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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情感可以再外放一点儿,再辣,再狠。”
随手摸摸自己被打的脸,宫行书的双眼放光地看着池迟。
池迟觉得自己刚刚那遍已经可以了,站在川崎雅子的角度,这里面有她两分自己也不知道的真情流露,更有八分的做戏。
可是真真假假,不知真假,听见一个男人全心全意地为自己着想,她又怎么会完全不心动?所以目光中有乍起的波澜,所以即使有着自己的算计,她还是已经可以很自然的走在卫从武的身边了。
现在,宫行书对她说要她再过一点儿,池迟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想了想自己还能怎么去放大自己的情绪。
“你给我的感情也要再多一点儿,尤其是你第一句要把杏儿送回城里的那句。”
池迟拿过剧本指了指那句话。
“你给我的感情多了,我这边能够放大的空间也就更大了。”
“我想要的效果说不定也不是更夸张的情感,而是你的这种情感的混合,你不用理顺的那么清楚,什么二八开三七开的,都不用管。你表现你的愤怒就够了,不管什么原因”
宫行书觉得池迟大概是演技天赋实在太好了,学习的能力也太强了,所以才会跟当初演林秋的时候有完全不同的气质。
拍林秋的时候,池迟追求的几乎是百分之百的真实,仿佛她就是一个女高中生,身上经历的一切都是她生活的一部分,这种灵气四溢的表演由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来完成,那种震撼力是很惊人的。
可是现在的池迟不需要那种生活的贴合就已经能达到让人叹为观止的表演效果了,在这个时候,池迟已经不再是靠着情绪外放来感染人,而是将外放的情绪内敛在心里,用更加细腻和专业的表演去为一部作品服务。
从林秋到申九,到凤厨,到王子还有国内只能在线观看的“j”宫行书都看过,毫不讳言,池迟是越来越会演戏了,在保有自己灵气的基础之上让自己变成了一个行业内值得尊敬的演员,这其中要付出的努力对于她这个年少成名的女孩儿人来说甚至大过她拿更多的电影奖项。
可是宫行书更喜欢演林秋时候的池迟。
纯粹到让人惊心动魄。
“给我你纯粹又不纯碎的愤怒。”
宫行书这样对池迟说。
池迟原本是在低头思考的,听见了宫行书的要求,她抬眼,眉头轻轻动了一下。
池迟要求从刚刚她看着葬礼的的单人特写那里重来。
葬礼上,杏儿看着卫从武,也看着墓碑。
永远安眠的年轻人,尽管和她不是一个民族的,甚至可以说是她的敌人,她终将征服或者毁灭的对方,可他已经死了,所以一切都停留在她脑海中残留的笑容上。
对于川崎雅子这么一个人来说,所见到的死亡又何止一个卫小二。
所以她的冷笑里带着苦涩和追念,还有一缕若有似无的愤怒。
她的愤怒,只是来自于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词汇——“为什么”。
问天问地问时代,问奔涌的时间之河
因为这个简单的问题无法解答,她只能选择愤怒。
这种愤怒的情绪一直在积累,所以当她的耳光打出去第一次,她呆住了。
在那一瞬间,她甚至无法分辨出这种自己打的人是谁,似乎是一个无能为力的男人,又或者是一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女孩儿的双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卫从武抬手,想要去触碰那双眼睛,结果还是轻拭了一下睫毛下面无助的泪水。
这样的表演让人如何相信,泪水背后只有冰冷和虚伪。
宫行书看得着了迷。
她的心里有什么?
