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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端传来“啪”的一声,陈亨惊得双膝一软,犹豫了一下,仍旧十分勉强地跪了下去:“这。。。。。。这。。。。。。下官岂敢?下官。。。。。。下官何曾无礼了?”
朱棣狞笑着冷哼了一声,一扶椅背已是站了起来,绕着陈亨踱了两步:“哼,你没有?你不敢?本王瞧着你的胆子大着呢——”,朱棣蹙眉就要发作,原想着数落起他为何就责打了陈珪,又为何将房胜等人调离了燕山,又为何自己入城时勒令众将不得出营,等等等等,满肚子的不乐意都要一股脑倒出来,好好问问这个都指挥使。
可是朱棣转念一想,这些事可都是陈亨职权之内耍的伎俩,谈不上无礼,也不好挑剔,只得无奈地咽了口唾沫,却仍是不愿放过,咬着细牙盯着陈亨,冷冷道:“你是本王二哥的岳丈,本王本该礼敬于你。可是本王就藩已半年有余,你身为北平都指挥使,竟不见你来迎接,也从不见你来隆福宫来拜见。就算你是国丈,可你也是人臣!本王是你半个主子!你竟丝毫无半点人臣之礼,本王又岂会对你客气?”
陈亨本要解说,朱棣却越说越气,断然一摆手止住了:“你且不用狡辩,你无非仗着国丈身份,仗着过去的军功,仗着如今掌着兵权罢了。可本王告诉你,你的兵权是朝廷给的,你的军功大?哼哼哼,看看胡惟庸,看看汪广洋,再看看廖永忠和宋濂,他们哪一个不是功臣?哪一个功劳不必你大?如今怎样?死的死,贬的贬。哼哼,你要步他们后尘么?”
这话说得已是重了,饶陈亨嚣张跋扈惯了,想想廖永忠、胡惟庸等人的下场也难免胆寒,不禁冷汗就流了下来。
朱棣却仍不愿放过,转身一屁股坐了,怒斥道:“哼,难得你过府来拜,居然擅自就坐了主位,你这不是无礼放肆?你这不是目中无人?本王入厅时,你更是胆大妄为,居然兀自坐着瞌睡,这还不是无礼放肆?哼哼,你一个小小的都指挥使,见了本王居然不拜?这是谁教你的规矩?又是谁给你这个胆子?”
听着朱棣声震屋瓦的怒斥,陈亨哪里还能反驳?早已是被问得哑口无言,拜倒在地,不敢言声,就连大气也不敢喘啊。也直到现在,陈亨方才见了这位年轻燕王的颜色,这才知道过去自己是太小觑了他了啊!
眼见将陈亨逼入死角,邱福看着过瘾,燕王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举杯又呷了一口清茶,示意邱福将陈亨扶起,却仍不赐座,语气却忽然缓和了下来:“泾国公,你是国丈,你是长辈,也与本王算是一家人了。本王本当要敬你,也是要依仗你。在这北平风寒之地,不靠自己人,不靠自家人,还能去靠谁呢?过去的误会就让他过去罢,本王也并非刻薄无情、睚眦必报之人。今日本王说话是重了些,却也是为了你、为了本王,为了北平安宁。如今内忧外患,咱们不精诚团结,可怎么得了啊?你说呢,泾国公?”
“是,是”,陈亨早被这个年轻的燕王搓弄得如同小儿,再不敢多说半句。
“嗯”,朱棣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一副焕然模样儿,问道:“本王倒是忘了,泾国公来隆福宫,敢怕是有事吧?”
陈亨的衣衫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不知多少遍了,此时才想起来自己送羊入虎口原本是有事的,愣了愣,定了定心绪,方才讷讷道:“哦,这。。。。。。这是,是下官日前看了朝廷邸报,魏国公已经领兵朝北平开拔。下官是想来问问,不不不,下官是向殿下请示——咱们北平是不是也该做些准备才好?”
第七章 【北征军至】()
陈亨要来问迎接和安置北伐军的事,这本就是朱棣早就料到了的,心中也早就有了答案,却故作诧异:“哦?迎接北征将士?这本王倒是没想到啊,亏得泾国公提醒”,说着便抚额沉吟起来,来回踱着步子。
陈亨见自己终于讨了这个燕王一次好,心中也无端生出些许得意来,似乎将方才的雷霆之击早就抛诸了脑后了,不无自信地望着朱棣,满是期许之色。许久,因见朱棣始终没有言语,只是一副焦头烂额沉思的模样儿,陈亨轻笑了一声说道:“嘿嘿,殿下,对于此事,下官倒早有一些安排,只是不知是否妥当,现今禀于殿下,还请殿下裁度”,说着舔了舔嘴唇,便要卖弄地大发宏论。
“泾国公,本王觉着不对啊”,朱棣忽然放下茶杯打断道:“北征的大军远来,北平府于情于理,理应去迎接,这确是不假。只是。。。。。。这事儿。。。。。。本王却似乎不该插手,更不能出迎啊。。。。。。”
陈亨到嘴的话被朱棣噎了一愣,又咽了回去,呆了呆,疑惑地问:“这。。。。。。。却是为何啊?魏国公不是殿下的。。。。。。殿下的岳丈么?”
