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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武好古早就留意到兵学司里面的几百人了那可是几百家啊!他们这些人都是有宗族子弟的,而且自己还能养育子女。如果能让他们在沧州拥有庄园——给个50亩100亩的可不够,起码得上千亩——将来就会变成数百个骑士家族或武士家族。至少在未来的几十年内(封建嘛,时间长了难免会腐朽),他们是可以保质保量为大宋提供重骑兵的。
“高大哥,”武好古知道要拿下兵学司里面的那些“武士”,就必须拉上高俅这个“御前皮条客”一起使劲儿,所以斟酌了一下用词,笑着说,“你我都是官家的心腹,自然应该为官家将来的大业考虑则个。”
他说话的时候,春兰已经点好了云雾香茶,给高俅和武好古分别斟了一盏。接过茶盏后,武好古抿了一口,然后又说:“我们不是替自家争那几百个兵学司的生员,而是替官家争那些生员啊!”
“替官家争?”
高俅听了这话心里直摇头,这事儿关自家甚底?自家又不是东华门外唱名的好汉,不过是幸近小人罢了小人要安守小人的本分啊!
“兵学司是保不住的,”高俅摇摇头说,“虽然曾布和安焘想要用兵学司训练小将去整顿河北禁军但这事儿犯了宰执掌兵的忌讳,官家可不是先帝恁般容易被人蒙蔽。那两位到如今还没看清这一点,我瞧着他们俩也逍遥不了太久了。大郎,你得在海州给他们预备好房产了。”
高俅和赵佶在一起的时间,要比武好古和赵佶在一起的时间长太多了,自然知道赵佶有多“圣明”了。之前的官家赵煦是肯放权给大臣的,可是如今这位官家却不是这个路子,他可没赵煦那么宽的心
高俅又说:“而开封府的将门,也没有任何一家敢接兵学司的摊子,我朝的家法你也懂的。”
“那官家到底想不想收复燕云?”武好古问。
高俅喝了口茶,笑道:“这事儿我朝那位官家不想啊?可想有甚用?”
别人想没有用,但是赵佶想就有用了因为大辽自己要跪了!而且就算赵佶不想燕云,女真人到时还想开封府呢!
“燕云是想的,兵又不能练,那官家到底怎么打算?”
高俅一笑:“还不是打西军的主意?二十万西军啊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新军不练了,西军还要往散架的方向折腾?
武好古正细细品着的时候,门外响起了高家女使的声音:“老爷,酒菜都备好了,能上桌吗?”
高俅瞄了武好古一眼,嘻嘻笑道:“大郎,给你准备了正宗的开封菜,我们一边吃一边聊说好了,只聊正事儿!”
“甚正事?”
“一个是琼林宫,一个是刘娘子。”
“刘娘子?”武好古一愣,“谁家的?”
高俅说:“是州北瓦子旁边一家名叫刘家酒铺的闺女,年芳二八,姿色明艳杨大官出宫办事的时候见到的。”
“十六岁?”武好古一愣,“现在官家喜欢年纪小的了?”
一旁的春兰插话道:“是啊!要不奴怎么被打发出宫了?”
高俅笑道:“大郎,明早上跟我一块去画个写生,下午再进宫献给官家如何?”
“果然是正事儿!”武好古点点头,“行,明天一早就去。”
“这就对了!”高俅想了想,又说,“还有琼林宫你上次说要拆了都亭驿卖地赚钱,这事儿怎么操办?我可是一点办法没有啊!”
“我有办法,有办法的,这事儿好办。”武好古连连应道,“让辽使抱怨都亭驿破旧,还闹鬼不就行了?”
“让辽使”高俅翻了翻眼皮,“他们能听你的?”
“不能,”武好古认真地说,“但是我有钱。”
“对对对,有钱好办事啊。”
“还有那个将作监的李诫得让他夺情出来做官啊,要不然谁去盖琼林宫?”
“这个不大好办,他弟弟也想夺情,结果给御史一顿狠批。”
“不好办也得办啊!他弟弟的官谁都能当,可他的将作监谁能干?而且他爸爸,那个礼部尚书李南山都八十一岁了,过两年要死了,不又得守孝三年?”
