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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朱棣-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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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人家都称我为席婆呢。”

    “哦,原来是席姑娘。方才给我引路的那位陈允陈大哥走了么?怎的不跟我们一路呢?”,程贡忍着笑又称呼了一遍问道。

    席婆听他称呼自己为“席姑娘”,脸上立时便放出光来,外衫不自觉便开得更加大了,几乎半挂在身上,颠着胸脯往程贡身上蹭了蹭,有些娇羞的埋怨道:“哦,你说那木鱼脑袋啊?嘻嘻,不用理他,只是个‘旗手’管带罢了,还老觉得自己跟天王老子似的,嘻嘻,真是笑煞人了。”

    见钱眼开的势利和别人背后嘲弄永远都是风月场所的两大主题,程贡也见怪不怪,只是一笑,随口附和着跟随席婆进入正堂。

    正堂正中摆着一张八仙桌、东西各摆着两张太师椅,十分简陋。正堂的墙面上挂着一幅五老对弈图,活灵活现。

    只见席婆踮着脚掀开“五老对弈图”的一角,轻轻用手指敲了两下墙面,只听“砰砰”两声,声音十分空洞,显然墙面里面是空的。紧接着席婆又连敲了三声,接着又是两声,最后又用手掌拍了三下墙面,随着“啪啪啪”三声脆响,八仙桌东边的墙面忽然“咣当”一声竟然开了仅容一人通过的一条石缝。

    程贡正自惊愕,席婆却抿嘴一笑,一把扯着他的手臂从石缝里钻了进去。

    进了石缝,经过几步甬道,程贡忽然觉得眼前一亮,豁然开朗起来。只见眼前竟然是一处偌大的院落,院内亭台楼阁、水榭鲜花一样不少,四处都挂着精致的木灯笼,照得里面犹如白昼,却多了几分温暖和诗意。

    程贡跟在席婆身后东张西望,只觉得眼花缭乱,处处都风景怡人,却是怎么也看不尽。

    二人经过婉转曲折的水榭、石道、假山,几经辗转,终于出了花园。程贡抬头一看不禁呆了,印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处高大的石门,工艺竟然与应天府的宫城城门并无二致,一样的雕刻、一样的花纹,甚至连大小都并无二致。

    进了“宫门”,程贡更觉诧异,因为里面的布局竟然跟皇宫一模一样,只是规模略小了一些罢了。

    程贡恍惚间似乎进了皇宫,整个人呆愣地被席婆拉着往里走,但见里面的“千步廊”、“五龙桥”、“社稷坛”等等皇宫内有的建筑这里都是一样不少。

    “莫不成里面还有奉天殿?”想着程贡便蹑着步子,跟着席婆又走过一处汉白玉大理石石道,石道的尽头是三进的九阶石阶,每两个进阶中间都雕着一副九蟒五爪的龙案。

    程贡不禁心惊肉跳,暗想着:“这可是违制僭越到了极致了,若说谋反也都不为过的,我怎么稀里糊涂来了这去处?现在可好,想走也都走不了了”,想着腿都不自觉打颤起来。

    如果说原先利诱杨怀宁捅出空印案还情有可原的话,那自打进了这山洞里的宫殿,程贡便是走进了鬼门关,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引子() 
“霜落邗沟积水清,寒星无数傍船明。菰蒲深处疑无地,忽有人家笑语声”,乃是北宋诗人秦少游所作《邗沟》中诗句。邗沟南起扬州以南的长江,北至淮安以北的淮河,将江、淮、河、济四大水系连到一处。相传早在春秋末年,吴王夫差为了北上伐齐便已开凿而成,历时千年而不衰。

    邗沟水清树茂,由诗已见得,尤其连日暴雨过后,邗沟水涨,行船倒还方便。只是连月的暴雨过后,人人都躲在屋里不愿出门,可奇怪的是邗沟里却缓缓地行着一支船队,像是并不急于赶路。船队共有二十余只大船,浩浩荡荡迤逦而行,场面十分壮观。其中尤以船队中央的一只船上岔廊雕画、红绸幕帘,硕大的船篷两端还插着两杆秀着金龙的朱红色大旗,最是威武。

    硕大的龙旗大船上除了两队船夫在卖力的划着桨之外,并无其他人。只有船头夹板上站着一名披着紫色披风的男子。男子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四方脸生得浓眉凤目,眼角细长。鼻子十分的肥大挺拔。虽然年轻,气度却异常的沉稳。铁塔一样壮实的身子立在暴雨中纹丝不动,兀自凝目望着远方怅然出着神。

    此时正是大明洪武十一年的七月初三,船头站着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奉旨去北平就藩的当今洪武皇帝朱元璋的第四子,被封为燕王的朱棣。

