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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朱棣-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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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有些出奇,却又合乎情理,无从辩驳,席婆也是一愣:“就为了证明自己,便花了两万余两银子?你也忒富贵了些吧?你既然如此富贵了,又何必去巴结别人?自己不也可以逍遥红尘了么?”

    “哼哼,我不是说了么,这是送给席妈妈的礼物啊”,“贾正”眉毛一挑,盯着席婆子。

    席婆子想了想,已然明白他的意思。席婆子虽然手面大,可花的都是别人的银子,用别人的银子悄悄地买姑娘罢了。说到底,再多的钱,席婆子也只是经经手而已,顶多也就从中捞些小便宜而已。可如今,这个“贾正”花了这么多银子买走了九个姑娘,转头又再送给自己,那自己只要将九个姑娘带回去,胡口说是私下买回来的,那。。。。。。自己口袋里没有花出去的银子岂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落入自己的私囊?

    席婆子看着“贾正”,这才觉得这人远不是一个愣头青,只怕比自己还要精明不知多少倍,因狐疑地瞧着他,冷笑道:“好,贾公子手面果然大。可是。。。。。。你以为席婆子我是那么好骗的么?你有这许多银子,还要去巴结于人,做别人的走狗?哼哼,别以为我老糊涂了,这里面的情由你不老实说出来,席婆子我是帮不了你的。”

    “好,果然是老江湖”,“贾正”苦笑着赞道,神情却有些黯然,沉吟许久,方下定决心似的,转身看着席婆子,突然撕下了唇上的两撇鼠须,露出英俊的面庞:“哼哼,实不相瞒,在下并非什么‘贾正’,在下姓纪,名纲,乃是原苏州首富纪兰亭的儿子!”

    席婆子乍见他俊俏模样儿,脑子也是一蒙,旋即才回过神来,讷讷道:“这。。。。。。这。。。。。。纪兰亭?你是纪兰亭的儿子?纪家不是这十几年前被灭门了么?”

第四十二章 【鬼话连篇 】() 
纪兰亭当年身为苏州首富,却因资助吴王而被朱元璋灭了满门,这是当时轰动一时的大案。江南一带多富户,可因为当年张士诚占据江浙一带、且多有名望,因而当地十个富户中就有九个半曾资助、支持过张士诚。纪兰亭一案之后,江南富户人人自危,得亏了当时商界领袖、在世财神沈万三机敏,率先将产业迁至朱元璋的大本营应天府,并主动出资劳军、筑墙。其他的江南富户便纷纷效法。朱元璋轻飘飘地通过纪兰亭一案就得了无数钱财,解了军饷的燃眉之急,心中也自高兴,因而在明面上并没有拿其他富户怎么样。

    席婆子听说纪纲是纪兰亭的儿子,自然十分吃惊。纪纲却阴狠狠地一笑:“纪家遭此大难,一般人谁会疯迷了去冒充纪家的人?要冒充也得冒充沈财神家的人才有意思啊。你说呢,席妈妈?”

    席婆子一想也是,纪家的人那都是该杀头的,谁会没来由冒充他们家的人呢?那与寻死又有什么区别?故而虽然吃惊,却已是信了:“可。。。。。。可是纪家不是都被杀了么?你是如何躲过一劫的?”

    听席婆子问起来,纪纲面色居然少有地露出凄惨神色,眼泪都在里面打着转儿:“哼,当年官军进府之后二话不说,见人就杀,家父。。。。。。家父情急之下,将我塞进。。。。。。塞进了芦棚搭起来的狗窝里,哼哼,这才躲过了一劫。我趴在狗窝里,只等天黑了才敢出来,那时分。。。。。。那时分,我的父亲、母亲,全家三十余口全都已经。。。。。。已经死了,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只剩下了一个身子。第二日我才知道,我父亲的头被挂在了城门口示众,任谁都不能取下来”,说到这儿,平日里嬉笑顽皮的纪纲竟已泪如雨下。

    对于纪家的事,席婆子当年也是知道一些,只是不知道这么多的细节,此时见这么一个俊俏多智的年轻小伙子哭得凄慌,也不禁黯然神伤,极为同情:“哎,兄弟,你是个苦命人啊。可是当年天下大乱,苦命的又何止你一人呢?时过境迁,又何必再伤感呢?”说着席婆子脸色忽然惨白,若有所悟,盯着纪纲问道:“你。。。。。。你来寻我。。。。。。总不会是为了谋反报仇吧?”

    纪纲渐渐止住了悲痛,很快恢复了颜色,又是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轻浮模样,嘴角吊着笑意说道:“席妈妈说哪里话?纪纲虽然年轻,却并不蠢笨,怎会做那等大逆之事?”

