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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笑容会收敛,就连手指都会蜷缩在一起,像是一朵含羞的花。
就在那一刻,观众的心随着ood一起跳动,他们一起爱上了judy。
这时,judy也展示出了她令人惊奇的能力——她能详细地描述出某个环境中刚刚发生过什么。这个能力让ood惊奇,也让一些敏锐的观众们发现那之后出现的judy,仿佛不再像刚刚一出场的时候那么明媚天真。
镜子里的少女神色平静,可是平静之下,有暗河在缓缓地流淌。
不知不觉间,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在ood与judy和jane的情感纠葛中,好像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若有似无地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这种感觉,在仓库里发生血案,ood把judy带到现场去帮忙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电影外,封烁偷偷转头看向池迟,仗着此时所有人都在黑暗中看着电影,他的目光里有他苦苦压抑的情感——佛说八苦,求不得排第七,因为求不得,他的感情酝酿成了酒,喝到胃里发苦,流到心里泛酸。好在他的理智永远高于情感,所以苦与酸只让他自己在池迟面前变得沉静平和,没让他进退失据。
窦宝佳可怜他,好几次跟他说池迟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她永远比别人以为的更加成熟,她的亲切柔和下面包裹着一颗坚硬又独断的心脏——作为朋友她能让人如沐春风,作为恋爱的对象,她是那种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存在。
可是这样的池迟这个在电影中展现出卓越演技的池迟,就像她表演的每个角色一样地充满魅力,能够展现出这些魅力的池迟,她值得被人去全心全意地去爱。
身后传来的惊呼声让封烁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回到了电影屏幕上,随着judy带着苦痛的描述,一个黑衣女人突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她的脸是非人的苍白,她的嘴唇红艳如血,她的眼神带着来自地狱的冷漠。
在暖气十足的房间里,封烁打了个冷战。
接下来,随着judy对案发时的叙述,这个女人沉默无声地重现着她死前最后的那点痛苦时光。
她的痛苦真实到让所有人都周身发冷,又因为她冷漠呆滞的表情,这种痛苦中又带有让人不寒而栗的惊悚感。
这是一段让人永生难忘的默剧表演,身为主角的judy和ood只有声音还在响起,黄色的光影照在黑裙女人的身上,仿佛舞台上的光柱,追逐着死神降临之前的最后独舞。
这个女人还没等人们适应那种让他们在骨髓里感觉到疼痛的震撼,她就像她突然出现一样地消失了。
一切都是幻境,与男女主角无关的幻境。
一脸难过到麻木的judy在ood转身的时候轻轻低下头,在下一秒她抬起头来的是,另一个与judy和jane完全不同的人格就这么出现了。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有了头皮发麻的感觉,一直在剧情中让人觉得不安稳的那一根弦儿现在终于崩出了属于它自己的声响,成为了此时此刻的主旋律,这个旋律的是阴沉又高亢的,仿佛暴风夜中的海浪奔涌而起,却在最浩荡的时候凝固。
然后成了眼前这个人——judge。
之所以说她是凝固的,因为她所有的动作都平缓安静,可是她是危险的,只要她解除了这种凝固感,她就会瞬间吞噬所有人。
观众们仿佛都置身于同样凝固在暴风中的船上,胆战心惊地看着她,明明她只是把那张人皮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却有种屠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的恐慌感。
这时,那个黑衣女人又一次出现了,她环抱着那个吓到了所有人的存在,两个相依偎,可是被拥抱的人却毫无所觉。
即使是这样,她们两个人之间也存在着一种诡异的和谐,让人心尖儿一抖的绝望的和谐。
这个故事到了此时已经演了四十分钟,才终于揭开了电影名字的含义——神,对罪者的裁决,就是“以彼之道”。
那之后,故事的节奏就有了明显的改变,judy出现的越来越少,作为judge某种意义上的“同伙儿”,那个放荡迷人又有些单纯愚蠢的jane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
