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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阴狠。
周致并不恼火,呵呵笑道,“陈三少爷,谁说我要逃走,我不走,今日定和你赌。”
说完,一甩手,甩开了张虎蛋儿。
“小致,你这是作甚,莫不是真的疯了?咱虽然穷,但也是男儿汉,男儿汉岂可自取其辱?走,跟哥走。”张虎蛋儿急急道。
张虎蛋儿虽然是个粗莽汉子,但说话却总是男儿汉男儿汉的,很有点儿气势。
“虎蛋儿哥,今日你就依了小致,小致没疯。”周致站在张虎蛋儿面前,一脸诚恳道。
此时的张虎蛋儿越来越纳闷,往日里在周致跟前,他从来都说一不二,周致最听他的话,可今日真是邪了。见周致一脸坚决,犟劲十足,张虎蛋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作罢。
“虎蛋儿哥,今日之事还要请你帮个忙。”周致眼望张虎蛋儿,一脸郑重说道。随后周致便凑在张虎蛋儿耳边私语几句,张虎蛋儿脸色狐疑不定。
他看了一眼陈文举,随后又瞅瞅周致,最后一跺脚,道,“唉!小致,今日哥就依你,看你到底弄出什么名堂。”
说罢,分开人群朝村中跑去。
张虎蛋儿走了,陈文举稍稍镇定了一下,阴声道,“周家小子,开赌吧。”
“且慢,你我二人打赌,空口无凭,立字为据,还请陈三少爷让人写个契约出来。”周致一摆手,仍然是笑呵呵的说道。
“呵呵!这等小事还写个屁的契约?本少爷并不担心你输了不学狗爬,量你这穷家崽子也没那份胆量。哼!”陈文举冷笑道。
他嘴上这样说,不过心里却突地“咯噔”一下,暗暗想到,今日这周家崽子真是反常,竟还知道写契约了。
第3章 借势()
陈文举身侧的小厮狗旺儿好像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头,低声在陈文举耳边说道,“三少爷,小的听说这周家小子一个月前栽倒在田垄里昏死过去一次,莫不是那次摔倒让这小子开窍了,只怕真会识得一千个字呀。”
“你放屁,摔一跤就识得一千个字了?你这狗奴也给本少爷摔昏过去一次,看能不能识得一千个字。”
刚才因为张虎蛋儿从中捣乱,让陈文举心中不爽,正愁这股邪火没处发呢。于是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狗旺儿脸上,狗旺儿竟然来了一个趔趄。慌忙站定点头哈腰的说道,“少爷,小的错了,小的错了,你瞧小的这张臭嘴。”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在自己脸上来了俩嘴巴。
围观的百姓们看着眼前一幕,没有人敢吭声,只顾傻愣的矗在那儿。
“狗旺儿,快去,去请王老秀才,记着让他带上文房四宝。”陈文举随后命令道。
狗旺儿不敢怠慢,急急的小跑着去请王老秀才。
百姓中自然没有人能写契约,很多人都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白岳村里平时写契约文书的都是王老秀才,也就是在村中社学授课的那老夫子。
王老秀才年逾六旬,名叫王鼎,表字云才,在成化年间中了秀才后却屡考未中。他索性不再参考,在庆都县衙做了一名吏目。可因为看不惯官场那些龌龊勾当,便辞职不干,在白岳村社学做起蒙学先生。
此时王鼎正在家中用饭,听狗旺儿说起是陈三少爷请他,就速速跟着狗旺儿来到了田头。陈家是白岳村的大户,王鼎虽是秀才,身份高贵,但也并不想得罪了陈家。
在来时的路上,王鼎从狗旺儿嘴里简单得知了事情的经过。王鼎不禁暗暗苦笑,这陈家三少爷分明是在戏谑欺负那周家小子。周家小子从未蒙学,哪里会识得一千个字。
的确,近些时日,周家小子路过社学门口,都在外驻足停留一下。但那只不过片刻功夫,他既看不见老夫写字,也不会听完整老夫授课,哪里会识字呀?这真是自取其辱。唉!现在虽是清平盛世,但像这样的穷苦平民子弟受点儿富户豪强的欺侮,那也是极其平常之事了。
王鼎身穿斓衫,头戴方巾现身,陈文举急忙上前见礼。别看他在乡民跟前趾高气扬,但在王鼎跟前却突然有了礼貌。没办法,大明的秀才地位很高,陈文举只是个童生,还必须要对王鼎尊敬一二。