    “那你。。。。。。寻我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报仇么?”

    纪纲嘴角带笑,缓缓道:“当然是!”

    “什么?”席婆子得了他的实话,已是心惊胆战:“那。。。。。。那你方才还说不是为了谋反?我可告诉你,这种事,我席婆子干不了,也不会去干。你呀,找错了庙门了。”

    见她转身要走,纪纲连忙一把拉住:“嘻嘻嘻,席妈妈何必急着走呢?纪某报仇是肯定的,只是仇人却不是你想的那样。”

    席婆子不禁住了步子,诧异地打量着似笑非笑的纪纲:“难道不是。。。。。。。?”。

    纪纲阴测测地一笑:“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纪某探察多年,方才知道其中底细。江南富户千千万,可是为什么就纪家遭此横祸呢?哼哼,说到根子里,纪家惨遭灭门,因由全在于小人作祟!”

    “小人?哪个小人?”

    “天下的首富,再世的财神——沈万三!”

    席婆子听罢讷讷说不出话来:“什么?沈。。。。。。沈财神?他如何成了你的仇人了?据我所知,你们纪家早年跟沈家生意上往来颇多,都是江浙一带响当当的人物,可以说是世交啊,如何就结了仇了?”

    席婆子会如此说也是情理之中。因为若说起沈万三,那可是元末明初时候极具传奇的一个人,许多人也都只闻其名,从来没见过真人。市井百姓呢,顶多也就听听他那些荒诞神奇的传闻轶事罢了,似乎这个人并不真实存在,他就像常说的门神、灶神一样,虚无缥缈却又悄无声息地影响着寻常百姓的生活。

    纪纲不置可否的一笑,脸色却悠然深沉下来:“哼,古往今来的真小人,哪个不是道貌岸然?能伤你最深、伤你最狠的,又有哪个平日里不是亲如手足呢?大奸似忠,大伪似真,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说着纪纲望向远方,回忆起云藏雾绕的如烟往事:“当年吴王张士诚与当今洪武皇帝决战江阴、建德、长兴等地,相战近一年,互有胜负。直到吴王胞弟张士信被当今皇帝手下的耿炳文所擒,常遇春攻杭州,胡大海攻绍兴,吴王的江南地面已变得岌岌可危。所有的江南富户、士绅都提心吊胆、人人自危,可往日里得罪洪武皇帝太甚,人人虽然忧心如焚、却也束手无策。

    可是没人知道,此时的江南士绅中早有一个人偷偷地与洪武皇帝取得了联系。

    哼哼哼,那时候洪武皇帝粮饷紧缺,元兵在北方蠢蠢欲动,形势不可谓不险。洪武皇帝做梦都想要的,就是江南的财源。可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地要江南富户自愿交出苦巴巴存下来的金条银块呢?那个偷偷与洪武皇帝取得联络的士绅便相出了一个妙招——杀鸡儆猴!嘿嘿,而他选中的‘鸡’,就是我的父亲,纪兰亭。

    后面的事,席妈妈你也知道,自从我家被灭门之后,沈万三第一个站出来捐钱、筑墙、迁产。他是天下首富,其余人自然也就纷纷效法于他。而沈家,果然平安无事地躲过了这一劫,两个儿子还被封了官儿。嘿嘿嘿,可是世人不知道,他是用他的好友一家老小三十余口的性命,换来的平安富贵罢了!”

    这确是骇人听闻了——谁也不曾想到当年纪家灭门一事里面居然有这么一些隐情,藏着这许多阴谋。而那位天下人口中的财神爷,果然会是如此阴险无情之人么?席婆子一时间也有些迷乱,更有些心惊:“这。。。。。。这是真的么?你的仇人会是沈老财神爷?你要寻他的晦气,只怕没那么简单吧?”

    纪纲淡淡一笑:“正是因为没那么简单,所以才来寻席妈妈帮忙啊。”

    “我?呵呵,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能帮得到你什么?”

    “哼哼,纪某绝不会求席妈妈做你做不到之事。沈万三并不是寻常之人,要扳倒他,只靠身无长物的纪某一人,是万难成功的。所以,纪某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替在下引荐。哼哼,至于成与不成,全在在下一人,事后定有重谢!”

