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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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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实在太多人了,可即便这样,贼军还是红着眼睛艰难地翻越着人肉之墙,挣扎着,在满是血水的土地上吧嗒吧嗒朝前挪动。

    血向前流动,流到辎重营士兵脚下,转眼就没到足踝。

    浴血奋战大概就是如此吧?

    “贼军怎么还不退,还不退?”陆灿极目朝远方望去,喉咙仿佛被一只手扼住,再透不过气来。

    那头,贼人依旧将一队接一队的人马投入战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敌人中军大旗下摆了两口香案,案上有一口水缸。

    一个做道士打扮的人手拿杨柳枝蘸了水,朝即将出发的贼兵头上甩去。

    “刀枪不入,刀枪不入!”实施法之后的贼军宛若喝醉了酒,赤红了眼睛,大吼一声,奋勇而出。

    “难怪当初刘平叔会败在李昱手下。”陆灿心中好象有些明白,遇到这种悍不畏死的流民,谁顶得住?

    “疯子,疯子!”他面上变色,额头满是黄豆大的冷汗。

    “不用担心,不过是一群流民罢了,这一仗倒是打得痛快。”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灿回头看去,发现一个高大的骨瘦如柴的少年苍白着脸,裹着一张毡子,立在库房门口。

    这人好象是王道思的妻弟,叫什么岳云。

    “岳应祥,贼人都疯了,这么无休无止地打下去,我军士卒怕是要累垮了。”陆灿担忧地说。

    岳云冷冷一笑:“乌合之众,迂夫愚妇,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口中喊刀枪不入,嘿嘿,也就是自己骗自己罢了。真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很快就会崩溃的。所谓坚不可久,柔不可守。一鼓做气,再而竭,三而衰。”

    陆灿:“岳小哥说得对,只不过,鬼知道贼人还能坚持多久。他们人多,怕我们这边先经受不住这种压力。”

    岳云:“也是,就看谁先崩。虞侯,咱们先看看。”

    说罢,二人都闭上了嘴继续观战。

    下面有是几轮箭雨,很快,两人就发现士卒们和先前不一样的地方。

    刚开始的时候,士卒们依军官的命令不住上弦、射击、上弦、射击,看到这满地的尸体,都紧咬着牙关,神色中满是紧张。可过不了片刻,他们的神情就恬淡起来,继而变得麻木。仿佛自己射杀的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牲畜,你什么也不用去想,只需机械地完成自己的动作。

    重复,重复,重复……直到最后。

    “坐!”

    “上弦!”

    “起!”

    “射!”

    浑身粘满了血泥的弩兵,上下欺负,如同翻涌的波涛,将一丛接一丛羽箭连天射出,没一刻停顿,流畅得让人头皮发麻。

    看着看着,陆灿和岳云的脸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叠射之阵,阵而后战,所向披靡,昔日那支雄狮一般转战万里的西军大约就是如此吧!

    箭还在不住射出,穿过褴褛的衣衫,刺进胸膛,分开肌肉内脏透体而出;穿过手臂,将臂骨一射两断;穿透颅骨,带出白色的脑浆子;甚至直接穿透敌军手上简陋的木盾,将号叫的贼人和木盾串在一起……

    “刀枪不入”的叫喊声戛然而止,眼睛里的红光熄灭了。

    “第一队,起!”一个军官大声呐喊,五十个弩兵端着神臂弓站起身来,眼神中不带丝毫的感情色彩,只等军官一声令下,就将这死神的利爪放出去,撕碎一切来犯之敌。

    “啊!”终于,有贼军大喊一声,扔掉手中的锄头和棍子,转身不要命地朝身后逃去。

    一人退,千人退,很快,就演变成一场大溃败。

    李昱军的军旗一面面倒了,中军旗下的香案被人撞翻,那个手那杨柳枝的道人也被直接踩翻在人潮里。

    转眼,上万人就如退潮般逃出平原镇,只留下一地尸和正在奔流不息的鲜血。

    “赢了!”库房门口,岳云和陆灿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幕。这一战,贼军起码被射死上千人,伤者无算。这样的伤亡,没有任何一支部队承受得起。

    而辎重营却无一伤亡。

    仗竟然还能这么打?

    这真是两百辎重营的杂牌部队打出来的吗?虽百战陷阵之士,也不过如此!