“也对,明天我们一起和官家提这事儿。”
武好古点点头,“不过兵学司的事儿,你也得帮我,便是保不住兵学司,那些生员也得给官家保住了。”
“那些生员?”高俅眉头那个皱啊,那些生员打发回陕西不就行了武好古也忒多事!就不能好好做个近幸小人吗?
“也罢,也罢,”高俅便是一叹,“容我想想办法”
第452章 殿前武士 三()
同一个夜晚,在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判中书事曾布的府邸中,来访的张叔夜正跟着曾布的四公子曾纡行走在一条长廊之上。
张叔夜的差遣中有一个枢密使兵学司博士,而曾布之前又是知枢密院事,两人因此有了交集。而且曾布也和章惇一样,非常看重张叔夜的才华。现在的开封将门中真正能用兵的不多,文官之身的张叔夜可以算是一号了。
而且张叔夜日前已经连续被赵佶召见了两次,而且都是越次入见,充分说明了官家赵佶对其的重视。
而张叔夜在面君的过程中也表现突出,在赵佶问起辽国事务和兵学司情况的时候,都对答如流。
所以曾布对其也颇为重视,哪怕现在已经过了戌时,天色都漆黑如墨了,今年已经65岁的老丞相还是要强打精神接见张叔夜——明天一大早,曾布还得上早朝呢!
书房之内,打了个哈欠,上了年纪的曾右相端起女使刚刚送来的参汤,喝了一大口,然后又埋头到了桌子上的一封长信上去了。
信是曾布的弟弟曾肇从海州寄来的,说了两个事儿,一是云台学宫所设课程的事儿——课程有点杂!包括儒学、算学、史学、自然之学、律学、骑马、射箭、击剑、诗赋、音乐、绘画、海外风物、地理等等。
那么多的课程,而且大部分都是杂学……苏东坡到底在打什么算盘?难道想用云台学宫的“杂而不精”和专注儒学的荆公新学争正统吗?
另外,苏东坡还收了武好古那个幸近小人作弟子,这事儿居然还得到了范纯仁、韩忠彦、程颐还有章惇那厮的支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而另外一件让曾布有些犯愁的事情,仿佛也和武好古有关。武好古提出在海州朐山县城旁,用来安置贬官的天涯镇搞什么“士约”……要让贬官和天涯镇的大商、大工一起搞自治。
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对啊!贬官应该闭门思过啊,怎么能去搞“士约”呢?而且海州的大工、大商也不能“约”啊,这些工商户得由官府管制才对!怎么能学界河搞什么“约”呢?
界河商市的《界河商约》已经够讨厌的了,就应该取消……说实在的,如果官家真的相信武好古,干脆让那厮去当界河商市之主得了。将来大军北伐时,就只管向他要钱粮民伕便是了。他若能做好了,给个节度使(指阶官)又如何?要做不好,砍了脑袋便是!
现在弄出个什么商会,把全开封府的将门都拉下水了,将来出了篓子就是法不责众,总不能把满开封府的将门都砍了吧?
老丞相正头痛的时候,他儿子曾纡带着张叔夜就进来了。
“下官张叔夜见过曾相公。”
“嵇仲,坐下说话。”
曾布客气地一笑,抬手示意张叔夜落座。
“嵇仲,现在有御史弹劾兵学司是章相公的私兵,你怎么看?”曾布皱着眉头问。
兵学司他是想保住的,没有兵学司训练小将,无论整顿河北禁军还是编练新军,都是办不到的。
如果整顿不了河北禁军,也编练不了新军,国家将来拿什么北伐燕云?靠西军那几万精锐肯定不够啊!
而且大宋禁军五十多万人呐,就五万能打,剩下四十多万全是废物点心怎么弄啊?天下无事也就罢了,万一北国真被武好古那个小人说中了,到时候谁去复燕云抗蛮夷?
“相公问的事情,下官不知。”张叔夜回答,“但是下官却知道兵学司是真的在做事的,而且做得还很不错……那个从辽国南来的慕容先生是真懂兵事的,他的学生赵钟哥也有真本领。这一年多来,他们也的确摸索出了一套练兵的办法,下官觉得是很好的。”
“是吗?”曾布问,“好在哪里?”
