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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赵佶要卖地皮给自己修园子的事儿旧党也没拦着,倒是新党的吕嘉问给赵佶添了堵……
赵挺之笑了笑,“子宣,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事儿肯定是好事儿……你说韩忠彦和范纯礼到时候会不会拦着不让废孟皇后?
若是他们拦着,我们要不要帮着官家废掉孟皇后?”
“当然要帮着官家了!”听了赵挺之的话,曾布顿时眼前一亮,一拍桌子道,“最好能利用这个机会和元佑奸党斗上一遭!”
……
同一个晚上,在开封府内城,纪忆的宅邸中,在家养病的纪忆,这时也在和守选的章援一起看报纸。
纪忆的病不是装的,是真病了。大概吃了不干净的鱼脍,腹泻拉肚子了,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才稍稍好了些。
在床上卧病的时候,纪忆也没忘记留意朝中的变化,自然就注意到《文曲星旬报》了。
不过纪忆的看法和韩忠彦、曾布他们稍有不同,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也办一份一样的“旬报”。也不用动什么脑筋,直接抄袭武好古的《文曲星旬报》各种办法就行了。
当然了,报纸的立场肯定是不一样的。《文曲星旬报》是亲旧党的,而纪忆准备办一份亲新党的报纸,专门和《文曲星旬报》唱对台戏。
为了更好的抄袭,纪忆养病的时候,顺便也在研究《文曲星旬报》,几乎是每个字儿都不落的在看。
“不对啊……”看着报纸,纪忆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怎么不对?”章援笑着问。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守选,也没离开开封府去海州陪落难的章惇章惇在出京之后,就一直是旧党方面的御史谏官弹劾的目标。而且还真的找到不少罪行,特别是挖出了章惇在绍圣时期设置的看详元佑诉理局大搞****的行径,使得章惇丢掉了越州知州,贬为武昌军节度副使,海州安置了。
当然了,章惇在海州的日子是不会太难过的。纪忆早就在海州朐山县城以南购置土地建了大宅,现在正好给章惇居住。而且章惇在台上的时候也不啥清官他也谈不上巨贪,只是适当贪一点,但是积蓄还是非常丰厚的!
而据章惇信上说,他这些日子就在海州游山玩水,还在苏东坡主持的云台学宫住了些日子。发现云台学宫的课程很有意思,不仅允文允武,还有许多杂学实学。
另外,章惇还在海州发现了一所专门教人造船和驾船的船政学堂,居然也是挂在云台学宫旗下的。里面不仅有海州吴家派出的老师,还有不少白番老师,大都是信奉摩尼教的(他们是摩尼教选人家族的船匠),也有两个是信天方教的(就是白思文给武好古找来的古拉姆)老水手……
不过章惇的厄运显然还没结束,就在建中靖国元年以来,他就被谏官任伯雨弹劾了八次之多!任伯雨甚至还在弹章中提及了打破“贬官止于海州”的底线,把章惇贬黜去岭南!
“这篇‘死富商竟有两妻,郭青天难断家案’说的事情,怎么有点像孟皇后和刘皇后啊?”
纪忆的政治敏感度还是一流的,哪怕病病歪歪了,还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出了问题。
“当然像了!”章援道,“就是照着编的嘛!”
“照着编的?”纪忆一愣,“四叔……你难道和元符皇后还有联络?”
章惇和元符皇后刘氏的关系当然是好的!没有章惇帮着陷害孟皇后,刘皇后根本上不去。而且哲宗皇帝去世前都和刘皇后、章惇关照好了,让他们一个人做太后,一个做顾命大臣……可惜两人命苦,哲宗皇帝没有挨到赵佶的儿子出生就去世了。
章援笑了笑道:“忆之,这可真是没有想到啊!元符皇后似乎和官家勾搭上了,孟皇后莫名其妙的又要被废一回了!”
“甚?”本来病病歪歪的纪忆听到这话猛地就在床上坐起来了,“四叔……你说的勾搭是何意思?”
章援压低了声音:“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意思!”
“官家和先皇皇后……”纪忆瞪大了眼珠子,这事儿也太离谱了吧?现在又不是唐朝,现在是家法森严的宋朝,怎么可能在皇宫中发生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
章援点点头,“我猜的,不过也差不多……因为官家不仅要废孟皇后,还要立刘皇后当太后了。如果他们没勾搭上,官家为啥这么干?”
