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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婉却道:“柳静秋素来是个仔细之人,怎会让猫从笼子里逃了出来,又跑到皇子睡觉的屋里去?又恰好碰上看养皇子的宫人都不在身侧?这也未免太凑巧了些。我听闻,那个巧慧被奚官局调派到了针工局,管着两个绣房,手底下也有二三十人听使唤,这可是姐姐的意思?”皇宸妃见她生疑,便道:“我不过是瞧着,巧慧也算听命于你我一场。如今柳宝林倒了势,也该给她一个好去处,岂有别的意思?再者,猫的事也罢了,那朱砂可是她自己个儿给孩子灌下去的。”
萧清婉便道:“柳静秋为防你我抢她孩子,竟以朱砂疗治皇子啼哭,以致有今番之事,这也是她作法自毙。但姐姐也下手太急了些,皇帝封她做文妃,意在制衡谨妃之意。也如同皇上让姐姐做这皇宸妃一般。姐姐气恼柳静秋忘恩负义,我自然明白,但也总得等除掉了谨妃一派,再行处置。这一局,倒似是帮了谨妃的忙了。”皇宸妃听闻此言,心中虽觉有理,但事已至此,只好道:“谁知道那小皇子身子竟如此羸弱,让猫一吓,就唬掉了半条性命。谁又能知道,那柳静秋竟然违背宫纪,悄悄与皇子服食朱砂。这一下,就都牵连了出来。这事儿犯我手里,难道要我不管不成?”
萧清婉也叹道:“她当年曾用过避孕药物,怀胎之初又服食了不少伤胎吃食,那小皇子只怕胎里就坐下病了。说来说去,也是她自作自受。”皇宸妃不愿多言此事,便笑道:“不说这些个扫兴的。你可怎样了,肚子里这个还安分么?”说着,便伸手去抚她肚腹。萧清婉也低头含笑道:“他还小呢,什么也不知道。总还得等上两月,才有动静。”皇宸妃也笑道:“虽是这样说,其实也快的很。有五个月的时候,这肚子就要显出来了。可让他们把衣裳腰身放宽了?”萧清婉点头道:“昨儿王太医过来,也这么嘱咐了。我就叫穆姑姑带着她们四个,打点了些衣裳,送到针工局去改了。”皇宸妃听闻,便说道:“妹妹直让他们做新的来就是了,又改什么。这改过的衣裳,总是不大合眼。”萧清婉道:“姐姐不知,如今朝里备战,已暗送了大批的粮草往东海沿线去了。一旦战事开启,只怕用钱的地方多,国库难免有空虚的时候,如今还是勤俭些的好。虽则这几件衣裳也省不出几两银子,但既然我这般了,到了要缩减后宫用度的时候,管起旁人来,自然底气要硬些。”
正说话间,宫人端了两盘点心上来,萧清婉只略让了让,便自拈了一块花糕,递入口中。那花糕是用松花粉合了面粉、做的,入口酥香软糯,唇齿生香。萧清婉吃着觉得好,便又多吃了两块,除却皇宸妃捡去的两块,竟将一整盘点心吃了个罄尽。皇宸妃便笑道:“妹妹真好胃口,可不似我。我怀胎的时候,日日吐得了不得,什么也吃不下去。天天只靠酸梅汤下饭呢。”萧清婉也笑道:“我也不知是怎么的,人都说妇人怀胎会恶心呕吐,我只那头两月上难受些,进了六月就再不觉得了,只是想吃。王太医来看过,只说没甚妨碍,别吃了不该吃的就好。”皇宸妃便笑道:“也不知是饿的呢,还是馋的。”姐妹二人说笑了一阵,又看着萧清婉吃了安胎药,皇宸妃才辞别回宫而且,不在话下。
到六月份上,雨水颇丰,那黄河大水自古以来便是常有的天灾。今年碰上雨水丰沛,到六月下旬,上游连降了五日的暴雨,果然决口发涝,那沿河几省,尽皆遭了水灾。黄河沿岸,只见逐浪排空,黄汤过处,冲毁房屋,人畜牛马,损失不计其数。更兼洪涝过处,必发疫情,一时饿殍遍野,哀呼震天,流民四处逃难,竟有不少人流落至京城。灾情之重,震惊朝野。
作者有话要说:朱砂这个东西,其实中医里是一直在用的,的确有安宁的功效,但是这是个需要遵医嘱的东西。吃多不仅弄伤肝肾,还会损伤中枢神经。
所以药不能随便乱吃哒~
第一百五十章()
黄河泛滥;致使沿河几省民不聊生;难民四处流落;便是连京城这等繁华之地;街头巷尾亦有不少流民卖儿鬻女、沿街乞讨。皇帝下旨自国库中拨银七十万两,又自粮库抽调大批粮食,用以赈灾及安顿流民之需,并着令工部、户部共同协理办差;宰相萧鼎仁统领协调此间事宜。