当然,这个镇子上的命案发生也越来越频繁,剥皮者被剥皮,将别人灌进水泥的人也被灌进了水泥,在“judy”的指引下,ood总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线索,却仍然一次次走进了死胡同。
看电影的所有人都在努力分辨着出场的人到底judy还是judge,澄澈的目光和瞬间的冷漠总是无缝转换,哪怕人们眼都不眨地去观察,依然觉得难以辨认,也就仍然觉得恐惧和不安。
作为一部b级片,以彼之道这个电影不仅用带有冲击感的画面去刺激着人们的感官,更是巧妙地利用着池迟对三个不同人格的强大把控力,通过导演高超的剪辑技术把整个故事的情节悬挂在了观众们的心头上,让人们为她下一刻是否会变脸而胆战心惊。
随着“j”跳入海中再无踪迹,ood在海里无助地叫着他爱着的两个名字,这个“凶手”把警察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故事宣告结束,随后的彩蛋却又让人有了新的期待。
一座工业化的大城市里,新搬来的女孩儿帮助她隔壁的中年妇人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水果。
抬起头,女孩儿浅褐色的眼睛里澄澈透亮。
荧幕暗下去,灯光亮起来,好多人都长出了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刚刚那场电影带给他们的种种感觉。
米子明手里的栗子被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捏烂了,随手把手往垃圾袋里甩两下,他兴致勃勃地端详着池迟的脸:“行啊,你这是拍了一部炫技片儿啊,你说这张脸,怎么就能一下子那么快就无缝切换了呢?”
无缝切换
池迟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皮子。
“其实啊,你要是多拍拍国外的电影也挺好的,国内题材限制多,市场上的剧本类型也少这些年不比前几年,咱国内市场有钱了,老外也都巴巴地看着,倒是年轻演员的质量没到能走出国门的地步,你作为他们的领军人物真是应该多往外看看,毕竟将来在你们身上担着的不只是你们自己的事业,还有国内未来的影视行业,还有咱们国家未来的文化发展,别看这些词儿说起来又虚又大,可他们都是实话,也是摆在你们这一代不远处的未来啊。”
米子明的话说的语重心长,在这个圈儿里打拼了大半辈子,他见过一心图财的,也见过志向高远的,一代又一代的影视从业者用他们的作品堆积着一个国家影视行业发展的轨迹,他真心希望这条轨迹能更昂扬一些,更舒展一些。
“我懂您的意思。”
年轻的女孩儿面带微笑,她也曾经看着这个国家从一无所有走到了今天,披荆斩棘过,也冒天下之大不韪过,到了一定的年岁,就希望能看着年轻人走的再远一点,看的再广一点,让那个充满了想象的未来变得更美好一点。
“我很快就要去国外拍电影了,一个是客串,一个是主角之一,您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后是什么。”
外面细雪飘飘,屋内暖风阵阵,在遥远的地球另一边,刚刚也看完了以彼之道的人,已经拿起了自己手里的电话。
“我希望能在我们新电影演员表里看见她的名字。”
208 呆板()
“表情、神态、小动作甚至声音都完全不一样池迟真是牛啊,等我这个片子杀青了我得好好研究一下这个电影里面她的各种转换,真的是一个人就是一个人的样子那种感觉”
往自己的房间走,涂周周还手舞足蹈地研究着池迟的电影,蒋星儿在一边默默地走,表情有点沉重。
“柳爷演的那里,我当时真的想哭,可是又哭不出来。”
“要为她觉得悲哀和惋惜,好歹得混到人家那个境界吧?生也随性,死也任性,这样的人物,真的是精彩。”
蒋星儿提起柳亭心是难过的,涂周周却不觉得如何了,或长或短的,人都要死,要是活成了柳爷那么潇洒再去死都让人觉得可惜,那世界上九成九的人都没有必要生出来了。
一个个人气质卓越的女明星,在人生的最后一部戏里能够贡献了教科书一样完美的默剧表演,涂周周的心里只有无限的敬佩。
这戏里有她的生和死,也有戏中人的生和死,却让人忘了她,也忘了那个戏中人,只剩了对生的眷恋和对死的恐惧,在这样对立统一的情绪中,还有她不肯妥协的灵魂在无声嘶吼,能用这样的表现作为自己的墓志铭,作为一个演员,涂周周甚至是羡慕的。
“涂先生,蒋小姐。”
有人从后面叫住了他们,两个人同时回头,看见的是池迟的助理于缘。
“今天晚上真是谢谢你们了。”
于缘对两个人对他们两个人微微躬身,表达自己的谢意。
“于助理你太客气了,我们进组的时候都应承过不会在池迟的面前提现在也不会忘了。”涂周周咧嘴一笑,随意摆了摆手,让于缘不要把这点小事儿放在心上。
“再说了,我们本来也是指望老板养活我们的,让她老人家开心最重要不是?”
