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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忍不住找了个郎中回来,一针下去,立即就恢复如初。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牛皋对于推拿针灸一类的东西有了兴趣,觉得习武之人难免受伤,学点针灸推拿之术也是好的,所谓艺多不压身。
“废话,本太子如果能够再举高点还用得着你?”钟子昂气道:“你这厮,究竟能不能治?”
“能能能,一针下去就能见效。”牛皋满口应承,从怀里掏出金针,让钟子昂脱掉衣裳,在手肘后的穴道上刺了一下,又捏着针转了几圈。然后收针,笑道:“太子殿下你再动一下手试试。”
钟子昂甩了甩左臂,顿时张大了嘴:“神了,真是神了,我这手竟是好了,就好象没受伤似的。”心中欢喜,这个伪大楚国的太子不住地活动着臂膀,一副抓耳挠腮帮的样子。
座在上面的钟相见儿子无恙,哈哈大笑起来:“是不错,虽说是邪门外道,可太子的伤能好,却也是大名尊保佑。”
众人齐声道:“官家说得是,为太子贺。”
这其中,牛皋的声音最大:“为官家贺,为太子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钟相倒是笑起来:“铁柱,太子是你治好的,你为朕贺,叫得这么大声,是不是要讨要官职啊?”
牛皋:“小人不敢,小人惶恐。”
“叫什么小人,称臣吧。你今天也算是立了功劳,又是杨太的妹夫,若不给你个封爵和官职,却是不美,朕想想,该封你做什么官呢?”
正当钟相抚须思索时,杨幺上前一步:“禀官家,铁柱武艺高强,乃是难得一见的勇士,臣推举他为护教队统制官,正好报效神教。”
牛皋心中一动,这几日他已经打听得明白。护教队是钟相的“天子亲军”,总共有两千多人,分为五军:上军,中军,下军,中上,中下。
每军四百人,都是有长期作战经验的老卒,装备在摩尼教中堪称第一。不像其他教徒衣衫褴褛,手中只有粗陋的武器,很多人甚至只有一把锄头,一把制作低劣的大刀片子。
他心中欢喜,若是能够做这个掌握着兵权的统制官,岂不正方便自己行事。
座上,钟相微笑着抚摩了一下下颌的胡须,正要开口。下面的钟子昂心中却是大急,大楚草创,从这个政权建立的那一天起就受到宋朝的大军围剿,一直没有制订完善的制度。
而且,大楚乃是以明尊教立国,属下的兵卒官员既要受所谓的国法约束,也要被教法严酷管制。很多时候,一旦教法和朝廷制度发生冲突,大家也不知道该遵从教法还是国法。
比如明教中人不能粘荤腥,可在前线作战的士兵因为体力消耗大,若不吃肉,也没有战斗力可言。而自己和父亲也喜欢享受,平日里朝中官员就以“刑不上天子大夫”睁一眼闭一眼解释。
可是,涉及大皇位继承这种大事的时间,因为涉及到各人的切身利益,若有人较真,问题就严重了。在摩尼教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皇帝要同时兼任教主。——现在父皇是教主,而杨幺是副教主,将来肯定是要接任教主的。如果真到那一天,以杨幺在军中的威信,自然也没有他这个太子的事了。
见杨幺要推荐他未来的妹夫做护教队统制官,进一步加强其在军中的势力,钟子昂大急。
他哈哈一笑走出去,对钟相道:“父皇,铁柱医术高明,一针下去就治好了儿臣的顽疾,有如此手段,却是一个难得的人才。这样的人物正该留在朝廷效力,若是去带兵打仗,有个好歹,咱们身子如果害病,又去找谁?所以,儿臣保举他为太医院太医。”
牛皋一呆:太医,这不是胡闹吗,有生成我这样的太医?