朱棣一双冷峻深沉的凤目悠地闪了陈亨一眼,笑着说道:“泾国公,你怎么还不明白啊?魏国公是本王的岳丈不假,可他也是朝廷的臣子啊。本王呢,嘿嘿,本王是当今洪武皇帝的皇子,镇守北平的藩王。自古哪里有王爷去迎接臣子的道理啊?所以本王说啊,这事儿该办,却不该由本王牵头来办,本王更不能出迎!这。。。。。。你可听明白了?”
“你年纪轻轻,怎么就如此拿大、如此油滑呢?这事儿你不管,那还不就明摆着是要自己去操心么?”——陈亨心里想着,嘴上却不敢说,这年轻王爷的颜色他算是见过了的,故也不敢拂逆,只能讷讷点头:“这。。。。。。是,是,下官明白。。。。。。”
朱棣觑着他,也不理会他的心思,半笑着点了点头:“嗯,好,明白就好”,说着已是起身,竟然就径自去了,留下陈亨独自呆愣在当地,心中说不出的酸甜苦辣咸。但是陈亨心里明白,他这一趟算是白跑了。其实陈亨今天到隆福宫,怂恿燕王出迎北征将士,并没有安什么好心的。
洪武皇帝极重君臣礼仪,这一条满天下的人都知道。魏国公徐达是当今天下第一功臣,任谁也不敢随便去招惹他,这一条满天下的人也都知道。燕王娶了魏国公徐达的长女,这也是尽人皆知的事儿。这几条混在一块儿,谁都能明白,若单论明面上权势,没有哪个皇子有这位燕王硬挺。
如今魏国公徐达领着大军奔赴北平,燕王去迎接岳丈,本是情理中的事儿。陈亨原也没想到在这上面做文章。陈亨想的,是这位燕王年纪轻轻,要统筹迎接十万大军的事儿,难免出些纰漏。就算他不出差错,也总能让自己抓住些许把柄,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找到参劾他们翁婿二人的机会了。
可万没想到这位燕王如此谨慎,竟以“于礼不合”为由,轻飘飘地就置身事外了,反把这劳心劳力的事儿推给了自己。想着,陈亨也不禁有些沮丧——自己今日跑隆福宫这一趟真是“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啊,被燕王抓住把柄揉捏打压了一番不说,自己设好的圈套他不仅没钻进去,反而套到了自己的头上,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就连陈亨自己都记不清是怎么回府的。心里放着迎接十万大军的事儿,任谁也免不了要七上八下的,因儿陈亨回府还不到半日,便急急忙忙地召集了府将,开始商议起北征大军入驻的事了。
一连五个月,陈亨又是忙着购置迎军用的酒食、又是划归驻军的营地、又是从北平各地调粮作为军饷、还要从江南购置将士过冬的棉衣棉鞋,甚至还要从燕山附近的马场挑选备战的马匹。偏在这时,秦晋之地的流民也陆续到了北平。可专一负责安置流民的那位承宣布政使李彧始终不见他来上任。
眼见北征的大军都快到了,这位新任的布政使单人单马从应天到北平,竟都还没见着踪影。陈亨又是气,又无可奈何,只得又不分昼夜调兵遣将去巡视北平防卫,恐防流民闹事。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一齐压了上来,陈亨虽然办得乱七八糟,却也已经忙得昏天黑地、脚不着地,人都黑瘦了一圈,走路都轻飘飘的,迈不稳步子。
朱棣在一旁干看着,心中虽然暗笑,却也觉得此人办事还算周密、也肯尽心竭力,故而对这个喜欢耍奸弄诡的北平都指挥使陈亨也有些刮目相看。退一步说,陈亨虽然奸诈了些,却也只是岳丈维护女媳心切、人之常情罢了,尚可以原宥。
到了九月,本是苦寒之地的北平又入了酷暑季节,热得直叫人心里发慌。北征的大军顶着骄阳,终于浩浩荡荡地经通州开了过来。前头两百名旗手高举着朱红“明”字大旗迤逦开道,旗手们热得一身燥汗,却擦一擦,虎目圆睁,十分有威仪。紧接着的,则是铠甲鲜亮的先锋军。军前举着的是绣着“汤”字的大旗,显然这位先锋将军是洪武皇帝的发小、信国公汤和。先锋军一过,这才瞧见一杆绣着“征虏大将军徐”的中军主将徐达的大旗。
徐达此时已经年过五旬,面貌清癯,胡须都已斑白,颧骨稍稍有些高耸,双唇始终紧闭,一身二十斤重的铠甲套在身上兀自腰杆挺拔,一对古井一样的眼睛若有若无地看着远方,透着一丝奇怪的沉郁,没有一丝言语。若是脱了这身戎装换上便服,路人只会认为这个有些忧郁的老头定然是哪个山家村的一个老学究罢了,谁也不曾想这人年轻时候是如何的不甘人下、又是如何的三番四次舍身救主,征战沙场数十年、横扫天下,被世人誉为可与古之韩信、卫青相媲美的一代战神啊。
中军之后,则是由北征右副将军、永川侯傅友德押运着军械和粮草殿后!
