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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忆目光微微有点奇怪的看了一眼正在“论道”的武好古,估计心里腹诽了一下武好古的奇思怪想——一个商人加小人,不好好捞钱,论什么道啊?
他又看看桌上摆放的一壶“酒中仙”,这就是酿酒小道,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为界河商市和武好古带去大把的收入了。
小道……有时候就是大钱啊!
胡思乱想了一番武好古的求道目的,纪忆展颜笑道:“不满崇道兄,我家在南洋、西洋上的确有点基础。虽然够不着大食国,但是天竺还是可以到达的。”
“这次大食国也能去得了!”武好古呵呵一笑道,“跟着阿拉丁商会的人去……沿途在建立使馆、商馆、书院,这样我们在南洋和西洋上可就有了基础,可以和天方教的人争一争了。”
纪忆有点明白了,武好古这厮心里面一定是恨自己的,之所以来清池找自己合作,还是在西方路上两眼一抹黑啊。
阿拉丁商会就是一伙天方教奸商,不能全指望他们带路啊!一定得有宋人自己的船队水手跟着去。可是绝大部分的大宋海商都到不了西洋,连南洋都没多少基础。也就只有沾了波斯摩尼教光的平江纪家能跑那么远,他要不和自己合作,也没人了。
这可是个机会啊!
纪忆眼珠子转了转,已经盘算好了。纪家和摩尼教可不能放过这个在南洋、西洋上扩张势力的机会。而且,“小道”取来界河商市后,纪家和摩尼教的人就有机会参与翻译了——纪家和摩尼教选人家族中可有不少人是通大食语、波斯语的。
通过参与翻译,自家就有机会掌控界河商市的那个什么大书院了……自己说不定还能把那个大书院的山长位子给拿下了!武好古一个商人,就算花海了钱,也不可能拿下书院山长吧?
要不然这个书院变成什么了?商学院?还有人会当回事儿吗?
“忆之兄,”武好古看着纪忆,微微而笑,“小弟还有一事,想和忆之兄请教。”
纪忆笑道:“你我兄弟,说甚底请?崇道兄有话就直说吧。”
“好,”武好古点点头道,“小弟想要拜入苏门。”
“甚底?”纪忆一愣。
“拜入东坡先生门下。”
纪忆确定自己的耳朵没有出毛病,心道:这小子想干什么?已经是官家的心腹了,还不知足,居然想要拜苏东坡为师。
他一个近幸小人,难道还真的想跻身两府,成为重臣么?
纪忆转念又一想,这仿佛也不是不可能的。挡在小人君子之间的,不就是一个进士吗?
武好古的文章不行,想考一个进士出来是不可能的。唯一得到进士出身的办法就是让官家赐一个。官家和他交好,赐个进士也不是难事儿。可是要让这个进士赐得可以服众,可就有点困难了。若是不能服众,武好古就算有了进士身份也天天被弹劾的命。
要服众,没有别的办法,就得修成大儒,得有著作啊!
武好古先拜苏东坡为师,再使人西去求道,从大食国求来些小道翻译成书,不就能冠上自己的名号了?他自己还有《文曲星》杂志,到时候吹捧一番,不就是个大儒了?再让官家赐下进士,别人就没话了。
而且他现在已经是从七品的武官,再过个十年八年的,还不升到五六品的要官上去?然后赐进士转文资……那还了得?五品六品的文官啊,年纪才三十出头!宰执还不是时间问题?
想明白了武好古的升官图,纪忆的目光中已经满是敬佩了——谁说科举之外没有大才?谁说东华门外唱名才是好汉?这个武好古不学有术,不仅会做官,而且还能做学问,将来不仅是宰执而且还是大儒……不行,自己不能让他那么得意。一定要狠狠插上一脚,也要做个大大的儒!
“我请岳祖丈给你写推荐信!”纪忆笑道,“别看东坡先生和我岳祖丈是政敌,但是他的推荐信,一定是管用的。”
说这话,纪忆又叠起两根手指:“崇道兄……兄弟也有两个要求,还望玉成。”
武好古当然知道章惇和苏东坡的私交了。
“忆之兄有何要求,尽管开口。”
纪忆笑道:“第一,摩尼教要在界河商市建立大云光明寺,崇道兄须得行个方便;第二,出使西方的使团如果能成行,我要做正使。”
“做正使?”武好古一愣,“那可路途遥远啊!”
