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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初妍纳闷他的话,正想问些什么,他又接道:“今天之前,我和宁呈森在穗城也有单独聊过。”
406 406但愿你真的不会后悔()
米初妍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晚上八点四十九分,她跟徐暮云一前一后,踏出这家清吧。
细雨犹在,交错的道路小径被这样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的雨丝浸的湿漉漉,他们站在屋檐下,却依旧免不了被风吹斜的雨水飞到身上,扑至脸眉。
徐暮云很自然的伸手,拉了拉她,像个绅士那样,理所当然的将她置在里端,为她挡去外头的风雨。
那时候,他幽幽的叹了声:“大致的情况我都跟你说了,拒绝我的帮助,你真的不后悔?即使最后,他会因此摊上官司?甚至……坐牢……你也都不后悔吗?撄”
如果说,从一开始接到他的电话,米初妍的心是忐忑的,到后来她忽然在泰晤士河岸头撞见宁呈森,她激动而又惊喜,难过而又不舍,担心而又压抑,那么到刚刚,她跟徐暮云坐谈了之后,她整个人整颗心,也便都沉到了谷底。
她如今的清醒,不过是她在宁呈森的耳提面命中,竭力保持的最后那么一丝。如果不是宁呈森跟她百般强调,徐暮云插手了,他失去的将是这辈子追求幸福的资格,如果不是宁呈森死活着不肯欠下徐暮云的这份巨债,米初妍私心里,是真的想答应的。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她跟宁呈森都没有这份资格……
眼睑处积攒了许多雾气,看不清,连带着,抬头的时候,面前这个清雅淡薄的男子就那么抓着她的手臂,她也好像瞧不见,毫无知觉偿。
唇皮挪合间,怎么也给不出一个答案来。
如果她给他肯定的答案,那么,宁呈森安然无恙,从此以后他们牵手携伴,漫步花园,生儿育女,柴米油盐……
而徐暮云会如何,全然的未知。
可如果她给他否定的答案,那么,宁呈森麻烦缠身,轻则三月两月,重则三年两年,她的身边可能都再没有他的存在。她会一个人回穗城,一个人在省院,一个人读博,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
这样的选择,似乎很难,可似乎又已经注定,他们不能跨越自己的道德原则,不能昧着良心的只顾追求自己的幸福而罔顾他人的人生。
尽管,徐暮云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她说,帮宁呈森,他会付出什么,尽管,她怎么问他也不肯说出来,但她相信宁呈森,宁呈森说的原委,便是徐暮云的代价。
“跟我说,你会不会后悔?”
她还在发傻,他又问了声,这次,有那么点点逼问的意思,有那么点点着急的语调。
米初妍甚少看见过徐暮云为谁着急的模样,或者说是为某件事着急的模样,今天这样的表现,让她沉落谷底的那颗心,不由又翻滚起来,哆嗦着唇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帮这个忙?当日周鸿生在省院被宁呈森打趴在地的时候,就有很多人都对我说,宁呈森的麻烦,你能帮忙,只要我求你,你一定能帮。可是,我不懂,你到底是在帮宁呈森,还是在帮我?这对你而言,有任何好处吗?”
“我不是在帮你!也不是在帮他!”徐暮云倏然松开握着她手臂的手,在她泛红的眼神注视中,偏了头:“我是在帮宁四齐。在kb最紧要的关头,抗生素刚刚投产上线,但凡宁呈森出点任何差池,都有可能让kb大乱不止!”
“宁四齐?”
“对,就是宁四齐。”徐暮云颔首,强调:“你不是也在宁家看过我跟宁四齐在一起吗?难道你不知道宁四齐在艺术界很知名吗?难道你不知道所有的建筑物都起源于艺术吗?如果没有宁四齐,大概也就没有今日的我。如果你非要找个理由,这就是我的理由,知遇之恩,君子须报!如果这次的事对宁家构不成什么威胁,那倒也罢,大不了就是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再往前熬熬,那么多苦都熬过来了,相信你们到最后也能够坚持。可是,宁家对于宁四齐而言,不是熬熬就能行的。所以,你去说服宁呈森,让他配合我,如果他不肯配合,那我在背后使再大的劲,也是徒劳!”
