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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乞伏益州公开投降,让河西军失去了继续攻击的借口。”
感叹了几句,卫朔眉头紧皱,满脸不甘道:“假若就此接受西秦投降,战后恐怕不好动手清算鲜卑乞伏氏。”
“是啊,那样做容易落人口实且后患无穷,未来会让其他想投靠河西的人顾虑重重。”
“主公,干脆直接拒绝西秦投降,三路大军同时发动,以雷霆之势扫灭对方。”
说完崔宏目光紧张地看着卫朔,此刻这正是考验一个人目光深浅的时候。
却见卫朔沉吟了片刻,摇摇头果断拒绝了崔宏建议。
“统一天下是件复杂且持久的事业,我们绝不能为了争一时长短,而埋下巨大隐患。”
见卫朔做出了正确决断,崔宏才长长松了口气。
他十分清楚,这样做固然不会让河西陷入道义上被动,却也会给外界留下蛮横、霸道的印象,必将隐患重重。
“依主公之意,对此我们该作何反应?”
卫朔暂未理会崔宏,而是拿起那份急报仔细浏览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整个人忽然兴奋起来。
“玄伯,你过来再仔细看看西秦人发布的求和公告,这里面有阴谋。”
“有阴谋?”崔宏心中一动,急忙抢步上前,一把拿起急报细细观察起来。
过了一盏茶功夫,他才抬起头看着卫朔,满眼疑惑道:“主公,臣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啊?”
“哈哈哈,玄伯,难道你没发现乞伏益州太喧宾夺主了吗?按说应该由西秦国主乞伏乾归发布此公告才是,最不济也该是太子乞伏炽磐,可现在竟是乞伏益州站了出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原本还一头雾水的崔宏登时豁然开朗,他大叫一声道:“臣明白了,肯定是西秦内部发生了政变,投降派乞伏益州软禁了主战派乞伏乾归父子俩!嘶……等等,不对呀,假若是乞伏益州夺权成功,他更应该扯乞伏乾归的大旗才对。”
“然也,而这正是整件事最奇怪之处!”
卫朔目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西秦肯定没有发生政变,应该是乞伏乾归转到了幕后,将台前舞台让给了乞伏益州。”
此时,崔宏也回过了神,冷笑道:“如此说来此人还没死心,还妄想与我河西对抗。”
“西秦怎么说也是立国近十年的国家,且一直以来国势相对平稳,故而根基比南凉、后凉深厚多了。”
“乞伏乾归十分清楚,一旦投降河西,乞伏氏将再无机会复起,而此人乃生性坚韧之辈,定然不会轻易放弃。”
“主公,眼下西秦已被我三路大军团团包围在狄道、枹罕,就算乞伏乾归有天大本事,还能翻得了天?”
以目前河西实力,崔宏当然可以对乞伏乾归表示不屑,假若卫朔不是现代人,恐怕也会这样的想法。
别人不知乞伏乾归父子的小强属性,他难道还不知道吗?
历史上西秦被姚兴打得大败,被逼无奈的乞伏乾归最后只能投降后秦。
后来后秦在北魏的打击下国势渐弱,见有机可乘的乞伏乾归,在他儿子乞伏炽盘的协助下又艰难复国。
谁也没想到,复国后的西秦在乞伏乾归和乞伏炽盘的领导下,分别在与南凉和后秦交战取得了胜利,国力比第一次建国时更盛。
乞伏炽磐比他父亲更加阴狠,当时西秦灭亡后,乞伏炽磐逃到了南凉,受到南凉王秃发傉檀重用,还被招为女婿。
结果乞伏炽磐完全不顾秃发傉檀收留之恩,一心想着复国。
在他复国成功后,更是一举灭掉了南凉,还将岳父秃发傉檀给毒死。
……
经过一番秘密运作,乞伏乾归终于做好南撤准备。
随他一同前往仇池者,皆是其心腹。
在狄道城外,他们父子俩与乞伏益州大哭而别,率领数千心腹南下仇池,去投奔杨盛。
仇池王杨盛得知乞伏乾归父子来投,大喜过望,隆重地将其迎入国内,待以上宾之礼。
对于乞伏乾归来投一事,仇池内部也有分歧,曾有人劝谏杨盛,不要接纳对方。
认为乞伏乾归本为仇池死敌,如今他走投无路前来投降,并非是其内心真实想法。
万一惹来河西军,肯定会给仇池带来祸患,不如将他父子抓起来送给河西。
然杨盛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此建议,他义正辞严的对部下说:“人家父子走投无路投奔我们,我们却怀疑人家,如此怎能给后来者树立榜样呢?”
