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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人勾了勾嘴角:“天王,臣妾还是有点担心,刚才看那个晋军来使,气势十足啊,对面的晋军也明显是精兵锐士,我们,我们真的可以赢吗?”
苻坚点了点头:“这么多年,夫人可曾见孤败过?这次,孤一样会赢,因为孤和大秦,都有天命护身,天下已经大乱了,分裂了快一百年,而孤,就会是这个终结乱世的人!”
张夫人微微一笑,看着苻坚的目光里,充满了崇拜之色:“臣妾相信,这回天王也一定可以胜利的。”
苻坚看向了慕容兰:“慕容都尉,请你护卫好孤的张夫人,打仗的事情,自然有男人们来,哦,对了,那些文官们也与后宫嫔妃们在一起,也牢烦你一并保护好。”
第五百二十六章 终极无间呼欲出()
慕容兰面无表情地行了个军礼:“遵命。”
转身的一瞬间,慕容兰的目光跟一身文官打扮,站在一个不起眼角落里的朱序相对,而朱序的身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神色紧张的文士,正是那凉国的亡国君主张天赐,三人的目光相交,微微点头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当慕容兰和张夫人的身形消失在城楼之下时,一边的文官也走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朱序和张天赐二人,还在城楼一角,冷冷地看着站在城头的苻坚。
朱序看着张天赐,微微一笑:“怎么了,凉王殿下,你现在还下不了决心吗?”
张天赐看着苻坚,又转头看了看张夫人远去的方向,叹了口气:“朱将军,真的能象你说的这样,此战晋军胜利吗?当年我二十万凉国大军,也不是十万秦军的对手,今天是反过来晋军不过八万,秦军却有三十万之众,怎么看也不象晋国能胜啊。要不,咱们再观望一下如何?”
朱序摇了摇头:“凉王,军事并非你所长,如果打仗是比人数多少的话,那前天夜里洛涧之战,五千晋军又怎么可能灭得了梁成的五万精锐呢?”
张天赐勾了勾嘴角:“也许,也许是那梁成在夜里没有设防备,给偷袭了吧,不然我是无法想象,这仗是如何打的。”
朱序笑道:“凉王啊,梁成是宿将,怎么会在敌前不设防备呢?我问过那些逃回来的丁零人了,他们当时是阻水列阵,摆下了阵形,甚至还设了埋伏,但晋军就是正面渡河强攻,梁成军不能抵挡,才会大败,这兵向来贵精不贵多,一夫拼命,万军辟易,可从来不是看人数多少的啊。要不然,这仗根本不用打,光靠这苻坚起兵百万,晋国就可以直接降了啊。”
张天赐喃喃地说道:“今天可是光天化日,两军对阵,晋军真有这个本事,能渡河击败秦国的几十万大军吗?朱将军,我觉得还是小心为上,要不然,等秦军败了,咱们再逃,才是万全之策吧。”
朱序的脸色一变,低声喝道:“那到时候你我的身份就是战场的俘虏,不是助晋破秦的功臣了。咱们都是兵败被俘之人,这性命早该当作捡来的,有这机会能报国雪耻,是上天给我们第二次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就算天不佑大晋,让氐贼秦奴所灭,我们的义举,也一定可以名垂青史,成为万世楷模的。”
张天赐咬了咬牙:“也罢,反正我这个亡国之君,活在世上也是丢人现眼,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助晋一臂之力呢?前一阵我也想通过我那妹妹,把刺客安排到苻坚的身边,只要取了这狗贼的性命,秦军必将不战自乱,但我那妹子却坚决不肯,还说他已经是苻家的人,我若再起反心,将会大义灭亲呢。”
朱序冷笑道:“这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不过我敢保证,令妹绝不会碍了我们的大事。”
张天赐奇道:“这话什么意思?你有办法让她不出卖我们?”
朱序笑道:“不是我有办法,而是慕容垂有办法!看到令妹身边的那个女护卫了吗,那个可是慕容垂的影子杀手,贴身护卫,当初曾助秦军夺下寿春的厉害角色。所以苻坚对此女起了色心,占有之后,就安排去护卫令妹了呢。”
张天赐没好气地说道:“那更完蛋了,这人成了苻坚的侍妾,更不会向着我们了,而且慕容垂对苻坚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助我们?”