理由很充分,逻辑很严谨,可宁呈森都不肯点头的事,米初妍无法不慎重。
面对徐暮云的咄咄逼人乃至最后的苦口婆心,米初妍在心底挣扎又挣扎,却终是摇了头:“不劳烦了,我相信宁呈森,他在走之前,肯定对kb有部署的,不然就这么一天的时间,他不会匆匆赶过来,他的身边还有骆也柏那些精明的人才,kb之前都出不了大事,现在更加不会出事。我相信他会把一切都处理好,包括纽约的事……”
她答应过宁呈森,不管何时何地,不管什么境况底下,都要信任他,她相信,再苦再难,他始终会解决!
徐暮云似乎已劝至无力,清润音色缓到极致:“一者毒贩团组,一者隶属司法部门的联邦警察,他就算能够解决,也得扒下身上好几层皮!”
“那我就……给他治那几层皮。”她敛了敛眸,说话的时候,底气不是太足,缓了缓,却又是无比坚定:“不管他在那边会弄成什么样子,只要他好好的活着,什么伤都能治,就算缺胳膊少腿,也有我的照顾!而且,都是法制的社会,昏迷不醒的是警察,不是毒贩,最多他也就坐几年牢而已!我还年轻,我能等!”
“那如果,他为了摆脱警方的责任追究,为了不想要坐那个牢,他配合警方去引诱毒贩呢?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他被毒贩子陷害,染上毒瘾什么的呢?”
米初妍脸色煞白,止不住倒退着,无力的靠在墙上,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慌乱,艰难的扬唇:“怎么会呢……不可能……你别吓唬人……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不可能的……他的思维那么慎密……不可能轻易被陷害的……”
语无伦次的讲话,以其说是对徐暮云的辩解,倒不如说是对着自己强调。
“这个世界上精明的人太多了,是你见识的世面太小而已。”看着被自己吓慌了的人儿,徐暮云感叹之余,更多的是不忍。
但不忍,也终究只是不忍而已,如果能让她点下这个头,他宁愿无所不用其极,所以,他不会给予任何安慰,哪怕看着这样小小的她,恨不能搂进自己怀里,他也不能,有任何的心软。
没有人说话,仿似世界都开始安静了……
徐暮云看着她,等着她的最后回答,而她,就那样歪歪斜斜的靠在墙头,眼神直直的,呆滞到令人担忧的地步。
时间过的很久,久到,甚至徐暮云都快觉自己的双脚发麻了,才忽然听到她微弱的声音在说:“如果染毒了,那我就陪他戒,他那么爱我,为了我,他也一定会戒!”
他那么爱我……
徐暮云感觉到好似整颗心有被扎碎,疼,疼的丝丝密密,疼的他忍不住喉咙哽堵,酸意上涌,直达眼底。
他是不是在嫉妒那个男人,他说不上来,似乎所有的感觉神经都集中在了心脏那个口,疼的他喘不过气。
到底宁呈森是给了她多少自信,让她可以如此理所当然的说着,他那么爱我,为了我,他一定会如何如何做,这样的话来?
徐暮云脚跟后退,退出了清吧的屋檐,他觉得,他该感谢这场细细的雨,让他不至于怕淋的同时,还能就着那朦胧的晦涩光景,掩饰开他眼底的那抹热意。
爱,这个字眼对于他来说,何其陌生。
他第一次开始细细体味这个字的时候,尝到的,却全是苦涩。苦涩不要命,要命的是,他永远没办法在她面前说出口,即便他那么那么的想要帮她,给她他能所给的一切,为此,他不惜找上宁四齐那样的理由,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肯接受……
徐暮云庆幸这场雨,他也庆幸米初妍的不在状态,如此,才让他很好的掩下了自己的短暂失态,再抬首的时候,他已是恢复了清淡的笑:“怪不得,你们会走到一起,怪不得,什么困难也分不散你们总是牵在一起的手。你们夫唱妇随,他说什么你就是什么,你们都一样的倔,倔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米初妍听得不真不切,仿似不太愿意相信,如徐暮云这样清雅的男子,也会说出茅坑这样的字眼,不由叨念:“什么?”
