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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忻,黄忻。”少年口中不住地念叨车中人的名字,若有所思。用鼻子狠抽了一下冬夜的寒气,慢慢吐出,试图用呵出的暖气温暖一下自己已经有点失去知觉的脸颊。
化了几天雪,到处都是灰门g门g的,倒是西面一片颇为壮阔的山林还是一片泛着暗青的白se。
“前面那座山是什么山?”少年自小没怎么出去游历,对老家以外百里就没什么认识了,只能问一个领路的向导。
<;夏秋三季都会有人去问卦,以出来叫唤的是乌鸦还是喜鹊主卜吉凶。”
“那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少年掠过一丝微笑,但稍纵即逝。“还有多远?”
“在那边一个隘口过去,就到夷陵地界了,到陈将军大营还有大约百里,不过如果就我们刚才那样走的话,三更可能就能到了,考虑到马车在这地上跑,如果要一起到还要迟一个时辰。”
“噢,大家先休息一下吧。”少年牵马又转向东面,看着后面的路,不知道又在想着什么。寒风凛冽,众人都躲在马后挡风。唯独少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随便风吹得脑后的一束长发肆意露an舞,浑不自觉。
一刻后,百十来名骑兵簇拥着一辆厚毡马车赶到时,少年才向前迎了两步,脸上的表情却不知是喜是忧。领头一名带队校尉赶忙下马,过来见少年,带着歉意和无奈:“风云侯,我们来迟了,官道上很是泥泞,车陷了好几次。”
“这不关你们的事,是我要连夜启程,倒是这几日本已是连续行军,今夜还要这样赶路,辛苦你们了。”
领头的校尉连说不碍事,还问少年是否现在就出发,少年沉yin片刻,摆摆手:“你们先休息一下,这一路,你们比我们累多了。”
将马缰绳丢给那校尉牵着,少年脸se凝重地向马车走去,步伐缓慢而没有节奏,显得心事重重。
“tui上的伤又有点痛了,哦,想起今天晚上还没换药就出来了。”少年似乎有点紧张,紧握着双手,虽然并没怎么把tui上的伤放在心上,但他依然在自言自语的说着tui上的新伤。
在毡车旁,少年待了好一会,不知道该不该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只脚不断交替磕掉沾在脚上的泥,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住,虽然强作镇定却不能让自己心里感觉好点,呼吸也有些不能自己。
“黄小姐,”这一声让少年定了下来,也让少年不能再在车外踌躇徘徊。“能否告知令尊名讳,便于我们去查找你的家人。”
“只管寻剑阁黄公就是,家父在剑阁益州都颇有些名望,人称其黄公,本名却没多少人知晓了。”语气平淡如水,感觉不出这少女的一丝情绪变化。让少年松了一口气,却又掩饰不住心中失望。
少年在外待了片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他不知道他离开后帘子被稍稍移开,直到他消失在十丈外的人群中。
帘内的人也不知道在这二十丈的距离上少年的自言自语:“恐怕你已无法寻到你的父亲,家人,若是那样,便将这命赔与你便是,也好过这样煎熬。”
少年接过马缰,回头又望了一眼,磕了一下鞋上的泥,翻身上马。
“出发!”
“子睿,子睿,陈哥从秭归回来了,你去见见他?你怎么了。”子羽闹醒我时,我似乎还在骑马,醒来前那一刻我还正在勒马绳。
“我到夷陵了?”我没睁开眼睛,只问了这句话。
“你不是五更时候到的吗?”
“啊,对,你还接我来着。”我猛地拗起身来,使劲搓搓脸,“我做了个梦,好像我还在望这里跑。”
“那就快起来吧。”
“什么时候了?”
