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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烈走到里头,见她醒来,十分欢喜,嘴里却说不出话来。萧清婉见是他,便将头转了开去,不肯言语。
正自僵持,宸贵妃也走了进来,见状也不理会皇帝,径自上前在床畔坐了,握着萧清婉的手,笑道:“娘娘醒了,可觉得好些了?”萧清婉这才回过头来,向她微笑道:“身上爽快些了,只是没有力气,头目又晕眩的很。”宸贵妃说道:“你还病着,又才发过烧,哪里会舒坦!”说着,将手在她额上试了试,见烧已退了,便念了声佛号,说道:“可算退了烧了,早起就听这宫里送信,说你夜间又发起热来,好不焦心!”言罢,因问道:“可想吃些什么?”萧清婉点头道:“倒是有些饿了,却想不出要吃什么。这一阵药吃的比饭多,可是吃倒了胃口。”宸贵妃笑道:“就知道这般,我一早吩咐厨房炖了清粥,还有些清爽小菜,养病最相宜的。我去给你端来。”说着,就起身要去。
萧清婉才说叫宫女去,却一个没扯住,宸贵妃早已去得远了,独剩了赢烈一个在屋里。
赢烈见这姊妹二人相谈甚欢,自己只是插不进话去,正焦的不知如何是好,恰好宸贵妃起身去了,连忙凑到床畔,硬挤着坐下。萧清婉强不过他,只好让他坐了,只是垂首默然。
赢烈皮着脸笑道:“同你姐姐在一处,就说也有笑也有,得朕过来,就不理会了。说起来,咱们才是夫妻,你这样冷落丈夫,什么道理。”萧清婉不语,赢烈见屋内无人,索性将她环在怀里,百般揉哄。
萧清婉终究熬不过他,方才说道:“皇上也不用这般,好一阵歹一阵,想起来真叫人觉得乏味的很。不如早早丢开了手,还痛快些。”赢烈与她脸贴着脸,腮并着腮,凑在她耳边说道:“什么丢开手,朕昨晚上说的话,你全没听进去么?”
第二百六十七章()
萧清婉垂首道:“那么;臣妾昨儿夜里说的话,皇上有没有听进去呢?”赢烈面色微愠;旋即展颜;向她低声道:“你心里当真没朕了不成?”萧清婉不肯言语,赢烈拉了她的手,不住的摩挲;又低语道:“咱们孩子都有了;又何苦中道分离呢?就算你不肯顾念朕;又忍心丢下两个孩儿没人照看么?”
原来,赢烈昨夜离了坤宁宫;回至养心殿一夜也不曾睡去。乍闻萧清婉有求去之意,赢烈虽一时盛怒无比,然而消气之后,又觉既惊且惧。他虽可将萧清婉禁锢宫中,却也深知她性情刚烈,倘或迫得急了,竟使她当真撒手人寰,那可真是追悔莫及。
思来想去,忆及往日萧清婉那吃软不吃硬的脾性,也只得自降身份,拉下颜面,慢慢磨转她回来。
萧清婉耐不住他磨蹭,只得说道:“皇上今日倒是好说话,只是这般又有何益呢?今日好了明日又恼了,无休无止,兜兜转转,有什么意思?臣妾晓得皇上心思,那疑心病犯起来,就是天王老子,也要算计防范的,何况只是小小的臣妾?臣妾在皇上眼里,同那些嫔妃也没什么不同,想想也是好没意思的。”
赢烈说道:“哪有此事,你是朕的发妻,与那些嫔妾又怎会相同?自你入宫至今,朕如何待你,你也该看在眼里。”萧清婉哼笑了一声,说道:“臣妾自然看在眼里,皇上待臣妾那真是旷古绝今。便是连小家小户的两口度日,还一心一计,不猜不疑。皇上则是动辄有个风吹草动,就要疑在臣妾身上,不弄得天翻地覆誓不罢休的。皇上待臣妾,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呢。”
一席话,说的赢烈面红耳赤,顿了顿,才说道:“朕往后再不疑心于你了,可好?你也莫要再说分别的话了。”萧清婉点头笑道:“这话皇上一早便说过了,说了好几遭了呢,有哪一次是达成了的?说了没两日,就抛诸脑后,待事儿来了,第一个又是疑心臣妾。臣妾可禁受不住皇上这等相待!”她缠绵病榻已久,身上乏力,说了这半日的话,顿觉神乏身倦,支持不住,只得倚在赢烈怀里。
赢烈见她虽是病容满面,但退了往日的气势,倒越发显出娇柔慵懒来,更兼媚眼含嗔,妙语柔音,别有一番撩人媚态。不禁惑动了心神,低头在她颊边亲了亲,低声道:“这可是好了,都有力气和朕顶嘴了。”萧清婉推了他一把,却因身上无力,不曾推动。