可惜杨盛却不知,他还不知自己收留了一对心肠如毒蛇一般的父子。
乞伏乾归根本就不是真心投靠他,而是想借仇池之力实现复国梦想罢了。
随着乞伏乾归南投仇池,乞伏益州正式宣布向河西投降。
至此,整个陇右秦州除了阴平、武都两郡外,其余全数归属河西。
第213章 西秦灭亡()
公元392年,八月初,获悉乞伏乾归南逃仇池,河西军遂兵分三路日夜兼程,向狄道疾进。
最先抵达者,乃李暠、王买德二将。
两人没有冒然入城,而是将大军于城外驻扎,静候大都护到来。
鉴于乞伏益州已明确表示愿意投降,战事即将结束,李暠、王买德神情格外轻松,相互还开着玩笑。
而城内守军同样没有因大军围城而紧张,大家皆知投降已成定局,正静静等待命运降临。
八月初十,大都护卫朔携崔宏、王镇恶、沮渠男成、秃发傉檀、康龙等文武到达狄道。
“末将等恭迎大都护。”
城外大营前,以李暠、王买德为首众将,正迎接卫朔到来。
混在人群中的越质诘归看到卫朔那张稚嫩的面孔,不由感到震惊万分。
这是他第一次见卫朔当面,万万没想到威震天下的大都护,竟如此年轻。
正陷入沉思的越质诘归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忙循声望去。
只见王买德正朝他挥手,示意他上前拜见大都护。
越质诘归不敢怠慢,急忙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恭敬地向卫朔施礼道:“拜见大都护。”
“你就是越质诘归?听人说你表现不错,配合买德拿下了襄武城。”
“不敢当大都护夸奖,那都是王刺史谋划有功,在下不过依计行事而已。”
“嗯,话说能够听从聪明人意见行事,也算是一种本事。”
“现如今有的人本事不大,却往往自命不凡,又不愿听从他人意见,这样的人早晚会惹出祸患。”
“主公此言大善,越质诘归首领已决定接受臣下建议,打算交出部落,北上姑臧定居。”
“啊?这……”
越质诘归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王买德、卫朔,哪还不明白眼前形势?
尽管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却没想会来得如此快。
他相信只要表现得稍有疑虑,立马会引来杀身之祸。
因此越质诘归迅速匍匐在地,表示愿意听从河西安排。
看见越质诘归如此识相,卫朔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笑容。
他上前搀起对方,好意安抚道:“首领不要为将来生活担忧,朔保你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虽然越质诘归在心底恨不得咒死河西上下,可表面上还得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臣多谢大都护厚爱,愿为大都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嗯,很好,只要好好为河西效力,将来必定不会亏待尔。”
轻松处理完越质诘归,卫朔与众人缓缓步入大帐,接下来将商议一下受降相关事宜。
经一番讨论,众人终于达成一致意见。
决定先由李暠率军入城接管狄道城防,而后卫朔再率侍卫营入城,接受西秦投降。
至于王买德,则率大军驻守城外,以防万一。
八月十三,乞伏益州手捧降表、典籍、图章,肉坦而降。
其余西秦文武纷纷跪在城门两侧,恭迎河西军入城。
由于是西秦主动投降,让李暠在接管城防时没遇到什么阻力。
守军几乎毫无反抗般放下了武器,拱手让出城池。
进城后,卫朔约束麾下将士不得抢掠地方,对外宣称一经发现依军法处置。
这一举措也让城内百姓几乎未受到任何骚扰,民心也随之稳定下来。
初步掌握了秦州后,卫朔当即将除乞伏益州以外的西秦官员,全数送往姑臧安置。
同时,他还行文都护府,要求宋繇、张湛等尽快安排人手前来接管整个秦州政务。
……
整个八月份,大都护卫朔是繁忙而愉快的。