杨妖眉头一皱:“官家,太子殿下此议似是不妥。”
钟子昂笑道:“幺哥,你不是要为铁柱讨要官职和爵位吗?太医的品级可不低,地位尊崇。”
钟相点点头:“就这样吧,任命铁柱为太医院太医,封古田侯。带兵打仗也没有什么好的,聚少离多,想必细妹也希望自家汉子留在他身边。”
众人都笑起来:“陛下说得是。”
杨幺还待再说,钟相打了个哈欠,显得精力不济的样子:“就这样吧,朕乾纲独断了,众卿家休要再闹。”
一个看起来像是内侍模样的人唱道:“太医院太医,古田侯铁柱谢恩。”
牛皋无奈只得跪下去又磕起头来:“臣铁柱,谢主隆恩。”心中却是好笑:俺老牛竟然被封了侯,公侯万代,嘿嘿,倒像是只大马猴。
谢完恩,牛皋退到一边,竖耳聆听,摩尼教众人又开始商议起所谓的军国大事。
杨幺一脸的忧色:“官家不是远在澧州吗,今日怎么来桃源了?”
钟子昂哼了一声:“父皇贵为天子,愿意将行在设在哪里,但凭心意,需要同你解释吗?”
杨幺忍住气,道:“此番朝廷官军势大,我神教众人迫不得已,只能分散游击,拖延敌军攻势。湖南一地贫苦,王慎远来粮草不济,等到他粮秣耗尽,士气低落时就是我神教取胜之机。因此,我军宜散不宜聚。可是,官家却命臣修筑连云寨,并将大量辎重和兵力集结于此。若是走漏了风声,使得王慎领主力来击,咱们若是被围在这山里,就算想走也走不脱了。官家此举,臣看不明白。”
钟子昂冷笑:“杨太,分散游击,分散游击,徐为之图,说得倒是简单。真当那王慎贼子是傻瓜呀,你分散游击,人家也跟着分散游击。如今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王贼弄了个怪阵,也不知道是施了什么妖法,十几个人布成一个小阵,竟然能够顶住我百余人的进攻,自己却一个不伤,多少神教兄弟就因为你这个主意殉了教。早知道如此,还不如集合主力大军和王慎硬拼,好歹也能斩首几级。如今,军队中都传说王慎是魔王降临,士气已然丧尽,你杨太是要负责任的,你又该当何罪?”
众人都纷纷点头,皆道:“太子殿下言之有理,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是得改个法子。”
又有人劝道:“太子言重了,幺哥在沙场指挥作战,功劳甚大。我神教这仗打得不顺,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第二百九十章 来袭(二)()
杨幺心中恼怒,不过表面上却显得平静,他目光灼灼地扫视众人一眼。
说来也怪,“群臣”竟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显然杨幺在摩尼教中极有威望。
杨幺施礼:“官家,我神教作战不利,臣这个带兵统帅难辞其咎,陛下若要责罚,杨台一身受了。但是,如今泗州军贼势正炽,我教只能和他们慢慢周旋。如今却聚集主力,若是叫王慎得到风声,带军来攻却如何是好。是的,王慎的兵力是不足,可是别忘记了鼎州还有李成的人马。连云寨地势险要,确实是易守难攻。可王慎军中却装备了大量战马,日行百里当不在话下。他若是突然杀到,堵住各出山谷、道路、隘口,咱们可就被人家给围住了。还请官家立即离连云寨,另选行在。”
“怎么,杨台,你是想赶我和父皇走吗?”钟子昂冷笑起来:“如今,你的名气大得很,整个湖南谁不知道你幺哥的名字,却又有谁晓得我们父子?怎么,等咱们父子走了,你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吗?我倒想知道,你杨太究竟怀的是什么心思?”
这已经是很严重的指责了,杨幺面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下去:“官家,杨太对你对神教忠心耿耿,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陛下还不知道吗?实在是,官家将行在转移到连云寨不一味死守,不合兵法。为官家计算,为我神教计,臣恳请朝廷和百官尽快转移。若管家有疑臣之处,可免去杨太一应职司,只需让臣做一小卒上阵杀敌就够了。”
“好了好了,杨太,没那么严重。”钟相还是一脸疲倦的样子,继续打着哈欠:“据朕的细作来报,泗州军粮草已尽,兵无战心,王慎老巢那头张用、曹成和女真人又有异动。王妖担心老家有士,已准备领军回安陆了,自然也不会来连云寨。况且,这寨子甚是荒僻,王贼根本找不到的。”
杨太大急:“陛下说的可是王贼每次捉了我神教士卒都在头上插个竹签放过来一事?”