    ……

    “停止射击!”王慎下令。

    “停止射击!”

    “停止射击!”

    王慎以手扶刀,满意地看了看身下整齐如同豆腐块一般的阵形,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只一天,我就练出这样的军队。俺王某人,果然是战争而生的。

    浑身铁甲,手执神臂弩,对上无甲流民,有巨大的武器代差。

    况且,使的还是后世连番轮射的战术,严格的纪律,高效的团队合作,抹杀个性抹杀一切胡思乱想的近代战争机器。在六百年前的古代中国,露出了獠牙。

    没有任何组织的封建军队,不,眼前的敌人连军队都算不上,也就是一群流窜而来的暴民。只要辎重营的士兵力气还在,箭支足够,敌人再多也不够他们杀。

    高效率的杀戮吓退了贼军,同样,醒过神来的辎重营士卒这个时候也惊得不轻。

    “啪,啪,啪,啪!”一具具神臂弓掉到血水里,所有人都苍白着脸。就连谷烈这个老军汉也是如同,他颤着嘴唇:“杀熊岭,杀熊岭……”

    王慎:“坐!”

    如梦方醒的军官们才同声大喊:“坐!”

    “哗啦”一声,两百多人同时坐下去。

    有命令下来,心突然安稳了。士卒们这才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目光再次变得坚定。

    “杀熊岭,杀熊岭……”突然,谷烈用尽全身力气大吼:“我大宋西军——”是的,眼前的情形让他想起杀熊岭战场。那一战,秦凤军的弟兄们也使的是同样的战法,同样给予女真蛮子巨大的杀伤。

    眼前,是那么的熟悉。

    “我大宋西军!”两百士卒也跟着大吼。

    谷烈:“天下第一!”热泪如泉而出,杀熊岭,他妈的杀熊岭,我的亲族,我的弟兄,我的孩儿都死了,他们没有退,他们没有退……就在今天,他们活过来了。我西军,没有完!

    欢声如雷:“天下第一!”

    在场的众袍泽弟兄中,只有谷烈一人是老西军出身。可谁在乎呢!

    阵而后战,死战不退,就是我赳赳老秦,就是我大宋好汉!

第二十一章 冲突() 
可惜啊,可惜我军没马。否则,刚才贼人大队溃败,只需一个冲锋,就能彻底结束这场战斗。”王慎遗憾地摇头。

    没错,他使用的就是西军和北方游民民族作战时的战术,厚甲强弩结阵而斗。等到敌人被弓弩射乱之后,再全军出击。

    这中战术在宋时非常先进,靠着武器的代差,在丢失燕云地利之后,硬是在河北大平原生扛契丹精锐百年。在陕北,打得党项不敢南犯。

    再后来,女真何等剽悍,在仙人关之战的时候,硬是被吴介兄弟靠着神臂弓射得全军崩溃。

    强如金兵者,一提到神臂弓也是心惊胆颤,更何况眼前这一万叫花子一样的贼兵。

    但是,王慎发现自己手下这支部队有个巨大的短板——没有骑兵——在冷兵起战争中,骑兵的作用除了冲阵,更多的是用来追击,不给溃败的敌人重振旗鼓的机会。

    封建军队和近代用民族主义和国家认同组织起来的部队不同,上战场后韧性不足,也不能承受巨大的牺牲。通常是只要伤亡达到一成,就会全员崩溃,更多的伤亡则出现在追击战。

    刚才这一战辎重营用神臂弓射杀了将近千人,可以说,贼军的胆子都被他给打破了。这个时候,只要用骑兵一冲,就能彻底结束这场战斗。

    可是,别说负责后勤的辎重营,就连刘光世的亲军也没几匹马。有宋一朝,举全国之力,西军也只组建三五千骑,后来都丢在靖康国变。

    贼军在溃败之后并没有走远,此刻他们回过神来,都聚在距离平原镇府库五里的地方,收拢散兵、救护伤员、埋锅造饭。

    辎重营装备虽然精良,可身上的铠甲实在太重。如果主动出击,大热天的这五里地走下来,非累垮不可。而且,就算再赢一阵,将敌人赶出去几里地。人家还可以继续整顿部队和你纠缠,确实是一件叫人烦恼的事情。