萧家在京中设有粥厂;每逢初一十五必要开棚施粥,今遇着天灾,更改为每日施舍;又在京郊购置了场院农舍;以作流民容身之所。那流民中听闻有这等好事;便都来投奔,虽不能尽数收容,却也周济了许多。这些人既脱了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境况,自也感恩戴德。
六月中,赢烈既忙于前朝军务民生,那选秀一事又到了殿选一节。一时间忙的j□j乏术,无暇到后宫走动。
一日,萧清婉清晨起来,微觉有些凉意,开窗视之,见院中苔泥青润,松柏苍翠,原来昨夜五更天时分降下了几点雨。守夜的春雨见皇后醒来,连忙上前服侍,又招呼外头宫人进来伺候。
萧清婉梳洗已毕,用过早膳,赶着早间凉爽,就说到院里走动走动。绛紫取了青缎斗篷上来,要与她披上。萧清婉道:“本宫身上燥热,就想到外头吹吹风,不披这个也罢了。”绛紫说道:“昨儿夜里下了场雨,外头风凉,娘娘还是小心些好,别图凉快让风扑了身子,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萧清婉听她这样说,便任她披了。绛紫一面系着带子,一面道:“因为下了雨,那青石子儿路上起了青苔,滑溜溜的,怕娘娘滑倒。不如别往院里去了,宁可在廊上坐会儿也罢了。”萧清婉笑道:“哪里就到这样了,留着神儿也就是了。本宫心里要出去走走,再说王太医也嘱咐了,日日不动弹对养胎不好。” 绛紫听闻,便也不劝了,替她打理了穿戴,又j□j雨跟着,就出去了。
迈步院中,果然微风徐徐,水气盈润,花草清香,扑面而来,直叫人心胸为之一畅。萧清婉叫绛紫扶着,在院里缓步走动,看了些新开的应季花朵,又见阶前一株榴花经雨盛开,艳红似火,心里喜爱,遂挪步上前,举手掐了一枝,簪于髻上。春雨在旁瞧着,面上堆笑,嘴里就说道:“今年满宫里的石榴,唯独咱们这儿发芽的最早。奴婢早先看着,心里就琢磨着莫不有什么喜事,果然就应在娘娘这肚子上了。”萧清婉听这话甚是舒心,便也笑道:“你倒是会说话。”春雨又道:“奴婢可不是胡说的,这宫里谁不知道,石榴多籽,有多子多孙的意味。故而各宫室里都多有栽种,但是唯独咱们这儿的今年开得最好。可不就是石榴与咱们报信儿了么?”绛紫接过话去,也说道:“可不是,去年娘娘进宫的时候,这坤宁宫的石榴树上,就结了许多果子,便是个吉祥的兆头。果然娘娘进宫不到一年,就怀上了。”
正当这三人说笑之际,前头穆秋兰快步走了过来,说道:“娘娘,内侍省总管夏公公打发人将殿选出的秀女名册送来了,娘娘可要看看?”萧清婉听过,便点头笑道:“说起来,昨儿是殿选的日子呢。听闻皇上一大清早就在御花园里,直到日落时分,挑的眼都花了。也难为那些秀女,在顺贞门外,站了那么久。”春雨为人伶俐,这样的事儿也一早去打听了些来,遂说道:“是呢,昨儿奴婢听御花园伺候的宫人说,有一个竟然在皇上跟前就晕倒了,让太监们给抬到后头去,太医救治了半晌才醒过来。别人都等着看笑话,皇上却怜她身子怯弱,竟给留下了,也是意想不到。”萧清婉一听此事,便来了兴致,问道:“那想必模样是不错了,可打听到叫什么了?”春雨皱着眉头,想了半日,方才答道:“好似姓唐,叫……叫唐玉莲。”
萧清婉菱唇微勾,便向穆秋兰道:“去瞧瞧。”说毕,便叫人伺候着,回去了。
回至堂上,萧清婉命人在廊上放了把椅子,她自家就在房檐儿底下坐了,又吩咐春雨取那册子念来。春雨手捧名册,立在廊下,张口便念道:“怀化郎将武潇廉之妹,武韵蓉,年十五;忠武将军章远华之女,章媛,年十六;兵部尚书周斌之女,周絮儿,年十六;崇州刺史刘孟德之妹,刘秀春,年十七;虎赉将军唐徊秉之女,唐玉莲,年十五。”萧清婉听到这儿,便即打断道:“这个唐玉莲,就是御前晕倒的那个?”春雨点头道:“正是。”萧清婉便轻轻一笑,道:“将门虎女,竟如此娇柔,当真让人另眼相看。”穆秋兰走上前来,低声道:“娘娘,皇上只怕是……”萧清婉挥了挥手,便笑道:“本宫心里清楚,她能进宫,一多半的原因都在她的家世。但是此女,却是有些意思。”说毕,便示意春雨接着念。