“学生见过王夫子,今日劳烦夫子了。”陈文举带笑说道。
“呵呵!无妨,无妨,陈三公子不必多礼。”王鼎道。
周致也走过来见礼,道,“小子见过夫子。”
“无须多礼”王鼎也朝周致说道。
作为一名老秀才,程朱理学的极力推崇者,王鼎对人倒是能做到一视同仁。
早有那巴结陈文举的乡民,搬来了一张方桌和一把座椅。王鼎坐定,研墨挥毫,两张一样的契约很快完成。
活了这么大岁数,王鼎哪曾见到过这样的事情,更是没写过这样的契约,写完之后还在暗自苦笑。不过随后王鼎还是将契约朗声诵读一遍,让周致和陈文举听得清楚。
陈文举握笔在手,先空中虚晃了一下,而后自以为很潇洒的在契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并按下了手印。在陈文举的逼视下,周致才慢腾腾的过来朝王鼎尴尬一笑,道,“还请夫子代小子写下名字。”
陈文举闻听更是得意的哈哈一阵狂笑,大为笃定,心花怒放。这周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哪里还谈识得一千个字。陈文举现在想的是一会儿等周致输了,他要如何羞辱周致,好好享受一下欺负人的美妙感觉。
王鼎心中更是苦笑,但还是依言在两张契约上写下了周致的名字。周致随后在自己名字上面按下手印。
此时陈文举早已急不可待,道,“周家崽子,这契约也写了,现在总该开赌了吧?”
周致面无表情的说道,“陈三少爷,还请稍等。”
“你这穷崽子磨磨蹭蹭,啰啰嗦嗦,分明是不识字,妄想逃脱,哼!本少爷问你,现在为何还不能开赌?”陈文举仰起脸,一脸冷漠,道。
“陈三少爷,证人还未画押!”周致轻声说道,声音中明显带有几分怯懦。
“这里有众多乡邻,难道都做不得证人?随便喊上两个画押即可。”陈文举手指着围观的众多百姓,急急道。
周致轻轻摇头,故意装出一副脸色恐慌之态,看上去好像仗着胆子才说道,“他们都做不得证人。”
“你……你这穷崽子分明是在戏耍本少爷。他们做不得证人,你说谁可做证人?”陈文举怒声逼问。
周致慢悠悠说道,“陈三少爷还请稍安勿躁,证人即刻就到。”
周致话音刚落,就有人喊道,“来了,来了,是岳家老太爷。”众人就齐齐的朝村口望去。只见张虎蛋儿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后面是两个健仆抬着一顶无篷软轿,轿子上半躺着一个白须老人,他就是岳家老太爷岳顺德。
周致看到岳老太爷来了,心里的一块石头当即落地,暗暗想到,陈文举,呵呵!这回你就栽在小爷手里吧,再无悬疑。
说起来白岳村是一个有三百余户的村落,村里有两家大富户,一个是陈家,另外一个就是岳家。
白岳村之所以称为白岳村,其实起先时候是只有白姓和岳姓两大家族。可靖难之役,保定府受灾颇重,居民十不存一。作为保定府境内的白岳村,自然无以幸免,白姓家族在村里彻底消亡,只剩下了岳家,岳家便趁机吞并了白家的田产。
为了保证京畿,永乐皇帝下旨从山西大量移民至北直隶各地,白岳村才成了杂姓村庄。本来岳家在白岳村是一家独大的,谁料想陈家却因在宣德年间出了个进士陈赐,而迅速崛起,成为了和岳家比肩的大户。
常言说“一山不容二虎”,陈家和岳家都想一家独大,成为白岳村的统治者。所以近几十年,他们两家一直明争暗斗,互不服气,都想压住对方一头。
周致家一个贫苦之家和岳家自然没有来往,周致让张虎蛋儿去请岳家人出面做证人,是动了一番心思的。
在周致想来,围观的百姓们都不能做证人。因为这些百姓都惧怕陈家,到时候自己赢了陈文举,陈文举赖账,这些百姓们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虽然有契约在,但那也不会有用,自己家的这八亩田还是要靠自己的人力一锹一锹翻整完。
所以这证人必须要找一个有分量,能镇得住陈家的。在白岳村,能和陈家相提并论的只有岳家了。
周致很清楚,陈家和岳家这些年斗的不可开交,早已撕破了面皮。只要是岳家能相信自己真识得一千个字,能赢得了陈文举,岳家定然会派人来作证人。岳家可是巴不得看到陈家读书人的那股嚣张气焰,被一个穷家子弟打压。岳家人在契约上签字画押了,那这份契约也就算彻底做实,陈文举到时候想赖账都赖不掉。
