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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用喜道:“亚子远谋,定可承吾基业。”即命准备笔墨,写下书信一封。信写完毕,李克用向存勖言道:“亚子传孤王令,命参军郭崇韬为使携信出使西蜀。”李存勖遂按李克用之命,派遣郭崇韬出使西蜀。
郭崇韬有一好友孟知祥,字保胤,邢州龙冈人氏,乃是李克用军中左军教练使。闻知郭崇韬将往西蜀,孟知祥往晋阳西门外送行。孟知祥临行前对郭崇韬说:“安时兄此番入蜀,一路艰辛;只是弟有一事不明,还望兄长不吝赐教。”
郭崇韬道:“保胤有何顾虑,尽管说来?”
孟知祥道:“晋王遣使者送信,本可遣派一通吏前往,因何派兄长这辅弼之臣出使西蜀?”
郭崇韬道:“保胤以为晋王何许人也?”
孟知祥道:“乃世之英雄也。”
郭崇韬道:“晋王心存大志,久有图谋霸业之心。崇韬虽是送信使者,实乃晋王令我往西蜀勘察地形,日后朱梁若灭,晋王必谋西蜀。”孟知祥闻言频频点头,二人诀别自是不提。
却说郭崇韬到了CD将信交与蜀王王建,便返回晋阳,又一路勘察地势,画定草图,不再详说。蜀王王建,字光图,许州舞阳人氏。长得隆眉宽额,相貌伟然,因黄巢起义时保驾有功,官封蜀王。王建得了李克用书信,拆信读之,信曰:
“仆经事两朝,受恩三代,位叨将相,籍系宗枝,赐鈇钺以专征,征苞茅而问罪。鏖兵校战,二十余年,竟未能斩新莽之头颅,断蚩尤之肩髀,以至庙朝颠覆,豺虎纵横。俯阅指陈,不胜惭恧。然则君臣无常位,陵谷有变迁,或箠塞长河,泥封函谷,时移事改,理有万殊。即如周末虎争,魏初鼎据。孙权父子,不显授于汉恩;刘备君臣,自微兴于涿郡。得之不谢于家世,失之无损于功名,适当逐鹿之秋,何惜华虫之服。惟仆累朝席宠,奕世输忠,忝佩训词,粗存家法。善博奕者惟先守道,治蹊田者不可夺牛。誓于此生,靡敢失节,仰凭庙胜,早殄寇雠。如其事与愿违,则共臧洪游于地下,亦无恨矣。
惟公社稷元勋,嵩、衡降祉,镇九州之上地,负一代之鸿才,合于此时,自求多福。所承良讯,非仆深心,天下其谓我何,有国非吾节也。凄凄孤恳,此不尽陈。”(出自《旧五代史武皇纪下》)
王建读李克用之信,知其并无称帝之意,便召集文武官员商议自立之事。王建将晋王书信传于众人观看,幕僚韦庄道:“岂不闻‘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千岁乃唐室忠臣,如今李唐社稷失传,千岁正可借此时机称帝。”
幕僚冯涓道:“如今朱梁篡唐,李唐宗室尚存,千岁自立称帝为时过早,当以蜀王之名代行天子之事,望千岁三思。”
韦庄劝道:“冯先生多虑了,昔日汉昭烈帝刘备以两川为基,称帝于蜀。如今蜀王亦可效仿前人,在蜀中即位。唐室虽有族裔,蜀王可哀哭唐帝三日,以示忠节。”王建以为韦庄之策可行,便着令CD百姓先为唐天子戴孝,再自立称帝。
三日后,蜀王王建率万余名官吏臣民在CD城外,向东而跪哭悼唐哀帝三日。公元九零七年,后梁开平元年,蜀王王建于CD称帝即位,定国号为蜀,改元武成,于南郊祭天,大赦天下,谥为高祖。
同年秋,梁太祖朱温以李克用延用李唐天祐年号,不受天命为由,令敬翔、王彦章留守开封;命康怀英为先锋,谢瞳为军师,亲率雄兵十万向潞州进发。
话说梁军先锋官康怀英率兵三千列阵潞州城下,潞州守将乃是二太保李嗣昭与九太保李存审。李嗣昭闻守兵来报,即刻打开城门应战。李嗣昭率兵摆开阵势,远远望去见梁军一面先锋将旗,上书“康”字。旗下一员大将头戴亮金荷叶狮子盔,身着金锁连环甲,跨下一匹枣骝马,手中一条金攥虎头枪,此人便是先锋官康怀英。康怀英见李嗣昭出城,高声呵道:“吾乃大梁征北先锋官康怀英,尔等还不快快献城归降。”