第四十三章 【大雪纷飞】() 
还有两天就是“月穷岁尽”的除夕夜。民间素来有“二十一送闺女;二十二送小四;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灰刺;二十五和煤土;二十六割下肉;二十七小圪挤;二十八握圪瘩;二十九打壶酒;三十贴胖孩;初一撅屁股”的说法。昨日是农历二十七,家家户户拥挤着去集市赶年货。到了二十八,路上街边都开始冷清起来,人们都关门躲在在家里握圪瘩。所谓“握圪瘩”,就是蒸年糕、年馍之类的除夕吃食罢了。

    年关将近,雪也下得越发的大了起来。偏在这么一个大雪纷飞的天气,应天府栖霞山上一队人马迤逦而上,艰难地行走在山坡上。更奇怪的,还是这一行人放着大路不走,偏挑那些僻静无人却又十分陡峭的山路。再仔细看这群人,除了一人之外,其余人都披着昭君套,带着斗篷,显然都是女子。为首的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妈子走在前面引路,身旁跟着一名衣着单薄的俊俏男子前后照应着,男子似乎并不怕冷,雪花落到他的身上很快就化了,他还兀自有兴致喋喋不休地陪着领头的老妈子说些笑话,逗得她不住捂嘴嬉笑。

    “席妈妈,你方才说的那些有什么稀奇的?跟你说吧,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百样米,养百样人啊。纪某便有一位姓满的朋友,嘻嘻,这位仁兄啊,就跟他的姓一样,最是一个慢性子的人。记得那也是一个隆冬,咱们都聚在一处烤火吃酒,这位满兄台呢,看见另一位朋友的衣摆不小心被火烧着了,于是这位仁兄慢吞吞地说道‘兄台,今日烤火饮酒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只是。。。。。。只是呢,有一件事,在下发现已有一阵子。说吧,又怕你性急。不说吧,又担心你受伤。哎。。。。。。在下真是为难。你说,这事,在下是说好呢,还是不说呢?’。众人听他说得神秘兮兮,都忍不住问他到底何事。哎,我的这位满仁兄这才支支吾吾地说‘火炉已经烧着了你衣服,小心’!”

    席婆子和身后的一众姑娘听了都笑得打趔,纷纷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得都直不起腰来。席婆子眼泪都笑了出来:“这。。。。。。哈哈哈哈,这人性子也太慢了些。那他说了之后呢?想必那位被火烧的朋友非得跟他拼命不可吧?哈哈哈”。

    纪纲却仍旧是一副认真模样儿,摆了摆手道:“非也,非也,他们都是读书人,怎会动手拼命呢?可饶是他们苦读了一辈子圣贤书,讲究一个克己的功夫,但那位被火烧的仁兄也早已是怒从心中起,竟不顾身上被火烧的衣摆,尽顾着起身生气怒斥道‘如此危急,那你为何不早说呢?’。你们猜怎的?那位慢性子的仁兄竟十分无奈地摊了摊手:‘你看吧,早说你性子急,果真如此。早知这样,我就不该告诉你的。哎,与你急性子的人同处一室,也真是难办啊’”。

    众人刚刚止了笑,瞬间又被逗得前仰后合,席婆子一口气没接上来,竟自呛住了,不住咳嗽起来,忙摆着手道:“咳咳咳。。。。。。我。。。。。。我说纪公子啊,你要笑死我们么?你。。。。。。咳咳咳,你别说了,快别说了。哈哈哈。”

    身后一个从“铜雀台”买来的姑娘这几日也与纪纲相处得好,此时也掩嘴轻声笑道:“纪公子真会说笑话,这大冷的天儿,要不是纪公子一个接一个的讲笑话,我们这些姐妹们早就忍受不住了。嘻嘻嘻。。。。。。”

    席婆子这时也回过气,抚了抚胸口顺了顺,也笑着说:“哎,纪公子是伶俐人,也是善心人。我们谁又不是呢?可是啊,谁让咱们没寻个好时间投胎,偏要这个时候来到了这个乱世呢?哎,各有各的命,也各有各的苦楚,咱们赶紧赶路吧——”

    纪纲情知她后面这些话是说给那几个姑娘听的,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淡然一笑,也不再多言,心下却对几个姑娘多有怜悯。

    栖霞山原本遍山的红叶早已落了,干秃秃的树干上都积起了皑皑白雪,地上渐渐干枯的红叶也被一层厚厚的雪盖在了底下。纪纲等人一手挡着掩面吹来的雪花,一面小心翼翼地沿着陡峭的上路往上攀爬,已经潮湿的靴子踩在雪面上,发出“咯吱咯吱”声响。昨日里还热闹非凡的栖霞寺今天冷冷清清,远远看去,似乎早被大雪隔绝在了世界之外,只有隐约传来的木鱼声还在提醒着人们,这是如今天下香火最旺盛的一座寺院。

    席婆子并没有带他们走栖霞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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