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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是,一差役等不及通报,就踉踉跄跄冲进老宅,在堂屋外一拱手,高声喊道:“县令大人,城北山上忽然来了一起子山贼,打劫一队车马,刀光剑影的很是吓人,还请大人过去看看罢!”
第3章 彼时少年(二)()
居巢县地势北高南低,汤山绵延百里,山有二泉,一冷一暖合流如温汤,故而得名。正值暮春时节,山麓上繁花似锦,商旅之人往来皆驻足观赏。谁知今日竟有人在此处拦路打劫,十几个山匪身披锦衣,以黑布蒙面,从四面围住一辆单驾马车,令其进退不能。
周瑜率领十几个县役出现在半山腰,孙策御马紧随。距劫匪约莫一射之地处,周瑜下令县役躲藏埋伏,自己则寻有利地势定睛望去,只见悍匪们个个身披铠甲,手持铁刃,反观县役,却只是布衣草鞋,举着烧火棍。周瑜不由皱起了眉头,却别无他法,居巢县小,又远在江南僻地,向来太平无事,这十几人已是县内能调动的全部兵力。
孙策不知何时走上前来,拍了拍周瑜的肩背,挺直腰杆,清清嗓子,横过身后的银枪,用手一弹刀刃,得意洋洋道:“怎样?我就说我得同来。你这太平官当久了,不知道外面世道险恶,这起子差役,最多派去通一通村里的旱厕。这一伙毛贼,只有靠你我才能收拾。”
方才孙策为杀父之仇神情落寞,周瑜暗暗担忧,现下见他眉飞色舞,终于宽心了几分,到底还是那打不倒的江东小霸王。周瑜含笑一揖:“先谢过伯符兄为我解忧了。”
“不过咱们也别着急动手,先看看再说,兴许人家是义贼呢!若是武艺高超,我就把他绑回去,用铁链子拴上,替我看家护院。”
说话间,那伙劫匪的头目从人群中走出来,只见他年纪轻轻,身披锦衣玉甲,手握大刀横在肩后,对马车大吼道:“我乃临江人士甘兴霸,在此开路为生!方圆百里之内,连人带畜,没有不认得我的!若要从此过路,留下随身细软,否则,别怪我的大刀不长眼!”
“竟然是他?”周瑜蹙眉低声道。
孙策见周瑜如是说,忙问:“你认得他?”
“此人名叫甘宁,仗着自己力气大,横行霸道,时常纠集十里八乡的轻薄少年,成群结队,携弓带箭,头插鸟羽,马配铃铛,干着亡命劫财的勾当,人称’锦帆贼’,害得整个庐江郡的商人妇女不论昼夜听到铃声就尖叫乱跑,拦都拦不住。”
那甘宁突然抡起大刀,奋力劈下,重重砍在拉车小马面前的土地上,吓得马儿胆颤,奋起前蹄,连声嘶鸣,匪众们随之鼓掌吹哨,连声叫好。
孙策眯眼看了看甘宁,咂了咂舌道:“力气倒是不小,话说回来,我看他们的马上也没配铃铛啊?”
“也许是觉得腻了,也许是苦于人们听见铃声就跑,谁知道呢?”周瑜无奈道。
赶车的车夫早已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扑通跪地,连声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是今日一早被两位小姐从市上雇来的,银钱还未结,身无分文啊!她她她们定然有银子!”
“哦?两位小姐?”甘宁擤两把鼻涕,又扛起大刀,上前一脚将车夫踢翻,箭步冲到车厢前,浪笑道:“让我瞧瞧!”
谁知未等甘宁动手,车帘竟从内掀起,只见一二八佳人桃腮粉面,娉娉袅袅,甚是动人,只是盯着甘宁的神情既不害怕也不慌张,反倒有几分戏谑之意。不远处,孙策本吊儿郎当看戏,谁知隔云观花一瞬,手中银枪登时脱落,险些砸伤胯下的大宛驹。
甘宁愣怔半晌,狂妄大笑:“没想到老天爷竟然如此开眼,送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给我。随我回山寨去,今夜洞房,做我的压寨夫人罢”
那佳人莞尔一笑,身子一侧,车厢深处突然弹出一颗石子,速度极快,正中甘宁左眼。甘宁只觉一阵剧痛难当,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脚直踢腾:“谁这么不要脸,竟然用暗器伤人!”
“真是贼喊捉贼,你一个流氓无赖,干着劫财劫色的卑劣勾当,竟还有脸指责别人无耻?”随着这略显稚嫩的声音,一名十二三岁、衣青纶紫的童子飞步走下马车,立在车辕之后,他嘴角紧绷,目光如炬,手掌虚垂,似乎随时准备出手。
甘宁骂骂咧咧地从地上撑起,使出全力抡出大刀,砍向那少年:“哪里来的野猴子,老子送你上西天!”
