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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豪商-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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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友仁真的要拜师?自己要做米友仁的美术老师了?

    那可是书画双绝,和父亲米芾合称“米家山水”,为了“保护”中国传统文化做出杰出贡献的米友仁啊!

    武好古完全没想到米芾会叫米友仁拜自己为师……拜师和传授画技是不能完全等同的。单单是传授画技,双方还可以平辈论交。可如果拜了师,那可就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了。

    以后武好古要再遇上刘有方这样的对头,身为弟子的米友仁就必须四下奔走,替武老师解困了。

    至于武好古想做开封府的书画行首,米家父子也肯定会毫无保留的力挺。

    当然了,武好古如果正式收米友仁为徒,那就不能用《界画楼台二十四法》之类东西去糊弄事情了。

    真本事,多少还是要教一点的!

    不过话说回来,米友仁的天姿绝对是高的,不说别的,单说他在潘金莲赌斗中使用的从《醉罗汉图》上学来的笔法,便可称得上绘画奇才了。

    如果真的收了这样的徒弟,那么武好古前世带来的本领,总算能在宋朝传下去了。

    至于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什么的,武好古是一点不担心的,因为他马上就要去当宋徽宗的美术老师了……对了!如果米友仁也成了自己的学生,那岂不就是宋徽宗的师兄了吗?

    米家父子莫不是从王诜那边得到了甚底内幕消息了吧?

    这可真是一番好算计啊!不仅能学到高明的画技,还能借此拉近和端王的关系。

    武好古偏着头想了一会儿,终于参透了一些关键。不过随便米家父子如何算计的,自家都不能把人家往外推。

    要不然,不仅书画行首做不得,还平白无故得罪一家将门。

    想到这里,武好古当下便站起身,冲着米芾拱了拱手:“既然海岳先生(米芾的号是海岳外史)和元晖都高看武某的画技,那武某定然会倾囊相授。”

    米芾连连点头,笑道:“小儿得拜崇道为师,实是三生之幸,看来他在绘画一途上,早晚定能超越老夫了。

    对了,老夫知崇道前来,已备下了一份薄礼,算是小儿的见师之礼。寅哥儿,去把为父摹得那本《八十七神仙图》取来。”

    《八十七神仙图》是米友仁在潘家园打赌输给武好古的,照理算不得“见师礼”。可是当米友仁取来了这幅在后世赫赫有名的“画圣真迹”,摊开在茶案之上的时候,武好古才明白米芾因何有“见师礼”之说了。

    因为这是一幅米芾版的“真迹”,绢面显出了黄褐的色泽,自然、古朴,给人一种沧桑之感,没有一丝人工做出来的痕迹。而绢面上的人物线条遒劲而富有韵律的,明快又有生命力,根本看不出有丝毫临摹的痕迹。

    这幅图,在当今也只有米芾和王诜二人能做到这等程度,若是让武好古来摹,能有其七八分的功力就顶天了。

    “如何啊?”米芾笑道,“老夫的手艺还能入眼吗?”

    武好古赞道:“好,真是太好了……哪里看得出是后人临摹的,分明就是画圣他老人家的真迹啊。”

    米芾摇摇头,捋着胡须道:“老夫做的这幅图,和你家先人所做之画,便在伯仲之间,比起画圣亲笔,还是有差的。

    不过除了老夫、王驸马和李龙眠之外,当今世上不会有第四人有此眼力看出此画不是真迹了。”

    王诜是和米芾一样的书画大玩家,眼力自然毒辣。而李龙眠就是李公麟则和武宗元一样,用毕生的经历师法吴道子,早就得了画圣的精髓。便是米芾亲自作伪,也不可能骗过他的。

    米芾接着又言道:“不过王驸马和李龙眠都是老夫的至交,他们看出此画是老夫做的,是不会点破的。

    因而这幅《八十七神仙图》就是画圣亲笔了……如果还不放心,老夫便题跋用印。”

    题跋用印就是直接替这幅《八十七神仙图》背书了,中国的书画收藏讲究的是传承有序,米芾的题跋和押印便是一种传承之序。

    如果日后再加上宋徽宗的双龙押印和武好古自己的押印,此画传承到后世,无疑就是能摆在故宫博物院里的真迹了。哪怕是吴道子的那幅真迹《八十七神仙图》同时现世,也会被人当成仿品。

    武好古拱了拱手,“那边多谢海岳先生成全了。”

    米芾笑道:“小事一桩。

    那小儿的拜师大礼,便等崇道回来开封府后再好好操办一番如何?”

