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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婴儿忽然眨了眨眼睛,嘴巴呀呀地叫了叫,显出不安分的样子,引得王安石开怀大笑,正值逗弄间,一个胥吏急急地走了进来,大声道:“大人!”等到走进院子里才发现失礼甚重,急忙退了出去。
王安石示意那小婢女把婴儿抱下去,扶了扶头上的青色方巾,然后走出院子里道:“什么事?”
第四百五十七章:为人师表()
江宁自古便是繁华之地,自五代南唐建都与此,便一直是江南两路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由于地处秦淮、长江之交,水路畅通,四处皆平,可谓盛城。
而自宋熙宁九年六月,天现彗星,天下皆恐,此时大宋相国王安石正着手实施新政,彗星现世,顿时引来朝中大臣恐慌,纷纷以天变之由上书进言,要求尽废新法,还原旧制。而此时王安石之子王雳急火攻心,不治而亡,王安石顿觉心灰意冷,随即第二次辞相位,领命知江宁府,来到故居江宁安享晚年了。
而自从王安石下台后,神宗赵顼任然继续推行新政,改年号为“元丰”,整顿吏治,修改官衔,但未有大一步的改动。对西夏用兵,遭到大败,赵顼想做一个汉武唐宗那样的皇帝之梦破灭了,元丰八年三月,神宗赵顼带着富国开边的遗憾去世。
神宗之死传到江宁,举城皆服百守孝,闭门而居,街道上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显得极为萧条。
但此时江宁知府王家大院里仍然有着一丝喜气,虽然皇帝刚崩,众人皆是一身白衣,厅堂内外皆供奉牌位,朱门青墙也是贴着挽联,但是仍有几人低声欢呼不已;
王安石一声素白,脸上挤压着深深地皱纹,虽然才六十余岁,但是头发十之**已经白了,杂着些许青丝更让人感叹岁月无情。
他稳坐在檀木椅子上,手里提着笔却半天未按下,一小滴墨水顺着毫毛之尖滴落下来,溅在雪白的纸上,变成一个小黑黑的露珠。
突然有一声敲门,门外有人朗声道:“大人!”
王安石重重一叹,把笔轻放在架子上,然后拉开门问道:“什么事?”
这是他的管家,也姓王,自他在江宁为官时便带在身边,和他也是老伙计了。王安石脾气倔强,而这个王管家生xing随和,况且最佩服的便是王安石,一直认为朝廷中小人太多,使得王安石不能够施现才华,一展抱负,最后反而又被放回江宁府。这皆不是朝廷自断脊柱吗?!
王管家低首道:“大人,有喜讯,但亦有哀讯。”
王安石叹道:“哀讯能有多大的哀?现在比起皇上驾崩,凡事都不能算是哀了。你先说这是个什么哀讯吧!”
王管家轻声道:“其实喜讯哀讯都是一件事,二夫人生下了一个少爷,但是二夫人也……难产而死。”
王安石一怔,实在是不知道该喜该悲。这二夫人是他二子王滂之妇,本来王安石有两个儿子,但大儿子王雳虽然聪明过人,但脾气得父真传,且有一种精神病,他二十便得子,但是见儿子不像自己,就疑不是己出,把那无辜的小孩子推到井里去了,后来再也无子无女了;二子王滂虽不似其兄般聪明,但亦是才气逼人,王安石居江宁知府时,王滂也闲居在家,但是他耐不住这闲,便终日会朋聚友,不知是天灾还是rén'huo,在湖边聚饮的时候,竟然落水身亡。
这下使得王家彻底绝望了,王安石的妻子得知其子皆亡,伤心之下便心力憔悴的去世了。王安石恍惚yi'yè老了十岁,连修经之事也扔下不管了,终日茫茫无神于书房之中。
不知是否祸福相依,王滂死后竟然留下一个遗腹子,王家上下顿时喜气滔滔,毕竟王安石一家又有后代了。宋人遵从孝道,认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王安石一下全体以二夫人为中心,希望天佑王家,使得其薪火得传。
如今天果无绝人之路,王安石又有了亲孙。但是这孩子一出生便没有了爹娘,以后的路难啊!
