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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哈哈一笑,突然站在了原地,他的长槊上指,在空中摇了几摇,这个信号很快让全军都看得一清二楚,所有人都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前排战士的长槊全部端平,放下,指向了前方。
向靖一边放着槊,一边低声道:“寄奴哥,咱们刚出草丛,就在这里列阵,是要等敌军冲击吗?”
刘裕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要的就是这样,我们就在这交界之处列阵,敌军更不知虚实,即使是这两千骑,也不敢全速冲击,我们的槊阵和弓弩足以制敌。后排的战士们,截槊,准备飞槊射敌!”
向靖反应了过来,哈哈大笑道:“对啊,咱们还有这招,正好用上呢,这些匈奴骑兵一定不知道咱们这飞槊的厉害,弟兄们,截槊啊!”
就在刘裕下令的同时,对面的邵保也已经排好了阵形,彪悍的匈奴轻骑,或百人一队,或六七十人一队,都是按部落划分,一个部落的男丁组成一个小队,由各自的渠帅所统领,乱哄哄的,但总归是在晋军的面前,排出了一队队或是楔形,或是梯形的小骑阵,各自的渠帅们正在阵前拼命地鼓舞着部下的士气,时不时地鞭打着几个有点畏缩不前的士兵,来自不同部落的不同语言,五花八门,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嚎叫声与怒骂之声,成了这一边的主旋律。
邵保的眉头越来越深地皱了起来,他身边的一个副将,名叫述也可的,悄悄地凑了上来:“将军,那俱难自己的兵马不动,让咱们来先冲,摆明了是想消耗咱们的,我们可不能完全听他的啊。”
邵保叹了口气:“这道理我当然知道,但他是主将,我在这里得听他的,再说了,打仗总得有人先冲锋吧。我看这晋军恐怕有埋伏,后面的草丛里十有八九是有伏兵的,你带八百骑先冲,记住,不要直接冲阵,按我们匈奴的骑射之法,掠过敌阵,环阵射击,这样能试出敌军虚实!”
述也可点了点头:“那我们要冲到敌军阵前多远的地方?”
邵保勾了勾嘴角:“看起来晋军严阵以待,一会儿可能会放出拒马,硬冲亦是无用,冲到敌阵前五十步处变斜线掠过即可!”
述也可哈哈一笑:“我会让晋军知道我们骑射厉害的,兄弟们,随我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 匈奴骑射掠晋阵()
这时对面的匈奴骑兵们离开晋军前军约有三百步左右,处于弓箭射程之外,也停了下来,那道匈奴骑兵来时奔腾的黑气渐渐消散,原来是马奔跑时卷起的尘土,刘裕粗略估计了一下数量,所有的匈奴骑士都骑在战马之上,足有两千之众。
匈奴的马都没有甲,甚至马上的骑兵也多是着棉袍而不是铁甲。
但敌军人人配着一张硕大的弓,一看皆知是强弓,至于他们手持的兵器,则是五花八门:长矛、狼牙棒、战斧、马刀、铜锤,应有尽有。
刘裕看到对方阵前,一员白甲将军在阵前来回地策马横驰,不住地向已方窥探。视线里的数千敌骑中,只有他一人是全副盔甲,这会儿离着本方一里左右。
趁着他没看着自己的功夫,刘裕拿起铁胎弓,搭上最长的一枝长杆狼牙箭,算好角度,风向,仰天一箭射向空中。
只见那白甲敌将还在看着别处,突然觉得劲风袭来,一抬头,只见一枝羽箭顺着阳光,带着凄厉的啸声向自己飞来,再想闪躲已是来不及,羽箭带着从空中落下的巨大势能,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弹道,一下子射穿了他的脖子。
白甲将大叫一声,翻身落马而亡,喧嚣的匈奴铁骑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而晋军前排的壮士们则暴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
一般的弓箭射程不过六七十步,即使臂力惊人的长弓手,采取这种向空中弧线式吊射的方式,也只能射到一百多步,那白袍将虽是在阵前来回奔驰,距离刘裕也起码有一百五十步以上,居然被一箭毙命,这准头,力度实在是骇人听闻,饶是匈奴阵中多神射手,见此神技也都相顾失色。
刘裕一击得手,洋洋得意,他很享受这种在万军阵前,被已方甚至敌方山呼海啸般地膜拜的感觉。他回头对着正在对着自己拍手叫好的向靖等人笑道:“看到没有,敌骑也没什么可怕的,他们也是人,也会死,今天,吾当与诸君共破之!”
