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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微微一笑:“我之所以劝玄武用你,你的这一身横行天下的功夫,倒是在其次,最让我欣赏的,就是你这颗赤子之心,世人皆为利来,皆为利往,即使是参加北府军的人,除了你之外,也都有自己的打算,或是为建功立业,或是为荣华富贵,没几个是真想收复失地,复我汉家河山的。只有你是个例外,所以,对别人可以以利诱之,而对你,只需要把北伐大义放在首位就行了,这点,我感同身受。”
刘裕冷笑道:“感同身受?难不成你这个大阴谋家还有北伐的热血和纯真?青龙,你这样说自己不觉得恶心吗?你自己真以为和我是一路人?”
青龙的双眼之中,闪过一丝黯然落寞的神色,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刘裕,曾经年少时的我,跟你一样,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以为可以以一已之力扫清天下,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在无数的黑暗面前,我最终变成了我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而你,也在一步步地重复我的老路,终有一天,你会变得跟我一样。”
刘裕冷冷地说道:“也许你说的是实话,但你仍然是堕落了,这是你自己的意志不坚,或者说你的本性就黑暗,给自己走入邪路找了个借口而已。”
青龙笑着摆了摆手:“刘裕,你也三十多岁的人了,不是初出道时的毛头小子,现在还说什么正邪,不觉得太幼稚了吗?北伐就一定正确?保世家天下就一定是邪恶?这些道理,也许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时,会知道得更清楚一些。”
刘裕摇了摇头:“你会让我活到你这个年纪吗?”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戏马台上贵人至()
青龙的眼中冷芒一闪:“这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三场生死格斗,只要你能撑过去,咱们就可以聊聊将来,聊聊一些你感兴趣的我的往事。现在,第一场格斗该你了,希望明天这个时候,我们还可以这样说话,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更多有关我的事。”
他说着,转身就走,黑袍飞扬,带起一阵腐臭和糜烂的味道,伴随着他冷酷的声音:“给他穿上最好的铠甲,他的那两把刀也还给他,该出场了。”
刘裕缓缓地站起了身,牢门被缓缓打开,两个仆役端着沉重的全套精钢铠甲和斩龙,扎心老铁两把长短刀走了进来,放在地下,刘裕蹲了下来,单膝跪地,闭上眼睛,开始把脑子里的一切杂念排除,外面的声浪在他的脑海中渐渐地平息,而黑袍青龙离去时的那番有深意的话,和他那冷电般的双眼一样,却始终挥之不去,刘裕的心中一个声音在大叫:打赢,活下去,我要知道,青龙想说什么?!
戏马台上的格斗,已经渐渐地进入了尾声,随着最后剩下的三名格斗士,把手中的刀剑从面前的对手的身体中抽出,继而向着周围看台上的观众们举手致意,人群中爆发出了阵阵的欢呼或者是叫骂之声,赌赢了钱的人欣喜若狂,而输了钱的家伙则是怒气冲冲。
格斗场的奴仆们开始进场,拖走尸体,擦拭血迹,而在主席台的方向,却是涌入了大批的卫兵,守在了在最高层,最好位置的看台方向,那一直空着的三个包厢,这让本来渐渐平静的格斗场,陷入了一片小小的骚动。
一个身着第三品紫色官袍的人站了出来,不少包厢中的王公贵族们笑了起来,窃窃私语:“原来是刁逵啊,奇怪,他身为廷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看,是这格斗场的人不够了,要进些死囚,罪人吧。”
“那有什么意思?这些死囚又不是士兵,哪有这些战俘还有训练过的奴仆能打,再说了,我们都不知道他们的本事,也不好下注啊。”
“嘿嘿,也许就是要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实力啊,这样下注才好玩。管他呢,反正他们打他们的,我们赌我们的。”
刁逵面带微笑,看着全场,等到这些议论的声音渐渐地平息时,他清了清嗓子,拿起了一个铁喇叭,让全场一两万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恭迎圣上,会稽王光临,在场诸人,行礼肃静,山呼万岁!”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阵丝竹之声响起,只见从这些贵宾席两侧到场外,被刚才入场的士兵们戒备夹成的通道中,身着龙袍的司马曜和一身大紫官袍的会稽王司马道子,笑着执手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伸手向着两边的贵宾席中的达官贵人们致意,这绝对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戏马台开场至今,皇帝兄弟还从没有来过,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双双携手前来,大家全都慌忙起身下跪,对着皇帝行跪拜之礼,整个场中,陷入了一片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中。
就在这片声浪之中,司马曜与司马道子兄弟分别坐到了两个包厢之中,不少眼尖的贵族们一边起身,一边低声议论:“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空着一个席位?大晋有什么人还可以跟陛下和会稽王一起列席呢?”
