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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道衍悠然起身,又复拿起笤帚埋头扫起地来,一边喃喃自语:“燕王殿下不要金箍棒又有什么办法呢?哎,天意如此,天意如此。便只有再等上十年了。”
第三十一章 【夜审杨英】()
朱棣得了道衍的计谋,连夜便拜会了太子朱标,并将朱标引至太平堤外土城,将杨英交个过去。太子朱标见了杨英,又是惊又是喜,连夜便召集了叶伯巨、侍御史文原吉和起居注魏观夤夜在土城审讯杨英,终于有所获。
却原来空印案后的七月初六日傍晚,太子朱标曾遣叶伯巨到中正街的杨怀宁府邸,试图说服杨怀宁联手太子,说出指使之人。因杨怀宁自空印案后足不出户,日日借酒消愁,家中水酒早已是没了。为了招待叶伯巨,管家杨英便奉命前去长安街打酒。岂料路上遇到暴雨,杨英便耽误了一个时辰,等再回到府邸正要进门,却听见屋内隐约传来哭喊声,便贴着门缝往里一看,只见里面一群蒙面人正在肆意屠杀杨府满门,手段之狠毒真真前所未见。
杨英一时惊呆了,等缓过神来时,黑衣人早已将府里一干人等杀得干干净净。因自己出门前叶伯巨曾经来访,而叶伯巨是太子所派,故而杨英怀疑是太子下的毒手,也不敢声张,可又不忍心旧主杨怀宁陈尸家中无人知晓,便连夜敲了三法司衙门的登闻鼓。因担心衙门追问,自己是万万不敢将太子吐露出来的,而且也不愿卷入这天大的案子里去,便在衙门口留字后逃出了城去。
太子朱标见这杨英的证词对自己不利,暗暗庆幸自己先行得手,否则若是这杨英被三法司衙门抓了去,将他的怀疑说了出来,那自己便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到时候自己的太子之位只怕难保矣。
可是此时杀了这杨英又觉不忍,且料定那群黑衣人便是空印案的始作俑者、二皇子秦王所遣,留着杨英兴许还有用。故而朱标连夜将杨英带出土城藏了起来。岂料这居然引出了不少后患,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眼见着八月十五临近,李善长领着各司衙门到燕王府和魏国公府清点婚礼所需一应物品,不足之处补齐、瑕疵之处则更换,之后又遣礼部司官领着两府的仆役、丫鬟和随从排练大婚礼仪,免得临事错漏失礼。百官经李善长调度,处处得法,又处处做得滴水不漏,人人心头都钦佩不已,暗暗感叹“确是开国第一功臣,果然有非常的临事之能,当真不是浪得虚名”。
朝中内外,人人忙碌得热火朝天,偏偏只有新郎朱棣日日沉郁不语,倒像个事外人一样,不是独自把自己关在书房,便是坐在后花园里发愣出神,要么就是撇下从人出城遛马,也没人知道他去做了些什么。
如此这般,在满应天的百姓和朝臣的期盼下,八月十四终于是来了,燕王大婚已近在眼前。
这日一大早,洪武皇帝朱元璋遣司仪官、太子太傅李善长告了太庙,设节案,制册案,制王妃冠服,礼物,备中和乐。魏国公徐达府则依司仪官李善长令设了大婚正副使,香案,节案,制案,册案,玉帛案,并备玄纁、束帛、谷圭、八马等一应物品。之后司仪总管李善长率礼部司官、及燕王府和魏国公府的上下人等忙了个通宵方才将次日大婚的物件打点齐整。
八月十五卯时三刻,天刚刚破晓,紫禁城午门外忽然乐音大作,卤簿彩舆铺天盖地地从午门涌了出来,遮天蔽日的彩旗之后便是年迈的司仪官李善长当先骑马引路,身后则是穿着朱红婚服的新郎官朱棣骑着高头白马缓缓驰出。新郎身后则紧随教坊司大乐行于两侧,身后随侍官舍八十九人、侍卫官军八百九十人。过了承天门,华丽的王妃仪仗车辂早已在长安左掖门外等候,见仪仗出来,李善长稍加示意,王妃仪仗忙携了礼物进入队伍,当先而行。
一行上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出洪武门,饶道东长安街,直奔魏国公徐达府。
魏国公徐达的府邸此时早已收拾得齐齐整整,并设了皇子华盖于中门之外,华盖朝南而向,供皇子歇马之用。又在府内中堂设了香案、奠雁案等一应典仪物品。
