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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把个李坦差点气得一个倒仰,老头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眼不花耳不聋,哪里会听不见,只是这个原本厚爱的幺儿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令他非常失望,缓了半天气息,李坦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轩儿,叫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压到后面的小院,禁闭一个月,不许任何人去见他。”
“阿爷,你因为一个外人就要罚我去后院禁闭?不能啊,阿爷……我也是为了家里考虑,哪里不知死活了?阿爷,饶了我吧……”李鏮已经萎了,他知道自己这个老父从来说一不二,这会儿不讨饶就没机会说话了。
可惜,因为平时得宠,李鏮在家里肆无忌惮,虽然他的年纪也有近五十岁了,却把家里家外的人都得罪了,没人会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说情,直到李轩叫来的护卫把他拖走。
房间里寂静一片,李坦的眼角禁不住留下几滴浊泪,找来丝巾试了试眼角,李坦睁开眼左右看了看,“没人为鏮儿求情啊,可见你们也都知道了,突厥人是那么好相与的?他这是被人卖了还在给卖家数钱啊。”
面对李坦的牢骚,房间里的人都没有接茬,李鏮是老头子的老儿子,这些年是最为受宠的一个,也恰是因为这样,不仅是李家,在整个唐人营也没有几个人能奈何得了他,到现在这样的地步,最主要的责任人还是这个耄耋之年的老人自己。
李坦也不为己甚,这个儿子的事情其实他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没有来得及管,到如今……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缓慢的说:“希尔凡人的王死了,他们面临着内部争斗,西面的格鲁吉亚人正在拼命导向西秦人,最近在不断给我们施压,希望我们迁徙到西面去,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坦祖。”房间里的人答话的语调都很低沉。
“突厥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大家都知道,但是格鲁吉亚人就是好人了?”李坦撇了撇没有几颗牙的嘴,用手缕了一下胡子,“说白了就是我们手里有点本事,就来拉拢我们罢了,等有一天他们也学会了我们的本事,我们这些人就会被一脚踢开。那个时候,我们的后人该怎么生存?”
“或许我们全力支持希尔凡人中的一个派别,拿到他们的话语权?”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这个是常年负责和本地希尔凡人沟通的李默,他是李家的旁支,虽然不是家主李坦这一支的直系,但总是李家的血脉,也是有资格议事的。
李坦摇摇头,没有说话。
另一个旁系的李氏子侄李铮说话了,“坦祖,如果我们向南迁徙去真腊人的地方呢?那里气候温暖,当地土人也没有什么大势力。”
没用李坦说话,李湛接言了,“没可能的,先不说南面的地形殊为难行,周边的势力杂乱就够我们烦恼的,而且据说南面多有瘟疫,我们这几万人到了那里一旦难服水土,就是灭族之祸。”
“湛兄你……”李铮想驳斥一番,半路又退了回去,很明显对方说的有道理,有老祖李坦在这里坐镇,没人敢胡乱妄言,刚被拎出去的李鏮就是明证。
“唉……”李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总是依靠别人不是个办法啊,这里不是我们的土地,而起只有眼前这几万人,还人心难齐,长此以往,再用不了多少年,后人就会连祖上的辉煌都不记得了……”
发生在李家老宅的争论到底如何,老罗是不知道的,至少这个时候没有人告诉他。他也不着急,眼下不是他要拉拢唐人营如何如何,对他来说,唐人营跟着他回去东方,是个选择题,同样也是一个拖累。
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人员修整,一路行来虽然没走多远,但是内托罗山系和小高加索山系的崎岖路途还是让众人充满了疲累,而且沿途的盗贼骚扰也让战士们添了很多伤疤,到如今除了老罗这个怪物因为时空跳跃体质变异之外,就连斯坦这样的家伙身上都多了几道伤痕。