甘宁舞刀成风,少年也不肯示弱,接连甩袖,袖中接二连三飞出石子,密密击向甘宁,甚至将他的铜刀打出了三两豁口。甘宁手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不知哪个匪徒从怀中掏出一把白石粉,向空中一抛,那少年即刻被眯了眼,看不清甘宁动向,自然没法出手。甘宁抓住这机会,提刀大力劈向少年,眼见少年即将成为刀下鬼,车内佳人尖叫不迭,血液凝滞,颤抖不已却无力回天。
随着一声铿锵巨响,神兵天降,大刀被策马飞奔而来的孙策用银戟稳稳挡回。甘宁反应奇快,见孙策骑在马上,立刻砍向马腿。大宛马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孙策从马上飞身而下,与甘宁对峙周旋,两人刀戟酣战二十回合,竟难分胜负。
“你是谁?为何横刀插手别人的买卖!”甘宁大喝一声,上下打量着孙策。
孙策余光瞟见车内佳人望着自己,忙正正衣襟,一字一顿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先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之子,吴郡江都孙郎孙策是也!”
孙策说完,露齿一笑,望向车上的佳人。可惜佳人尚未从恐慌中恢复,毫无反应。
甘宁冷笑道:“什么村夫野郎,没听说过!既然多管闲事,休怪老子不客气!兄弟们,上!”
听到甘宁当着佳人的面称自己为村夫野郎,孙策气不打一处来,张口欲骂,可他还来不及出声,劫匪们便一齐举刀抡来。孙策两手各持一戟,左右抵挡,仍被乱刀砍了数下,所幸身上铠甲坚实,并未受伤。周瑜飞身赶来,杀向群匪,骁勇无敌却难以靠近孙策。
正当两人陷入苦战时,鸟鸣声四起,只见无数飞鸟呼啸疾冲而至,纷纷扎在匪众身上。孙策与周瑜顷刻解围,孙策抓住时机,箭步冲向甘宁,快速出戟,将他的右臂刺伤。
十几名差役趁机鸣锣敲鼓,做出千军万马之势,甘宁血流不止,无法再战,大喊一声:“撤!”众匪得令,立即随着甘宁一道,突围向西跑去。
孙策追出十余丈远,被周瑜拦住:“别去了,穷寇莫追。”
孙策看着渐行渐远的匪众,跺地大骂:“野猴蠢驴似的笨人,竟敢说我是村夫!他日若再相见,我一定把他抓回去看家护院!”
周瑜笑着敲了敲孙策的铠甲,揶揄道:“平日里旁人如何打趣,你也不会动气,怎么今天就气成这样了?话说回来,是谁一看到车上的女子,就脚底抹油似的,奋不顾身冲下山坡,让我好一阵追。现在人家姑娘下了马车,正要感谢你,你还不快回去看看?”
孙策听了这话,即刻要向回跑,可他跑了半步便停了下来,拉着前襟袖笼凑到周瑜面前,悄声道:“你快帮我闻闻,我身上还有韭菜味没有?”
第4章 远山芙蕖(一)()
碧云出岫,欲遮残阳,雾霭流岚从林间四溢漫出,天色缓缓转为青黑,空气中弥散着湿甜的气息,似有大雨将至。
孙策与周瑜赶回马车处,佳人即刻迎上,躬身一揖道:“今日若非二位公子搭救,小女子怕是难保清白,请受我一拜。”
方才隔岸观花,只觉佳人娉婷袅娜,清丽淡雅如芙蕖。而今相距咫尺,芷兰香幽,冰肌凝脂晃得孙策头皮发麻紧张不已,心中暗恨为何自己染上满身韭菜味,佳人近在眼前,他却只能后撤半步,将周瑜牢牢挡在身后,弯身回礼:“姑娘不必客气,我这兄弟正是居巢的县令,本该保护一方安宁,令你受惊实在不该。”
孙策不知道,周瑜的心思根本没放在这倾国佳人身上,而是紧紧盯着她身侧的少年。方才打斗之间,鸟鸣声四起,令周瑜想起鲁肃说起的孙坚中伏的情景。可眼前这孩子不过十一二岁,定然不会是杀害孙坚的凶手,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确有瓜葛,着实耐人寻味。那少年见周瑜望向自己,神情一怔,侧身偏向了一边。
周瑜来不及细想,又听孙策问道:“敢问姑娘闺名?为何经过此地?”
