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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些老迈,但身材仍旧魁梧健壮,面貌清癯,蓄着黑须,长眉阔嘴,高颧骨,双目坚定有神,薄唇紧闭,显然是个讷言沉默的主。朱棣却是认得,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替朱元璋打下大半个江山的开国第一功臣,魏国公徐达,字天德。
徐达自幼与朱元璋便是至交好友。当年一同在郭子兴军中效力,至正十五年攻打和州时郭子兴军擒获和州主将孙德崖,可交战中朱元璋也不慎被孙德崖军擒获。徐达为护朱元璋,便提议用自己换下朱元璋至孙德崖军中为俘,后又趁机劝降孙德崖军尽数归附郭子兴。此后徐达追随朱元璋败陈友谅,灭张士诚,北伐中原,奠定大明基业。可以说无论情分、功劳、威望,徐达均是除朱元璋外的当世第一人。更难能可贵的是徐达这人讷于言,行事谨慎,从不飞扬浮躁,也从不仗势欺人,往往谦卑有如山野小民。正因为此,在朱元璋杀伐功臣的漩涡中,徐达可以算是最得善待的一个人了。
朱棣因为从小尚武,私下里常觉此人与汉武帝时期的卫青极为相似,对他极为尊崇。此时见是徐达,朱棣虽然勋爵在其之上,却仍旧不敢怠慢,恭敬地躬身作揖:“魏国公,侄儿许久没见您了。前几年不是说魏国公去征新疆了么?怎的后来就没了信儿?”
徐达见当今四皇子燕王朱棣待己如此恭敬,慌忙下拜:“臣徐达参见燕王殿下”。
朱棣见他如此郑重多礼,不禁苦笑,忙一把扶了起来。
朱元璋历来重视尊卑,诸皇子不论长幼,地位都远高于大臣,甚至如徐达这样的功勋卓著之人论地位论礼仪都要比皇子低了极多。此时见徐达如此,朱元璋心下甚悦,笑着摆了摆手:“魏国公不需如此,你我自幼孤苦,相依为命,本是兄弟。燕王年纪虽然日渐大了,仍旧是你的后辈,是你的晚辈,你不需如此,不需如此,哈哈哈”。
徐达讷讷不敢言声,只扶着朱棣坐了,这才就着瓷墩一角垫着身子坐了下去。
朱元璋这才笑了笑,指着朱棣问徐达道:“魏国公,你觉得我家老四如何?”
徐达一愣,摸不清朱元璋的真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沉吟着道:“燕王。。。。。。燕王殿下沉稳勇武,器。。。。。器宇不凡,必将成为社稷之柱石,国家之栋梁。”
朱元璋哈哈哈大笑,颇为喜悦,闪着三角眼盯视徐达:“那。。。。。魏国公,朕替他向你求一门亲可好呀?”
“求亲?”朱棣和徐达都吃了一惊,诧异地看着朱元璋。
皇帝的子女都是龙种,贵不可言,从来只有别人巴望着攀上皇帝这个亲家,何曾有皇帝来求亲的?这事情不论放到朱棣身上还是放到徐达身上,都是天大的恩典和礼遇。
朱元璋面上少见的齐和,和颜悦色地点头笑道:“嗯。。。。。。朕是要向你求亲,哈哈哈。替我家老四向魏国公你的长女,叫。。。。。。叫。。。。。。可是叫徐仪华?哈哈哈,朕就是替燕王向你家徐仪华求亲的,哈哈哈,不知魏国公意下如何呢?”
徐达先是一愣,旋即醒悟过来,不敢怠慢,连忙滑下瓷墩跪倒叩首,激动得满脸通红:“微臣满门之幸,微臣满门之幸呀。。。。。。”
朱棣忙也跪倒,兴奋异常:“谢父皇厚恩!”
朱元璋满意地笑了笑:“都起来罢!既然魏国公同意,吉时也不用选了,朕看八月十五中秋夜就挺好,也可以替皇后冲冲喜,你们觉得如何?”
既然皇帝都如此说了,朱棣和徐达又岂敢有异议?忙顿首再拜,回道:“臣并无异议!”
第二十一章 【东宫论道】()
一桩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朱棣、徐达二人心中各有各的滋味,却都有些道不尽也说不明似的。
眼见徐达逐渐老迈的身影离开,朱元璋不禁感叹:“魏国公昔年征战四方,战无不胜,是何等的威风?记得当年攻破大都时,为了将王宝宝剿灭,魏国公和开平王常遇春率领五千精兵奔袭千里,十几天不下战马,直驱元逆于漠北。那光景,哎,粮草不济,他们就啃树皮,没有水,他们就喝马尿。便是这样,魏国公也始终腰板挺直,从不长吁短叹。哪儿像现在,他的腰明显是弯了呀。哎,看来都老了,他们老了,朕也老了。”
朱棣见他说得伤感,忙安慰道:“父皇何出此言呢?儿臣可是听说父皇每日卯时就起,必定要打半个时辰少林长拳方才开始处理朝务。这种精神头,就连儿臣等也都自叹不如啊。若父皇还言老,那儿臣等岂不要无地自容了?”
