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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次的逛街休闲,彻底变成了疯狂采购之旅。
质地细密的棉麻混纺面料,买!
绚烂的锦缎,买!
样式新奇的鞋帽,买!
式样简洁图案华美的漆盒,买!
……
陷入疯狂的李姌甚至想把一张镶嵌了诸多宝石的雕花胡床一同搬走!
……
幸好罗开先有大把的宝藏收藏,而其中的金银恰是这时代最好的国际货币,所以完全不用为买单的事情犯愁,只不过……这一遭的闲逛彻底震慑了有些自傲的汴京人,造成的轰动完全不下于之前的闯城风波——少有哪个宋人见过有人包店买货的,何况这种近乎买了半条街的大采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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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九连环’和简易‘鲁班锁’,传统益智类玩具,据传前者出自西汉时期,后者则更早,顾名思义春秋战国时期木匠始祖鲁班所创,对于木制榫接结构有指点意义。
2郁垒和神荼,传统门神,并不是尉迟恭与程咬金,郁垒和神荼两位为两兄弟,传闻为黄帝驾下大将,喜欢把恶鬼做食物。李姌本是中亚出生,自然还是习惯唐初的习俗。
3赫准斯托斯,古希腊神话中的工匠之神。
4米诺娃,古罗马神话中的工艺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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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前段时间的设计case有些收尾活——绘制施工图,耽搁了两天,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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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节 生意 上()
酉时末,距离洗红斋最近的一家酒楼,酒楼匾额黑色的漆面上最显眼的是‘悦福’两个金色大字,字体中正平直饱满浑厚,别具一番大家风范,下面的落款更是简单得很,仅有‘平仲’两个字。
站在匾额下方,罗开先停顿下来,盯着匾额看了一会儿,他认识这些文字,也能分辨出书法的好坏,却没任何出任何背后的故事,没办法,他只是初来乍到的异乡人。
留了五个人在楼下安置马匹,且格拉斯带着其他人一马当先的涌入了酒楼四处戒备,而罗开先也在酒楼店伙大声呼喝着“客官几位楼上雅座!”的声音中,带着两只小娘拾阶而上,同行的除了作为向导的张婉娘,还有洗红斋的大掌柜——赵广。
这赵广虽是皇姓,可不是皇族,按这个时代的说法,不过是随了家主姓氏的家生子1,因为得了主家信任,才得以成为产业掌柜一职。
此人年纪四十许岁,留着几缕文人式样的长须,一身华贵衣着,倒是没有半分奴仆颜色。
“卫将军该是对那匾额有所疑惑?”赵广显然是个心思剔透的家伙,言语间不放过丝毫可能拉近关系的机会,顺口就道:“这悦福楼掌柜姓寇,乃华州下邽2人氏……哦,赵某疏忽,将军初至宋国,对我多有不解,年前朝中有位寇枢密不知将军可知晓?”
罗开先对外报的还是假名卫四郎,至于职位却是没法说的,只不过他身上的军伍杀伐气息实在太过浓厚,便是没有披挂甲胄,也很难瞒过有心之人,所以这位赵掌柜便揣摩着用卫将军来称呼。
“寇枢密?”一边走,罗开先一边恍然应道:“赵掌柜是说寇枢密,该是华州寇准?”
“正是!”赵广的脸上闪过一丝恭敬之色,颇为兴奋的陈述道:“不曾想将军远归之人,也知我朝寇相寇枢密之名,寇枢密可谓汴京所有人救命恩主3……将军请这边走,这家酒楼乃是寇枢密本家经营,匾额上落款——平仲,便是寇枢密表字。汴京城内现有四十三家楼阁,这悦福楼独以菜肴取胜,少了陪侍女伎,却不算汴京城内最佳,实是差强人意……”
这赵广言语不俗,不像商贾倒是颇有些文人风趣,只是说多了难免也会有所疏漏,尤其后几句,更是把商人逐利的思绪表露无疑。
既来之则安之,罗开先不骄不躁,随着这汴京地理鬼引领行进,听到百般殷勤要请客的赵明德说到寇准,正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一个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酸人赵,你自家脂粉生意利润丰厚,莫要惦念某家这点吃食营生!”一个纺锤形身材的华服胖子脚步飞快的从楼上奔了下来,诺大体形竟然没有踩破木质楼板,真的是殊为难得,这胖子显然是个自来熟的性子,隔了几步远,便匆匆停住,双手抱拳作揖恭声道:“见过灵州卫四郎卫将军,某家寇赢,添为悦福楼掌柜……将军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未能远迎,还请恕罪则个……”
“见过寇掌柜……”同样抱拳还礼,罗开先眉头轻皱了一下,平静说道:“天色不早,某家不想城中留宿,才任由赵掌柜联络安排吃食,贵店菜肴可曾准备妥当?”