朱棣一行的仪仗一到,魏国公府的大婚正使、徐达三子徐增寿慌忙迎了出来。徐增寿与朱棣本是军中旧识,素来交好,只值此大典之际也不便亲近,只是稍加见礼便将朱棣等人引至门外华盖下,徐增寿这才跪倒下拜,请朱棣弃马上了辂车,由司仪官李善长领着礼官、随从紧随其后,教坊司乐声又复大作。
一行人至魏国公府正厅外下马落轿,魏国公徐达一家早已跪等多时。这时,身着朝服的李善长快步上前,朝老友徐达稍一致意便立于西东向,高声唱道:“皇四子燕王奉制行亲迎礼”。
燕王朱棣忙上前一步,在徐增寿的引领下当先而行步入中堂,李善长紧随其后,立于堂中之左,魏国公徐达及谢氏立于堂中之右,东西相向,朱棣则位于中堂肃然而立。
这时,两名丫鬟引着一名身着王妃服饰、头顶华盖的窈窕女子从房内踱步而出,立于徐达妻子谢氏之下。只见新娘虽然顶着华盖看不清眉目,但莲步轻移间婀娜多姿、体态极美已隐约可见。李善长引着朱棣到早已备好的案前,将册封的案牍恭敬地置于案上,退至东西向立。李善长随后至案前,行八拜之礼。
宣读册封案牍毕,徐增寿这才引着朱棣出了中门。凤轿和王妃仪仗早已在中门外等候。徐达、谢氏引着两名丫鬟扶着新娘出了正厅来到中门立定。李善长跪,高声又唱道:“请亲王压轿,揭帘,王妃升轿。”
朱棣依言而行。
李善长又唱道:“请亲王升辂”。
朱棣这才上辂车,王妃仪仗随后而行。由辂车开道,领着新娘由东长安门直至午门外。仪仗、侍卫、官舍、官军因礼法,至此便都止了步。王妃仪仗则从左掖门入内等候。
李善长快步出了队伍,跪倒唱道:“请王妃落轿,亲王揭帘”。
朱棣心中暗觉麻烦,却也无奈,只得依着礼仪,对李善长言听计从。
随后朱棣乘舆先行,王妃则升轿后行入宫,过内御河、武英殿,经乾清门进入**,过柔仪殿、大本堂进入长安宫。
长安宫位于内廷东北角,是刚刚竣工的一座宫殿。因恰逢朱棣大婚,朱元璋和马皇后商议,便将这座长安宫用作了朱棣婚房。只是等大婚过后,朱棣还得携王妃回到东安门外、三法司衙门附近的燕王府罢了。
长安宫是一座二进院子,过了影壁,大殿全是用明黄琉璃瓦做成的顶棚,檐角安放着五只走兽,檐下饰着龙凤和玺彩画,与这大婚的喜庆十分契合。
长安宫内东西向早已设了朱棣的座,王妃座则设于西东向,两座中间设有酒案。
忙碌了一天,人人都回家过节,此时的殿内静极了,只听得红烛燃烧发着“吱吱”声。两名女官引着王妃进了殿,朝端坐的朱棣拜了四拜。朱棣早听李善长说了礼仪,忙也起身拜了两拜,作为回礼。
见二人坐定,女官取金爵斟上满满的两杯分递二人。朱棣常在军中与兵卒斗酒,因而素来酒量极好,见如此杯小,只是一笑,举杯便一饮而尽。王妃因顶着头盖十分不便,只得一手稍稍将头盖拉开,一手举杯进酒。如此反复三次,朱棣与王妃又复重新互相跪拜见礼,女官这才退了出去,大婚之礼也总算是毕了。
第三十二章 【天定良缘】()
中秋夜,天刚入黑,长安街上便已早早地挂起了花灯,不少男女聚集一处猜起了灯谜。就连鸡鸣寺内的药师佛塔上都点起了塔灯,煞是好看。然而应天府最热闹的去处,还是要数秦淮河了。
十里秦淮将江南贡院和教坊名妓聚集的珠市隔了开来,平日里就是南京最繁华的去处,灯红酒绿、夜夜笙歌也是常事。此时人人出了家门都汇聚于秦淮河两侧争看热闹。只见秦淮河两侧放河灯的放河灯、猜字谜的猜字谜、赏桂花的赏桂花,或聚于望月楼上吃饼赏月,或文人聚于夫子庙边秦淮河南侧的玩月桥上弹唱笙萧、对月赋诗,真正是热闹非常。
应天府东向,紫金山上的皇城内院里,洪武皇帝朱元璋正带着皇后马氏,及众嫔妃、皇子齐聚乾清宫西侧的御花园内赏月喝酒,一家人互相嬉戏逗乐子,少有的其乐融融。偏只少了一人,那便是皇帝的第四子,被封为燕王的朱棣。
今日是朱棣大婚之日,正与新娘在乾清宫以东的长安宫内举行合卺之礼,因而并不参加此次的皇家家宴。
女官退出后,朱棣本当掀起新娘的华盖,之后二人入内更衣。偏此时朱棣望着桌前的一应忽然沉了脸,蹙着眉只是发愣。
二人相对许久竟是无言。
“燕王殿下,小女求您一件事可成?”新娘顶着头盖忽然跪倒在地。
朱棣不禁一愣,听她还称呼自己为“燕王”,称呼自己为“小女”,也觉诧异,情知有事,也伸手不去扶,只端坐肃然问道:“哦?!到底有何事要求于我。你但说无妨!”