春雨便荡荡如流水般的直念到底,此次选秀入选者共计二十七人。萧清婉见其内竟有一多半是出身于武将之家,心里自明其意。倒是穆秋兰说道:“这回倒是武官家的姑娘多些,那些文臣只怕又有些人要不忿了。”萧清婉淡淡一笑,说道:“朝廷与本初开战在即,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他们的女儿姐妹在宫里,倒还能有些顾忌。”言毕,便j□j雨将册子收起。穆秋兰又道:“皇宸妃娘娘打发人来说,入选的秀女多,静怡轩一处住不下,想把延禧宫挪来以为暂居之所,问娘娘的意思。”萧清婉便说道:“就照姐姐的意思办罢,也不必来说。”说着,就罢了。
原来,这秀女自殿选之后,那入选者要先行入宫一月,明为教导宫廷规矩并诸般礼仪。实则为观其日常言行举止,若有德行不端之辈,仍要剔除出宫。这也都是宫中老例,无需多言。
于是,众秀女于六月十六这日,分次入宫。内侍省将其俱引入延禧宫中,安排了住所。这些女子,皆是豪门大户的出身,虽大多家风甚好,然亦有几个骄横高傲之辈。这些千金贵女,行动坐卧皆在一处,日常论起家世并吃穿用度,难免便会生出些口角事端。
这日,正当天气温和,萧清婉便吩咐去御花园中走动走动,一众宫人连忙预备,装了各样茶水汤浆,包裹了各样衣裳,一时传齐了仪仗,一行人径往御花园而去。
踏入御花园内,一路只见各样花朵争妍斗艳,姹紫嫣红,好一派初夏胜景。萧清婉看着如斯美景,忽然忆起自入宫来,匆匆竟已有将近一年的时光,心中颇有些感慨。
转过一丛木樨,忽听有争执之声传来,萧清婉顺声望去,只见几株紫薇后头,立着三个人,一个穿着天青色水波纹裙子,一个是大红石榴褶裙,还有一个则是银红妆花的高腰襦裙,腰里还系了一条秋香色的汗巾子,皆非宫样装束,便料知是新入宫的秀女了。
但听一人道:“……你说你家祖上功绩斐然,这我也服你。但这皇宫里,论及出身家世,总没人能越过皇后娘娘去了,这你总没得辩了罢?”这话说完,立在旁边那穿大红石榴褶裙只轻哼了一声,并未言语。倒是另一个轻声说道:“听闻皇后娘娘容颜极美,秀外慧中,极得皇上宠爱,与皇上是鹣鲽情深呢。”这话音听到耳中,十分轻柔。但听那穿红裙的冷笑了一声,说道:“皇上若真同皇后情深,也就不会下旨抄了相府了!我瞧着,也不过就那么回事罢。”
这人此话出口,那两人并未怎样,萧清婉却着实一惊,并带着同她一道前来的几个宫人,也一同白了脸。萧清婉登时沉了脸,对身畔的青莺道:“去,把她们几个喊来,本宫有话要问。”青莺应诺,快步绕过紫薇树丛,将那三女唤到皇后跟前。
那三女因着今日没有功课,方才到御花园游玩,不曾想竟会撞见皇后,又不知适才那无礼言语为皇后听去多少,心中皆惴惴不安,跪下行礼。那穿红裙的女子,更是连话也说不囫囵了。
萧清婉不待她们说完,便望着她冲口问道:“方才本宫听你说皇上下旨抄了相府,究竟是什么缘故?!为何本宫全不知情!”那女子唬得面色煞白,跪在地上,抖如风中落叶,好半晌才将那原委说个明白。
原来,萧鼎仁奉命统领赈灾事宜。朝廷拨了许多款项往山西河南一带,不想这边银库已然划拨了银两出去,地方官员却报称少了二十万两银子。两相对照,则必然是中间有人行贪没事宜,发国难财了。此种奸臣贼子,乃是赢烈生平最恨,得闻此讯自然下旨严查。刑部拿了押送银两的卫队并掌管银库的官员,严刑审讯。不出两日,那银库上的司库便招认,受了宰相萧鼎仁指使,虽自银库中划拨了七十万,实则只交予地方五十万,另有二十万则是进了萧鼎仁的宦囊。那押送银两的官员则一口咬死,自银库收银,便只得五十万,另有银库出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