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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这话一出口,李太后都听出不对劲来了。
“皇儿休得胡言,税务司乃是朝廷衙门,行事又是有律法可依,怎么可以去武清伯府赔罪,朝廷法度何在,天家威严何在?此事休提!”
李太后出言呵斥了一句朱翊钧,她此时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自己的这个儿子,李太后还是了解的,基本上都是温文尔雅的,很少有声色俱厉的时候。可是自己这边不过刚提了税务司的事情,他居然有炸毛的趋势了。
让税务司去给武清伯赔罪,这话是绝对不能相信的。
朱翊钧摇了摇头:“母后之言儿臣不敢苟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如果税务司错封了武清伯府的铺子,还抓了人,那税务司就要受到惩处。”
“武清伯,你说说看你做的什么铺子,放心,朕一定为你做主。”
“如果税务司真的错封了你的铺子,错抓了你的人,朕一定严惩不贷。”
李太后看着笑容满面的儿子,突然转头看向了自己的老爹,事实上李太后感觉到了,朱翊钧是真的生气了。这样的事情真的很少有,这么多年,自己也就见过这一次。
出于对自己儿子的了解,李太后开始怀疑自己的老爹了。
事实上自己的老爹是什么德行,李太后也是知道的,这些年管皇庄和做玻璃的生意,赚了不少钱,行事也很是荒唐无度,看来这一次又惹事了,而且还惹的不小。
武清伯李伟肠子都要悔青了,这叫什么事情啊!
自己被封的两家买卖,一家赌场,一家青楼,自己敢说吗?告诉自己的女儿,你老爹开赌场,开青楼了,别说自己的女儿是皇家太后,即便是稍有身份的人也会觉得丢人。
“太后,陛下,臣两家铺子不值什么,税务司此举闹得人心惶惶,这大兴县又是天子脚下,臣是担心有不妥啊!”武清伯连忙开口补救道:“至于臣的铺子,自当按照规矩办事。”
“税务司王大人臣也认识,那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好官,臣相信他一定会查清真相的。”
“如果是臣的铺子没做好,自然按照规矩办事,即便稍有疏失,税务司也是为了朝廷办事,为陛下尽忠,臣以为还是当宽宥的,王大人毕竟是不可多得的好官。”
朱翊钧诧异的看着武清伯,他怎么也没想到武清伯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招数是文官的套路啊!
明明就是为了我家的铺子,但是我就是不说,说为了自己家的铺子,那多丢人。我是为了天下,为了大明,为了心中的公理正义,区区铺子,我怎么可能看得上。
朱翊钧没想到武清伯也和自己来这套,心里面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事实上这些年的生意做下来,武清伯还是有长进的,只不过长进也是有限。表面上看着还好,可是真的遇到事了,那依旧是草包一个。
比如这一次铺子的事情,如果真聪明,他就不会傻乎乎的跑到宫里面来了。
可是见到朱翊钧生气了,李伟又怂了,瞬间意识到事情不对了,两个铺子有什么值当的。为了两个铺子惹外孙皇帝生气就不值当,送两个铺子给皇帝外孙又怎么样?
这样一想,武清伯就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情啊!
事实上两种想法,代表着两个对象,前面的想法面对是税务司,自己堂堂武清伯,太后的父亲,面对一个小小的税务司,自然是不虚的。
别说两个铺子,就是一文钱,那也不行,可是面对皇帝外孙的时候,那就不一样了,两个铺子算什么,二十个也不算事。
听了自己老爹的话,李太后看了一眼武清伯,心里面松了一口气,自己的老爹总算是没蠢到底,便笑着说道:“皇儿,武清伯也是一片忠心为国,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朱翊钧想了想,笑着说道:“瞧母后说的,武清伯尽忠职守,当然是好的,朕怎么会苛责呢!”
闲谈了一会儿,朱翊钧就告辞离开了,武清伯也跟着来到了前面的乾清宫。一路上武清伯都小心翼翼的,他知道这件事情怕是没完啊!