他从袖子里抽出一根写着字的竹签,道:“泗州军虎狼成性,他粮草不济,自然不肯招纳降卒。因此,一旦抓获了俘虏,都会一刀砍了。这一阵,多少弟兄以身殉教,大家可都是看到的。王慎打得正顺,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把俘虏放回来,还在签字上写着要领军东去的话。他老家在北面,湖南有我神教在,他就算向东打下一块地盘,也守不住。王贼精通兵法,为人奸诈,又怎么会出乘下策?官家,各位同仁,不能中了王慎的奸计啊!”
听到杨幺说起王慎杀俘一事,钟子昂以为他在讽刺自己刚经历的那一场惨败,眼睛都红了:“住口,杨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嘿嘿,合着全教就你自己是聪明人,别的都是笨蛋,包括我和父皇?”
杨幺:“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还没完了。”钟相摆手,对杨幺道:“杨太,朕觉得王贼要离开湖南这事假不了,如此,咱们就没有好担心的。”
“是,官家说得对。”
钟相又道:“这一两个月,朕在外面风餐露宿,真真是厌烦了,想好生歇息几日。杨太,难道你就不想让朕过几天安生日子吗?”
杨幺:“臣惶恐。”
钟相:“再说了,朕前些日子命人将大量的金银财帛都送到这寨子里来,可说朕的大半身家都在这里。现在若是要走,一时间又如何运得了。就这样吧,此事就不要再议,大伙儿过几天好日子。”
杨幺大急,忍不住喊道:“钟大哥……”
钟子昂厉声喝道:“住口,叫官家,杨太,你目无尊长,该当何罪?”
“我……”杨幺。
“幺哥对我还是忠诚的,子昂不要乱讲。”钟相捏了个法诀,站起来,念道:“一切魔王之暗母,一切恶业之根源,又是猛毒夜叉心,复是贪魔意中念一切。魔王之甲仗,一切犯教之毒网。能沈宝物及商人,能翳日月光明佛。”
“有光明佛之保佑,王妖头找不到朕,自会离去。黑暗,总归是找不到光明的。”
众也都跟着跪下去,大声念经:“一切地狱之门户,一切轮回之道路。徒摇常住涅槃王,竟被焚烧囚永狱。今还与我作留难,枷锁禁缚镇相萦。令我如狂复如醉,遂犯三常四处身……”
长声吆吆,满面都是亢奋。
良久,一个内侍唱道:“退朝。”
从钟相所谓的皇宫行在出来,杨幺眉宇中有化不掉的阴霾。
牛皋看了看他,道:“幺哥,俺觉得官家说得对,这里实在太偏僻,王慎根本就找不来的。而且听人说,王道思和李成虽兄弟相称,其实心中已有芥蒂。王慎起家靠的是杜充。而李成以前杀了杜充全族,这个仇恨大了。王、李二人如果不相互猜忌那才怪了,王慎又如何敢带军南来,不怕被李成截断他的粮道,全军覆没吗?所以,在下以为,王慎肯定不会打过来的。”
就在方才议事厅里的那一幕,牛皋看得手心冒汗。
他倒是不担心杨幺。
在牛皋看来,摩尼教中所谓的文武百官直娘贼都是一群痴子呆子,属于被那什么妖经洗脑洗成了失心疯,惟独这个杨幺是个明白人。
杨幺是摩尼教二号人物,地位虽高,可他好象并不信仰这个邪教。之所以能够有今天这个地位,并不是靠装疯卖傻,也不是因为经念得好。而是武艺高强,通晓兵法,每战都冲锋再前,又赏罚分明,甚得军心。
从他的做派来看,倒有些王慎的意思。
此人有手段,又有威望,若是能够被钟相和钟子昂免去一切官职,泗州军也少了一个凶恶的敌人。
方才,如果钟相如果听了他的话,离开连云寨,王军使和自己岂不是白来一趟?
好在钟相却不肯走,这叫牛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杨幺:“希望如此吧。”
他神情落寞,喃喃道:“当年女真围东京,钟大哥和我在湖南起兵勤王,那个时候的他是何等的英雄豪杰,今日怎么变成这样了?就因为想要在这连云寨中过几天安生日子,就要将自己将几千将士,将我神教事业置与险地吗?当年弟兄们都是一口一个钟大哥喊得亲热,如今他登基做了皇帝,大伙儿见了他都要下跪磕头,规矩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却是生分了。”
牛皋心中好笑,口头劝道:“天地君亲师,纲常伦理废不得。俺不知道神教的规矩,也不知道兴不兴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