朱元璋听了不禁一笑,闲适地踱了几步,坐到朱棣身边的瓷墩上捶了捶腿:“哎,原以为燕王越来越沉稳了,没想到你嘴巴也越来越伶俐了,哈哈哈。话虽如此,可朕时常觉得腰腿生疼,身子骨远远不如当年,朕是想不承认都不行啊。”
说着朱元璋又沉吟了半响:“前些年魏国公先征新疆,再由西往东在北边扫清元兵余孽,原想着北边能就此太平下来,却不想前几日得报说元逆派大将朵儿不花驻守灰山,蠢蠢欲动,大有要进兵永平的意思。哎,朕想着要让魏国公再到北平跑一趟,可如今看他的身子骨,怕是再难受那远征之苦了的。”
朱棣见朱元璋蹙眉沉思,显是在思索朝中还有哪些可用之将去北平战朵儿不花,心中不禁莫名感伤。朱元璋从一义士起家,东征西讨打了几十年的战终于夺了天下,本是历练出了一大批能征惯战的武将,可近年来因为种种原因那些个功臣早已被皇帝诛杀殆尽,到如今一个小小的朵儿不花竟已令他如此头疼,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朱棣不禁凝眉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个人来:“父皇,文忠表哥不正在北平么?而且他一直跟随魏国公在北边与元逆缠斗多年,熟悉元军战法。他岂不是一个现成的人选?”
“对,哈哈哈,我怎么把我家保儿(李文忠小名)忘了?”朱元璋脸上放出光来,抚额笑道:“嗯,燕王尚武,熟悉武将,调兵遣现在将比朕都强,哈哈哈。对,就保儿了。”
言罢朱元璋拿起御笔,圆笔如墨便要写旨意。
朱棣见状便要起身告退,却忽然被朱元璋叫住了。
“燕王,你府内是否有一名小太监?”朱元璋忽然抬头问道。
朱棣心中一惊。要知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后,诸多规矩都效仿古制,极为严格。宫人太监是只有宫内及太子才可以有的随侍人员,一般皇子是不得豢养的,否则便是僭越,甚至有谋逆之嫌。驻守广西的开国功臣、德阳侯廖永忠因违制僭越刚刚被赐死,前事不远,朱棣心中怎能不惊?
略一思忖,朱棣已是拿定主意,从容笑道:“哦?!父皇说的可是马和?他本是云南的‘色目人’,前年傅友德带兵攻云南,他被副帅蓝玉俘虏阉割了在军中做‘秀童’,后来带到了京师。我瞧着孩子可怜,便向蓝玉要了过来,留在府里做了门吏。”
朱元璋面容严肃,听得很仔细,至此却讪讪一笑,笑骂道:“这个蓝玉,打仗是个骁将,只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说着朱元璋又沉吟了一会:“燕王能收容弱小,是善心之举,极好的事。只是。。。。。。只是这孩子姓马,与皇后的姓有些犯了忌讳”。
朱棣心知皇帝是忧虑皇后过甚,什么都往皇后那里联想,心中苦笑,却不敢言声,只得点头称是。
朱元璋想了想,沉吟着道:“嗯。。。。。。那便给他改个姓吧。。。。。。嗯。。。。。。郑和正一个音,朕看就改姓郑就挺好,就叫郑和吧。。。。。。望他能做到这个‘正’字,哈哈哈”。
朱棣见皇帝并不因此责怪,已是释然,也凑趣附和着笑道:“儿臣府里一个小小的门吏,竟然能得父皇赐姓,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也是儿臣的福气。”
朱元璋笑着摆了摆手,又叮咛了几句筹备婚礼的事,这才示意朱棣退下。
只几天时间,皇帝为燕王朱棣向魏国公徐达求亲的事就传遍了京师,私下里议论纷起,有啧啧称奇的,有羡慕的,有诧异的,有等着看热闹的。可就在西暖阁遥遥相望的东宫,却是另一番的光景。
东宫位于乾清宫以东,故而得名东宫,是以太子为首的诸皇子日常居所。与东宫相对应的是西暖阁以北,以春和殿为主的西六宫,是皇帝及嫔妃的日常居所。东宫和西宫以皇后所居的坤宁宫为界,各占东西。
东宫内,诸年幼一些的皇子均聚集大本堂,正由国子监助教,当今天下名士张羽宣讲经史。可在柔仪殿内,崇尚儒学的太子朱标正领着翰林学士宋濂、吏部尚书詹同(原侍读学士,讲授太子《易经》、《春秋》)、侍御史文原吉、起居注魏观、国子监生叶伯巨等一干近臣坐而论道。
国子监生叶伯巨,字君升,并无官职在身,却因早年喜欢游走于士大夫之间,在朝中也小有名气,后经宋濂推荐为国子监生。
叶伯巨三十出头的年纪,相貌俊朗,只眼睛小了些,生性正直率性,话也最多,虽无官职却并不怯懦,端坐下首喝了一口茶,对着满口君子之道的众人讪笑:“诸位大人,何苦在此坐地论道呢?岂不闻君子若以德报怨,又何以报德?你们以君子之道待人,别人却以小人之道待你,难道还要坚守君子之道?门外沸沸扬扬,我们却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岂是辅佐储君之法?”