“好在严谨、实用、有章法可循。”张叔夜说,“他们的法子把带兵、练兵、行军、扎营、战阵、后勤、筑城等战阵之学都变成了可以遵照行事的章程。只要照着章程去做,总不会太差。”
“是效程不识之法吗?”曾布低声问了一句。
“对,就是西汉程不识的办法。”张叔夜说,“而且学得很好,极有章法。”
程不识是汉武帝时代的名将,以治军严谨,作战沉稳著称。此公行军打仗讲究的是章法,各级职责明确,纪律严明,编制清晰。凡是他率军作战,前面一定有斥候,左右一定有掩护,一队一队互相呼应,互相照管,安营扎寨也很有章法。
虽然他用兵打仗多年也没取得什么重大胜利,但是也没让匈奴占过便宜,算是一个很能让人放心的将领。
“看来章子厚没有看错人啊。”曾布欣赏地点点头,“那些初窥用兵之法的人,都喜欢用奇谋妙计取胜,把敌人当成傻子来骗。而真正老于战阵者,却是讲究章法,务求谨慎,先立于不败,然后再求胜的。
嵇仲,你能觉着他们的办法好,说明你是真通了兵事,将来可以做个阃帅了。”
“相公,”张叔夜说,“朝廷若真要北伐,下官还是转武资去带兵吧。”
宋朝文官只能做阃帅,也就是一路安抚使、制置使什么的,基本上不临阵用兵,是躲在后方城池里面画阵图、掌大局的。
可是现在不是能用电报电话及时了解前线情况的20世纪,而是通讯基本靠马的11世纪,主帅不临阵就很难有效指挥大军。
而且,北宋的文官也不能直接去练兵,只能指挥武将去练兵。而且武将也不能说练个十万大军什么的,一个武将直接控制的军队就是一“将”,五千到一万人而已。
另外,北宋的一路阃帅之下,通常还会设一个马步军都总管,不过一路都总管并不直接管辖“将”,也不许“兼将”,也不统辖州府的兵马钤辖,只是在战时拥有指挥权。
所以张叔夜要转武资,就只能先当一将之主(正将),自己调教出一万精锐,然后再做一路兵马都总管。
“你有这个想法倒也不错。”曾布点了点头,看着张叔夜,“嵇仲,若是兵学司保不住,你是不是马上就转武资?老夫倒是可以安排你去河北做个将主,也能给你五十个兵学司的生员。”
才给五十个?还有四百多个怎么办?
张叔夜有些犹豫,“相公,若只有一将精锐,将来也不能成事啊!而且如今兵学司中的生员之学了一年,还有两年的学业没有完成啊。”
曾布沉吟着,“老夫和你直说吧,兵学司要想不伤筋动骨保下来是不可能的……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把兵学司并入国子监武学了。”
国子监武学倒是一个文官可以掌握的“军校”,不过并不教军阵上的本事,而是个“武进士考试补习班”,和太学的性质一样。
之前章惇一度就想通过改革武学,最后觉得很难下手,才转而搞了直属枢密院的兵学司。
现在兵学司争议太大,曾布又想把它转回武学了。
“嵇仲,”曾布说,“你是想当武学博士,还是想去带一将之兵?”
张叔夜想了想问:“相公,若下官去了武学,那兵学司的500人……”
“都派去河北禁军!”曾布说,“练新军怕是不成了,只能用他们去训练河北禁军。”
“训练?”张叔夜不大明白曾布的意思。
曾布道:“可以派他们去相助河北禁军各将练兵整顿部署。”
这事儿怕是很难啊……
张叔夜心里面摇摇头,不过他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
“不如把这500人都调入殿前司,组成一支殿前骑兵队吧!”
高俅这个时候终于给武好古想了一个招儿。
高俅笑着,“现在三衙禁军的骑兵都不大能骑马了,每逢大典时三衙管军都提心吊胆,生怕有人坠马,说起来真是丢人啊。兵学司的那些个生员好歹马术不错,调入殿前司充门面也算保住了。”
“有官职吗?”
“肯定没有啊。”高俅摇摇头,“怎么可能给官做?500个官呐,真要给了开封禁军还不得闹起来?最多就是杂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