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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豪商-第3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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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试点府兵最好的地方是韩忠彦的老家相州!只要相州韩家肯全力配合,在相州设置几个折冲府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但是相州韩家真的可以登高一呼,从者上万吗?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所以府兵这事儿,也就是看着好,真要做起来可难了!韩家这样的阀阅世家要避嫌,不敢大张旗鼓抓武装。而西门家这样的土豪又没受过天家恩惠,又深知朝廷重文轻武的规则,年入100缗以上的效用士他们都不见得肯当,何况是不拿钱还得自备干粮的府兵?

    韩忠彦沉默着看着自家的好女婿,这人主意可真是比他哥哥少太多了,看来是把心思都用在了圣贤书上了。

    半晌之后,韩相公才苦苦一笑:“……是不容易,要不然就不是个机会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这道理上难行的事情,还可以用术来打通的。做官不能只知道理而不会权术,你可明白?”

    “权术?”从自家这个以“怯懦”闻名的老丈人口中听到这个词儿,武好文还真是一惊。“岳丈的意思是……”

    韩忠彦笑道:“豪强大户多有不法之事,或是隐田,或是走私,或是科举舞弊,或是欺行霸市,或是逼良为奴。你只要抓住他们的把柄……就不怕他们不就范了!”

    “把柄?”武好文皱起眉头,苦苦思索着,“小婿倒是不怕得罪那些土豪,只是这把柄要怎么抓呢?”

    韩忠彦笑了笑,“这就得问你家大哥儿了,他这次在沧州,大概也少不了要找人麻烦吧?”

    ……

    建中靖国元年三月十九,破破烂烂的小城清池,正笼罩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之中。

    现在虽然是阳春三月间,可是地处河北东路的清池县这边,依旧有些春寒料峭。对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而言兴许没有什么,可是对上了年纪的施大知州而言,这份寒意还是让人很不舒服的。

    所以武好古到访的时候,就看见知州衙门后院内堂上,摆着一个红泥火炉,火炉里面燃这一些炭火,火头不旺,火炉上还烫着烧酒(并不是白酒),整个屋内,弥漫着诱人的酒香。

    施国忠看上去不是很精神,坐在案几后面显得有些萎靡,还不住打着哈欠。看见武好古和高俅二人精神抖擞的模样,老头子苦笑着叹了一声:“看起来做官还是要趁早啊,老夫我就是做得晚了,想要享受都没福分喽……”

    也不知这老头享受到什么了?武好古瞧着他的模样脑海中就忍不住浮出万大姐那副婀娜的倩影。

    “太守这是旅途劳顿了,”高俅和施国忠不熟,所以恭敬的尊称对方为太守,“只需将养几日,便会好了。另外某与武东门还从界河商市给您带了些滋补之物,您多吃些自会精神百倍的。”

    滋补之物是人参、鹿茸、虎鞭……真要吃多了老头子怕是要呜呼哀哉了!

    “那便多谢了。”施知州拱拱手,然后望着武好古,“也不瞒东门了,昨晚是清池县令给老夫接风,便请了县中大户的当家和豪门田庄的管事。在酒席上,老夫顺手打听了一番……东门和高指挥的事儿可有点不容易办了。”

    不容易是正常的!不过武好古和高俅并不担心,他们手里有王牌,总能抠出不少土地的。

    武好古问:“太守,有何为难的?”

    “有人要在北沧州大量租地牧羊,每亩的年租出到了一百五十文,给现钱,而且包税。”

    “一百五十文现钱,还包税?”高俅一愣,“沧州这边的地租怎恁般高昂了?”

    一百五十文差不多是十分之二缗了,沧州这边一亩土地年产小麦也就是一百多斤,在沧州当地发卖出去顶天就是一缗,有时候被奸商压价还没有一缗可以卖。如果扣除各项成本和荒年的亏空,平均种一亩地能有四百五十文(含税、含租)的毛利就不错了。再扣掉各种苛捐杂税和摊派,能剩下三百文,那就烧高香了。这一百五十文的租子一交,那一亩土地就只剩下一百五十文的利润了……也就是几十斤麦子而已!

    也许有人觉得北宋的地租仿佛不高,达不到传说中收成的五成什么的……其实这个五成地租得看地方,看农作物的品种。地主老财也得给贫下中农留个活路啊!要都饿死了,地租给谁去?

