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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一夔在旁边接口道:“如果单单只是收受贿赂,他还不止于此。”
“姚仁吉当然不止收受贿赂。”
这个时候,刘安、王忠和邢尚智从外面走了进来,接话的正是内厂的刘安。
“钱家之所以会把周家看得看重,除了因为周家和钱家的关系,最重要的是因为姚仁吉。沧州虽然位置很重要,可是也没有重要到这个程度。”
“根据我们内厂的探查,姚仁吉的弟弟姚仁康是长芦盐场的盐场大使,这个职位做什么的,我想几位大人应该清楚的很。”
听了刘安的话,众人顿时一愣,互相看了看,孙丕扬有些愤愤的说道:“这个姚仁吉!”
“整个案件现在算是浮出了水面,这是一起以长芦盐场为主的倒卖私盐案。长芦盐场,占整个河北盐区的六成,我想几位大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刘安继续说道:“围绕着长芦盐场的贩卖私盐,可不止周家,或者河间府的钱家。”
“这里面牵扯到多少人,我想几位大人心里面也都有数。姚仁吉不过是跳梁小丑,这件案子真正牵扯的官吏有两个,一个是长芦盐场的盐场大使姚仁康。”
“另外一个是长芦转运使余有光,整个长芦盐场盐,全都要经过他的手。”
孙丕扬静静的听着,可是越听他就越心惊,这个案子大了。
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个人,孙丕扬发现这些人居然没有奇怪的意思,仿佛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孙丕扬心里面一沉,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这一次这些人就是要把这件案子闹起来,孙丕扬瞬间明悟。
这不是他们的意思,这是上面的意思,在自己离开之前,自己见了内阁次辅申时行,可是申阁老还说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就能看出这些人明显不是按照内阁的意思行事。
再说了,内阁想指挥东厂、内厂和锦衣卫,这不现实啊!
那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这是皇上的意思,这些是皇上早就做好的布局,针对的不是什么长芦盐场,也不是什么河间盐区,而是整个大明的盐政。
如果不是为了大明的盐政,根本用不着如此费心的布局。
从现在的情况来说,皇上这一次的布局深远,而且不是一天了,这一点从这个神秘莫测的内厂身上就能看的出来。孙丕扬心里面直叫苦,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差事。
“孙大人,明日的案子你就放心审,咱们正好一举拿下姚仁吉。”刘安见孙丕扬走神,叫他的时候故意提高了一些声音。
“好,好!”孙丕扬点了点头说道,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看了一眼曹一夔和王用汲,怪不得学生闹得时候你们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现在看来你们这是逼着我往里跳。孙丕扬在心里面大骂,可是他也知道,自从自己被申时行保举的时候,自己就出不去了。
孙丕扬不禁看向了曹一夔,原本皇上是要用他和东厂锦衣卫的,是申阁老自己保举了自己。
想到这里,孙丕扬欲哭无泪,大家都被皇上给骗了,不对,不能说骗,是自己撞进了皇上的算计里面。目光扫过屋子里面的这些人,孙丕扬猛地打了一个冷战。
他恍惚间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正是那个少年天子的巨大身影,遮天蔽日,将他整个给笼罩了起来。
紫禁城,文华殿。
朱翊钧也打了一个冷战,放下手中的奏折,朱翊钧撮了撮手,感叹着说道:“这天气到了夜晚还挺凉,白天还挺热,北方的八月天真是要了命了。”
“皇爷,喝一碗参汤补一补吧!”张鲸这个时候端着一盅参汤走了进来,笑眯眯的说道。
“这是进贡的乌鸡,老奴特地让人加了上好的辽东野山参。”
朱翊钧看了一眼张鲸,你这个老太监,你这是受了太后的命令了吧?整天这么补,也不怕朕上火。不过朱翊钧还是接过来喝了起来,有点饿了,加上天真的挺凉。
一口温热的乌鸡人参汤下肚,朱翊钧顿时觉得浑身暖暖洋洋的,精神了不少。
不过朱翊钧也不敢多喝,自己的这个人参可不是后世人工种植的水萝卜,这是真的有营养的好东西。如果喝多了,那不一定怎么燥呢!