朱序摇了摇头,眼中冷芒一闪:“相信我,慕容垂才是真正想要苻坚性命的人,而这个叫慕容兰的女人,连身子都可以献给苻坚,就是为了骗取他的信任,上次出使晋营,这个慕容兰就暗中通告刘裕,把秦军的情况告诉了对手,我想,梁成之所以给消灭,也跟这个情报有关。”
张天赐惊讶地张大了嘴:“什么?慕容垂有反心?”
朱序冷笑道:“别忘了,燕国也是给秦国所消灭的,慕容家一门,漂亮的男女都给苻坚所淫辱,就连慕容垂的老婆,都给苻坚玩弄过,这种国仇家恨,岂能不报?更不用说慕容垂的嫡长子慕容令,还给王猛设计害死了呢。这回决战之前,苻坚把慕容垂赶走,也是对他起了防范,不过我看现在已经来不及了,秦军今天决战,几乎必败,只要我们再加一把劲,就可以让他们败得更无悬念啦!”
张天赐的眼中尽是兴奋之色:“我们能怎么做才能加这一把劲?”
朱序突然咧嘴一笑:“凉王啊,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了,你是凉州人,跟各个异族接触多,懂他们的话,请问羌语,氐语,鲜卑语,卢水胡语,粟特语,铁勒语里,秦军败了,大家快逃命,分别是怎么说来着的?”
张夫人在前,心事重重地走着,远处的金鼓之声大作,部队调动的声音,口令此起彼伏,可是她的心跳却是在加速,走到刺史府的后院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说道:“不行,有问题,本宫现在要回去见天王。”
慕容兰那张绝美的脸挡在了张夫人的身前:“夫人,天王命我照看您,请您现在回行宫休息,等待天王回归。”
张夫人摇了摇头:“不对,情况不对,家兄这会儿跟朱序在一起,鬼鬼崇崇的,他们没安好心,快,快带本宫回去,本宫要面见天王。”
突然间,张夫人发现身边的宫女太监已经一个也没有了,只有一身戎装的慕容兰,似笑非笑地站在自己的身前,甚至这个后院之中,也是空无一人,连个平时站岗值守的护卫也不见了。
张夫人圆睁双眼,大声道:“这,这究竟是怎么了?慕容兰,你在搞什么鬼?”
慕容兰微微一笑:“奉了天王的旨意,好好地看护您和后宫的妃嫔们啊。你们可是天王的女人,可得好好照顾了。”
张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你这是要公然谋反了吗?慕容兰,你就这么确信,这一战天王会输吗?”
慕容兰摇了摇头:“天王说了,打仗是男人的事,我们是女人,就做女人应该做的事吧。张夫人,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女人,就在这里,见证新的历史吧,我想,刘裕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第五百二十七章 衣冠正溯今何在()
淝水,东岸,八公山。
密密麻麻的北府军阵前,弥漫着重重的杀气,在刘裕前往敌营谈判的时刻,八万多北府军的士兵,沿着二十多里的河面,分成左中右三军,一字排开,对面的秦军也已经列阵完毕,双方的战士开始作战前最后的准备,秦军那里,各部各族的巫师们开始挥舞着手中的法器与树叶,在每个跪在地上的战士头上扫过,赐与他们精神上的慰藉,而对面的北府军战士们,也多单膝下跪,任由那些手持法铃的天师道人们,一一扫过,更是有不少人直接饮下苻水,当他们站起身时,眼中已经开始泛起红光。
八公山上,谢玄盘膝而坐,这会儿的他,已经脱下了将袍大铠,一身的丝绸长袍,羽扇纶巾,头戴冲天逍遥冠,在他面前的小几上,摆着一副上好的古琴,看起来古迹斑斑,而一端的颜色,更是极为深邃,看起来与周围的那木色不太一样,在站在一边的刘裕看来,更象是有些烧焦的样子。
谢玄闭着眼睛,伸手微微地在琴上抚了一下,低沉而悠扬的声音一下子回荡了起来,即使刘裕的耳膜,也是一阵鼓荡。
谢玄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小裕,你可知此琴的来历否?”