西秦灭亡后,卫朔开始将重心逐渐转移恢复秦州经济上。√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先清理一下陇右世家。
借着平灭西秦之威,卫朔以大都护名义传檄四方,要求陇右世家交出土地、部曲,并拆除各地坞堡。
部分世家不甘心束手就缚,相继举兵叛乱。
卫朔以王买德为主将,出兵征讨叛乱。
而各地世家闻知又是王买德这个杀神出马,全都吓坏了,生怕重蹈天水豪强覆辙。
果然王买德不负大都护众望,只用了短短旬日就扫平了各地豪强叛乱。
经此一番折腾,除了寥寥少数世家外,其余陇右世家均损失惨重。
在付出巨大代价后,陇右世家总算认清了事实,为了保住家族,不得不接受新规矩。
而随着河西入主秦州,也有不少世家人才主动来投靠卫朔。
只是让众人感到不满的是,除了寥寥数人被直接授予官职外,绝大多数人纷纷被安排去凉沙二州实习。
接下来随着行政官吏到来,秦州各郡县开始轰轰烈烈的改革。
大批农奴、佃户、奴仆被解放出来,被官府授予田地,成为照章纳税的自耕民。
当农奴、佃户、奴仆双手接过都护府颁发的证书、房契、田契,忍不住嚎啕大哭,跪在地上高呼大都护万岁。
随着八十多万胡汉百姓被安置妥当,曾经被世家豪强、胡族渠帅割据统治的旧有格局,被彻底打破。
秦州终于迎来了新生,被河西牢牢掌控在手上。
收复秦州五郡之后,卫朔治下不但多出八十万人口,还打通了东向关中道路。
至此,后秦已被河西从北、西两个方向包围,给关中带来巨大压力。
为了尽快镇抚秦州,卫朔调原沙州刺史郭文任秦州刺史,以及天水本地人姜飞担任秦州都督。
选择姜飞而不是战功卓著的王买德担任秦州都督,是他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由于王买德在陇右杀戮过重,若再由他坐镇秦州,虽也能威慑宵小,却也不利于收揽民心,安定地方。
相反姜飞出身天水,又没有参与屠杀本地豪强,会让秦州人尽快接纳他。
即将成立的秦州都督府肩上任务很重,除了要镇抚当地外。
姜飞还需分出部分精力警惕后秦、仇池两国,谨防敌人偷袭。
除此之外,为了加强控制,都护府拿出巨资准备修建敦煌——张掖——姑臧——金城——上邽这条水泥直道。
安置后秦州各项工作后,卫朔才腾出闲暇去见一见西秦宗室乞伏益州。
……
“罪臣乞伏乾归拜见大都护。”
自投降之后,乞伏乾归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每天一睁开眼睛,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脖子上脑袋还在不在。
生怕河西将乞伏乾归南逃一事算到他头上,跟始终不死心的乞伏乾归父子不同,乞伏益州是真想投降河西。
在他看来,既然打不过河西,干脆投降得了,反正胡虏投降中原王朝之事屡见不鲜。
就这样提心吊胆过了几天,终于等到了卫朔的召见。
卫朔坐在上,抬眼望了下跪在下面的乞伏益州,不由感叹起来。
乞伏乾归真是厉害啊,乞伏益州都被他给卖了,竟还对其感恩戴德。
不过他不是秃发傉檀,也不是姚兴,绝不会再给乞伏乾归父子一丁点儿机会。
想到这儿,他玩味儿般打量了一下乞伏益州,语气莫名。
“乞伏益州,朔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敢请你为在下解惑。”
“大都护客气了,请大都护直言,在下定当知无不言。”
“为何乞伏乾归父子南奔仇池,偏偏留下你负责投降?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啊?这……这?”
听着卫朔话中之冷意,乞伏益州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汗珠,急忙赌咒发誓道:“大都护容禀啊,在下的的确确是真心想投降,绝没有其他密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