宋濂最是道学,见叶伯巨言语轻浮,不禁愠怒道:“太子面前,叶君生不可妄语!”
朱标却是个温和大度之人,淡然一笑,摆手制止宋濂,用扇子点了点叶伯巨道:“百家争鸣方可显我儒家之圣学嘛,且听听君升有何高见又何妨呢?且听听你又有何高见,若只是平常的那些老生常谈之说,我可是不依的。哈哈哈”
叶伯巨感激地一笑,并不怯场,起身来到诸人中间,朝太子朱标微施一礼,嘿然一笑道:“嘿嘿嘿,依学生看来,辅佐储君当以时政才是良法。诸位大人,请问今日朝中大事是何也?”
起居注魏观是个五十来岁,身世坎坷,苦读数十年方得入朝为官,因而十分老成持重,最见不得叶伯巨危言耸听的轻浮之相,故而白了白眼,冷冷道:“朝中有何大事?君生一个国子监生倒先行知晓了么?”
“诸位不闻皇帝亲自为燕王向魏国公徐达求亲之事吗?”,叶伯巨眨着眼瞧着众人笑问。
第二十二章 【真相大白】()
听叶伯巨说到洪武皇帝朱元璋为朱棣向魏国公徐达求亲之事,侍御史文原吉不禁讪笑:
“这也算是什么新鲜事?”
侍御史文原吉只比叶伯巨大了几岁,面容白皙,仕途极顺,年纪不大却已做到侍御史的高位,平日里自视甚高。此时文原吉听叶伯巨将皇帝求亲的事说得郑重其事,忍不住便笑了起来,暗觉这叶伯巨真是个会敝帚自珍的能手。
“嘿嘿嘿,依学生看,万岁爷为燕王求亲确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只是。。。。。。”叶伯巨看着文原吉,眨着一双小眼睛笑道:“只是就这么一件人人都知道的事,又有几人能窥见个中玄妙呢?佛法本平常,可能参透得道能有几人?哎。。。。。。看来御史大人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其表不知其理啊,哈哈哈”。
“哦?”太子朱标不禁皱了皱眉。朱标毕竟做了数十年的太子,虽是尊崇儒家君子之道,却也在朝中浸淫多年,早已历练得深沉敏锐。其实当皇帝给朱棣求亲的事情一经传出,朱标便已暗觉有些不对,此时听叶伯巨提了出来,倒暗合了自己的心思,不禁问道:“依你看,此事还有什么文章不成?”
“这是自然”,叶伯巨潇洒地摆了摆手袍子,朝朱标行了行礼,接着道:“嘿嘿嘿,若学生所料不错,皇帝亲自求亲,这怕是连太子殿下您都没有的恩遇吧?”
朱标听了愣了一愣,旋即一笑道:“就这个?君升不见父皇是在向谁求亲么?是魏国公徐达!朝野有谁不知魏国公与父皇的交情?又有谁不知魏国公的功劳呢?跟他结亲,自然是要父皇出面的,这有什么稀奇的?”
“着啊”,叶伯巨一拍手笑道:“既知魏国公地位尊崇,为何偏偏选燕王与他结亲呢?而不是殿下您呢?或者。。。。。。或者是其他哪位皇子呢?这事本身就透着奇呀!”
“况且皇帝就算要替燕王向魏国公求亲,碍于魏国公的功劳和情分,皇帝直接召魏国公进宫商议便是,又为何还要把燕王也召了过去呢?”说着叶伯巨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众人,见众人并不插话,这才继续道:“岂不闻皇帝求亲之时,魏国公对燕王多有赞许之词,什么沉稳勇武,什么器宇不凡,嘿嘿嘿,传言万岁爷对此也颇为默许。哼哼,太子殿下,万岁爷又可曾对其他皇子有如此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