第八章 【众将出迎】()
北平府的官员早得了消息,由都指挥使陈亨领着北平府十八卫三所的一百多名军官将校等候在永定门外。因北平、燕山一带的守将大多出自徐达的军营,加之徐达在有明一朝战无不胜的战神美名,那些有交情的、没交情的,谁不想出来一睹魏国公徐达的风采啊?什么指挥同知、指挥佥事、镇抚使、经历、知事,甚至从九品的吏目,都无一例外的穿上了鲜亮的官袍,巴望着盯着通州方向。
眼见日上正午,远处忽然散起滚滚尘土,被细微的龙卷风卷了起来,又四下散开,似乎不远处正有一头巨大的猛兽狂奔而来。又过了片刻,官道上密密麻麻地露出了无数朱红色的大旗,一时间旌旗蔽日,犹如一股浩瀚的红涛朝众人的面门扑了过来。
至离众人还有百步的距离,大军悠然止住了步子,军士们一个个都如木桩一样定在了当地、纹丝不动。只有先锋将军汤和策马来到军前,看了看在远处迎候的官员,又扭转马头看了看中军,朝一名将校吩咐了句什么,那将校得了令,飞也似的就朝后策马而去。
又过了片刻,两名身着铠甲、却不戴头盔的老将策马缓缓而来,领头的将军身材颀长、须发斑白,鼻梁高挺,嘴唇紧闭,显得十分坚毅果决,只是眼神有些空旷沉郁,似乎对这世间有些失望、或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失落。
眼见这人领着汤和等缓缓策马而来,侯在永定门外的将士们早认出来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跟随洪武皇帝起义、屡次舍身救主、灭陈友谅、绞张士诚、驱元兵于漠北、敌人闻其名则胆寒的魏国公徐达,一群人慌忙跪了下去,高声道:“末将拜见大帅”,一边还不住拿眼偷偷打量这位近年来深居简出的战神。
“诸位如此多礼,倒叫我过意不去了,且都免礼吧”,徐达下了马来到众人跟前虚扶了一下,含笑打量着众人,十分的和蔼。众人这才起身,也都巴望着看着他,似乎满肚子的话要找这位曾经带领自己出生入死的老上司一吐为快。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满心的激动和紧张,有的将佐血气涌了上来,脸都涨得通红。只有北平的都指挥使陈亨见了众人模样儿,心中很不是滋味,似乎是在说——我才是你们的长官呢,怎么以前不见你们这副哈巴狗神情,如今在徐达面前却是这副做派?可饶陈亨再怎么嫉妒,再怎么腻味,也不敢有只言片语,甚至连不快的神情都不敢露出来。
徐达在众人脸上都扫视了一番,似乎明白众人的心思,微微点了点头,却转身从一名亲兵手中接过一个明黄卷轴,展开高声道:“有圣旨——”。众人慌忙又跪了下去,磕头齐呼万岁。只听徐达读道:“悉闻元贼托木斯帖木儿遣将朵儿不花兵犯永平、太尉纳哈怵屯领兵二十万犯金山,南下之意显露无遗。钦命魏国公徐达为征虏大将军,信国公汤和为左副将军,颍川侯傅友德为右副将军率军十万北征,北平诸军统归大将军徐达调遣。钦此,洪武十四年正月二十三日。”
“万岁——”,众人又是一阵高呼,磕下头去。
“元贼又复肆虐,万岁大有一举而歼的意思,此次北征,有赖诸位鼎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