“妥当!妥当!”这寇赢开口便笑,用手点着一旁的赵广说道:“将军楼上请,俺们边走边说……您有所不知,这厮前一个时辰便派人来小店,包了三楼只说招待宾客,不曾想竟是卫将军大驾……这酸人,不知将军给了他多大利头?”
赵广也不恼,笑着回应,“寇胖子,你这憨货厨子,今日竟没有出门,不知卫将军今日扫街之举?”
“扫街?”寇赢有些惊愕。
赵广瞥眼见到罗开先并无不悦,才用有些炫耀般的口气说道:“锦绣庄、云霓阁、绣云庄、翠湖庄、澄心堂、红尘阁……连同某家洗红斋,总计十几家,每家派了至少十辆大车,只为给卫将军送货至南城,将军于某店内,更是耗资数十万贯……寇胖子,你说赵某人该不该做一次东道?”
“嘶……”寇赢倒吸了一口冷气,冲着罗开先又是一揖,“卫将军勇武过人,寇某曾有听闻,不成想将军竟有如此惊人手笔,将军此番消费,怕不是该有百万贯?”
露富这种事,对于罗开先来说完全不需避讳,反正没人能从他手里强抢,所以他也放开了性子回道:“寇掌柜倒是心思爽直,今日这番采购,某家怕是耗费了十万金,换成宋钱该有八百万贯……赵掌柜,某家所说可有差误?”
赵广脸上的面皮直是抽搐,心中暗道,这灵州强人心思剔透,光是在自家店里拿出交易的金银器就不止万金,虽非足赤4,单凭样式也并非凡品,只可惜对方并未全在自己一家消费,实在是……错失良机。
当然,他一肚子的官司,并没有阻碍嘴上言语吞吐,“卫将军所言不差,只是……金银非是我朝常用流通之物,若是去承兑司换取制钱,怕是还能节省一二……”
“哈……”罗开先冷硬的打了个哈哈,不屑道:“区区薄利,尚不值某家耗费心力与光阴,若是货物可心,某家并不吝惜钱财,此事赵掌柜自知……嚯,这楼阁视野甚佳,寇掌柜,令你家店伙端上饭菜,某家众人饿得很了……”
纺锤身材的寇赢弓着背竭力收敛着肚腹,低眉顺眼地问道:“将军,后厨已经备好些许拿手菜肴,本店另有极品状元红以供佐食,不知将军眷属可有忌口?”
“酒水免了,拣些拿手菜荤素搭配端上便是!记得菜量要大,某家部众胃口甚好!”饮食不过些许小事罢了,没什么好挑剔的,虽是初次到这种场合,罗开先却依旧应对如流。
言罢不再理会二人,招呼两只小娘和张婉娘以及众随从安坐歇脚。
寇赢寇掌柜不敢再多嘴,应诺一声,便去忙碌。
没人招呼,洗红斋的掌柜赵广却也厚着脸皮留了下来,他也不闲着,越俎代庖充任了悦福楼的楼层领班,忙前忙后指挥店伙传菜上酒之类,颇有不亦乐乎之嫌。
宋承唐制,连皇帝与大臣开会的地方都叫紫宸殿,餐饮行业中的种种规矩自然也沿袭了下来,譬如说餐桌的样式,依旧是分餐制的小桌席位,而类似悦福楼这种专门招待皇亲国戚豪商大贾的高档酒楼,更是有着专门的侯餐席位。
在这高人一等的所谓雅座楼层,它的侯餐席位比之后世的豪华酒店毫不逊色,精雕细镂的长条鞍椅,同样质地的小桌上面摆放着近乎完美的瓷质餐具,里面盛着餐前的零食干果点心之类……李姌斜倚在罗开先身旁,大手笔购物之后的兴奋劲还未消退,一张俏脸红扑扑地,和一旁的葛日娜嘀咕了一阵,才悄声贴着罗开先耳边说道:“这赵掌柜脸皮忒厚,夫君怎不赶走他?”