可问题是如何让岳家相信自己能赢,从而让岳家人来给自己作证,这更是让周致煞费苦心。
第4章 孺子可教也()
周致明白岳家也会和其他人一样,不相信自己能赢。为此周致让张虎蛋儿给岳家说自己若是不能赢,周致甘愿在岳家为仆三年,任凭岳家人驱使。还有,周致家这八亩田地也要送给岳家。周致的这些条件相对岳家来说自然不会要什么契约,因为岳家根本不用担心周致输掉了赌局会不履行。
依岳家的势力,即使没有任何理由,想收拾掉周致家也算不得难事。。
岳顺德已经七十有余,仍然精神健旺,听张虎蛋儿说有这样的好事,即刻就亲自出面了。
陈文举看到周致竟然搬来了岳顺德,心里禁不住一阵慌乱。暗暗骂道,什么地方也少不了这老东西,这个老东西咋就死不了呀。这事情好像越来越大了,莫非周家穷崽子真能识得一千个字?
他转念又一想,不会,断然不会,周致一个穷家崽子,如何会识字。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陈文举阴沉着脸很是厌恶的看着岳顺德。岳顺德慢腾腾下了软轿,看也不看众人,径直走到王鼎跟前,让王鼎在两张契约证人上写上了他岳顺德的名字,然后岳顺德毫无顾忌的按下了手印。
见一切就绪,周致脸色一凛,沉声道,“陈文举,赌局可以开始了。”
周致这“陈文举”三个字一出口,顿时让围观的众人,包括王鼎和岳顺德都是一愣。一个穷家子弟敢当面直呼富家童生的大名,这在白岳村好像还是第一次。
果然陈文举气的火冒三丈,咬牙启齿的怒道,“你这穷崽子,本少爷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真是不知死活。行!你等着,看你输了本少爷如何收拾你。狗旺儿,把书给他,让他读。”
小厮狗旺儿急忙气呼呼的将书递给周致。
周致拿书在手,朝众人微微一笑,随后结结巴巴的读出了书名,“千字文”
只是读出了书名,就让陈文举为之一愣,不禁双目牢牢盯着周致,双耳细听周致读书。
周致随后翻开书页,大声诵读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开始时候,周致故意读的磕磕绊绊,看样子是勉强认得书中的字。陈文举却一脸讶然,呆愣愣的看着周致,几乎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越是读到后面周致的语速愈慢,有时候周致歪着脑袋似乎是冥思苦想好半天才读出一个字,可读出的那字却也不差。
“索居闲处,沉默寂寥……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差不多读了将近一个时辰,总算是读完了,周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之态。随后将书一丢,朝目瞪口呆,脸色已成猪肝颜色的陈文举沉声问道,“陈文举,不知我读的是不是一千个字?”
千字文是蒙学的必读书,恰恰是一千个不重复的字。陈文举身为童生,哪里能不知道。况且那老秀才王鼎就在身边,他更是熟悉的很。周致读的是一字不差。
陈文举张口结舌,半响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才憋出几个字来,“你……你……你真识得一千个字。我……我……我如何会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陈文举失魂落魄一般,低下头去,哪里还有起先时候的半点儿神气。
不过他很快抬起头来,朝四周看了看,见围观的乡民个个都跟傻了一样,正痴痴望着周致。陈文举暗自发出一声冷笑,刚要说什么,突然发现岳顺德正用一双幸灾乐祸的眼睛望着他,不禁又无声的低下头去。
陈文举本是想死不认账,但有岳顺德在场,一想到岳顺德是证人,他旋即犯难了。在心里早就把岳顺德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岳顺德呵呵几声笑,道,“走了!”
说罢,坐上了那无篷软轿,两个健仆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