“张鲸,武清伯府的两家铺子叫什么?”朱翊钧也不看武清伯,而是转头问张鲸。
“回皇爷,得意楼和如意坊!”张鲸连忙答应道:“得意楼是妓院,如意坊是赌场,得意楼是大兴最大的妓院,如意坊是大兴最大的赌场。”
武清伯李伟听着张鲸的话,很不得上去把张鲸给掐死。
你说就完了,用的着说的这么彻底吗?我武清伯府是怎么得罪你了,居然如此坑害老夫。
张鲸才不管武清伯怎么想,事实上皇爷一开口他就知道皇爷是什么意思了。自然知道该怎么说,在朱翊钧身边这么多年,张鲸能和朱翊钧配合的天衣无缝了。
“青楼?赌场?”朱翊钧似乎没想到一般,回头看着武清伯府:“武清伯府很缺银子吗?”
“张鲸,去年玻璃作坊和皇庄收了多少银子?”朱翊钧再一次转头问张鲸。
“回皇爷,皇庄收银二百六十万两,玻璃作坊收银三百七十万两,除去成本之后,利润为二百二十万两,其中皇家和武清伯府各得有一百一十万两。”
对于这些数字,张鲸可以说张口就来,一点难度都没有。
朱翊钧看了一眼武清伯,淡淡的开口说道:“朕记得这生意做了十几年了,怎么说武清伯府也算是千万身家了,比国库的银子都多,算得上富可敌国了。”
“已经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情?开青楼,开赌坊,你们很缺钱吗?”
说道这里的时候,朱翊钧已经声色俱厉了:“是不是还觉得不够?朕这些年何尝亏待了你武清伯府?你们钱还少吗?还想着捞钱,税务司封了武清伯府的店铺,武清伯府怎么了?”
“武清伯府的店铺就不能封吗?武清伯府怎么了?”
“大明不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没人能例外,谁也不行,别说武清伯府,内务府也不行。”朱翊钧看着武清伯,大声的说道。
武清伯此时脸都白了,直接就跪在了地上:“臣罪该万死。”
第一百三十五章 牛逼大了()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武清伯,朱翊钧淡淡的说道:“是你武清伯飘了,还是朕提不动刀了?朕看你武清伯府就是钱多烧的,既然如此,那就拿出来一点。”
听了朱翊钧的话,武清伯心就是一抽抽,悔恨仿佛一只小手,已经要把他的心啊肝啊全都挠出来了。
“朕听说你在西郊见了一座清华园?”朱翊钧看着武清伯,淡淡的道。
完了!
武清伯一听这话,差点没晕过去,自己这个皇帝外孙下手也太狠了吧!
事实上朱翊钧早就盯上武清伯府的清华园了,自己登基这么多年了都没说修一个园子。宫里面的宫殿除了修修补补,一座新的都没起。
你武清伯府还建清华园,早晚那都是朕的。
历史上清华园也是非常的有名,园域十分广阔,方圆达十华里。
引西山泉水,汇为园中湖泊,水面占了园林面积的大半。清华园,前后重湖,一望漾渺,在都下为名园第,若以水论,江淮以北,亦当第一也。
建园造景时就已经充分利用了水源充足的有利条件,园中楼台亭榭一应俱全,登上园中楼台西望,便可将西山秀色饱览无余。
园中除了大量从产石名地灵璧、太湖、锦川运来的各种怪石以外,还有柳堤二十里,名花千万种,“牡丹以千计,芍药以万计”,有柳堤花海之誉。
这个园子就是武清伯李伟建造的,到清代虽然荒废了一些,可是后来也都修复了。
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时候,烧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成了后世大名鼎鼎的清华大学。
这一世武清伯府更有钱,这清华园建更大,也更加的豪奢。开始建造的时候,朱翊钧就盯上了,现在有了机会,自然要将其据为己有。
这么大的地方,那么好的环境,做什么不好,给武清伯这一家子蠢货享受,暴殄天物。
“你的两家店铺这一次胆敢对抗朝廷,行此大逆不道之举,这清华园就当做是恕罪了。如果再有下一次,朕定然不会轻饶了你。”朱翊钧看着武清伯,摆了摆手:“行了,你退下吧!”