她心里有的东西像是一堆珍贵的秘密。因为没人能够知道,所以即使老辣狡猾如宫行书,他也只能猜测和期待。
一步一步沦陷,那就成了无法割舍的爱。
这一条,整整拍了六遍,是池迟在这场电影中拍摄中重复拍摄次数最高的一场戏,宫行书共计挨了十几个耳光,越挨打,笑容却越灿烂。
在旁边围观的他几个老朋友全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254 晕倒()
“唉,你们说那个那个导什么的是,是不是哪里有毛病啊?前天他被池迟打,怎么还打笑了?我看着就觉得疼。”
为了方便电影的拍摄,整个村子里的羊都被圈在了一起,虽然山谷中有了春天的气息,但是外面的风还凛冽,牧草更是要再等一个月才能让羊们吃上。
现在,这些姑娘们用来喂羊的都是她们早就贮存起来的干草。
一个姑娘一边往自己家的几只羊嘴里喂草,一边跟另外的两个伙伴说话。
村子里一下子来了一二百号人,她们可弄不懂那些自己从来没听过的称谓,最多记住的是池迟的名字,因为她就住在那辆黑色的大车里,早上会跑步路过她们家的门口,偶尔还会分给她们一些糖。
最重要的是,她太漂亮了,就像是传说中的仙女一样,就算穿着和她们差不多的衣服都能显出一些和她们的生活没什么关系,但是能让她们分辨得出的东西。
“你说那个是导演吧?”
另一个姑娘笑嘻嘻地说。
“我看他对别人都厉害着,只对池迟你们说他和池迟是不是一对儿啊?”
“不能吧?那个导演看起来可不小了,要是在咱们这,说不定他的娃儿都跟池迟差不多大了。”
“有什么不可能?去年文娟的姐姐不就嫁给了镇上那个有钱的老鳏头儿,俺娘说了,他们男人就好年轻的。”
十六七岁,在这个村子里已经是大半个劳动力,帮家里做几年活儿就等着嫁人了,对于那些带着荤腥味儿的事情,这些姑娘们已经开始懵懵懂懂地接触了。
这话一出,两个姑娘都发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声,只有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那个女孩儿猛地扳着一头公羊的脚往这两个人身边一推。
“光说话,你家羊都吃到我这边来了。”
“不就一把草么,你还厉害了?”
说池迟和宫导演有一腿的女孩儿甩了一把干草到对方的脚底下,斜着眼看着那个女孩儿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天天跟人家电视里的大明星在一起,又是吃糖又是送饭的,还真以为人家能给你多大好处啊?说都不能说了。”
脚上占了一堆干草叶子的女孩儿仰着下巴说:
“我只知道现在人家在咱们村子里天天花钱,用了咱们的房子给钱,吃了咱们的饭给钱,拉着去拍几天的戏就给一头羊,你要是觉得这些好处不想要你别要啊,占了别人便宜还背后说瞎话,我可干不出这种事儿来。有本事去村长面前说,不要钱不要羊去说啊。”
正好喂完了自己家的几头羊,义正辞严的女孩儿转头就往家走,身后的大长辫子差点抽到了那个说瞎话的人脸上。
“叶芽儿!你就得意吧,别以为你能得意几天,跟着大明星还以为自己也是大明星了?怎么不对着牛眼看看自己的脸?等他们走了我看你还得意什么!”
另一个女孩儿看看自己犹自嘴硬的伙伴,赶紧追到了叶芽儿的身边说:“我可什么都没说,芽儿,你可别去找村长。”
叶芽儿又往前走了几步来转头对她说:“你可别听她的,她说的话要是让别人听见了,说不定咱们就不能演电影赚羊了。”
演电影换来的羊,在这些女孩子的心目中相当于嫁妆,或者说是自己能赚到的第一份属于自己的财产。
听到没有羊了,那个女孩儿大气都不敢喘,只能跟着叶芽儿闷头往家走。
又走了一会儿,她们就路过了今天的电影拍摄现场。
刚刚还被她们挂在嘴边的池迟依然穿着那身村姑的衣服,可是一抬脚就踹翻了一个土匪打扮的男人。
两个女孩儿不禁看得呆住了。
太、太厉害了。
看完了池迟拍戏,叶芽儿拎着装干草的空袋子继续往回走,她身后跟着的女孩儿突然出声对她说:
“叶芽儿,其实我们都可眼馋你天天跟池迟在一起了,他们说你跟着池迟五天就能赚一头羊回来,那等他们走了,你不就比我们多赚了六只羊了。”