所有的北府将士们齐声大叫道:“灭胡,灭胡,灭胡!”一边嚷着,一边使劲地踏地,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铺天盖地。
对面的述也可咬牙切齿地看着刘裕,刚才出去给一箭射杀的,正是他的族弟,本想在晋军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却没想到直接给对方一箭毙命,他厉声吼道:“冲锋,射死他们!”
一阵沉闷的号角声响起,立于匈奴军阵最前方的述也可,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狼牙棒,在他的身后,八百骑兵开始缓缓地行走,慢慢加速,加速,再加速,疾驰,奔跑,冲刺!
训练有素的匈奴骑兵们,发出一阵慑人心魄的吼叫声,把速度从静止加到了最大,四蹄狂奔,如奔雷追月,八百骑兵,卷起漫天的尘埃,如同一道黄龙一般,卷向了二里之外的晋军排攒方阵。
刘裕厉声吼道:“弟兄们,落槊!”
本来晋军们都是一手扶着长达二丈的超长步槊,立在原地,听到刘裕的命令,被数不清的军号下达之后,阵阵号角之声在一线的五百方阵士兵中传达,军士们发出齐声的怒吼,把长槊改为双手所持,举与腰齐,而槊杆的尾端,则挂着一个个的小铜块,以平衡这长约二丈的超长步槊。
第一排的军士下蹲,长槊呈三十度斜向上举,而第二排的军士则把长槊架到了前排同伴们的肩头,前方的军官们粗野的吼声传遍整个战场:“顶住,顶住!”
铁蹄踏地的声音越来越近,一如晋军的前方一线战士们的心跳声,在不停地加速着,烟尘已经随着狂风,把一线的晋军士兵们包裹在了片片烟雾之中,让他们睁开眼睛都变得困难。但是,随着第一波铁蹄声直接冲过来的,不是真正的胡骑战马,而是一阵暴风雨般的弓箭!
站在一线的两百余名晋军长槊手们,顿时身上就成了箭垛一样,这些身着重甲的槊手们,都是些天生勇力的壮汉,身上也披着两重精钢铠甲,几乎是整块大铁板挡在了胸前,密密麻麻的甲片套在皮甲之上,这样的防护力,足以挡住当面搏杀时所挨的刀剑。
可是面对这些几十步距离内,匈奴军铁骑所射出的弓箭,这些三石以上的骑弓或者是二石以上的骑弩所发的弓矢,足以在这个距离上打穿大木盾牌,那些套了皮甲的精钢铠片,也有不少给射穿,而没有重甲护卫的地方,尤其是面门这块,更是中箭即穿颅,时不时地有人直挺挺地轰然倒下,而后排的同伴则迅速补上,一阵箭雨洗过,前线的地上倒了十余具尸体,阵型却仍然是不动如山。
从晋军方阵的空隙之中,冲出了百余名手持步兵弩的弩手,对着烟尘之中,也不用瞄准,就是一阵连弩发射,如飞蝗般的弩矢钻进烟尘之中,矢尖透甲,入肉之声不绝于耳,而不时地也有马匹倒地的声音和嘶鸣惨叫,响作一团。
晋军的长槊手们发出一阵欢呼,前排的军士们挺起了身子,站直了,就要向前方冲击,可是烟尘之中再次飞出一阵弩矢,刚刚起身的排攒手们,这一下又给射倒二十余人,阵型也是出现了小小的混乱与不整。
就在这时,排攒方阵的右侧面,再次飞来一阵密集的弩矢,那是匈奴军的骑兵在用弧线掠过敌军的正面后,没有象普通的骑射圆环一样退回后方,而是继续斜着向前,冲向了敌军的侧翼。
由于这时候烟尘大作,四面不辩东西,晋军的长槊方阵,侧面受到了一阵弓矢打击,相对于其高度防护的正面,其侧翼的盔甲明显要薄弱了不少,尤其是脖子这里,有些人是给一箭射穿,惨叫着丢掉了手中的排攒,拼命地抓向了自己脖子上的血洞。
刘裕的神色冷峻,大吼道:“不许乱,侧翼转向迎敌!”