刘裕摇了摇头:“卑职愚钝,对于这些音律之事,一概不知。只是玄帅所用的古琴,自当是极好的。”
谢玄的眼睛微微地张开,看着面前的这架古琴,喃喃地说道:“此琴名为焦尾,乃是东汉末年的名士蔡邕所制。相传蔡邕为人正直,得罪了朝中奸臣,只好辞官出奔,来到这吴地隐居,有一天,正在长吁短叹,忧国忧民之时,却听到房东妇人在做饭时,把桐木扔进灶中,而烧木的声音可以听出,有一块极好的桐木,正在燃烧。”
“小裕,需知音律一途,与剑术相当,讲究的是手腕之力与胸中之气的结合,就象名剑客需要宝剑一样,名琴师也需要质地上好的琴,而这琴道,除了琴弦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木质,如果木的质量好,那琴弦在振动之时,回颤,抖音之声将如同天籁一般,是以上古名剑可遇而不可得,上古名琴同样是上天赐与人间的神物,最重要的,即是这木料。”
刘裕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所以这位蔡名士,一听燃木的声音,就知道是块上好的制琴之木,连忙就去阻止了女房东,是吗?”
谢玄叹了口气,看向了那半段有些焦黑的琴端,说道:“是的,只可惜,去的还是晚了一点点,小半块木头已经烧掉了,虽然大部分得以保留,但琴的一部分,已成焦黑之色,是以此琴名为焦尾,乃是天下名琴。”
刘裕惋惜地摇着头:“太可惜了,就差这么一点点,不过还好,要是蔡名士再晚去一步,这琴就一点也不剩下啦。”
谢玄点了点头,轻轻地拂了一下琴弦,一声高音再次飘扬在四周,刘裕这才发现,在这附近的树枝之上,竟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几只白鹤,驻足枝端,看着这琴,一动不动。
刘裕讶道:“这些,这些白鹤是”
谢玄微微一笑:“极好的音乐,不仅能让人心旷神怡,就连飞禽走兽,也能心中感应,上古圣王先贤作音乐时,甚至可以让白鹤在堂上起舞,要不然,这焦尾琴如何能成为天下名琴呢?不过,在焦尾琴的背后,还有苦难深重的往事。”
刘裕奇道:“既然是天下名琴,怎么会苦难深重呢?应该是被所有人视为至宝才是啊。”
谢玄摇了摇头:“天妒英才,蔡邕后来在汉末死于奸党之手,而他的女儿蔡文姬,更是知名天下的女才子,盛名在当时比我大姐还要重,全天下的世家公子,都以能与她对诗一首,听她抚琴一曲为人生之最大幸事。”
刘裕笑了起来:“我能想象到,毕竟是妙音的母亲,她的才名,传遍天下,就连我这个几乎不识字的京口农夫,都心向往之,更不用说公子哥儿们了。”
谢玄的眼神变得忧伤起来,叹了口气:“寄奴,你可知道,后来这位名满天下的蔡文姬,在汉末三国之乱的时候,国破家亡,居然被南下的匈奴人掳掠了去,变卖为奴,在匈奴二十余年,做牛做马,过尽了非人的生活!”
刘裕圆睁双眼,不可思议地摇着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大汉如此强盛,怎么会让匈奴人南下抢了这样的绝世佳人,抢了这焦尾琴?”
谢玄叹了口气:“董卓乱国,诸侯并起,天下战乱不休,即使是蔡文姬这样的绝世佳人,也失去了保护,匈奴骑兵趁火打劫,南下长安,偌大的汉朝都城,居然已经没有一兵一卒来保护,所以蔡文姬和成千上万的士人,都被匈奴人当成奴隶掳到了北方的草原,而这焦尾琴,也就此没入胡虏之手,即使是蔡文姬以后回归中原,也未能带回,即使是她临死之时,都在叹息自己没有保护好这部琴,让它遗失在了塞外蛮夷手中,甚至不知琴在何处。”
刘裕咬了咬牙:“耻辱,这是国家的耻辱,是我汉人的耻辱!作为汉家军人,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不能保护上天赐予我们汉人的宝琴,那还活着做什么!”
谢玄点了点头:“直到百年之后,胡虏再次南下,这焦尾琴才重现于世,邺城的一个匈奴小贵族,拥有此琴,当年我谢家趁着冉闵自立,北方大乱的机会,北伐中原,直到邺城,不仅取回了传国玉玺,也得到了这部焦尾琴,大晋天子从此不再是白板天子,而我谢家,也终于拥有了这部天下名琴。”
刘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太好了,这真的是太好了,老天有眼啊。”
谢玄抬起了头,看向了刘裕:“小裕,自古有云,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这部琴,那些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