李嗣昭骂道:“无耻梁贼,我当替唐帝诛杀之。”李嗣昭策马杀来,康怀英持枪迎战。二人大战十个回合,康怀英并非李嗣昭对手,败退而回,李嗣昭正欲追杀,只闻远处战鼓擂动,风沙卷土,正是朱温率十万雄兵杀来。李嗣昭见兵力悬殊,不敢恋战,收兵回城去了。
李嗣昭回至城中对李存审言道:“今观梁兵足有十万之多,潞州兵马不过万人,恐难以维持,需速往晋阳搬兵。待梁兵围困就为时晚矣。”
李存审道:“小弟愿前往晋阳。”
李嗣昭道:“如此甚好,存审需立刻起身,时不我待,以免耽搁。”李存审即刻收拾一番,单枪匹马由潞州北门而出,直奔晋阳。
待到晚间,只见潞州城外火把通明,十万梁兵已四面扎营,将潞州团团围住,李嗣昭登城巡夜,只恐守城兵士有所闪失。李嗣昭坐在城垛之下,昏昏迷迷的睡着了。拂晓之时,忽有军校将李嗣昭唤醒,报曰:“梁兵四面攻城,请二太保定夺。”李嗣昭赶紧起身,查看城外。只见梁军云梯林立,弩箭如雨,战鼓号角与喊声震天。李嗣昭提起三股托天叉,率兵拼死守城。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53章 王建称帝()
李克用因一目失明,被人称作“独眼龙”。他在统治河东的时候,名声响的不得了。吴太祖杨行密英雄惜英雄,很想看看李克用到底长的是什么模样。
杨行密秘密找了一个画家,叫他假扮成商人到河东地区去,利用一切机会去偷画李克用的面貌。不料这个画家刚到了河东地界,立刻就被事先得到该情报的河东军士俘虏。
李克用很生气地对部下说:“我本来就少了一只眼睛,已经长得很难看了,现在居然还有人要当面丑化我。快去把这个画家叫来,让他当场来画画,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画我的。”
看到画家进来后,李克用立刻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拍着膝盖大怒道:“既然杨行密胆敢派你来画我,想必你是画家中画得最好的一个。我明确告诉你,如果你今天画我画得不好,那么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画家磕拜之后,就开始用心地画起来了。
当时正值盛夏,李克用手里正好拿着一把八角扇子。
画家就灵机一动,以此为题,画了一幅李克用挥扇纳凉图,画面中的一角扇角,正好遮住了李克用那只失明的眼晴。
李克用看后不满地说:“你这是拍我马屁啊。重新画。”
画家思索片刻后再次下笔,这次画的是李克用弯弓射箭图。画的正面是李克用正准备弯弓射箭,其中的一只眼睛圆目怒睁,一只眼睛闭目拢着,呈现出一副专心致志看长箭、聚精会神瞄目标的神情。
李克用看后顿时转怒为喜,连声赞道:“画得好!真是画的好!把我威震天下的精气神全部画出来了。你听好了,我决定不杀你了,你把这张画就带给那个死老头杨行密去看看吧。”
李克用随后重重地给了他奖赏,并且还派人一路护送画家回淮南去交差了。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今李克用因军务倥偬,半年不解,免不得忧劳交集,竟致疽发背中。卧床数日,疽患尤剧,无药可疗,自知病将不起。
张承业与李嗣源听说后赶忙来至寝室,只见太妃刘夫人,次妃曹夫人在一旁不住流泪。晋王之弟李克宁与三太保李存勖见张承业来到,也只是拱手行礼不敢多言。
等候少顷,见太医从屏障之后走出,张承业凑近问道:“晋王之病可否医治?”
太医道:“晋王之症,乃是情志难酬,气血失调已成内伤,非药物可医。”众人一听哭的哭,急的急,忽闻屏障之后李克用言道:“方才言语者,可是张承业?”