章援当然拥有联络刘皇后的渠道,不过刘皇后肯定不会和章援说自己勾搭上了赵佶,但还是告诉章援自己要当太后了……章援那么聪明,当然猜到怎么回事了。
赵佶又不脑残,没事儿给自己找个太后干什么?肯定是被刘皇后迷晕了差不多也是脑残了!
不过这个女人,还真有点武则天的本事!
“这这这……”纪忆真是又惊又喜了。
很快太后就是自己的后台啦!天上掉馅饼,不,天上往下掉官帽子啦!
章援笑了起来:“忆之,别高兴太早了。要废孟皇后容易,要立刘太后却是不易的。”
“也对!”纪忆一下子又有点失望了。这事儿的确没那么容易,废孟后是一回事儿孟皇后复立的事儿根本就不合礼法,哪有给死人再立一房夫人,而且还压在原来的夫人头上的?向太后完全在乱来啊!
可是立刘皇后做太后一样是乱来……太后是皇帝的妈妈和奶奶才能做的,哪有给皇帝的嫂子做太后的?而且太后的地位比皇后要大啊,万一赵佶不幸早逝了,谁来垂帘听政?刘太后还是王太后?
“我们得帮刘皇后啊!”章援对纪忆道,“忆之,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件事儿吗?”
“哪件事?”
章援淡淡地说:“就是把元符三年正月十三的事情告诉旧党那几个谏官御史的事儿!
你一直拖着没有去办,现在可是个机会了?”
“对!机会到了!”纪忆咬了咬牙,“我明天就去见任伯雨!”
章援点了点头:“孟皇后被废,刘太后被立,就是我们脱离苦海的机会了!”
第526章 没有最奸,只有更奸 四()
皇宫,崇政殿。
官家赵佶端坐在御座之上,宝相庄严,好一副有道明君的模样儿。
大殿之中,宰执、枢密、御史、翰林学士、中书舍人等等重臣,或是端坐在杌子之上,或是恭谨肃立,或正在起立发言。
正在发言的是翰林学士兼同知枢密院事蒋之奇。
蒋老头发言的内容和“北粮南运”有关,他在元丰年间当过好多年的六路发运副使和六路发运使,而且颇有政绩。在任期间主持开凿了龟山左面至洪泽湖一段新河,不仅增加了运河的运输能力,还使淮河分流,减轻了水患。因此是公认的漕运专家,他在报纸上看到了“北粮南运”的建议,觉得非常有见地,所以就上了奏章请求试行。
不过他并不赞成由界河市舶司主持北粮南运,而是主张由六路发运司统管。原因也很简单,六路发运司北运的粮食多少不仅取决于运河的承载能力,也取决于六路发运司籴买米粮的数量。在六路上供的六七百万石米粮中,籴买数量约有一二百万石,其余都是收缴的赋税。如果要增加一年上百万石的运输量,六路发运司就必须籴买更多的米粮,还要建造更多的纲船,而且还要考虑东南六路的粮食生产情况。总之就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事情
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废话的蒋老头当然不会知道,武好古这个奸臣压根就没考虑要从东南六路大量够买粮食走海路北运——文曲星旬报刊登的那些从海州北运米粮的建议都是骗人的,海州的粮价并不算低廉,绕过山东半岛的海运路线也太长,虽然顺风情况下是花不了太多时间,但是路线一长就容易出海难事故。种种因素相加,运粮的成本是不低的,那么界河市舶司上哪儿去牟取暴利?
武好古真正的盘算是用从海州够粮北运的名义来向朝廷索价,然后少量从海州购买粮食海运北上,大量从辽国的东京道买粮食。
辽国东京道就是后来的东北大粮仓啊,土地肥沃,人口稀疏,大片的黑土地没有被开发,增产的空间很大,而且有辽河水运和渤海湾海运,运输成本也不高。
如果武好古让界河市舶司在界河商市采购辽国东京道的小麦以代替来自大宋东南的稻米,再参考从东南六路籴买稻米的成本来订价。那么单是每年七八十万石(从海州购买二三十万石)的东京道小麦,就能让界河市舶司吃到几十万缗的差价!
