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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龙点点头:“请你师娘也来试试,叫柳凤去陪着小师叔。把祁老三叫来……”
柱子醒的时候,看见一个漂亮的小丫头,和自己差不多大,坐在床边缝着什么。他没有出声,又闭上了眼睛,想让自己安静一下。
柱子不知道,今天会为什么这么伤心,竟哭得晕了过去。他想:“这样丢人,父亲在九泉之下会不会也要生起气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把师兄、师姐忘了个干净,可没想到今日一见,往事又全部悄悄地溜回了记忆。
他又想起师姐是怎样教他认字、给他做饭、给他穿衣……。师兄又是怎样陪他练拳,教他上树……那时候,师兄没有胡子,脸上也没有疤。那时候,师姐还很年轻,还留着长长的辫子。
一个画面让他哆嗦了一下,他又想起了和师兄分别时,父亲和师兄争吵的情景。父亲说:“你们要上山当土匪,我们就恩断义绝,今生不再相见!”师兄说:“断就断。”他看见师兄从衣服上割下一块布扔给了父亲。
“他们不是师兄、师姐,他们是土匪”,柱子仿佛听到了父亲的叱骂声。“是,他们是土匪。我妈妈死在土匪手里,我爸爸死在土匪手里,他们又绑了我上山,他们不是好人,和那些杀死爸爸妈妈的人没有区别。”一股怒气从柱子心中腾起。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一个男子走了进来:“柳凤,柳凤,今天下山‘牵票子’,弄到个肥的。你看这个镯子漂不漂亮,我留给你的。”
柳凤笑着说:“大师哥,你小心点啊。当心我师父知道了打你的板子。”
那个大师哥说:“我晓得,我又不是要私藏。我是给你看一下,一会就拿去孝敬师娘。”
柱子听了就气苦起来:“没想到师兄、师姐真的在这打家劫舍。这样的人,怎么能指望他们帮忙报仇呢?就算他们肯,爸爸恐怕也不会答应吧。”
“我怎么会在他们面前哭呢?爸爸说过,‘今生不再相见!’我柱子就算再怎么难,也不要再违背爸爸的话……”
查世凤正在堂上听丈夫问祁老三话。突然听见了徒弟柳凤的叫喊声:“小师叔!小师叔!师傅,小师叔不见了!”
她觉得心一紧,赶紧向内堂跑去:“只看见一张空床,一扇开着的窗户。”
外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所幸的是,山寨好像很繁忙,一路有人走来走去。借着火把的光亮,柱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摸下了山。
第二十二回 在孤独中学会坚强()
他没有行囊。
黑夜里也不知道方向。他摸了摸胸口,那本《增广贤集》还在。他凭着直觉向可能的南方走去。
天亮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大江边。他困了,就胡乱地找了一个能遮太阳的地方睡了。
醒来的时候,看见一队纤夫正拉着一条大船吃力的向前爬行着。那纤夫喊子的歌声他觉得振奋,又觉得好听。
他去问那领头的,云南怎么走?
