洪涛搜罗来的吗?必须是啊,和王安石猜的基本一样,是由洪涛口述、周一日执笔写的。

    账目数据也是周一日、莲儿、紫菊和高翠峰一起整理出来的。至于说矿户的证明材料,全靠苗魁和黄蜂还有所有水虎翼、皇城司的亲从官辛勤奔走。

    自打周全贵检举揭发了种家的几个大矿有问题,洪涛第二天就亲自带着禁军出发了。

    兵分好几路,有直奔几个大矿抓人的、有径直去当地矿监、矿务部门查账的。没几天就把水虎翼军营里的三座军帐全塞满了矿户和矿监、矿务。

    那边抓着,洪涛也没延误审理,这个工作是由他亲自出面,黄蜂与朱八斤协助。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外人都不清楚,反正这三座有亲从官禁军严密看守的军帐里经常会传出哭喊声,然后就有人被黄蜂带到旁边的军帐里记录供词。

    这些人既没有伤也没有残,但各个都惊恐万状、涕泪横流,问什么就说什么,不问的也说,根本拦不住。只要一说还要拉回那三座军帐,多一半都吓得尿裤子了。

    但招供太快也有坏处,牵扯面越来越大,连负责抓捕人犯的禁军都不够用了。而且涉案人员越来档次越高,审着审着负责记录供词的高翠峰就停了笔,再记录的话,京兆府从府尹到通判恐怕都得成为主犯。

    “就到这里吧,我们不是提刑司也不是御史大夫和刑部,无法彻查清楚,也没这个必要。只要把矿场的残余势力扫除干净,给当地官员足够有力的警示就算达到目的了。”

    洪涛对于这种局面早就料到了,因为后世和目前几乎一模一样,往往一个小案子就会牵扯出一大堆官员,越查级别越高。

    都抓了?那是不可能的,到底抓多少、警告多少、暗示多少,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事儿,那要由宰相和皇帝去通盘权衡之后才能得出相对平衡的决定。

    注意啊,是平衡不是公平。在政治活动中没有公平可言,古代没有、现代没有、中国没有、西方也同样没有。这就是游戏规则,可以不同意,但必须遵守。

    “翠峰明白,大人准备到谁为止?”高翠峰对驸马的这个决定举双手双脚赞成,现在他已经不把自己这位主人加上司当政治白痴了。

    这位是神经刀,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明白的时候比政坛老将的手腕还圆滑巧妙,糊涂的时候还不如一个刚刚进入仕途的年轻人。

    幸好,在大问题上驸马通常会很明白,小问题嘛,糊涂几次也无碍大局。有时候高翠峰甚至举得驸马是在故意装糊涂,真让人捉摸不透。

    “只惩首恶、不问协从。就照着这个大原则办理,重新整理一下相关供词,然后把剩余的供词给各家誊写一份,派人送到他们本人手中,就说是我的意思,别的一个字都不用多讲。”

    洪涛想了想,冤有头债有主,牵扯太大自己控制不住,档次太低又达不到警示目的。还是拿这位转运使种凯种大人开刀吧,谁让他非当出头的椽子呢,活该!

    事情其实就这么简单,远没有文彦博他们琢磨的那么复杂。而且洪涛根本就没把注意力再集中到这件事儿上,奏章和材料一被亲从官禁军送走,他就开始从早到晚的接见矿主、矿监、矿务的负责人。

    这些人原来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到处贴布告都看不见。现在却突然全从石头缝里蹦了出来,每天云集在渭桥镇的驿站门外,排着队的等着被新来的提点司监司接见。下雨都不带散的,号称不把工作汇报完就不吃不睡,必须对得起朝廷这份俸禄。

    洪涛也和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的事儿半个字都不提,也不管这些人之前有没有手脚不干净的,更不问他们都是谁家的,甚至连之前被审问过的人也能再次没事人一般出现在队伍里,见面了还假装不认识。该聊工作聊工作,聊完了告辞走人。

    不过有些人只要一看到监司大人拿起布巾擦汗,两条腿就会不由自主的发抖。在军帐中他们可算见识到布巾的厉害了,这辈子也从来没觉得会惧怕一方布巾。

    这位监司大人太尼玛孙子,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缺德招数,不打不骂,只问一句,不回答或者回答慢了,就会被绑在椅子上往脸上蒙一片麻布,开始用茶壶浇水,一边浇还一边打赌需要几壶水。

    据说没人能扛过五壶,有些人一壶就晕死过去了,但醒过来还得接着浇。监司大人说这叫最低消费,只要坐上这把椅子就得一壶起步,坚决不能少。

    到底有什么可难受的呢?不试不知道,试过之后再也忘不了。

    有人会疼得浑身哆嗦,是肺里疼,像针扎一般疼,只要一喘气就疼,还会持续好久。有些人会恶心,不停的呕吐,苦胆水吐出来也停不住。还有些人则是头疼或者眼花、耳鸣。

    监司大人特别体贴,他还和每个试过这种刑法的人讲原理,告诉他们这叫个体差异,还说这种事经历多了,就会对人的内脏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外表也看不出伤痕,但毛病会跟人一辈子,年纪越大就越明显,死不了活受!

    然后他还会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词汇,什么医疗手段、各种绕嘴的药名。告诉每个受刑的人,要是他们命好能活千年往上,就可以咬紧牙关别招供,到时候会有人能治疗这种病根。

196 功过相抵() 
没一个受刑的人打算活一千年,自然也就不指望去治病了,所以大家都招了。当时如果把一刀砍死也放在旁边供大家选择,百分百都会选择死的。

    可是转眼没几天,这位又成了和蔼可亲的上司,说话那叫一个友善,什么礼不礼的绝不拘泥。

    人家只谈工作,也没有过高要求,朝廷规定该交多少矿课,到时候交来就算过关。假如赶上天灾什么的,提前说一声连矿课都可以酌情减免,仁义吧!

    另外这位王监司还不收钱财,一分钱都不收。特意在门口摆了一张军帐中用过的椅子,谁打算送礼物可以,坐上去来三壶水,金山都能收!

    但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没人知道,一不求名、二不求财、三不求官,还把京兆府几乎所有官员都得罪了,总得图点啥吧?

    这个问题不仅外人在琢磨,周全贵父女俩也在玩命琢磨。无亲无故的,这位王监司为啥要把最大的五座铁矿全交给周家打理呢?

    原本周全贵以为王大人是看上了自己的女儿,可是试探过几次之后王大人没说啥,自己女儿先不干了。

    周一日和父亲说了,别再去问这种问题,否则莲夫人会把自己先吃了,然后再把周家重新打回原形!

    这下周全贵没招了,只能鼓足了勇气来找王大人亲自解惑。如果这个事儿不搞清楚,打死他也不敢接手这几座铁矿。

    “每月一百万斤铁矿石!别紧张,不是你一家,而是京兆府周围左右的所有铁矿。你自己先报个数吧,能课多少?”洪涛听完之后笑了,伸出一根手指。

    这番话他不仅和周家说过,几乎每个矿户、矿监、矿务的监使都说了。铁矿、石炭为主、铅锡也顺手来点,金银铜丝毫不取,该课多少就课多少。

    而且从今天起所有矿场都不许私自熔炼铁矿石,有熔炉的马上拆,一旬之后提点司会派人到各矿场巡视,别说还有炼铁炉,只要痕迹不清理干净那就抓人回来浇水,最低消费三壶!

    可不让矿户们自己炼铁,他们靠什么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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