纪忆笑了笑:“总比在清池这边慢慢磨勘要好吧?
再说了,将来这几年,怕是没有我这个章相公的孙女婿立足之地,还不如走一趟西方呢,也省得留在中原讨人厌啊!”
……
从纪忆这里拿到了写给章惇的亲笔信后,武好古就再次踏上了返回开封府的官道。
和上次北上时一样,武好古仍然是一路兼程,只是在大名府停留了两日,拜会自己的顶头上司张商英,向他报告了界河商市的发展情况和搜集战马的过程。然后就再次动身南下,在元符三年九月十五这天,抵达了大宋首善之地的开封府。
因为这次带着四十几匹战马,不方便入城,所以武好古一行人干脆绕城而走,直接回了自己在开封府城西的梨花别院,准备次日再入宫去觐见官家赵佶。
“大郎,你可回来了!可想死奴了……”
在梨花别院中迎接武好古的只有潘巧莲。西门青这些日子都在海州,主持海州武家的开宗立派以及共和行在海州的买卖,那可是一大摊子事儿呢。
“十八姐,我也想你啊。”武好古从马背上下来,快步上前,到了潘巧莲甚前,就见他一把将潘巧莲搂在了怀中,而潘巧莲也热情奔放起来,用力搂住了武好古的腰身。
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好半天,潘巧莲才从武好古的怀中挣扎出来,“大郎,先随奴去看看两个孩子吧。”
两个孩子,武义勇和武美娘都在梨花别院,由潘巧莲照看着。两个孩子都还是小毛头,一个八个月大,一个才五个月大,被放在潘巧莲的住处,让两奶妈负责照看。
孩子们看上去都非常健康,武好古到的时候,武义勇正在房间里面爬,一个三十来岁的奶妈跟在后面。武美娘还小,不过也学着哥哥的样子在一张四面有木栅栏围着的小床上扑腾。
和孩子戏耍了一会儿,武好古才和潘巧莲双双出了“婴儿房”,就在潘巧莲的书房里面坐下来,武好古问起了海州那边的消息。
潘巧莲蹙着秀眉说道:“大郎,青儿妹妹在信上说,苏家一门早就到了,都安顿的不错。还有一些苏东坡的弟子也赶到了海州,不过……不过寅哥儿的信上说,他们都不同意你拜入苏门。
对了,黄涪州(黄庭坚)也已经到了开封府多日了。他好像也不同意你做他的师弟啊。大郎……你若真的要入苏门,黄涪州这一关是一定要过的。”
武好古笑了笑道:“事在人为,总是能过关的……对了,你上次来信说二哥儿拜了侯师圣做老师了?”
“是的。”
武好古点点头:“侯师圣是苏迨的师兄弟,我先去拜访他和伊川先生吧。”
第419章 大儒 六()
一夜秋雨,清晨的空气中,还带着些水气。
晨风有些清冷,武好古和武好文两兄弟就骑着马,走在有点阴冷的风中。因为把两匹高大的母马都留在界河商市的马场下崽了,所以武好古换了一匹肩高四尺五寸的母马,也给武好文寻了一匹差不多高矮的阉马代步,都是从界河商市购来的契丹马。
武好文大概也练过马术了,现在已经不需要人牵缰绳,可以自己骑着马儿前行了,所以现在武家两兄弟一块儿出门了。
顺便提一下,武好文现在也有了自己单独的一个小院儿,名叫小宁园。就在开封府城西厢靠近新郑门附近,是韩家十七姐的陪嫁。房子不大,却非常精致,处处透着书香,显然是用过心思的。
在韩十七姐怀孕后,武好文就陪着她住在小宁园里。自己除了去秘书省当值,多半时间都在小宁园里陪老婆,小半的时间则回家探望父母,极少去城南书院中程颐和侯仲良借住的房舍去听课。
所以武好古今天一大早带着礼物寻来小宁园,说是去拜见伊川先生和侯师圣的时候,武好文还有点不大愿意陪同呢。
在前往小宁园的途中,武好古问道:“你那老师怎么样?”