正经不过三秒,涂周周又贫了起来。
“什么叫我们指望老板养活,明明是你好么?”蒋星儿可不愿意就这么被涂周周归到一堆里去,她现在有电影、有不错的知名度,还偶尔去几个有趣的综艺节目刷脸,收益颇丰,才不像涂周周到现在还蹭着公司的车呢。
于缘笑了笑,过了一会儿就转身走了。
涂周周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说:“原来于助理也会对着咱们笑啊。”
在b影的时候于缘经常在学校里等池迟下课,那个时候她看起来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助理,但是跟池迟一样都挺和蔼的。后来涂周周签了小水洼,再看见的于缘就永远都是一张公事公办的脸。
琢磨了一下,涂周周就明白了,当初自己是池迟的同学,那她自然要对自己亲切一点,现在他成了小水洼的艺人,身为老板的助理,于缘没义务对他们这些人亲切。
“她的心里眼里都只有池迟,这是好事。”蒋星儿明白涂周周的意思。
“对啊,是好事儿。”涂周周也明白了蒋星儿的意思。
窦宝佳的业内风评是心狠手辣的死捞钱,她把离开瑞欣之前把瑞欣狠狠地搞了一下,弄得那个上半年还看起来热热闹闹的公司一下子就显出了疲态。业内盛传,如果不是封烁为人厚道,瑞欣还能再惨一点。
池迟有一个这样的经纪人,无论同样身为艺人的蒋星儿,还是从小看惯了演艺圈里风风雨雨的涂周周都是很乐意看到于缘这么耿直地只听池迟的话,至少,将来如果窦宝佳和池迟之间有个万一,池迟的身边还有能全心全意护着她的人。
无论是提前被打了招呼,还是仍然记得池迟刚进组时候憔悴暴瘦的样子,整个剧组能有默契地不去提逝者,他们做的很好。却仍然没有避免池迟在这一天听见了柳亭心的名字。
在电话里,远在国外刚刚在电影院看完以彼之道的安澜声泪俱下。
“人的一辈子到底要经历多少痛苦?谁都不知道下一杯苦酒会在什么时候喝下去,我没想到我能在电影里看见这样的亭心,如果我没看见我就不会这么难过,可是有这么好的她我没见到我也会觉得难过。
池迟,我能感觉到她是用怎么一种心情去演那场戏的,我也能感受到你是用怎么一种心情去和她拥抱的太疼了,真的太疼了,我真的不知道她最后的那些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你这个孩子为什么总是假装自己什么事儿都没有呢”
优雅的、矜持的、从来云淡风轻的安澜此时是前所未有的激动。
她是真的是个好人,能把自己的苦闷愁绪都埋在心里,却会为了那些交好的小辈们痛彻心扉。
顾惜在演技上的自我放任让她摇头,柳亭心的英年早逝让她悲伤,今天的这一场电影放大了这份悲伤,也让她想到了被她忽略了的池迟——电影人最了解电影人,用心演戏的女演员最了解用心演戏的另一个女演员。
安澜从作品中开到的,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孩子,连电影里面都是这样真实的阴沉和痛苦,那一个拥抱,那一段好人短命坏人永在的台词,她真的是把自己的心血都覆在了那高超演技后面无声的悲泣之中。
“都过去了。”
电话的这头,池迟面带微笑。
“至少,她一直让很自在,我现在也在学着让自己自在安姐,她给我留下了很多比悲伤更宝贵的东西。”
女孩儿的声音很低,也很稳,这种比以往更成熟稳重的腔调越过一整片海洋,让远在他乡的安澜心情渐渐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