正在此时,宸贵妃亲手端了托盘进来。
原来,她蓄意耽搁了一阵,算着时候差不多两人说上话来,方才走回来。又不想人来打搅,也没叫宫女服侍,自家将粥饭端了来。
一进屋,果然就见这两人正腻在一处说话,遂快步进来,笑着说道:“才走开一会儿,你们就搂到一搭里去了。这样不好么?这两年来你们两个也不知在执拗些什么,叫我等赔了多少小心,那般劝着只是不听,说多了还要惹祸。如今没人劝,你们自家又好上了,真是叫人没话可说的。”
赢烈讪讪一笑,才待说话。萧清婉却正色道:“姐姐这话差了,我自来就没同皇上置过气,分明是皇上不睬我。既要不理会,索性硬到底才好,这样子反复无常,算怎样?”一面说,一面竟滴下泪来。
赢烈见她哭起来,登时慌了手脚。宸贵妃走去拧了一条帕子,递与赢烈。赢烈接过,便替她擦脸,又轻声道:“朕再不会如此了,你也休哭。才王旭昌说过,你这病是打心结上起来的。还不快将心放宽些!这才略好些,若是又将身子哭坏了可怎好?”萧清婉泣诉道:“伤了便伤了,横竖不碍着皇上什么事儿!”赢烈故作怒容,斥道:“婉儿,你再这般,朕可就恼了。”萧清婉说道:“皇上恼不是,臣妾怕那些?又不是头一遭了!”
赢烈无奈,只得望着宸贵妃求援。宸贵妃会意,上前笑道:“娘娘先吃饭罢,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同皇上争理呢。”说着,自家先笑了起来。萧清婉不置可否,宸贵妃便将粥碗端了过来,又向赢烈使了个眼色。赢烈自然领悟,连忙接了过去,莞尔道:“今日,朕服侍皇后一遭儿。”萧清婉将身一扭,冷笑道:“皇上折煞臣妾了,臣妾可不敢领受!”说毕,便望向宸贵妃。才待开口,宸贵妃却忽然说道:“时候不早了,那几个孩儿醒来瞧不见我,还不知哭的怎么样哩,我可得去瞧瞧了。”言罢,竟不辞行,扬长去了。
萧清婉叫她不回,只得又招呼宫婢。熟料这些人得了宸贵妃的吩咐,于皇后的呼唤充耳不闻,一个也不见进来。萧清婉又急又羞又怒,开口斥道:“这些个奴才,我病了一时,便都懈怠起来,竟喊也喊不来了!得我好时,必定一个个罚起来才是!”赢烈闻听大喜,连忙说道:“待你好了,要罚多少都有,眼下还是养病为上。”说着,便亲手盛了一勺清粥,送到她口边。萧清婉却情不过,屋内又没旁人,料知也强不过他,只得张口吃了。赢烈见她心意转圜,心下十分喜欢,连忙又盛粥夹菜,服侍她吃了这顿饭。
因萧清婉身在病重,脾胃虚弱,不能食用荤腥,故而厨房炖的是清粥。虽是如此,熬粥的汁子却是用母鸡吊的高汤,其内又放了许多滋补药材,炖了几个时辰,又滤了几次,才得了这么一碗粥。一顿饭毕,萧清婉得了滋养,身上便长了几分力气,面色也渐渐红润,眸中光彩复现。
赢烈将粥碗拿去搁在桌上,又走回床畔坐了,拉着她的手,却又不说话。萧清婉被他瞧得满身不自在,只得开口说道:“皇上只顾瞧怎的?臣妾病的蓬头垢面,跟鬼也似,有什么好看!”赢烈笑道:“你便是鬼,也是艳鬼,世上多少人心甘情愿被你缠死哩!”萧清婉面上羞红,嗔道:“只知说这些风话来取笑人,哪里还有个一国之君的样子!早先那等耍威风使脸色与臣妾瞧,现下又来做出这副模样,叫臣妾哪只眼睛看得上!”说毕,便啐了一口。
赢烈见她发起火来,再不似先前那般不理不睬的冷冰模样,亦不再提废后一事,心里倒高兴了,又虑她身在病中,不宜劳碌,便说道:“你先歇着,待午后朕再瞧你。”言罢,又扶她重新躺下,替她将被子盖了严实,方才出去。
皇帝去后,萧清婉也觉神思乏倦,闭上了眼睛养神,宫人便渐渐进来收拾了碗盘。
少顷,青莺端了药碗进来,走到床畔轻轻说道:“娘娘,该吃药了。”萧清婉听见这声,娥眉先自一皱,便睁了眼睛,说道:“这几日躺在这里,这苦水也不知倒进去多少,活活将人苦煞罢了,这病也还不见大好!”青莺笑道:“老话说,良药苦口。又一话说,病去如抽丝,哪得那般容易呢!前头若不是娘娘硬拖着不肯请大夫,又哪里能到这个地步?娘娘打小就怕吃药,这讳疾忌医的毛病也不知多咱时候才肯改过呢!所幸因祸得福,皇上又肯来咱们坤宁宫了。这几日瞧着皇上的样子,那心里还是很看重娘娘的。”