领头的说:“过了江再往南,还远得很。”
柱子不怕远。他帮着纤夫们拉纤,混到了一顿晚饭。在一个水流稍缓的地方,他泅过了江。
他一路向前。
没有钱对他来说并不是问题。
他不怕没吃的,天上飞的有鸟,地上跑的有兔,江里游的有鱼。
他不怕没穿的,衣服破了可以绑点草绳。裤子破了可以用衣服补补。鞋子更容易,用草编就可以。运气好的时候,这些东西还能捡得到。
没有了父亲,没有了伙伴,孤独成一种考验。柱子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
但路上的景象让柱子忍不住地心惊肉跳。
柱子并不是唯一的流浪者。一路上,他看见了很多像他一样衣衫褴褛的人,他们孤独地走在道路上,眼神里透露着冷漠和绝望。
巴蜀最近不太平,经常有军阀交火,逃难的人很多。
柱子遇到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
男孩蹒跚着走在前面,跌跌撞撞地好像随时要摔倒。他想去和他说说话,问问他哪里不舒服,却看见男孩的眼神里充满着狐疑。
男孩摔倒了,柱子抢上去扶他,他死命地挣脱柱子,又惊恐地望着他。
柱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能看着男孩向前。
不久之后,男孩一头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再动。
柱子上前摸了摸他的脉搏。
没有了脉搏,男孩已经死了。他死时,眼睛是睁着的。
路过的人们只摇摇头。
道路上,这样的尸体,柱子竟见了很多。没有人去掩埋,也没有人去理会。
他看见很多要饭的人,有大人,也有小孩,他们瘦骨嶙峋,他们衣不蔽体,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希望。
秋天的风已经有些凉,人们脸上的表情更凉。
自从去到马家之后,柱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了。
寂寞的悲凉和孤单的恐惧充斥着柱子的心他无法忍受。
越是寂寞他就越觉得自己悲凉。越是孤单他就越是盼望亲人。父亲、母亲,还有小姐、老爷、少爷。他也会想起师哥、师姐。有的时候,他真想调回头,去找师哥师姐也好,去找老爷、小姐也罢,只求有一个安身之所,只要有一个温暖所在。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又会想起自己趴在屋顶上偷窥的画面,想起自己心中的魔鬼。而后,他就会想起父亲的死,想起自己的罪,想起自己曾经杀死的人,想起将要去杀的人。
当血沸腾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又坚定了方向。
磨难有时会让人坚强,磨难有时会让人沦丧。
柱子拼命地告诉自己,一定要选择坚强,因为父亲的灵魂正在天上看着你。
他狠狠地用手抽自己的耳光,告诉自己:“坚强,不要怕,你行,你能行!”
他偶尔也会想起秋荷:“那个小姑娘应该已经回家了吧。那天,分明听见她说看见了一个亲戚。祁老三说,有好多当兵的救走了她,她是官家的孩子吗?她为什么要骗我呢?”
李世龙坐在妻子身旁,听着妻子的抱怨。卧虎山出动了能出动的人,找遍了方圆几十里,都没能找到小师弟,气得妻子天天哭、天天骂。李从海、柳凤都被妻子狠狠地责打了一顿。柳凤是妻子的大徒弟,平时很受宠爱,从来没被打过。这次硬是把皮鞭都打断了。
“不过也活该她照看小师叔,她竟然敢和李从海私自跑出房去耍。不见了小师弟,两个都该打。”李世龙恨恨地想到。
“就怪你,要不是你把我叫出来,我就会守着,就不会不见了小师弟。”
李世龙听见妻子骂就说:“我不是心痛你,想让你歇一会嘛。”
“歇啥子歇,现在歇出事了,你说怎么办?你晓不晓得,他身上一分钱都没得,这要是出个啥子事,怎么对得起师傅嘛。”
“哪个想到他会跑嘛?”
“都怪你,要不是当年你非要上山,我们就不会离开师傅,师傅就不会被害。我可怜的柱子……”查世凤又哭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我该死,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这些年,每逢一提起过去的事,师妹就会哭,就责怪李世龙当年不该背弃师傅上山。其实李世龙也很内疚,当初是孩子,早知道孩子也保不住,打死也不上山。
“你还大声,我跟你讲,柱子要是有啥事,你也不要想好。”
“你这女人就是这样,啥子事都不饶人。我也不好受嘛。”
当着徒弟们面,妻子这样不给自己留面子李世龙有点焦躁起来。但他不愿冲妻子发火,只能在忍耐和憋闷中踱来踱去。
第二十三回 荷包里的那首诗()
五徒弟李从军看见师父师娘吵了起来,赶紧上前劝慰:“师父、师娘,徒弟想,当务之急是要理出些眉目。有了眉目,就有了找寻的方向,才能尽快找到小师叔。”
李从军的这句话李世龙和查世凤立刻停止了争吵。
“嗯,对头,接着说。”
李世龙最喜欢五徒弟,读过书,脑子好用,做事不紧不慢,很有章法。查世凤收了眼泪,等着李从军说下文。
“我想,祁老三之所以能发现小师叔,是因为一个小娃儿。那小孩身上有块祖母绿,想来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子女。还有,我们在小师叔住的房间里,找到过一个小包袱,里面啥也没有,只有两把枪。这枪有些特别,是花口撸子,在我们这一带,只有警察和当兵的才有。”
李从军看了看师母,见师母点头赞许,就又接着说道:“据祁老三讲,那小男孩跑出去没多久,就带了大队的官兵回来。由此推测,这女孩很有可能家里有行伍之人,而且可能还有一定的官职。小师叔身上有枪,徒儿大胆猜想……”李从军顿了顿,看看师父,又看看师母打住了话头。
“但说无妨,不要心存顾忌。”查世凤鼓励道。
“会不会,小师叔自己也是行伍之人呢?如果是这样,很多事就能说通了。比如说这枪从何来?小师叔又为何会不告而别?”