罗开先抬手宠溺的在李姌的鼻子上刮了一记,“还不是你这小娘一句话,引来这等缠人的家伙!”
李姌有些懵懂的回复道:“夫君,我说甚么了?”
没等罗开先开口,和李姌挤坐在一起的葛日娜悄声说道:“适才在洗红斋,那赵掌柜推介洗漱用的胰子和皂豆,姐姐说了一句不及我家香皂好用……”
李姌顿时无语,她本来眼睛就不小,瞠目结舌的样子真的可比作杏眼圆瞪。
罗开先瞧得好笑,揶揄道:“娜娜所说不差,四娘你说话时甚是不屑……似赵明德这等商人眉眼通透得很,怎会没有察觉?”
“啊吔……”李姌揉着自己的脸颊,嘟囔道:“这商人都是老鼠成精,鼠钻土挖洞,这商人钻人七窍……”
罗开先和葛日娜齐齐莞尔,连同一旁倾听却始终没有插言的张婉娘也是一脸忍俊不禁。
李姌之言一点不假,寻常小生意人都懂得看人脸色,似赵明德这种背后有赵宋皇家做依仗的大商人又怎会是蠢货?明察秋毫伺机而动说得就是这类人,实在是和老鼠成精别无二致。
……
悦福楼的店伙手脚麻利得很,很快的功夫,装在各种碗碟盆钵中的美食被端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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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家生子,泛指豪门大户家中仆役所生的子女。
2华州下邽,现今陕西渭南市临渭区,为宋相寇准祖籍之地。
3汴京所有人救命恩主,檀渊之变时,北辽契丹人大举进攻,真宗赵恒有意南下迁都放弃汴京,若非寇准押着赵恒御驾亲征,恐怕契丹人已经一鼓作气打下汴京了。赵明德所说可谓毫无虚言。
4足赤,指金银之类贵金属纯度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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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节 生意 下()
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实在是人之常情,便是罗开先这等冷心冷面的家伙,也逃不脱这种人情世故。
所以在故意冷落了一阵子赵广之后,借着与女娘闲聊的功夫,罗开先调整了下思绪,待到酒楼伙计把菜肴布设得差不多,他便打发几个小娘去一旁联席凑趣,而他自己则招呼了赵广对坐而食,一为从这地头蛇口中探听一些风闻趣事,二嘛,他打算客串一下商人角色——为了灵州今后所出产物产的销路。
无酒不成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提法,但在罗开先这里却不是问题。当然,他并非与酒水彻底绝缘,只不过饮酒的时间与地点却是他更在乎的,很显然,眼下这个时段绝不适合,无论时间、地点、还是桌子对面所坐的人。
听着周围或咀嚼食物或小声议论事情的话语声,赵广感觉有些尴尬,灵州人显然不同于他接触过的所有外邦人,至少他从未听闻有哪个地方的人如此自律。
在他的印象里,多半宋境之外的人,都会沉迷于这宋京的繁华,尤其那些所谓的勇武之辈,见到酒水和小娘,连他们的身家性命都不在乎。
但眼前这些灵州人,他们显然不是,尤其眼前这自称卫四郎的家伙,那张脸堪比冷硬的禁军盾牌,面对这样一个家伙,该怎样拉近彼此的关系?才能得到对方眷属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新奇事物?
赵广颇为木呆的吞咽着食物,脑袋里却近乎纠结成了一团浆糊。
悦福楼的饭菜显然很不错,即便在这个没有辣椒、香叶、八角等调味品入味的时代,它的菜肴也接近了后世调味水准,吃了一整只‘摔死’的酱牛腿,再消耗掉六只天青色深口瓷碟装置的各色冬菜佳肴,以及干掉三碗江南的稻米饭和一盏珍珠翡翠白玉羹之后,抹干嘴角的油渍,吩咐店伙端上餐后茶,罗开先施施然的开口了,“食不言寝不语,据传乃东方古礼,卫某初归东土,觉此甚佳……赵掌柜食用甚少,莫非肠胃不协?亦或另有他故?”
这话当然是委婉些的引子,罗某人不过是战场历练出来的冷僻,而不是情商低的蠢人,这样说话其实并并不符合他的习惯,只不过是需要……既是锻炼自己适应这时代的言谈,也是在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和一些。
很显然,它起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