宋徽宗现在也不知道武好古的盘算,所以他觉得蒋之奇所言还是有点道理的。不过他也没有马上做出决定,而是在蒋之奇的话的说完以后,不置可否地思索了一会儿,就将话题引向了一桩奇案。
“不知诸卿可知道最近开封府出了一桩死人娶两妻的奇案?”
听到赵佶的话,在场的旧党大员们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最近开封府可出了不止一桩死人娶两妻的奇案!如果皇宫外面的这桩奇案最后判定余氏同死去的陈大郎的复合无效,那么宫中的孟皇后怎么办?
如果判定余氏和死去的丈夫复合有效,那么就等于承认了一夫可二妻和死人可娶活人为妻那儒家人伦还要不要了?不要人伦不成了禽兽了?为了一个孟皇后,就让大家都去做禽兽也不行啊!
这事儿还真是难办啊!
“陛下,”次相曾布发言了,“臣知道此案,臣以为余氏和陈大郎的和离虽然不妥,但是在陈大郎死后复合更加荒谬。死人怎能娶活人为妻?一夫又怎能娶两妻?此等做法有违人伦之道,乃是无知老妇出于婆媳之情所为,开封府不能因此坏了人伦大道。”
“和离既然不妥,那就应该是无效的。”韩忠彦硬着头皮发言了,“因此余氏一直就是陈大郎的正妻,而后娶的王氏不应该被视为正妻!”
御史中丞赵挺之插话道:“和离不妥也离了,有开封府的文书为证,如何无效?而王氏入门又有三媒六聘,礼法俱全,如何不是正妻?若三媒六聘娶进来的妻子都可不算,那人伦之道还不俱坏?”
旧党这边的范纯礼也硬着头皮起身发言:“婚姻之道当从父母,陈大郎违逆母命,离弃结发,是为不孝。我朝孝治天下,应当判处离异无效,所以余氏才是陈大郎的正室。”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新党方面的李清臣接过话题道,“余氏因为无子被弃,陈大郎所为是符合孝道的,而当时陈母也未在开封府提出异议,因此不能判定陈大郎不孝。之后陈母主张陈余二人复合,乃是因为陈大郎至死无后,可见无后之根源不在余氏,且陈母和余氏情若母女,所以才将余氏接回。离异之事虽然对余氏不公,但是并不有违孝道,而且陈大郎也拿出资财,妥善安置余氏生活,因此也不违反三不出中的有取无归。所以陈大郎和余氏的和离,完全是合法有效的。”
这事儿的道理当然在王氏一边了!何天然何大状一年三千缗的薪水不是白拿的!所以旧党的几个君子怎么都说不过新党奸臣的。而且旧党的君子们也不是金牌讼师啊!他们是科举考出来的官这个不错,但是宋朝的科举不考律法,虽然在高中后会进行一律法方面的培训和考核,但是这种培训考核往往流于形式,并不能让官员成为法律方面的专家。
而且儒家官员的法律意识通常比较单薄,这和儒家思想中轻法律,重教化的路子有关。
而与此同时,宋朝的讼师却是经过专门的“讼学”培训,有专门的教材,有专门的行会,还有师傅带徒弟,早就一个个比猴还精了。
官员怎么可能玩得过讼棍?所以逼不得已之下,大宋朝廷只得出台了“告事不干己法”的规定,用来打压讼棍。不过这条法律只能压缩讼棍在堂上的活动空间,写状纸,串口供,寻漏洞,找证据等等法律方面的活动,还是需要讼棍的。
而武好古则是玩法玩出了新高度,聘用了“常年法律顾问”,凡是共和行及下属商行,武家内账房和武好古本人所签署的合同凭由,必须由讼师团过目或起草。
他甚至还给界河商会、界河商市元老院和界河商市政所聘请了专职的讼师团,其中不仅有精通宋朝律法的讼师,还有从析津府请来的辽国讼师。
而界河商市的“内部条例”,也都是由讼师团先行制定,然后再由元老院讨论并表决通过的。
崇政殿内问对的结果肯定对旧党和孟皇后大大不利,哪怕韩忠彦和范纯仁费尽口舌,也终究是不占理的一边。
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