王管家见自家老爷喜怒不现,面容肃然,又轻声道:“大人,还有一件事情:目前新帝刚立,太皇太后垂帘而治,任命司马君实为门下侍郎,吕公著也升任尚书左丞。蔡确相公从汴京送来急件,说司马君实上奏太皇太后,要求废止新法,而太皇太后对此意颇为心许。司马君实还调来一大批反新法的人入朝,范纯仁、吕大防、孙觉、苏轼诸人皆任高位,蔡相公希望大人您能够出面上言,挽救大局,不要让先皇所愿付之一炬了!”
王安石心中一片悲凉,几十年来兢兢业业的努力,一片心血终于要倒塌了。他忽然想起神宗即位之时说的话:“臣定当粉身碎骨,以使陛下之愿而成!”当时热血沸腾,直欲使天下人都知道他的抱负。可后来才发现朝中之事并不是那么简单,新法纷争不断,大臣争权夺势,而他的热血也慢慢地变凉了。
“老了,到底是老了啊;
!”王安石平息心中的复杂心绪,对王管家道:“我知道了,你先安排下二夫人的葬礼,虽然先皇刚去,但是守帝孝一日如一年,如今可以办丧事了!还有,丧事不必太过从简,毕竟二夫人为我王家留下一支血脉了。”
王管家点了点头道了声是,便要走出去,却听王安石又轻声喃喃自语,心中不由的难过起来,脚步走的更快。
…………
汴京城里一片紧陆,旧党上台,百官之间个个都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乌纱帽。但此时的江宁府却是祥和无比。
正值春暖花开,艳阳高照,一个婢女抱着一个小婴儿晃悠着,旁边几个婢女嘻嘻地逗着那婴儿,笑着不停;那婴儿呆呆地看着这些人,不哭也不闹,奇怪不已。
“大人回来了!”
王安石身着紫色常服,头上带着一顶方巾,折叠的整整齐齐,显然是装扮以后来看孙子了。
那几个婢女上前福了一下,便弯腰退了下去,只有那个抱着小婴儿的小婢女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即不敢把婴儿放下,又不敢再逗着小孩子。
王安石显然是看到她的顾虑,轻轻拜拜手,示意她不要在意,然后走近那婴儿身旁,笑道:“果然是我王家的子孙,竟然不哭不闹!实乃贤人也!就叫这孩子王贤吧!”
那婴儿忽然眨了眨眼睛,嘴巴呀呀地叫了叫,显出不安分的样子,引得王安石开怀大笑,正值逗弄间,一个胥吏急急地走了进来,大声道:“大人!”等到走进院子里才发现失礼甚重,急忙退了出去。
王安石示意那小婢女把婴儿抱下去,扶了扶头上的青色方巾,然后走出院子里道:“什么事?”
第四百五十八章:性命堪忧()
丝绸和布匹是民之所需,日日供应需求皆大,然而江南农之家户户都可制衣,即是生产者也是消费者。唯有盐酒这类国家管制的物品才有高利。
葛聚瞧准了盐,立马入主盐监司,准备按销售额来拿提成,但宋元丰新法准许富商贩盐,只是收取高额盐款税收,葛聚召集上百个精壮卫士作为盐监护,负责运输和察看盐料。后又广邀江宁附近的润州、常州、苏州、秀州、湖州、越州和明州等各大州的大盐商们作客江宁,好就好肉大吃一通后,葛聚宣布盐税永不再加,盐商们感恩戴德、痛苦流涕,感动的一塌糊涂。
还没等他们高兴完,葛聚有搞出一个贩盐许出来,称江南两路、两浙路所有盐商都必须办理这个贩盐许,若无贩盐许,则抓到后以贩盐未过税论处,既要没收盐产,又要罚交税收,重的还会有牢狱之灾,而这贩盐许只需制钱五百贯,真是便宜极了。
他这个便宜极了在众盐商听后真是苦笑连连,五百贯可养活十户人家一年,但是又不能不给,不然这个葛聚真要收盐罚税的话就完了。
这样众盐商也就认命了,一年供奉葛大爷五百贯。但是葛聚还不满足这个,他竟然把手伸向盐场。秀州沙要盐场、袁部盐场的监盐司因为和葛聚有同学之谊,加之有相同的爱好,于是他们开始向上瞒报,漏盐作私盐卖给盐商,再由盐商卖出,赚取其中盐利。
但是天不随人愿,这样作了一年后,葛聚腰包富足了,但是碰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个盐商因为层层盘剥终于破产,忍耐不住向人透露出这个秘密,恰好这个人是个官且喜欢管管闲事,于是上报给户部官员,洋洋万言,尽葛聚之恶,非流放五千里不能平民愤。
像这样的摊子谁会真正来接着?户部没把它当回事就扔到一边去了,压在那边几十天都没人动它。