第二百八十七章 阵前辱尸诱敌攻()
一阵军号声响起,侧翼的三个长槊方阵,齐齐地旋踵向右,本来迎向前方的槊尖,这回除了前面的三排军士外,齐齐地指向了侧翼,而二百余名弓弩手们也纷纷奔到阵外,对着外面的烟尘中就是一阵乱射,檀凭之一人当先,站在阵前,大弓连珠炮似地不停发射,不时地有箭矢从他的身边飞过,可他却是纹丝不动,手中扣了一把箭枝,例无虚发,几乎每一箭射出,都会有一声惨叫声传来。
受他的影响,晋军的弓箭手们个个都是速射,雨点一样的弓箭射进了烟尘之中,而烟尘之中,匈奴骑兵再次发出一阵阵惨叫之声,随之而来的,那些回击的箭矢也少了许多,含糊不清的叫骂之声与战马的悲鸣之声此起彼伏,而马蹄之声则渐行渐远。
当风尘慢慢散去之时,晋军正面的战场之上,可以看到已经东一堆,西一片地躺满了敌军人马的尸体,粗粗一看,足有四百多具,而将伤未死的士兵们,则倒在血泊之中来回翻滚,哀号。看到这里,刘裕哈哈一笑,大声道:“兄弟们,敌骑被逼退,打得好!”
晋军的将士们齐齐地发出一阵欢呼之声:“威武,威武,威武!”
刘裕把脸上的铁面当掀了起来,他的脸上神色平静,没有多少汗水,这一战对他来说,可谓轻松愉快,他扭头四顾,迅速地根据地面上的尸体和伤员的情况判断起这一次交锋的得失来,本方因为身着重甲,加上步弩犀利,在这一波对射中占了绝对的优势,匈奴骑兵没有上前冲阵,而是在五十步外对射,尽管是驰射,但是仍然吃了大亏,只这一阵,就损失了四百多骑,回去的不到半数,而本方的损失,不超过十五人,伤者大约二十余人,可谓微乎其微。
刘裕远远地看向了侧面的檀凭之,刚才这一战的关键就在于檀凭之牢牢地守住了侧面,只见挺立在阵前的他,威风凛凛,手持大弓,身上插了十几枝羽箭,但所中皆非要害,甚至没有血从这些中箭处落出。刘裕的眉头一皱,大声道:“瓶子,还撑得住吗?”
檀凭之的声音隔了一百多步随风传来:“无妨,连血都没流,不影响作战。”
刘裕点了点头,沉声道:“把尸体和伤员搬走,轻装士兵上前收取敌方首级,速度要快,槊手准备上前顶,迎击敌军下一波冲击!”
一边的向靖眉头一皱:“寄奴哥,敌军虽退未败,很快就会回来冲击,这时候收首级,不太好吧!”
刘裕哈哈一笑:“不收首级,怎么能逼得他们全线冲击呢?!铁牛,你亲自带人去,记住要快,对了,可以放肆一点,激怒对手才是首要之事!”
向靖恍然大悟,笑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邵保的脸色阴沉,看着前方的战场,几十匹死了主人的马儿,在战场之上低头逡巡着,有几匹还在舔着自己已经战死的主人,似乎想让他站起来,而百余匹身上中了许多箭枝,倒在血泊之中还没有断气的马儿,则发着临死前的哀鸣,混合着一些伤兵们垂死的哀号,让这里剩下的千余骑士们,个个沉默不语。
一阵散乱的马蹄声响过,三骑东倒西歪的跑了过来,为首一人,正是术也可,跟刚开始冲击时那意气风发相比,这会儿的他已经是狼狈不堪,头盔已经不翼而飞,满脸尽是血污与汗水,辫发也完全散乱,一头的乱发在空中飞舞,身上插了七八箭,不停地能看到血水从几处插得比较深的箭矢处透出,若不是他有远远好过普通士兵的铠甲和内衬丝绸内衣,只怕早已经跟那些回不来的同伴一样,一命呜呼了。
邵保的嘴角勾了勾:“术将军,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术也可的眼中泪光闪闪,大叫道:“不,将军,这仗打得窝囊啊,咱们只是骑射,却不冲阵,这才会吃了大亏,请你再给我五百士兵,这回允许我当先突击,我一定踏平这些晋军的防线,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邵保咬了咬牙:“不行,敌军的阵中暗藏杀机,我们冲到他们五十步的面前都是岿然不动,一定有所准备,现在我们不能意气用事,强冲敌阵,还是请俱副帅发兵相助吧。”
他的话音未落,一边的一个传令兵突然叫道:“将军,你快看,晋军有变!”
邵保和术也可同时看向了对面的战场之上,只见晋军阵中,跑出了近百名轻装军士,没有着甲,而是身着单衣,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前方的那片匈奴骑兵的尸体处,一个个手起刀落,也不管那些在地上的匈奴人是死是活,纷纷砍下了脑袋。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