“小女子姓乔,小字莹,正要乘车去袁将军军营寻亲”
听到“袁将军”三字,周瑜与孙策相视一眼,即刻明白她所指正是“四世三公”袁家的嫡次子,时任后将军的袁术。袁氏兄弟与孙策、周瑜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周瑜不由更警惕几分:“敢问令尊大人名讳?”
“家尊是袁将军麾下大将军乔茹。”
因避忌父亲名讳,她刻意将“乔蕤”读作“乔茹”,可孙策与周瑜还是瞬间反应过来。孙策拱手道:“原来是名震江左的美人儿大乔姑娘,在下江都孙策,久仰姑娘芳名。不怕姑娘笑话,我今年方及弱冠,还未定亲,先前曾有人跟家母提起姑娘”
孙策竟然将话头突转到了这风月事上来,周瑜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嘴。恰巧那紫衣少年开了口,啐道:“涎皮赖脸。”
大乔娇花般的小脸儿红透,垂眸对身侧人道:“小乔,莫要对恩公无礼。”
山中淅淅沥沥下起了春雨,听得大乔唤那少年“小乔”,周瑜异常惊诧,原来这紫衣少年竟是女扮男装!方才那样的身手,成年男子尚且不能,更莫说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了。不同于大乔的温婉恬然,小乔年纪小小却警惕性极高,薄唇紧抿,眉黛轻蹙,难怪方才周瑜那般端详会令她不自在。
更震惊的则是孙策,他将目光从大乔身上移开,上下打量着小乔,只见她身形瘦弱,形容尚小,唯有一双大眼睛,灵动婉转,令人见之不忘。孙策笑道:“都说江南二乔国色,可我看这小乔姑娘小小的人儿,又瘦又弱,扁骨平腮,还没三块豆腐高,算不得什么美”
孙策话未说完,忽见小乔宽袖一甩,一块飞石乍然抛出,直冲孙策而来。孙策兜手一转,携雨裹沙,竟牢牢接住了飞砾:“你这孩子,莫要乱出手,打坏了恩人,仔细你姐姐心疼。”
抬手一瞬,孙策手腕上那“卍”字疤痕暴露于光天化日下,小乔一眼瞥见,即刻收了手,愣在原地半晌未动。
周瑜将小乔的神态尽收眼底,心中默默有了几分成算:“大乔姑娘,你们的车夫趁乱跑了,今夜看似将有大雨,不宜赶路,你们姐妹二人还是寻个地方安顿下,明日再做打算罢。”
“对对对”,孙策接腔道,“我这兄弟是居巢县令,本就是袁将军任命的官儿,与你父亲算是同僚。先父亦是袁将军手下,我们两家也能算作故交了。两位姑娘若不嫌弃,不妨到周县令家中暂宿一夜,如何?”
大乔面露难色:“这只怕不太合适罢。”
孙策还想再劝,却听小乔悄声对大乔道:“姐姐,现下四处打仗,战乱不休,十村八乡都没有驿站。我看这位县令大人不像坏人,我们不妨借宿一宿,明日一早再赶路罢。”
语罢,小乔起身钻进了马车,大乔见此,只好弯身对孙策道:“那就劳烦两位公子了。”
大乔与小乔登入车中,孙策关好厢门,与周瑜同坐前室驾车。车厢内,大乔见小乔垂首不语,低声问:“妹妹是否答应得太干脆了些?你素来不愿意与陌生人纠缠,今日”
小乔轻垂眉眼,笑道:“方才那登徒子觊觎姐姐美貌,回老巢包好伤口,只怕还会回来。车外这两人虽然莽直,却没有那些人坏,如此可算是名正言顺了吧?何况,我实在是有些冷了”
大乔这才注意,小乔通身的紫袍已被雨水淋透,湿嗒嗒地黏在身上,她伸手一探,小人儿素玉般的额头微微发热:“难怪神色恹恹的,只怕是染了风寒,待下了车,想办法给你请个郎中罢。”
小乔没再答话,乖顺地靠在大乔肩头,沉沉睡去了。
飒飒冷风卷集飞雨,气温陡降至冰点,周瑜打马的手依然有条不紊,愈是这样的极端天气,愈要小心谨慎,山路湿滑,若有闪失,便是万劫不复。听得一旁孙策喷嚏连天,周瑜关切道:“现下只有你我,不必逞英雄。你的手受伤了吧?那小丫头甩出的石子力道真大,你倒大胆,竟然徒手接了。”
孙策摊开手,只见掌心一片血肉模糊:“这臭丫头可真是,下手如此之狠,疼得我抓心挠肝又不敢表现出来!”
大雨倾盆,雨水顺着俊俏的面颊缓缓淌落,周瑜低声问:“你可别只贪看国色,那小乔姑娘招式凌厉,能召唤飞禽鸟兽,鲁子敬说你父亲遇险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