    朱棣在朱元璋的众多皇子中最是命运坎坷,不受珍视,地位最低,声名不显,养成了极深沉的性子。岂知自洪武八年因得了一名名叫道衍的和尚相助之后,这位燕王忽然一跃而起,在空印案中巧计奇谋,挽百官于危急之中。此后便事事顺遂,名声日躁。可偏偏人人开始觉得这位年轻的燕王最有帝王气魄之时,太子朱标骤然得一灵儿,名曰朱允炆,深得洪武皇帝的宠爱。而这位燕王不久之后也随秦、晋二王一般被打发到封地就藩去了。朱棣心情难免沉郁,因而并不急于赶路,只是日日在船上想着心事。

    却在这时,忽然从船舱里钻出一个少年,少年撑着一把雨伞一溜小跑来到朱棣身边,垫着脚替他遮着越来越急的暴雨,一边抹着打在脸上雨珠一边在雨中高声朝朱棣道:“殿下。。。。。。殿下。。。。。。雨下得急了,王妃说这么在雨中是要淋病的,要我接您回去呢。”

    “哦?!哦”,朱棣这才回过神来,回头望了望舱内,只见一名美貌女子正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焦急和担心,不禁点了点头,这才从少年手中接过雨伞,却不回去,而是咬细牙低着头想了想,忽然问道:“郑和,自从本王从蓝玉手中将你接出来,你跟着本王也好几年了。你且说说,咱们是在应天好呢还是在北平好?咱们到了北平之后又将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郑和原名马和,本是云南的色目人,蓝玉征云南时将其掳在军中阉割了做秀童带回应天。朱棣因见其机灵,加之秦王的唆使,便守在了府中。岂料这竟是秦王使的巧计。只因在明朝除了皇宫及太子行宫,无论王公贵戚还是功臣旧将的行辕中均不许有宫人太监服侍,否则便是僭越,大不敬之罪。朱棣于法典并不留意,因而不知。后来此事果然为洪武皇帝朱元璋所察觉,却因朱棣在空印案中得了彩头,朱元璋不仅不加责罚,反而为避皇后马氏的讳,给马和改名为郑和。此在后文多有赘述,在此并不多提。

    却说郑和抬头看了看朱棣,见他兀自沉思,倒似自言自语,想了想便脱口道:“我觉得在北平好些。”

    朱棣一愣,扭头看着他:“哦?为何?”

    郑和嘟着嘴,沉吟道:“嗯。。。。。。在应天有万岁爷坐镇,殿下们都受到管束,大志难伸,大情不露,太不痛快。去了北平多好,虽然听说冷了一些,可毕竟是皇帝老儿呆过的地方,想也差不到哪儿去。又能自由自在,那多好。”

    “哦?哈哈哈”,朱棣不禁忍俊不禁,笑着拍了拍郑和的头,调侃道:“大志难伸?大情不露?哈哈哈。。。。。。你且说说,你有什么大志大情呀?也让本王听听看,品评品评如何?”

    郑和脸上一红,低着头讪笑,一边蹉着脚一边说道:“这。。。。。。这不是我说的,是道衍大师傅说的。”

    “道衍大师说的?”朱棣愕然,正色道。

    这道衍本名姚广孝,本是径山寺的一名和尚,经僧录司左善世宗泐的推荐进京祈福,岂料与朱棣因缘际会,能参透天机,料事无有不中,已是朱棣须臾离开不得的智囊。只此番朱棣奉命就藩北平,道衍却因皇命在身,只能留在京城太庙祈福,不能随行。这也是朱棣这些时日心中抑郁寡欢,无从排解的一个缘由了。

    “嗯,大师傅说这是刘伯温早年作的《烧饼歌》里便已提到过的”,郑和一个少年,哪里能懂得朱棣的深沉心思?

    “诚意伯刘伯温?”朱棣更加吃惊:“《烧饼歌》?那又是什么?它怎么会提到北平和应天?”

    “有”,郑和一本正经地说道,一边皱眉回想一边吟唱起来:“嫡裔太子是嫡裔,文星高拱日防西。都城固,防守密,似无虞,只恐燕子飞来矣。”

    “嫡裔太子是嫡裔,文星高拱日防西。都城固,防守密,似无虞,只恐燕子飞来矣”,朱棣默默吟诵,似隐隐有所悟,却仍觉有不少疑惑,不禁诧异地看着郑和。

    郑和见朱棣似在怀疑自己,忙道:“嗯,嗯,道衍大师傅就是这么唱的。”

    “那。。。。。。道衍大师是否有说这首歌谣是何意?”