武清伯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又摊回去了,差点没摔一个狗啃屎。
颤颤巍巍的离开乾清宫,武清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
“爹,事情怎么样了?”李高见到老爹回来了,连忙走过来问道,眼中带着浓浓的兴奋和期待,这些年武清伯府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李高早就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面。
自己老爹出马,那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这一次定然是手到擒来。
抬头看了一眼李高,李伟猛地窜了起来,上去就给了李高一个巴掌,大声的骂道:“逆子,你这个逆子,都是你,都是你,园子没了,园子没了!”
李高被打的一脸蒙圈,见老爹红着眼睛揍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李伟这一次是动了真火了,揍起儿子来是一点都不含糊。要知道李伟不过是泥瓦匠出身,一辈子抠门,这些年虽然有钱了,可是这抠门的性格没变。
花钱享乐可以,这是这被人占了便宜,那还了得。
这一次被朱翊钧要了一座园子,心都快疼的没了,此时发起狠来就差没揍自己了。
李高也不敢躲,打着打着李高发现自己的老爹不对劲,居然一个跟头栽了下去,连忙上前扶住,大声的胡喊道:“来人,来人,找御医,快去找御医。”
武清伯病了,而且病的非常严重。
朱翊钧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是一皱眉头,装病?还敢跟朕耍横?大明不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要牛逼那也只能朕牛逼,其他人敢牛逼,全都打躺下。
“皇爷,太后去看望武清伯了!”
张鲸看着朱翊钧,小心翼翼的说道,皇爷骂武清伯得话,张鲸可是全都听见了。这件事情怎么看都不好收场了,尤其是武清伯病倒了之后。
“真病了还是假病了?”朱翊钧看着张鲸,目光凶狠的问道。
“真病了!”张鲸这个时候可不敢隐瞒,连忙说道:“回府就晕倒了,太医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了,得的是中风。”
中风?
朱翊钧一愣,这是脑出血了?
想来武清伯那么大岁数了,得了这病也不奇怪,这一气就得了脑出血了。朱翊钧看了一眼张鲸,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头讲来。”
张鲸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连武清伯李伟说的话都一句不差。
听到李伟说园子没了,朱翊钧就是一阵烦躁,可是听到他只是打了李高,也没说自己要他的园子什么的,朱翊钧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园子的事情不许传出去,知道吗?”朱翊钧看着张鲸,森然的说道。
“老奴明白!”张鲸连忙躬身道。
如果武清伯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件事情还好说,如果老家伙挂了,那就糟了。自己勒索武清伯的园子,并且逼死了武清伯,这锅太沉了,自己不能背。
事情果然朝着朱翊钧不想看到的方向而去了,半夜的时候就传来了消息,武清伯李伟死了。
突发中风,人死了。
对于武清伯的死,朱翊钧没什么感觉,死了也就死了,虽然他的死和自己要他的园子有关系,可是朱翊钧也没想到这老家伙把钱看得这么重。
看了一眼张鲸,朱翊钧开口问道:“太后可曾回宫?”
“回陛下,未曾!”张鲸连忙躬身答道,他现在可谓胆战心惊,伺候朱翊钧小心翼翼的。
朱翊钧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天亮以后传旨礼部,按照侯爵礼仪下葬,追谥武清侯。”
“是,老奴天亮就去传旨!”张鲸连忙开口说道:“皇爷,这天也不早了,皇爷还是早点安寝吧!生老病死本就是天道轮回,皇上不必太过介怀。”
朱翊钧叹了一口气,估计这一次自己和李太后的关系要坏一阵子了。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朕问你,咱们在玻璃作坊那边的负责人是谁?”朱翊钧摆了摆手,这件事情才是他关心的,武清伯死了,生意不能乱。
张鲸连忙道:“回皇爷,是李焕!”
李焕,朱翊钧最早提拔的二十四名小太监之一。
在这二十四个人之中,十二个是张鲸的人,十二个是徐德的人,或者说是冯保的人。当初冯保死后,他的大部分人手都被徐德给接手了。
这个李焕是张鲸的人,这几年在玻璃作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