    宋朝的时候可没番薯这样的高产作物,所以农民不饿死所需要占有的农产品就比较多了。而且沧州这地方三易回河之后,人口减少得厉害(北宋的人口也比清朝少多了),整个的情况是人少地多,土地的租金自然便宜,一般几十文能租出去的就很不错了。

    “出了恁般高的租子租地养羊,这还不要亏本?”高俅摇摇头,“谁干这等蠢事?”

    现在羊毛的市场不大,羊的经济价值就是宰杀了吃肉,所以养羊是没有多高利润可图的。哪怕用草田轮作的法子,都不可能承担150文一亩的地租(包税),所以亏本是肯定的。

    “这是有人存心找麻烦呗!”武好古冷冷一笑,“我们给人家下了不少套,人家反击我们则个也是应该的。”

    “知道是谁么?”高俅皱着眉头问。

    “当然是新党方面的人了!”武好古想了想,“也许是纪忆之在操办吧。”

    “他?”高俅冷哼,“章惇的党羽,官家饶了他,还不知死么?大郎,我们联名向官家奏本告状,打发他去海州吧。”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罢了。”武好古无所谓地一笑,摆摆手道,“曾布、安焘、李清臣、赵挺之、吕嘉问都不想让我们成功啊!依我看,还是留着他吧……至少我们可以知道暗箭是从哪里射出来的。”

    施国忠看见武好古似乎胸有成竹,便问:“东门,你有主意了?”

    “有啊!”武好古点点头,便把“用土地换骑士”的点子和施国忠说了。

    施老头的眉头顿时开了,随后却又拧了起来:“东门,你这么个搞法和卖那个啥骑士身份有何不同?御史恐怕饶不了我们吧?”

    武好古摆摆手,“没您的事儿,麻烦都是我和高指挥。”

    施国忠何等的老狐狸,一听武好古的话,就已经明白了,“老夫做个专找人麻烦的糊涂青天?”

    “那是,”武好古点点头笑了,“肯定得有人去找麻烦啊!”

    高俅听得糊涂,“大郎,你要施太守找甚麻烦?”

    武好古看了眼高俅,吐出两个字儿:“检地!”

    “甚?”高俅吸了口气儿,“这事儿可得罪人啊!”

    检地就是把隐瞒的田产检查出来,或是充公,或是办理地契成为纳税的土地。也就是从权贵豪强口中夺食了!这种事情有多得罪人,随便想想就知道了。

    施国忠却拍拍胸脯,正色道:“为了大宋江山,为了官家能得到精兵,老夫可不怕得罪人!”

    真是好官啊!高俅听了施国忠的表态,心道:“一定得向官家推荐这位施太守……这样一心为国为民为君,不怕得罪权贵的官可真的不多了。”

第494章 这很封建 九() 
    细雨靡靡,清池县城西北十三里开外,一座名叫忠义堡的城寨被阴霭笼罩。

    慕容忘忧披着一件分量十足的山文锁子甲,站在廊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操场上面正在冒雨训练的四百多名倒霉的甲士。

    那些被他盯着的甲士就是从西军以及宋军各部中挑选出来的小武臣了,个个都在心里面诅咒慕容老头早日编管儋州!对他们这个级别的小武官来说,大宋的文官都是令人羡慕又让人讨厌的存在。以文御武嘛!哪怕从九品的选人,也是他们这等还没拿到官身的杂品武臣招惹不起的,遑论慕容忘忧这个五品朝官了……而且这家伙还凶得要死,动不动就要打人的板子、鞭子,有时候还会让赵钟哥那个力气大的不像话的混帐王八蛋来打!

    而且这还不是最让大家伙受不了的,最让大家难受的是慕容忘忧明明是个朝官级别的高级文官,可是这浑身上下的做派一点都不文。居然披着几十斤重的山文甲风里雨里雪里的压着大家伙苦练!

    简直没天理了,您是文官啊!难道不应该宽袍羽扇,美酒佳人,笑谈风月吗?哪有这样穿着山文甲天天盯着一帮子武夫训练的文官?你这样还读什么圣贤书?就是“胸中自有百万兵甲”的范仲淹、韩琦也不会这样啊!