“唉,就是个乡下村夫子嘛!”
“你怎么这么说你老师啊?”
武好文连连摇头,苦笑道:“实话实说呗,听他上课一点意思没有,就差打瞌睡了。”
这话出自武好文这个三好儒生之口,还真是有点让武好古意外。
“他也是官宦门第啊,”武好古说,“你怎么能说他是村夫子呢?他的父亲侯可是关学大家,还曾经参与平侬智高之乱,后来官至殿中丞的。”
“却不是东华门外唱名的。”武好文摇摇头,“大哥儿,你是不知道,那些关学、洛学的人都喜欢扯一些玄虚的东西,把佛、道两家的东西加入儒学,弄得不伦不类,也无甚底用处,基本是在瞎扯。”
佛、道、儒互补嘛,可不就是在瞎扯吗?武好文是学“一道德”的,对于孔子、孟子没说过,靠后人从别的教派吸收来的东西,当然是不认同的。
“也不是瞎扯,”武好古笑道,“是为了骗人!”
“骗人不就是瞎扯?”
武好古笑了笑:“不对,二哥儿,你还是不明白啊……关学、洛学搞这些骗人的路子是为了在思想上对抗佛和道,主要是对抗佛教。
你是进士第六,自然有见识,知道那是瞎扯。可是全天下没见识的人又有多少?若是不补一下,儒学就不是名教了,不是教,又怎么对抗佛道?所以你师圣先生和伊川先生都是大儒,他们是在替儒学造一面可以抵挡佛、道的高墙。”
“有用吗?”武好文问,“还不如干脆就用道家管神,儒家管人呢。”
“呵呵,”武好古笑了笑,“道士能答应?和尚能答应?天底下的儒生能答应?”
“怎么不能?”武好文说,“只要官家一道旨意……以后那些玄的虚的,就算在赵家老祖宗头上,我们儒学就踏踏实实的做学问。”
“咦?”武好古勒住了缰绳,就在马上扭头看着弟弟。
武好文被他看得一怔,忙摇头道:“大哥儿,我瞎说的,你可别真的去和官家说啊。”
“瞎说的有理啊!”武好古笑了笑,“也是个办法……”
“是吗?”武好文笑道,“那我是不是可以不去程门求学了?”
“不行。”武好古摇摇头,“你岳父叫你去学,一定是有道理的。今天为兄也去听听侯师圣的课……城南书院啊,我可是在那里读了五年儒家经义的。”
……
开封城南书院位于开封府城南厢,靠近戴门楼和宜男桥。米芾现在做官的蔡河拔发运司衙门就在那里一带,距离国子监管理的武学也不是太远。在开封府来说,算是个“学区”——附近的房子当然就是学区房了。
城南书院是间有点年头的书院,不是官学,而是私学,因此常常有名儒前来讲学,不过应考的水平却不高。
武好古和武好文都穿着官服,书院的守门人不敢阻拦,还殷勤上前帮武好文把马的缰绳系在了拴马柱上。
“侯夫子在吗?”武好文问了一句。
“在啊,正在正心堂讲《吕氏乡约》和《界河商约》。”
“《界河商约》?”武好古一笑,“倒是新鲜,得去听听。”
武好文却拉住了兄长的衣襟,“大哥儿,有甚好听的?一个村夫子罢了……”
“呵呵,”武好古只是笑道,“看来没说好话啊!”
说着话,他还是提着一盒糕点和两瓶“酒中仙”,大步流星向正心堂走去,很快就到了书院中一间非常普通的课堂之外。
堂内正在授课,授课的是个彪形大汉,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带着东坡巾,操着一口秦腔(他是山西人,不过却在关中定居了几代),应该就是侯仲良。听讲的学生很少,只有四五个人,看上去都有点年纪,不像是城南书院的学生。
这也正常,程颐、侯仲良都是大儒,不是教人考科举的……而在开封府这个商业化的城市中,人心是很浮躁的,读书就是为了做官,几回不中就去做买卖或是做小吏了,会来听大儒讲课的老措大是很少的。
另外,开封府的儒大多从工商之家(有些是贵族和官宦之后,但是实际上也在做买卖),《共和商约》他们还有点兴趣,《吕氏乡约》他们根本不要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