    郑和蹙了蹙眉想了想,忽然点了点头:“大师傅说歌谣里的燕子就是指的燕王殿下。说什么。。。。。。应天府的地势前凸后凹,宫城不固,并非殿下的福地。”

    此是明洪武十一年七月发生在江苏山阳的事。若说起洪武皇帝的第四子、被封为燕王的朱棣为何会与道衍风云际会,引出明朝一段段腥风血雨、悬疑史札,还要从头说起!

第十七章 【江湖奇人】() 
正当程贡胡思乱想时,石阶上的一处“宫殿”内隐隐传来一阵铮铮的琵琶声,只听琵琶声或犹如铮铮金石,或余音袅袅犹如晨曦,一会声音又忽的转高犹如大鹏展翅,临了声音间歇,却余音不断,犹如龙吟,端得听得程贡心头起伏、五神迷乱。

    程贡驻了步子,只觉得口干舌燥,张了张口要说话,却觉早已是吐字无力,空自长吁罢了。直到此时,宫内忽然又传来一阵清幽的吟唱声:“章台路,还见褪米分梅梢,试花桃树。愔愔坊陌人家,定巢燕子,归来旧处。黯凝敢蚰罟w人痴小,乍窥门户。侵晨浅约宫黄,障风映袖,盈盈笑语。前度刘郎重到,访邻寻里,同时歌舞,唯有旧家秋娘,声价如故。”

    席婆见程贡一副魂不守舍模样,“呸”的一声骂道:“哼,这个汪德享老怪物没事又在摆弄他那把琵琶了。成天除了用琵琶讨秦王的好便没其他本事了,总有一天瞧我不砸了他那把烂木头,哼哼”,说着便气呼呼地拽着程贡往里面闯。

    “什么?是。。。。。。是汪德享?”程贡吃惊不小,一把拉住席婆问道。

    席婆见他反应如此大,也是奇怪,撇了撇嘴:“不是那个老怪物还有谁?你大惊小怪做什么?不就是一个喜欢躺在女人裤裆里睡觉的老怪物、老色鬼么?”

    程贡听了不禁哭笑不得。

    要说这汪德享,可算得上是元末明初的一大怪杰了,曾经声震天下,名动一时,这席婆竟然敢对他如此不恭?说来也是天大的怪事。

    汪德享成名甚早,传说中在十二岁时便能精通“八音”三十二种乐器,被时人誉为神童。岂知更出奇的还不止于此,而是这汪德享在精通八音三十二种乐器之后竟然弃之不顾,反而一门心思钻研由西域传来琵琶,令时人扼腕叹息。然而这汪德享却总是出人意表,凭借非凡的天赋浸淫琵琶十二年之后,至二十八岁时早已穷困潦倒流落中都当街卖唱。熟料随着其指尖轻拨,铮铮琴音随之发出有如天籁,一时间技惊四座,路人纷纷驻足。一曲终了,人人都掏钱叫好,瞬间铜钱如雨。而汪德享的声名就此享誉天下,被指可以和唐太宗时期来自西域的“五弦”名手裴神符一较高下。

    为此元惠帝妥懽帖睦尔曾六次下诏请他到大都演奏,都被其拒绝。而后不堪烦忧的汪德享避居山野,远走海外,从此便没了音信。谁曾想就这么一个奇人竟然躲在了秦王朱樉的私邸,而且还被席婆这么一个老鸨一样的人奚落嘲弄,说来也真是够传奇的了。

    说话间里面琵琶声又起,还伴着吟唱道:“吟笺赋笔,犹记燕台句。知谁伴、名园露饮,东城闲步?探春尽是,伤离意绪。事与孤鸿去。官柳低金缕。归骑晚,纤纤池塘飞雨。断肠院落,一帘风絮。”

    至此一曲周邦彦的《瑞龙吟》方才终了,程贡早已听得痴了。

    这样的词曲,再配上汪德享那出神入化的技法,程贡只觉得便是嵇康复生,他那一曲《广陵散》也不过如此罢了。若非要用什么词句来形容汪德享弹奏的这一曲《瑞龙吟》,怕只有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那一首《琵琶行》里的诗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会比较恰当了。

    想是听曲子终了,席婆慌忙扯了程贡往里走,进了汉白玉雕龙宫门,只见里面红纱曼曼。

    “哟,老怪物,你昨晚摆弄那群女孩子还没摆弄够?今儿又来摆弄你那堆烂木头了?你这把老骨头,就不怕把自己摆弄死?”席婆人未到,话先至,而且言语尖酸刻薄,丝毫不留情面。

    程贡跟在身后,掀开红纱迈了进去,顿时一股幽香扑鼻而来,整个殿内暖意融融。抬眼看去,只见剑眉目朗的秦王朱樉十分潇洒地穿着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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