    哦,对了,这慕容老头胸中也没百万兵甲,他论兵都是数百上千,就没有万的……不过,这老头却是真懂行的,不是那种不懂装懂,特好糊弄的文官阃臣。

    而是懂到了刀剑怎么用,长枪怎么用,弓弩怎么用,盾牌怎么用都到了精通的地步!而且还弓马娴熟,可以骑在马上玩连珠射,还能站在马背上眺望——他是马植和赵钟哥的老师啊,能不弓马娴熟吗?

    你们下面谁耍得不对,他能亲自给你做示范,还能和年轻力壮的战士过上几招!

    至于一队、一部之兵该怎么运用,步兵该怎么列阵,骑兵该怎么摆开,轻骑夜不收应该怎么撒出去,具装甲骑应该怎么冲阵,行军要怎么样,扎营要怎么样,连东西要怎么样抢他都知道——辽军会打草谷嘛!慕容老头和赵钟哥都在汉军侍卫亲军里面干过军官,当然知道怎么抢东西了……

    这哪里是个五品文官,分明就是殿前诸班直的指挥啊!而且还不是现在的指挥,是太祖年间的老指挥!

    被这么一个恶魔级的“老指挥”,而且还有五品文官官身的“老指挥”盯着,枢密院兵学司下属的这些生员,这一年多来过的可是暗无天日的苦日子啊。

    更可恨的是,大家苦了那么久,却没有什么收获!武艺当然是精进了不少,而且也掌握了不少部、队两级的战术。可是大家最期待的从九品官身,却已经随着章惇的倒台而泡了汤……没有官做,本事再大又有何用?很显然大家的苦都白吃了!

    虽然心里面一个个怨恨到了极点,但是也没谁敢违逆那个穿着几十斤的山文甲张牙舞爪的慕容老头——别看他装得跟个不值钱的武将似的,但是人家是高贵的五品文官!得罪了这个狠人,脑壳砍了也白砍!

    不过希望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已经从几个开封禁军中选出来的“倒霉蛋”那里传出来了。说是官家已经下了大诏,要把兵学司里面的四百多个生员(现在已经没有五百人了,因为挨打受伤和训练事故死了几个,又开后门逃走了几个)都划拉到殿前司,还专门成立一个御马直来安置大家。

    虽然官身还是没着落,但是能去御马直护卫官家也算是个出路吧?殿前诸班直向来拿着大宋头一等的厚饷,兵学司里面的生员又都是杂品武臣的级别,到了御马直里面总能拿一份高薪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兵学司马上就要关张,慕容老头这些日子的火气特别大,变本加厉的压迫大家,训练的要求也特别高,今天下着小雨也不让休息,非得让大家在泥地里面演示劳什子枪阵!

    有什么用啊……

    一个同样顶盔贯甲的慕容家子侄一路小跑到了慕容老头身边,发出一阵清脆的甲叶碰撞之音。

    “伯父,远拦子来报,寨外十里,有数十骑逶迤而来,不见军旗长杆。”

    所谓的“远拦子”也是兵学司的生员充任的,都是不披甲的轻骑,散在寨子周围,只要有大队人马靠近,立马就会来报,就仿佛真的处于前线一般。

    慕容忘忧轻声道:“算算日子,该是东上閤门副使来了。”

    界河商市中也有慕容家的子弟任职,所以武好古一到就有人骑马来报信了。

    “伯父,要不要去迎一迎?”

    “不必。”慕容忘忧摇摇头,“他若想要老夫去迎,自会着人来报的。

    既然不告而来,自然是想见识兵学司生员的威武之风!那就叫他好好见识一番!吾人虽不足500,却是可当数千人使的。若能以此法练出数万精锐,何愁北国不靖?”

    ……

    吕颐浩身披着蓑衣,头顶斗笠,骑着一匹大青马行在泥泞的官道上,抬头看了眼灰暗压抑的天空,眉头皱了起来。

    “忆之兄,有那么急吗?非得冒雨赶路?”

    纪忆也骑了一匹大黄马,和吕颐浩一般的装束,同样在冒雨赶路。在他和吕颐浩背后,还跟着一队车马,很有一些浩浩荡荡。

    “怎地不急?”纪忆苦笑道,“武好古那厮可是个能办事的,又有官家信用,若是去晚了,怕是被他收购到几十万亩了。”

    “忆之兄,你不是已经遣人去租地牧羊了么?”

    果不出武好古所料,给他捣乱的正是新党阵营内的纪忆。他当然也不是非得和武好古为敌,而是党争的阵营不同。

    武好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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