六只羊啊,养一年的大羊一只能卖好几百块甚至上千块钱,这些年山下的人日子好过了,就喜欢进山找一些“纯天然”的东西,他们村子里年年有人赶着年前来收羊,价格一年比一年高,如果叶芽儿真有那么多羊,大羊再生小羊,等到她嫁人的时候,那嫁妆可足够让她找个镇上的好人家了。
“芽儿,刘婶子昨天来我家还跟我妈说,怕你嫁妆多了她就拿捏不住你了。我妈说你这是得嫁到镇子上了,跟兰花一样嫁镇子上开个小卖铺,以后生孩子去医院里生,孩子长大了不用爬山上学,也不用种地、放羊。”
以前这个女孩儿说话的时候都是说“俺”,自从村子里来了这个剧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嘴里“我”多了,“俺”少了。
她自己还觉得有些别扭,几个小姐妹里面也就叶芽儿没觉得她是在“出洋相”。
此时此刻,她说的是叶芽儿的未来,用着憧憬的语气,仿佛那就是她期望的生活。
这些话落在叶芽儿的心里只让她心口发酸,于是头也不回,话也不说,快步回了自己家。
灶上还留了两个馒头一碗炖菜,显然家里的其他人已经在她喂羊的时候草草吃完饭就走了。
每天中午闲着就去剧组周围看热闹已经成了整个村子的余兴活动。叶芽儿吃了一口馒头,一口炖菜,想到的却是池迟昨天递给她的面包。
真香,真软就像池迟过的日子一样,被一群人跟着、围着,靠着自己的本事吃饭,不指望地,也不指望羊。
更不用指望着家里爹娘的脑子和良心,不用怕自己嫁妆多了别人就说自己的闲话。
一样是闲话,村子里的人说池迟和宫行书如何如何,哪怕说一万次,只要让池迟和宫行书听见了一句,那倒霉的就是说话的人。可是,那些人说自己自己就只能受着。
前几天,她们演的戏拍了几场,准备了那么多天,一场戏拍下来其实时间那么短,在拍戏的时候那个姓王的副导演一个劲儿地在夸她,因为叶芽儿一点儿都不紧张了。
王副导演还让她传授一下心得,她只会抿着嘴微笑,她可不能说,在心里她把自己当成了池迟。
无论是镜头,还是亮的让人眼疼的灯,对池迟来说那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了。
就像她珍藏的糖,她一口又一口小心咽下去的面包。
不出卫从武所料,那两个杀了卫小二的土匪所在的寨子果然不肯善罢甘休,他们先是在山下设了暗哨,又企图伏击下山办事的卫从武,可惜卫从武手下没有弱兵,又兼作风狠辣,反而让他们接连不断地损兵折将。
就在那个土匪头子焦躁不安的时候,他们前一阵儿抓来的一个穷酸书生说他有办法彻底端了那个世外桃源一样的村子。
因为他看过卫从武的一封信。
信上说有个“王先生”要来见卫从武,这个王先生一定身份特殊,因为卫从武曾经说过要保护他的安全,安全地来,也安全地走。
穿着破烂的书生姓李,正是当初从大燎寨逃出来的那位教书先生,他珍而重之的长袍早就被人夺走,就连身上的棉褂都未能幸免,这个匪寨并不在乎他的满腹经纶,将他当成了最不好用的那种苦力。
与现在的生活相比,曾经大燎寨的生活像是仙境一样,可是为了能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中活下去,李书生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的“仙境”。
他说他可以写一封信假冒“王先生”把卫从武从寨子里骗出来,他还能带路,让他们找到卫从武的大本营。
信写好了,土匪们却并不知道该如何把这封信送给卫从武让他相信这封信的真实性。
终于找了一件不那么破的棉袄穿上的李书生给了一条计策。
山下的城镇口多了一具流血至死的尸体,尸体搬开之后,人们看了他死前用血写的“王”字。
过了一天,又多了一个受重伤的人,他走进镇子里,呼喊着王先生的名字,然后死在了街头。
这次,有人拿走了他怀里的那封信。
用了足足两条人命,李书生穿上了一件半旧的棉长袍。
镇子上的眼线把这封信送到了卫从武的眼前,信上说王先生现在被困在了隔壁的镇子里。
去,还是不去呢?
去了,可能是陷阱,但是不去,就要面对“王先生”死的危险。
卫从武纠结了片刻,还是带着寨子里大半的人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