“为什么?说仔细。”李世龙急道。
“第一是官匪不一家;第二可能小师叔有军令在身,说不定就是来剿匪的,却遇见了师傅、师娘,两下为难,只有跑了。”
“有道理,有道理。”查世凤和李世龙双双点头道。
“那怎么找?”李世龙问。
“徒儿想这事还要着落在祁老三身上,只有他见过那个跑掉的小男孩,既然第一次就是因为这个小男孩才找到了小师叔,那为什么不试试第二次呢。”
“还有,可以派一些人去那些大户人家打探打探,这祖母绿非常的名贵,要是丢失不见的话,街头巷尾应该多少会有人议论。再者,我曾在小师叔的荷包里看见过一张纸,没敢打开。也许上面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柱子不见了以后,那个荷包就一直揣在查世凤的胸口,她赶紧拿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先看见了那个祖母绿,绿中透蓝确非凡品,便不由得对李从军的话又多信了几分。
又看那纸,只见一朵荷花亭亭玉立,旁边一行小字:“一片白云不相识,三千里外却相知。桃红李白蔷薇紫,羞问东君爱哪枝?”小字之下又有小字:“勿相忘,妹邓秋荷。”
查世凤没太看懂,便招手叫李从军上前。李从军看了会说:“徒弟也没看太明白,看起来像出自一个女儿手笔,又像首情诗,不过,这个邓秋荷的名字倒可能是个线索。她说‘勿相忘’,说明她跟小师叔关系不一般,可以作为追查的线索。”
李世龙对徒弟的表现很满意:“从军,你真是有长进,分析得很对。找小师傅的事就由你负责,城里的暗桩、眼线、钱粮你看着调动,能找到小师叔就好,越快找到越好。”
查世凤见找小师弟的事有了眉目,就觉得刚才对丈夫的言语有些过了,便赞到:“还是师兄收的徒弟有本事,不像我的。”
柳凤听见了,流着泪走上来,跪在了查世凤面前:“师父、师爹,都怪我没看好小师叔,我愿意跟五哥一起去找,找不到小师叔,我就不回来。”
李从海见了,也跪了下来:“我也去。我愿意听五弟吩咐,找不到小师叔,我也不回来。”
查世凤听了,心里一热说道:“你们起来吧,其实也不怪你们,先前是我一时气晕了头,错打了你们。你们不要怨恨。”
柳凤忙又磕头:“柳凤从小蒙师父、师爹教导,待我好像亲生闺女,别说打,就是打死了,也不敢怨恨师父。”
李从海也磕头:“我也一样的,也一样的。”
李从军见了,忙也跪下:“大师哥的功夫是我们当中最好的,由大师哥主持最好不过。柳凤妹妹年龄尚轻,混迹花城也不容易被人怀疑。有他们两人在,寻找小师叔应该不难。徒弟心中还有一个计较……”,他顿了顿,望了望师父。
李世龙忙说:“说,快说。”
“师公大仇未报,小师叔虽然说得不是太清楚。但也留下了几点线索,一、盘河马家。二、川滇交界的一处乡镇。三、仇人有一个亲戚是滇军的一个师长。徒弟想,小师叔如果没有和那男孩在一起,就一定会去云南找仇家报仇。徒儿又想,那盘河镇不大,马家又是大户,应该不难找。找到了马老爷,就能知道师公遇难的乡镇在哪里,找到了乡镇,那个师长就不难找,到时候如何报仇再请师父、师母定夺。而且,说不定那邓秋荷也住在盘河镇,找到她,就可以获得更多的线索。”
李从军的一番话,说得李世龙、查世凤双双激动了起来。
“老五就是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