新娘头微微抬了抬,想是要看朱棣,却因华盖太过严实,哪里看得清楚?便又低了下去,犹豫许久,忽然哽咽道:“小女请燕王殿下为魏国公一家老小求求情,免除他们一死。”
朱棣愕然,起身吃惊问道:“什么?你说什么?难道有谁要害魏国公不成?”
新娘却死命摇了摇头:“不,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朱棣逼近了新娘问道,眼中已然放出精光。
新娘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是。。。。。。是我。。。。。。”
朱棣听她说得语无伦次,凝眉看着她,也不敢打断。
“是我。。。。。。是我心中属意他人,不愿嫁与燕王殿下。却。。。。。。却不敢抗旨,怕连累了一家老小。。。。。。因而假意完婚。可。。。。。。心中既已属意,又岂可负了别人?小女虽然柔软,却也不愿委曲求全,不愿负了自己。因而。。。。。。小女早已备下了毒药。。。。。。只等婚礼一完,便要服毒自尽。还请燕王。。。。。。请燕王恕罪。。。。。。”
“哦,原来如此”,朱棣恍然,心中虽觉受辱,却也佩服此女勇气和贞烈。可转念想起朱元璋的性子,此时正是他杀伐权臣为太子铺路的时候,以魏国公徐达多年的战功和在军中无可比拟的威望,怕早已成了皇帝心头最大的一根刺了。徐达因一直谨小慎微,这才保了这许多年的平安无事。此时若是出了这等事,那不是正好给了皇帝以口舌吗?朱元璋又岂会手下留情?若皇帝真是一个为了情义不顾后世江山的君主,那那么多功臣就不会没有几个有好下场了。想到此,朱棣不禁叹了一口气:“哎。。。。。。你先起来吧!”
新娘见朱棣如此,哪里肯依?倔强道:“不,燕王可是不愿答应?若燕王不答应,小女便跪死在这里!”
朱棣不禁冷冷一笑,沉吟着又反问道:“哼哼,若世事如此简单便好了。你以为你若死了,就凭我跟父皇求情,魏国公的一家老小便能安然无恙了吗?你也太高估本王了罢?”
“难道不是?”少女也是诧异:“燕王若是说明小女是服毒自尽,与家人无干,皇帝又怎会迁怒于我的父亲?”
“哈哈哈”,朱棣忍不住狂笑起来,起身踱到门外,望着明月如洗,又发了一会愣:“你想得忒简单了些。许多事情并不是有理没理,而只是一个时机罢了。有许多有理的事情,你若去推敲,有理的也会有许多无理之处。嘿嘿嘿,魏国公功高盖世,却兀自一生谨慎,为世人所敬服,才保得平安无恙。不料到老还是要栽在自己女儿手里啊。哈哈哈,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天意弄人啊!真真又是可悲,又是可叹呐!”
新娘听得疑惑,却也隐约若有所悟,愣愣道:“那。。。。。。那该怎么办?还请燕王指一条活路!”
朱棣回转过头,看了看新娘,咬着牙异常坚忍道:“哼,还能怎样?忍!为了魏国公,也为了你自己。哼哼,你以为我便想成这门亲吗?”
“不是燕王选的我吗?”新娘诧异。
朱棣苦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在皇后送来的名单中,我确是选了你。可自从中都回来之后,我却后悔了。”
“后悔?为何?”
朱棣脸色冷峻,踱至案头,重新给自己斟了一杯桂花酒一饮而尽,这才凄楚道:“只因我遇到了一名女子。若是没了她,我也觉生活毫无生气了,空留下一副皮囊、犹如木偶罢了。嘿嘿,可又能怎样呢?皇命不可违,造化天已定,只怕我们都只能认命了罢。”
“那。。。。。。燕王既然如此深爱于她,为何不与她私奔?莫不成燕王眷恋王位,舍不得荣华富贵?”少女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