“大约是尚书令王国宝吧,也只有他有此权势了。”
“怎么可能?你的消息太落后了吧。王国宝最近跟会稽王可是闹翻了,听说,会稽王都气得拔剑要砍他呢,若不是王国宝跑的快,可能都没命了,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再到场?”
“哈哈,那陛下和会稽王不也是表面和气,暗里较劲吗?说不定,就是陛下故意要带王国宝来,气气会稽王呢。你看那廷尉刁逵,不就是王国宝的人吗?”
刁逵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议论,司马道子也听得一清二楚,他勾了勾嘴角,对着站在身边护卫的何无忌说道:“何中尉,你也跟这些人一样的想法吗?”
何无忌自从洛阳之战回来之后,就又回到了会稽王府中尉的位置上,平日里不离司马道子左右,今天的他,全副武装,精甲曜日,听到此话,微微一笑:“不过是那些人的小人之心罢了,王爷心胸宽广,自然不会理会这等闲言碎语。”
司马道子轻轻地叹了口气:“若是王国宝有你这般忠正单纯,何至于此,我知人知面不知心,与他相交二十多年,却不知他居然是想利用我的权势,踩着我向上爬,无忌,你以后会这样对我吗?”
何无忌肃然道:“属下定当忠于职守,万万不敢有非分之想。”
司马道子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开始给自己斟酒:“罢了,你终归不是王国宝,刁逵那样的人,不是靠着依附本王向上爬,无忌,今天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看到什么,你都不要激动,更不能做出有违你职责的事情,这是本王对你的告诫,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毁了前程。”
何无忌的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却听到刁逵朗声道:“今日,陛下与会稽王亲临格斗场,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与民同乐,同时对于背叛大晋,投敌叛国的大逆罪人,施以惩戒,叛国之罪,需要由上天来决定命运,而在决定命运之前,需要超度这座格斗场中的亡魂,使之往生,归于平静,以免厉鬼作崇,现在,有请我简静寺高僧,支妙音大师亲临现场,为亡魂超渡。”
话音刚落,便响起了一阵木鱼与法锣之声,檀香枭枭,八位手持法器的妙龄女尼,在前开路,而支妙音一身土黄色的袈裟在身,手持法杖,尽管是僧服丘帽,仍然难掩其绝色的容颜,就这样缓步而行,走向了那个空在司马曜左手边的包厢,而就在她走向包厢的过程中,早有侍从和尼姑,已经在这个包厢上摆上香案,置上木鱼,案前铺了蒲团,一应法器,皆已到位,只等妙音入定。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定罪判死由天决()
随着支妙音的莲步款款,向着自己的包厢步步而行,司马曜和司马道子的眼珠子都不转了,紧紧地盯着她,甚至连场外成百上千的富贵公子,高门贵女们,也都屏息凝视,戏马台的格斗,有太多地方上的中小豪强家族的公子前来赌博,多数人从没有见过美名满天下的支妙音,今天得缘一见,更是饱餐秀色,连话都不会说了。
随着支妙音目不斜视地坐下了席间,对着皇帝和会稽王微一行礼,便闭上眼睛,敲动木鱼,开始吟唱起经文来。刁逵勾了勾嘴角,大声道:“今天,我们这个戏马台上,将迎来最重要的一场格斗,这场格斗,是代表着上天来裁决,一个曾经的勇士,大晋的英雄,究竟是忠是奸。这个人,就是曾经在淝水大破秦军,被陛下亲授第一勇士称号,又在后来私通燕国公主,致我大军覆没,上万将士血洒疆场的前北府军老虎部队军主,刘裕!”