    “可以了,可以了,守住府库就行。不用再出去和贼人纠缠,咱们留点力气,等天长县郦琼将军率军来援,彻底解决战斗吧!”陆灿一直处于亢奋之中,他身上再看不丝毫的儒雅之气。在库房中跑进跑出,指挥手下民夫给士卒送饭。另外,为了个弩兵亮出射角,又带人将前方堆积如山的贼军尸体抬到一边。

    士卒们都已经脱掉身上沉重的铁甲,坐在地上端着陶碗大口大口地吃着新做的汤饼,耳边一片呼哧吃面的声音。

    王慎端着碗,前方是已经被血染黑的大片土地,已经被沁透的泥地上满是深深的脚印。乌云依旧不散,但风却起了,吹过来浓重的腥味。有大群的苍蝇被吸引而来,“嗡”一声落下,然后又“轰”一声飞起,驱之不尽。

    就连士卒粘满血泥的身上也落了不少,一不留神,肩膀上就是黑压压一层红头畜生。

    他被彻底弄倒了胃口,只吃了一口就递给身边的卫兵,道:“子馀说得是,马上就要天黑,郦琼的援兵也该到了,已经没有我们的事了。弟兄们都累坏了,等到主力一到咱们就撤去天长,喝一台大酒,美美睡上一觉。”

    一天一夜没睡,又经历过两场激烈的战斗,王慎只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累得再不愿多说一句话,只想就这么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身边一个士兵低声问:“王将军,陆虞侯,刚才这两仗下来,俺至少射杀了五个贼人,也不知道是几转功?”

    “直娘贼,合着你还惦记着军功。”谷烈走过来,大声嚷嚷:“不就是杀了五个贼人,又不是正经的敌军,能算几转?”

    陆虞侯笑道:“该算的,该算的,我会将今天一战的情形据实禀告刘平叔,放心好了,我与刘将军私交甚笃。有我在,该得的赏赐一文钱也少不你们。”

    众士卒都面露笑容:“如此就好,多谢虞侯。”

    陆灿却一脸惭愧:“各位袍泽弟兄,也不要谢我。要谢,就些王道思。若非有他,咱们在座每一个人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是的,这一战我姓谷的是彻底地服了。”谷烈对着王慎拱手施礼,一脸诚挚地说:“在先前,俺还有点瞧不上王兄弟你。觉得你不过是一个外来人,懂得什么打仗,难不成还比得过我这个西军老人。今日一战,我是开眼界了。此阵,就算是俺们西军的相公们来指挥,估计也就打成这样?”

    王慎艰难地笑了笑。

    陆灿也跟着拱手,其他士兵也陆续站起来,逐一上前行礼。

    王慎咧了咧嘴:“大家都是生死弟兄,何必如此?吃过饭,抓紧睡觉。就算郦琼将军带主力过来把咱们撤下去,也有好长的路要走。”

    陆灿:“留两个哨兵,其他人都躺下睡觉。”

    天渐渐暗下去,远处的贼军点起了无数的篝火,照得天地通明,整个世界也变成了火把的海洋。夜风中传来阵阵哭声、喇叭声、乐器声,如果没有猜错,那边应该在做法。

    鏖战了一整天,大家都累了。二百多士兵顾不得脏,直接倒在地上。须臾,响起了此起彼伏响亮的鼾声。

    王慎感觉有点凉,躺在地上,怎么也睡不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迷糊中,眼前突然一亮,顿时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看去,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盖上一袭大氅,安娘就坐在旁边,将一张热毛巾递过来。

    谢了一声,接过湿巾抹了一把脸:“安小娘子,应祥现在怎么样了?”打了一天,也顾不上岳云。对于这个传说中的南宋有排名前几位的高手,王慎还是很关切的。

    来南宋已经两天,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他也冷静下来,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了初步的打算。

    本来,他还想过打完这一仗就带着安娘姐弟一路南下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可后来又想,安娘和岳云从汤阴来到淮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可以肯定将来肯定会去找岳飞的,自然不会同自己一起走。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也进岳家军,以我对历史的先知先觉,未必就不能在岳家军打出一片天地。有我在,自然不会让十二道金牌、风波亭的事情发生,历史或许会变成另外一种模样。

    按照真实历史推算,建炎三年岳飞随开封内讧溃散的宋军已经到了扬州。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岳鹏举终于独领一军,在大宋军界崭露头角,进而开牙建府,北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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