张承业隔帐答道:“正是老奴。”
李克用道:“承业到孤近前说话。”张承业轻步绕过屏障来至内室,只见李克用面容憔悴,毛发已白大半。张承业不觉潸然泪下,跪地道:“老奴张承业拜见晋王千岁。”
李克用无力地盯着张承业说:“承业快快平身,快将潞州军情如实报来。”
张承业含泪道:“朱温调集青州、陕州、冀州诸路兵马,共计十万人包围潞州,二太保手中兵马不过万余,九太保回来搬兵,周德威已率兵驰援。”张承业哭道:“千岁您不能再操劳军政大事了,身子吃不消啊。”
李克用道:“老夫征战一世却未能扶保社稷平定朱梁,有愧唐主呀。这次孤王管不了潞州了。欲将复唐大业及托孤重任托付承业。”
张承业道:“当日老奴冒死传送血诏,晋王誓战朱贼而保承业一命。千岁大恩大德老奴永志不忘。莫说托付,就是赴汤蹈火亦万死不辞。”
李克用略点了一下头言道:“承业虽是内侍臣出身,但为人忠正,处事深谋远虑,有匡扶宇宙之才,孤麾下众人无人可及。孤欲立存勖继承老夫之志,官场险恶,还望承业多多教诲。”
张承业跪地道:“晋王之托,老奴没齿不忘。”
李克用道:“承业去唤八太保来见。”张承业滴泪而退。
张承业出来,转而唤来八太保李存璋,李存璋跪地生泪,李克用道:“存璋自十岁伴孤为仆,护卫左右,形影不离,可谓忠肝义胆,赤诚可见。孤将立存勖继嗣王位,奈何诸将各握重兵,各有所想,恐存勖年少稚嫩难辨是非。存璋今后要护卫存勖左右,倘若有人心存二志,存璋尽可杀之,孤王只此一托。”李存璋泪流面额,叩首明誓。
李存璋出了屏风,告知晋王欲见王叔李克宁。李克宁转入内室跪地而哭。李克用道:“克宁快坐下说话。”李克宁坐于木凳之上,紧握克用之手道:“兄长自有神命护体,定能挺过此症。”
李克用道:“为兄已知天命,岂敢再有他图。想我朱邪世家个个为社稷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如今只剩你我兄弟。克宁为人仁孝,诸兄弟之中最贤。今为兄欲立亚子继承王位,克宁乃其叔父当为众将之首,上则匡主,下则正臣,以保存勖成就大业。”
李克宁抽涕言道:“兄长之托,克宁铭记于心。”
李克用道:“还有一事,倘若存勖有悖人伦,不能成器,克宁当杀而代立。”
李克宁赶忙跪倒曰:“愚弟发誓宁为伊尹、周公,绝不负兄长之托。”
李克用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克宁唤进李嗣源。片刻,李嗣源转入屏障之后,见李克用虚弱至极,亦跪地哭道:“孩儿嗣源拜见父王。”
李克用对李嗣源说:“嗣源十三岁便随孤出兵,乱云州,战阴山,攻长安,追黄巢,上源驿救主,沁水河亡命,攻占平山。功劳居众人之上,可继承孤王之位也。”
李嗣源一听此言,吓得浑身寒颤,伏地言道:“孩儿蒙父王养育之恩,万不敢生此邪念。少主人存勖乃父王嫡子,存父王雄风,嗣源愿尽人臣之道,永不相负!”
李克用脸生红光,欣慰言道:“当年朱瑶花被杀之后,人言嗣源曾伏地大哭。我儿重情更重义,可堪大任。孤赐你柱国将军之号,永镇各太保之首。”李嗣源叩首谢恩退下。
李克用又令刘、曹二位夫人入内。二位夫人跪于床前哭泣不止,李克用手扶刘夫人之头,眼观曹夫人之容,哀声言道:“二位夫人伴随克用转战南北,多受颠簸。今孤命在旦夕,以后二夫人当深居宫中,以勤俭持家,不可挥霍朝廷财资,而负国家。”二位夫人连连点头称是。
李克用令人撤掉屏障,众人知晋王将有训谕,便全部跪倒。李克用道:“孤王将承天命而去,有负李唐君恩,恨不能定鼎中原,收复河山。将别诸公之际,以家事相托。亚子存勖仁孝忠勇,公等当尽心辅佐以图霸业,勿负孤心。”李克用一只眼注视存勖言道:“亚子取我箭囊来。”李存勖赶忙捧上李克用随身金帛箭囊,克用抽出雕翎三支,先交存勖一支,略带怒气言道:“奸贼朱温弑君篡位,与孤相争十年未能平定,乃遗恨一也。”言罢,将箭交与存勖;克用又抽出二支雕翎,仍略带怒气言道:“幽州刘仁恭是我保举上去的,如今反复无常,背晋降梁,未能诛杀,乃遗恨二也。”又将二支箭再交存勖;李克用双手颤抖抽出第三支雕翎,提声怒道:“我与契丹首领耶律阿保机换袍易马结为兄弟,未想阿保机背信弃义,暗结朱贼,自食其言,乃孤平生遗恨三也!”再将三支箭交予存勖。李克用勉强言道:“只此三愿未平,令孤遗恨今世。”话音未落,李克用心口深感剧痛,胸口一挺,两目上翻,一命呜呼,终年五十三岁。李克用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