    武好古吸了口气,“那便一言为定。”

第九十三章 未来的根本之地() 
涟水军使衙门的书房内。

    “这是淮水,这是运河。虽然淮河东流而下,便在涟水军境内入海,但是因为入海口多有淤积,难以行舟。所以中原所出之瓷器、丝绸,多由运河、淮河而东,在涟水城附近折入运盐河往北而赴海州,最后在海州改用海船运往东瀛、高丽和南番的。

    而东瀛、高丽和南番的各色货物,也多由海州输入。因此海州一港,便是北地首屈一指的大港,比起扬州、泉州、广州等南方大港,也毫不逊色。”

    说话的是武好古的好徒弟米友仁,虽然还没有正式行拜师礼,不过却已经给武好古做起了好徒弟。听说师傅和未来的师娘要去游海州,便马上取来了地图,还表示要陪师傅、师娘一起去。

    这是武好古换魂以来,第一次看到大幅地图,虽然图上只有淮南东路和部分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的地形,但是也足以让武好古对自己身处的国家,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认识。

    如今的中原,依旧繁华昌盛,不仅可以养育开封、应天、大名、洛阳等名城大都,而且还能支撑起规模庞大的对外贸易。以至于让海州成为可以和扬州、泉州、广州相提并论的大港。

    只可惜,这样盛景维持不了三十年了!先是女真,再是蒙古,中原大地两次惨遭蹂躏,从此再不是华夏政治、经济的中心了……

    而整个华夏的气运,也因此急转直下,沉沦了数百年之久!

    “寅哥儿,”潘巧莲此时也在书房里头,她和米友仁也是打小玩到大的,眼看又要做他的师娘,所以便呼他的小名了。“你可去过云台胜境?听说在离海州不远的海上有一座如仙境一般的云台山?”

    “去过,去过,那里可是文人墨客游海州的必往之地。”米友仁道,“这云台山在郁州岛上,而郁州全岛都属于海州东海县管辖。

    岛上不仅有如海外仙山一般的云台胜境,还有农田、渔港、城池。岛屿东面和朐山县的榷场隔海而望,郁州岛和朐山县之间便是个港口,帆樯林立,舟橹相连。若是在郁州岛上的云台山居住,则是有仙山之境,闹市之便,实在是一举两得……”

    听着米友仁摇头晃脑的一番介绍,武好古的目光完全被图上的郁州岛吸引住了。他本来以为云台仙山就是位于海州湾中的一座大山,没想还是一个县,有农田、渔港和城池,还有大型商港,俨然就是一个宋朝的台湾岛啊!

    若是能好生经营一番,兴许也能成就一番局面。可是这局面,该如何展开呢?

    武好古发呆一样盯着地图,仿佛要为华夏民族在其中寻找到一线生机,可这生机明明在那里,却仿佛怎么也抓不住。

    潘巧莲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大武哥哥,怎么了?”

    武好古道:“我想有一日能去郁州岛买块地,建个庄子,然后……”

    然后要怎么样,武好古也不知道了,他的前世毕竟只是个画师。不过直觉告诉他,郁州岛和整个海州,都是值得在未来花力气经营一番的宝地。

    潘巧莲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武好古要和她隐居郁州,做一对神仙眷侣,便羞怯地低下了脑袋,一双明眸却仍旧盯着武好古在看,“大武哥哥,我也觉得郁州岛很不错,世外桃源一般……”

    “是吗?”武好古应了一声,看见了潘巧莲羞羞怯怯的模样,接着又和她四目相对,心中顿时涌出一阵阵甜蜜,暂时把二十多年后的那场大难给忘却了。

    一对情侣,就这样互相看着,完全忘记了书房里面还有一个米友仁。

    米友仁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老师,十八……郎,既然你们都觉得郁州岛不错,那我们便一起去郁州一游吧。”

    武好古和潘巧莲这才想起了米友仁的存在,顿时都有些尴尬。武好古忙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对了,约莫一二十日前,可有从五台山来的高僧戒绝和智深路过涟水军?”