朱翊钧指着面前的奏折说道:“把这些都拿走!”
张鲸连忙将朱翊钧面前的奏折收走,他当然知道这些是什么奏折,全都是弹劾钦差孙丕扬和弹劾东厂和锦衣卫。在他们的奏折里面,派去河间府的钦差队伍,那简直就是罄竹难书了。
朱翊钧也懒得看,事实上河间府那边的事情他很清楚。
东厂锦衣卫和内厂的折子每天都来,曹一夔也给朱翊钧写折子。
四份折子的内容大致相同,显然事情就没有出什么意外。至于抓人抄家的事情,也只弄了一个周家,暂时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情。周家的人也得到了妥善的安排,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
“行了,去坤宁宫吧!”朱翊钧放下手中的参汤,站起身子说道,坤宁宫的小太监都过来看了两趟了,王皇后估计还在等着自己,反正自己也没了看奏折的心思。
“是,皇爷!”张鲸答应了一声,连忙说道:“皇上摆驾坤宁宫!”
朱翊钧没好气的踹了一脚张鲸:“大晚上的喊个屁,吓朕一跳,前边带路去,再喊把你的嘴给你堵上!”
第三十一章 老狐狸()
夜晚,英国公府。
自从进入了京营之后,张维贤经常住在那边,平常也不回来,今天是难得的沐修之日,张维贤也难得回来一趟。
吃过了团圆饭之后,张溶带着孙子在书房聊天,询问了一下他在京营的事情,爷孙二人畅谈甚欢。
聊了一会儿,张维贤开口说道:“爷爷,西宁侯府的孙皓,今日和孙儿说了一件事情,他说他父亲递了几次拜帖过来,可是爷爷都没见他。”
张溶看了一眼张维贤,开口问道:“他想说什么?”
“爷爷别误会,他只是想让我给求求情!”张维贤连忙解释道,如果让爷爷误会孙皓和自己埋怨,那就糟糕了。
“西宁侯啊!”张溶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终究是太招眼了,所以我才一再告诫你们,凡是不要太出风头,不要太招摇,当然了,立功的事情还是要多干的。”
“咱们张家还远没到功高震主的地步,所以你放手施为吧!”
听了爷爷的话,张维贤一脸的无奈,自己还什么功高盖主,自己现在根本就是寸功为立。用皇上的话说,自己就是仗着祖宗遗荫的纨绔子弟而已。
不是自己干的好,是自己生得好,张维贤还记得皇上好自己说“我才是生的最好的”时候,自己差点没吓傻了。现在想一想,还是觉得挺温馨,挺感动的。
以前皇上就和自己说过,等你出去了,你会想念在学宫的日子的,现在自己还真的想念在学宫的日子了。
不过自己爷爷的话,自己也不能反驳,张维贤直接说道:“爷爷,还是说说西宁侯府的事情吧!您为什么不能见他?难道西宁侯府出什么事情了吗?”
张溶笑着说道:“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情,只不过皇上要磋磨他们一下罢了。”
“谁让西宁侯府是皇亲国戚,与其他的勋戚不一样呢?”张溶说道这里,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别为他们担心,没什么大事情的,真的要有事了,爷爷不会不管的。”
“勋贵们不是不管,而是还没到时候,等等看吧!”
张维贤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看了一眼孙子,张溶笑着说道:“那爷爷就和你说说,这个定西侯的夫人钱氏,乃是河间府人氏。钱家祖上虽然不是勋贵,但是却是书香门第,诗礼传家。”
“这个钱氏的爷爷,曾经做过巡抚,与当时的西宁侯就结识了。”
“两个人相处的还不错,西宁侯就看重了钱家的这个闺女。虽然西宁侯是侯府,可是你也知道,这些读书人看不上一身的臭毛病,看不上咱们这些人也是正常的。”
“好在西宁侯的孙子,也就是现在的西宁侯读书读的不错,得到了钱巡抚的喜爱,这才有了这门亲事。”
“西宁侯府为了显示对这门婚事的重视,给了钱家十万盐引做聘礼,全都是大引,可见西宁侯府对这件婚事多满意了。自此以后,河间府钱家就成了河间府的大盐商。”
“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官盐卖着总是赚的少,也要分润给西宁侯府,哪有私盐来的快啊!”