次日一大早,崔十八郎就被老罗撵着去了唐人营内收拢流落在街边的孤儿,尽管崔十八郎不想当孩子头,但是没法子谁叫他是唐人,而且还是年纪恰当的。有了李姌说话,再加几个女汉子配合,这事儿也没什么难的。
老罗在营地指领着众人修整营地,他不指望在那个小城内找到什么合适的地方,尽管也许可以和李家搭上点关系,但是让那些收拢来的孩子去领李家的人情,他还是有些不愿意的。所以原本的营地布置需要改动,斯坦就承担了好大压力,他那一张凶悍的大脸做着有些无奈又无辜的样子向着老罗诉苦,“主人,我们需要找几个负责照顾孩子的女人,我们的人里面可没有人能做这个。”
斯坦的表情让老罗好气又好笑,“行了,不用装个苦瓜脸,你叫人做点吃的粥类准备好就成,照顾孩子我会叫人的。”
“呵呵,那就好。”大个子斯坦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他不是不喜欢孩子,但是偶尔为之还可以,整天被一些小猴子围着他可受不了。
老罗很明白他的心意,确实整个百人众就没有一个合适做孩子头的,不是脸上手上有伤疤,就是满身的血腥味,瞪一瞪眼睛都会被当作悍匪的那种。类似赫尔顿那几个没那么凶悍的,又怕把流落街头的孩子弄得想贼眉鼠眼的偷儿一样油滑。
他老罗也算尽心尽力了,从空间里重新弄出一些新的帐篷来——反正百人众已经习惯老罗神神秘秘的了,再找些什么兽皮之类当作防潮的垫子,配上一些原本定做的睡袋,前期的准备也就差不多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崔十八郎和哥舒烈的儿子叫戈什亚的一众人带着好多孩子回来了,旁边还跟着脸上有些悲戚的李姌。
“四娘,这是怎么了?”老罗当然首先关注的是这个火娘子。
“没什么,三兄,你昨天不说,我都没注意过,居然有这么多可怜的孩子。”李姌抹了一下脸,有些郁郁的说道。
“呵呵,这也不是你的责任,算了,看看孩子们吧。”老罗打了个哈哈随口就转移话题,“对了,帮我找几个找几个能照顾孩子的人,最好是三四十岁的有耐心的妇人。”
李姌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很是干脆的就答应了下来,“成,这事儿交给我了。”
或许是因为有李姌在旁边带头的关系,崔十八郎他们带回来的孩子足有三十多个,最大的孩子看着也就十岁左右,最小的一个才刚刚五岁——旁边的孩子说的。这些孩子估计都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所以到了这块刚收拾好的营地内,第一件事是吃饭,老罗没敢给孩儿们吃烤肉,只是吩咐给他们提供加了点肉丁的米粥,这玩意儿虽然不解饱,但至少能让他们先适应一下。
接下来是给这些孩子洗漱,清除身上的虱子跳蚤什么的,没有家的孩子其实最可怜了,每个孩子除了身上被冻得青紫好多人身上有冻疮之外,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问题,诸如被狗咬伤过的伤口,偷了食物被追打的痕迹……
崔十八郎这会儿没有了早上的不耐烦劲头,看着捧着一块木牌刻字的老罗问道:“三叔,他们好可怜。哎,三叔你在刻什么?”
“童子营,”老罗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收起手上的小刀,“你若真看他们可怜,就努力教他们一点本事,别光说话!”
第四十九节 种子()
营地里多了三十多个孩子,仿佛多了很多生气,往日里大喊大叫的汉子们这会儿也多了很多耐心,就连最暴躁喜欢发脾气的冈萨斯也变得好像温柔了许多。
营地又扩大了许多,老罗这个营地内部正变得越来越复杂,脱离生死之地的角斗士(一百零七个,有四个女汉子被归属到了李姌那里),被拯救的奴隶哥舒部十一人,被俘虏做奴隶的葛逻禄人二十三个,加上马赛人两个(那噶和姆那奇),唐人一个(崔十八郎),阿拉伯人两个(艾尔黑丝恩和努拉尔曼),哦,还有一个跟屁虫意大利人亚历山德罗·帝梵诺,一路东来的时候,因为扫荡了沿途的盗匪,当然也顺手救助了一些被盗匪掳掠的人,如果不是老罗控制着没有收留更多的人,恐怕现在的百人众已经变成千人众了。
不过现在,准确的说截止到目前多了三十六个孤儿……
刚过来的时候,这帮孩子有装机灵的,有装叛逆的,最多的是装可怜的……总之按崔十八郎的话来说,三叔,这帮小东西把咱们当成了人伢子了。
什么叫人伢子?老罗琢磨了半天才搞明白,敢情就是这个时代人贩子的称呼,还真不能小看了这些一个个的小东西,虽然没有多少战斗的能力,但是需要什么样的磨炼才能让他们小小年纪有这样的自我保护意识?