此言一出,全场轰动,跟炸了锅一样,刘裕私通燕国公主之事,这些天来已经大晋上下无人不知,但人人都以为刘裕会被明正典刑地斩杀于建康,却没有想到,今天在这个戏马台上,才是决定他的生死。
有人开始叫嚣:“刘裕之罪,应该斩首弃市,为何要在这里格斗?还说什么要上天裁决他的命运?”
“就是,这等罪恶滔天之徒,千刀万剐也不解恨,怎么让他在这里格斗呢?”
“是不是要让这恶徒在格斗场上战死,这样能让更多人看到?是不是要让他死前再被千刀万剐,还能让我们下一回注?”
支妙音听着这些话,神色平静如水,手中的木鱼也是片刻未停,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司马曜看了一眼支妙音,缓缓地站起了身,走到了刁逵身边,刁逵恭然而退,把大铁喇叭交给了司马曜,所有场内的声浪都告一段落,所有人都盯着司马曜的嘴,想听听皇帝会说些什么。
司马曜的目光扫向了全场,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大晋的子民,今天,朕与会稽王亲临此地,就是为了处理刘裕之事。经过廷尉府的再三问讯,刘裕承认与燕国公主慕容兰有私情,甚至已经私订终身,结为夫妻。”
说到这里时,支妙音手中的木鱼微微一停,只一瞬间,又象刚才那样敲响。
司马曜继续说道:“可是刘裕也坚持声称,他跟慕容兰因为以前太尉谢安与前秦大将慕容垂约为盟友,联手反秦而相识,在一起出生入死多年,这才动了真情,结为夫妻,并未做过叛晋投燕之事,廷尉刁逵,连番讯问,也没有让他改口,加上朝中有重臣宿将为刘裕作保,保证他绝无叛国之举,所以此事,朕实难定夺,毕竟无凭无据,诛杀国之英雄,恐受天罚。所以,今天朕在这里宣布,刘裕的命运,由上天裁决,如果他能在这戏马台的格斗场,活过三场,那就证明他的话是对的,不然,上天一定会降罪于这种不忠不义,背国弃家之人!”
场内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圣上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由上天来决定刘裕的生死吧,看看他到底是英雄,还是罪人!”
“老天有眼,让这个背国投敌之人,横死当场!”
“这个格斗有下注的吗?我现在就要下注!”
“对,我也要下注,我买刘裕死,哪里可以下注!”
随着这些声音的响起,各个包厢里的贵族公子们,也纷纷奔走,向着下注的地方涌去,而一脸白色脂粉的刁弘,早已经乐开了花,招呼着手下们,发放给这些赌客们颜色各异的筹码,并随时调整着那面木板之上的赔率。
戏马台一侧,一个不起眼的包厢里,桓玄与殷仲堪并席而坐,殷仲堪今天换了一副丝绸眼罩,坐在桓玄的身边,冷冷地看着对面投注棚那里人山人海的景况,叹了口气:“想不到刁家关闭了京口的赌坊,却在这个戏马台上开了个百倍于银勾赌坊的,天下熙攘,利来利往,诚不余欺也。”
桓玄微微一笑:“比起刘裕的生死,显然是这种输赢的刺激更有意思,这些蠢货,以为皇帝这样说,就是刘裕必死无疑,你看他们现在一边倒地买刘裕输,其实,恐怕是要血本无归。”
殷仲堪微微一愣:“哦,难道刘裕这次还能活过去?他跟支妙音的关系,天下皆知,今天皇帝兄弟二人都亲临这里,而他们两个对于支妙音的追求,也是天下皆知,刘裕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桓玄的眼中冷芒一闪:“别急,好戏有三场呢,除了皇帝和会稽王,还有别的,更厉害的人想要刘裕的命,我想,刘裕是绝活不过三场的,不过,应该不是今天。”
说到这里,桓玄扭头看向了站在棚外,背着大弓的胡藩,微微一笑:“道序,你考虑好了没有,想不想跟刘裕一战?”
胡藩咬了咬牙:“想不到堂堂的北府英雄,竟然会通敌叛国,我真是错看了他,不过,以多对一,即使是胜了,也不算好汉。”
桓玄摇了摇头:“可是当刘裕引燕军来围攻我军少数军队的时候,难道就是公平对决吗?那燕军用残酷离原火来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