张维贤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爷爷,迟疑的说道:“爷爷,你是说,他们贩私盐?”
“西宁侯府是不会贩私盐的,但是这个河间钱家可就不一定了。”张溶笑着说道:“前些日子有个叫曹一夔的御使参了一本,皇上让人查私盐。”
“我当时就觉得不好,等到钦差去了河间,我就猜到他们是奔着钱家去的。”
“现在西宁侯府坐不住了,显然是钦差盯上了钱家,这件事情现在不宜插手,要等,等着看皇上想做什么,在皇上没出手之前出手,不是智者所为啊!”
张维贤点了点头,怪不得西宁侯府递了好几次拜帖,自己的爷爷都不见人。
看了一眼自己爷爷捋着胡子,脸上带着笑眯眯的,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张维贤总觉得这么违和。为什么看着就像一只老狐狸,还是老奸巨猾的那种。
“爷爷,那西宁侯府也等着?”张维贤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张溶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笑着说道:“爷爷很好奇,那个西宁侯家的小子给了你什么好处了,让你这么帮他,跑到这里套爷爷的话?”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张维贤笑着说道:“爷爷,咱们不都是勋贵吗!”
“你小子不是真的看上宋家那个丫头了吧?”张溶笑着说道:“爷爷明白了,这哪是西宁侯家的小子和你说的,这是西宁侯家的小丫头和你说的。”
“让爷爷给出主意也行,让西宁侯把他们家的丫头嫁过来,难得我孙子喜欢。”
张维贤满头黑线的看着自己爷爷,有些无奈的说道:“爷爷!”
“好好,不逗你了!”张溶笑着说道:“咱们可以看着,西宁侯府不行,事实上这件事情如果是皇上要处置西宁侯府,那就麻烦了。”
“现在西宁侯府最合适的做法,那就是进宫找皇上认罪。”
“把周家的事情说了,别隐瞒,让周家那边也认罪,认打认罚,皇上怎么处置,那就怎么受着。”张溶捋着胡子说道:“如果这样,西宁侯府虽会被处罚,但是以后却简在帝心。”
张维贤一愣,自己的确没想到爷爷说的这个,可是这样做真的好吗?
“作为臣子,找皇上认错怎么了?放不下面子?”张溶看着张维贤的样子,不屑的说道:“勋贵的富贵是皇上给的,是祖上挣得,一群不屑子孙要面子,怎么不想想干的那些破事把祖上的脸都丢了。”
“西宁侯府不但是勋贵,还是皇亲国戚,现在西宁侯的祖母,那是咸宁公主,太宗皇帝的四女,那是太宗皇帝和徐皇后的嫡女,后来还被封了大长公主。”
“皇家哪里委屈了他们西宁侯府,找皇上请罪怎么了?别说请罪了,皇上让你死你也得死。”
“再说了,大明律不是写的很清楚,贩卖私盐者,杖一百,徒三年,虽然也有砍头的,可是西宁侯府去请罪,认打认罚,我就不信皇上会砍了他的头。”
“一群什么都不懂的败家子!”说道这里,张溶看自己的孙子也不顺眼了,敢质疑你爷爷我,你们嫩着呢!
第三十二章 公审()
张维贤尴尬的看着自己的爷爷,被骂倒是没什么,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被骂了。只是他没想到爷爷会给出这么一个主意,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说给宋倩听。
“行了,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告诉宋家的丫头,听不听就看他们自己了。”张溶摆了摆手说道。
“孩儿知道了!”张维贤答应了一声,点头说道。
张溶点了点头说道:“行了,你去吧!一群不省心的玩意!”说完这句话,张溶站起身子走了,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当太阳升起,沧州衙门的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是来看公审。
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也都在,今天是他们充当衙役。在大堂的左右两侧都摆着椅子和桌子,那是旁听席。随着时间的推移,县衙的门口也越来越热闹了。
当太阳彻底升起来,一行人从衙门的后面走进了大堂。
为首的正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孙丕扬,在孙丕扬的身后则是王用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