    米友仁想了想,“听家父说过,仿佛是三个高僧,五台山的戒绝大师,大相国寺的智深大师和临政大师。”

    什么?武好古一怔,傅临政傅和尚都已经变成大师了?看来他的日本之行也有点戏。

    “那他们是何时离开涟水军北上的?”

    武好古琢磨着,如果自己走快点,早些到海州,兴许能送送傅和尚。

    “七日前,”米友仁道,“他们是七日前启程的,今日想来已经到了海州。”

    武好古看了眼潘巧莲,柔声道:“十八郎,那我们再歇半日,明日便别了海岳先生,一起往海州去如何?”

    “好啊,”潘巧莲答应了一声,又笑吟吟看着很快就要比自己矮一辈的米友仁,“寅哥儿,明日便走如何啊?”

    “行,”米友仁一笑,“今日便在官衙里吃了践行酒,明日大家就一起先去海州朐山县,再游览云台山胜境!”

    ……

    夏日炎炎,徐州首府彭城这几日被高温笼罩。

    西门青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单薄长衫,站在自家药铺的后院廊下,看上去显得饱满的胸脯不住起伏,左手持着一张九斗的步弓,右手的巨指上套着一枚乳白色的象牙扳指。

    在他正前方二三十步开外,立着一个稻草扎成的人形标靶,靶子上插满了羽箭。

    一串极为剧烈的咳嗽声突然从西门青身后的堂屋中传来。一个大热天还披着木棉布做成的袍子的白发老汉,拄着拐棍,慢慢走到了西门青背后。

    老者苍白如纸的脸上,透出一抹病态的红润,点点头说道:“十一箭连射,不错了。”

    “大爹爹,”西门青,“我想射上二十箭,就像三哥和十一哥恁般。”

    “大爹爹”的意思就是爷爷,这老者原来是西门青的祖父,也就是阳谷西门家如今的族长。

    “你怎和他们比?他们都是赳赳壮士,”老者摇摇头道。“你和他们,终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西门青点了点头,走到廊下靠墙摆放的一个兵器架子旁,将手中的步弓安放好了。

    老者又是一阵咳嗽,西门青看着他,说道:“大爹爹,你该吃药了。”

    听到吃药,老者眉头一蹙,苍白的脸上顿浮现出一抹苦涩笑容。他摇摇头道:“真是老了……直娘贼的,日日和苦药作伴,真是活得没滋味。”

    “便是没滋味也要活。”西门青一笑,“若不活着,怎能见到孙儿成家,燕云恢复!”

    “恢复?”老者浑浊的双眼中突然射出两道精芒,“我还能见到那一日么?”

    “不知,可是契丹衰弱和汉家兴盛却是人所共知的,”西门青道,“您若多活一日,便离那一天又近了一日!

    对了,孙儿刚刚收到密信,小马林牙已让医巫闾山马家的马植泛海而来,不日便可到海州了。”

    老者点了点头,“哦,是马二郎亲自来了……那老夫也该走一趟海州了。”

第九十四章 又见纪才子() 
海州位于淮南东路的最北面,从地图上看,仿佛就是海岸被海水生生吞掉了一大块,形成一片既宽又浅的海湾。海湾三面被陆地包围,称为“海州湾”,海州湾南北宽达一百多里,在海湾南部则有个大岛,便是郁州岛了。

    郁州岛在经过数百年的沧海桑田之后,会和大陆相连,不过如今和大陆之间还隔着十余里的水面。这十余里水面,因为有郁州岛遮蔽风浪,就成了一个天然的避风良港。无论外海风浪再大,进入郁州岛和大陆间的这片水域就变得风平浪静。对以海州为基地从事海贸的商人来说,这个避风良港就是他们的聚宝盆。

    因为有了米友仁这个好徒儿的安排,武好古是坐着官船,从涟水经运盐河,舒舒服服漂到海州州治所在的朐山县的。

    船只停在运盐河的入海口附近,等待停靠码头。武好古和潘巧莲一起从船舱里面出来,立在船头,四下观看。

    运盐河两岸非常繁华,北岸是海州榷场,就在运盐河与朐山县城之间,榷场的规模看上去比县城还大。

    围墙之内,全都是层层叠叠的楼阁,不知有多少商家在那里立足。而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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