那个官左等右等不见吏部回音,于是一发狠,变卖家产,打上下把奏章用非正常的手段送到了尚书省,时正值吕公著调为尚书左丞,想做政绩,刚好以这个为切入;
于是向下秘密追查,谁知那官因家徒四壁、穷困潦倒后竟至追随其亡妻去了。吕公著也不能撒手了,只能暗中调查这个贩盐之事。
葛聚开始还没意识到大难临头,直到鸿胪寺有一密友悄悄地通知他后,他才慌慌陆陆地托关系起来,然而这次无人敢帮他了,那上面可是有个尚书左丞啊,会压死人的。
吕公著借这个机会想在江宁安插旧党人手,所以他在新帝刚立未久就上报此事,并那官是由于受葛聚之徒压迫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太皇太后高氏阅后大怒,要求捉拿并彻查葛聚等一大帮盐监、盐场官员。
葛聚知道汴京来的消息后,吓的魂不附体,只觉得要完蛋了。还好他的一个参谋机智,对葛聚:“吕公著为人刚直,且位高权重,大人若与之相衡,若以卵击石,必碎矣!然而有一个人就不一样,无论资历、名声或是威望,都是吕所不能及的。要是他能保大人,则万事无忧矣!”
葛聚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他的是谁,连忙追问,那个参谋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就是原来的老相公王相公、老知府王大人啊!王相公一则士林领袖,一则前朝宰相,一则大宋国公,一则年高德重,要是王大人肯保你,不要吕公著,就是司马大人也是无可奈何啊。”
葛聚哭着脸道:“我和这个老大人不生不熟的,哪能请的动他啊?”那参谋嘿嘿笑了笑道:“大人不必如此,明天你去请王老相公到知府衙门里来就行了,千万不要去半山园,显得你和王大人有何关联。至于如何动老大人,大人只需要死死咬住没有徇私舞弊,是jiān人所害!然后稍微隐蔽地出是吕公著等人要拆变法派的台子,估计拿大人您开刀来了,这个老大人一向是对自己人维护之极,一旦动,大人便可高枕无忧了!”
那参谋脸上显出得意的笑容道:“大人如果还不放心,可向朝中的宰辅章惇章大人打个报告,稍微些唇亡齿寒的话,以章大人的聪明自然就会保住大人您的!”
葛聚被这个参谋忽悠的一塌糊涂,立即去请了王安石到衙门厅内,准备好好地演场戏给这个王老国公看一看。
王安石听了葛聚出自己如何如何的无辜,而旧党是如何如何的po'hài自己,虽然他对司马光、吕公著之人很是不满,但是他还是怀疑葛聚的真实xing,不由地用一种奇怪地表情看着他。
葛聚正装作一副可怜相哭着着,嗓音低哑并带着哭腔,凄凄惨惨的样子却还是让人感觉有别扭。
“葛大人,若你身受这不白之冤,应该上书圣上,明原由才是正道。”王安石似枯木一般,慢吞吞地道。
葛聚大急道:“荆公,当今皇上年岁尚幼,太皇太后垂帘处理军国大事,而文彦博、吕公著、司马光诸人都是前朝旧党老臣,太皇太后对他们深信不疑,我若是往汴京一去,恐怕能有完尸回来就是天佑了。”
他着便大哭了起来,这倒是有真哭,看到了唯一可以仰仗的竟然想不管不问,这一下xing命堪忧了。
王安石叹了口气道:“非老夫不想帮大人,然而老夫早已辞去官职,闲居江宁近十年,如今朝中之事,已经无我上言之地了;
。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葛聚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气势汹汹地道:“旧党本是一盘人之党,今日趁皇帝年幼而得势,尽废神宗法度,本就是贼人之举;而今又要打压前朝重要官员,如此一来,大宋岂不是要断送在此辈手中。而荆公你身为神宗之朝的相公,竟然看着这帮无耻之徒误国误民而无动于衷,荆公你是不是让已崩的神宗皇帝不得安定,荆公你的报国之气而今又在哪里”
他这话的时候,哭腔不见了,一片严肃、愤怒的表情,似是很失望地道:“葛某人死不足惜,大宋之民如何?今日他们害了我,明日他们便要又害了一个,长此以往,忠贤之人皆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