他挥手,转身之际,只留下一句浅浅的音:“但愿你真的不会后悔……”
407 407外头细雨不停,骆也柏觉得自己命很苦()
后悔吗?
米初妍也在如此问自己,答案,是肯定的。
徐暮云的背影渐行渐远,在她眼里越来越模糊,而她,也已从屋檐下踏进雨帘中,向着公寓的方向过去。
天知道,她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没让自己的脚步跟上他的脚印,天知道,她到底压制了自己多久,才没能将他喊回来。
看着他上了远处那辆被细雨打湿的轿车,看着他用力的甩了车门,看着那辆车缓缓后退,融入车流,米初妍几乎咬破了自己的唇皮偿。
她很难保证,如果她不这样做,会不会控制不住的朝着徐暮云的背影破口大喊!
一左一右,一人一车,相背而离,谈话前的忐忑,谈话后的心沉,米初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去公寓,电梯上上下下,她什么都没看,见着门开就往里踏,看着楼层键,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该摁第几层…撄…
仿似是找不到家门的迷路小孩,眼神迷茫,空洞无神,发丝披雨,闪着剔透的晶莹,在灯光的投射下,好像染上了层雾影。
有住户进来,全然陌生的异国脸孔,手指探过她的肩头,搭在按键上,满口流利的英文,问她要去哪个楼层。
她反应不过来……
直到他又问,她才茫然的说了个数字:“二十一。”
在男女都普遍高大健壮的欧美国度里,米初妍这样的身材,是极为娇小的,娇小到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意,尤其是她那张娇美生动的小脸,再添上如今的几许失魂落魄,还有满头的雨雾,更是多了几分我见犹怜。
大约是见她的状态实在不行,那个住户很好心的陪着她上了二十一楼,在她呆成木头似的不动之时,他在后头提醒她:“到了。”
米初妍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站的太久了,也可能是因为跟徐暮云在清吧外头的那些话抽走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在这样一声提醒后,她提步要踏出电梯轿厢之时,竟然一下子软了膝盖。
索性的是,被后头的男人及时扶住,才不至于整个脑门夹在双滑门里头……
好心的住户实在是看不下去,摇头的同时,搀起她的手臂:“你住哪号房?我送你过去。”
她住哪号房,她都快记不住了,随手一指,反正这里除了她的公寓,剩下的就是骆也柏,真的敲错门,也无所谓……
米初妍是真的全身发软,头也疼,要不然,她断不会让一个陌生人扶着过去。可她哪里知道,她就那样的随手一指,竟是真的指到了骆也柏的家门。
以致,当房门被里头的人打开之时,当骆也柏简单的衬衫西裤装束出现在她眼前,并且困惑的拧着眉头之时,米初妍发觉,她的头,似乎更疼了……
来不及等她开口,边上那个扶她的男人已先是热络的招呼:“原来是骆先生啊……”
“我认识你么?”骆也柏的态度,稍显冷漠。
“您不认识我,但我认识您啊,我叫威廉,我们在商业峰会上交换过名片。”
“威廉?哪个威廉?”
大门敞开,骆也柏的高大身躯几乎堵住了整扇门,让门外之人无法窥视里头半分半毫,他的双手支在腰间,小臂上的袖管悉数挽至肘弯,露出半截精壮的小肌,瞧这模样,像是从工作状态中临时脱手。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伸手,将米初妍接了过去。
眼看骆也柏将有关门的打算,威廉及时开口:“西曼的,我是西曼的威廉。”
“西曼?这栋公寓你家的?”
威廉点头:“是,去年峰会的时候,我的父亲有意想请您……”
话未说完,嘭的一声,房门在威廉面前甩上,始料未及之程度,差点将威廉的高挺鼻梁给撞歪线……
骆也柏感觉到米初妍的样子不太正常,将她扶至沙发,探她额头:“发烧了?”
米初妍昏沉,顺着他的话,手心抚额,半秒后,无力声:“好像有点。”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那时候还懂得跟他在楼下目光对峙呢,骆也柏稍稍抬眼,睇见她的黑发:“淋雨了?你不是有伞吗?”
米初妍没有答,迷迷糊糊的倒在陌生的沙发靠上,眼皮粘重。
骆也柏啧了啧唇,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