萧清婉瞅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你多说了话了。”青莺自知失言,登时住了口,只唯唯问道:“娘娘就吃药,还是再等等?”萧清婉想了想,笑道:“罢了,就起来吃罢。”说毕,便坐起身来。众宫人连忙上去服侍,抱腰扶被,安放软枕,青莺捧了药碗上去。萧清婉也不要人喂,自家接过碗去,看着一碗黑色汤汁正自冒着热气,眉头微皱,绷着口气登时将一碗药汁咽尽。又忍不过那股苦意,身上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青莺看着,连忙递了果盘上去,萧清婉拈了颗糖渍山楂送入口内。宫人就收了药碗下去。
待吃过药,萧清婉去也不再想再睡,只靠在床上与宫人说笑。青莺、明月、春雨、绛紫四个大宫女都在屋子里,陪皇后说话解闷。
一时,廊上宫人进来报道:“王太医来了,现在殿外候着。”萧清婉点头命传,那宫人便出去,不多时便带了王旭昌入内。四个宫人忙碌一番,伺候看诊不提。
少时,王旭昌看诊已毕,说道:“娘娘凤体已大有好转,再吃上两剂药,便可大安了。只是如今时气不好,寒热不定,还需小心。近日娘娘不可外出,这屋子里也要仔细防风。待天热起来,方可出行。”萧清婉手托香腮,说道:“本宫这汤药也吃得腻烦了,可能改改?”王旭昌略一沉吟,当即回道:“娘娘前头的病来的甚是凶猛,如今也未曾除根,丸药吃下去恐不济事。还需汤药调理,再过上一月,便可转吃丸药了。”
萧清婉懒懒一笑,说道:“这般说来,本宫竟还要在这屋里囚上个把月呢?”王旭昌陪笑回道:“若是娘娘初时病一发起来,便传了臣来伺候,这病到了现下也早该好了。可惜娘娘拖延太久,过了医病的最佳时机,懿旨邪祟侵入心脉,缠绵难退。”萧清婉笑道:“这般说来,本宫久病难愈,竟是本宫的不是了。”王旭昌连忙跪了,说道:“臣并无此意。”萧清婉说道:“王大人起来罢,本宫并无责怪你的意思。你在本宫身边伺候的久了,该知道本宫的脾气。”
王旭昌这才起身,萧清婉又说道:“如你所说,本宫这病是无大碍了?”王旭昌答道:“只要娘娘仔细调理,便无妨碍了。”萧清婉点头道:“你的医术素来高明,本宫是信得过你的。那么皇上那边,你要怎么回?”王旭昌揣摩皇后的意思,思忖一二,当即回道:“娘娘是忧思过重,思虑伤身。此疾极易反复,虽则目下调理得宜,然往后再不可伤心劳神,不然必定老病复发,且更难医治。”萧清婉浅浅一笑,说道:“王大人的医术,当真是华佗在世也难及的。旁的一概好治,唯独这心疾难医。王太医能替本宫疗此心病,当真是世间难得。”王旭昌连称不敢,萧清婉话锋一转,又问道:“除此之外,每逢阴雨天气,本宫这身上必要害冷,骨头里也不大自在,这病也有段时日了,总不能好么?”
王旭昌知她为此疾所苦已有时日,然而此病委实难治,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娘娘,恕臣直言,您这病是月子里失了调养落下的,依着臣的本事,实在是无法,只能拿药替娘娘调理着,能有所减缓,已是侥幸。若要大安,臣却并无这般本事。”萧清婉眉头一皱,说道:“如你所说,本宫年纪轻轻就要老病缠身了不成?”王旭昌回道:“娘娘有所不知,这妇人生产,周身百窍皆开,此时最易为邪祟所侵。若防护不周,竟为其所乘,侵入肌体。待月子一过,百窍关闭,这股子邪气深植体内,那是药石针灸皆不到之处,自然无可医治。”萧清婉闻言,顿觉怏怏,皱眉不语。王旭昌见状,又回道:“但却也并非全无方法,倘或娘娘能再育一胎,臣便有法子了。”
萧清婉闻听,当即问道:“这却是如何?”王旭昌微笑道:“臣适才说过,妇人生育之时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