本来老罗就是有些恻隐心发作,现在看来这些孩子虽然眼前还只是些小可怜,但是能在困境中活下来,本就是潜力了。
所有这些孩子基本都是混血,甚至有几个是很明显的可以看出地中海血统特征,总计二十五个男孩十一个女孩。
不过通过慢慢接触,这些孩子确实也算是懂得人心冷暖,知道这个营地里看着很凶恶的大汉们(好些身上带伤疤,还有缺了手指伤了眼睛什么的)其实不算是坏人,而且这个营地的首领(老罗)还专门叫人为他们搭建了帐篷,甚至每个人还有一个温暖的羊皮睡袋。
等到两天后,老罗叫李姌帮忙找的专门照顾孩子的保姆来了,一共五个,其中有两个还带着自己的孩子来的。老罗没问李姌是怎么把人忽悠来的,只是了解到五个人最大的年纪也不过三十五岁,年轻的甚至只有二十八岁,都是寡*妇。
有些事情不详细去不了解真的难以知道,这个年头生活竟如此坎坷,诺大一个唐人营其实每年死于各种意外的男人就有百十个,因此而产生的孤儿寡母可见有多少。老罗后世也见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不过那个时代基本算是和平社会,孤儿寡母之类的也都有家人照顾,可是这个时代,实在有些触及心灵。
三十六个孤儿,加上新来五个寡*妇,外加她们带来的三个孩子,这个童子营基本算是有点眉目了,人心安定下,这些孩子们才渐渐有了不一样的表情。
老罗才有机会挨个问话,才了解到这些孩子基本都是失去了父母或者母亲死了被亲族逐出家门的,还有的是因为被所在家里排斥自己溜出来的,有的甚至已经混迹街头三五年算是老江湖了。
好多孩子已经记不起自己的姓氏,还有的记得姓氏却不愿意再用,老罗索性把他们拉到一起,算是首次集体训话吧,“孩儿们,以后你们都跟着我了,愿意用我的姓氏吗?”
说实在的,老罗问这个话的时候并没有期望能够得到多少肯定的回复,因为这些孩子的戒备心里实在很重,不过他也小看了自己的魅力,还有周围战士们的影响。
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每天有个温暖的被窝睡觉,饿了的时候不用自己去到处找东西吃,没事儿时候可以和小伙伴玩耍,或者看周围凶悍的大叔们锻炼身体,不用担心被人责骂,不用担心被野狗追撵,还有耐心的像阿娘一样的人在一边嘘寒问暖,这感觉简直比传说的天堂还有美好了。除了偶尔被教训吃东西要洗手,不许喝生水吃冷食之类的规矩比较多,没什么不好。
所以当老罗问话之后愣神的时候,听到的是孩子们喊的“愿意”两个字。
老罗一边高兴一边苦恼的开始给这些孩子起名字,高兴的是来到这个世界自己这算是为罗家增添人口了吧?苦恼的是给三十多个孩子起名字,实在是有些让人头疼。
干脆他用了一个取巧的法子,用天干地支来给孩子们起名字,所以按照年龄排,最大的孩子十二岁,起了个名字叫罗甲子,排第二的叫罗甲牛(因为没人用丑字来做大名),然后以此类推,直到最小的起名叫罗丙亥。
当然这种做法被旁观的李姌一阵好笑,孩子们也开心自己有了新名字。不过也出了点乱子,譬如有女孩子不喜欢叫用酉鸡还有亥猪做名字的只好把男孩调前,结果到最后的名字再换几个通假字,也算是皆大欢喜。
关于名字这种事其实是一件挺快乐的事儿,原本的孩子们没有名字,却有绰号或者说匪号,譬如瘦猴,蒜头,豆芽,石头,卷毛之类的,现在则统统变成了带着动物属性的,譬如最小的五岁小不点被叫成了三猪儿,小屁孩倒也不恼,因为这个时代胖一点说明有福气,没人不喜欢。
孩子们的事儿慢慢开始进入正规,老罗手下这些都是单身汉的战士们也好像消弭了那种无处不在的煞气,至少老罗能看到冈萨斯偶尔发呆的看着童子营的孩子愣神,连同斯坦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