“午时了。”
“都睡一早上了,起来,还有很多事呢。”我得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陈哥很爱干净、整洁,大凡上了些岁数的都有些mao病,比如不能晚睡,看到又露an又脏的地方就浑身不舒畅之类的。momo新长出胡茬子,打开发带,又原样扎好,接过湿巾擦了一下脸,感觉自己状态还不错,一拍子羽:“走吧。”
我和子羽也大半年没见了,一路上我们谈了不少事情,他早知道我回来了,还听了我不少传闻,他也说我变了很多,这我知道,很多人都这么说。子羽倒没什么很大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他下巴下那一撮很具激an臣模样的胡子。这自然逃不过我的打击。
进帐前,听到陈哥正在和一个很奇怪口音的人在商议着什么,连陈哥的声音也变得像那个人的音了。
那应该是益州的口音,很怪的口音,至少我听不懂。子羽示意他先进去,我则同时示意我等那人走再进去,惹得对视一笑。
子羽进去后,我就在帐外附近随便走走,陈哥的大营井然有序,众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不少人认出了我,路过的人都和我行礼。又有很多人知道我好相处,没什么事的也都来和我叙两下久。
而我通常只是:“噢,你啊!现在好吗,家里好吗……”这样对付过去,我的记性一向很糟,所以我也从来也不强求自己去记。最后带来的结果就是我脑袋中间总是比别人少很多东西。
子羽再次出来,他示意让大家小声点,不要闹了将军和人商议事情,即刻又回大帐。大家赶紧把声音放低,很快和我道别,各做各的事了。
而我则不断的用脚在地上磕,虽然靴子上早没什么泥巴了。可我依旧重复这个动作,因为我总觉那个梦有些问题,似乎有些事情和今天早上的情况不很相同。但我总想不起来梦中有何不同了,只能用一次次的磕鞋来帮助回忆。
“子睿,益州人走了,你来吧!”回忆被打断,我也赶紧进入大帐。
“子睿啊,汉升将军怎么让你来的?”陈哥虽然在笑,但似乎总脱不了些许担忧隐于眉宇之间。
“师父拗不过我,就让我过来了。”
“你为什么要过来?”
“文栋兄何出此言,益州之事自然与我有关,他们逃难至此,皆因我之过。”
“子羽,你先出去一下,我要和子睿说些话。”文栋兄似乎想发脾气了,子羽看了我一眼,最终不敢违抗军令,只得下去。
光这一点,我就不行了,我很难和兄弟们说这么硬的话,总怕伤害到自己兄弟。但必然造成军令有些儿戏一般,尤其是对那帮荆州兄弟。哪如文栋兄这不容置疑,不论情面。
“益州人怎么到秭归来的?”我抢先发问,这是我最关心的,如果他们能来,那董卓很可能也很快就会跟来,不过,既然我们和他们交战数月,那董卓还没过来,这有些奇怪,应该说很不可思议。
“益州还是有船的,这些人把益州所有的船全部开来了,据说,还有不少都在上面峡谷触礁沉了,百姓很多都是作竹筏放排。不过,更多人死于这个缘由。他们说,靠着长江有近百万流民顺江外逃,而到秭归的只有三十万了。”
“子睿,你认为这益州流民如何处理?”见我沉默许久,陈哥换了一个话题。
“当然要好好安置。”
“如何安置?”
“正好我们劳力匮乏,据说此中百姓甚多,我等一时又不可能攻入益州,先把他们做劳力,军队能编就编,不能编的就也给他们分些土地屯耕。”
“安置在一起吗?”
“分开,要分开,分得散些好。”
“哦,你变了,以前你肯定根本想不到,也不会想这事。那你还来干什么?”
“这有联系吗?”
“当然,你既然能这样知道人心之险恶,能想到防着益州人给我们添露an,你还来这里收买人心么?”
“这是两件事,我怕荆扬两州百姓再受露an事之灾,心怀仇恨的益州人不可不防!既然他们可以和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打了这半年,直到支持不住,才来谈和。他们可以为了自己把秭归百姓赶出家园,如果是其他人,可能现在我就带兵进去平了他们。”
“既然你已知道,你还过来干什么?”陈哥的口气比前一次又有点加重。
“但我确实对不起益州人,他们横遭此厄,确实因我之故。”
“我知你直,太直了,你不会让自己这样负疚。但我算你的大师兄,也算你的长兄,我要教训你几句,你给我听好了。”
“文栋兄只管教训既是,弟恭闻其辞。”
“如果我等被董卓所破,离乡背井,逃至益州,益州人会不会给我等这样给予容身之处?董卓入益,是他自己进去的,我们当时没有办法赶他进去。而且,如果让他坐拥荆州扬州,再进益州,只怕益州人更要倒霉,天下人也难逃大难。你的计策已是上上之计了。而且本来汉中就是益州之地,益州人自己不管自己门前事,与我何干。便如恶徒yu加害于你,自你邻人家门入,yu从墙上豁口冲至你家。你邻人毫不阻碍,只管躲在屋里看热闹。这样的恶邻,只须堵上墙,不管他的死活也罢。”
文栋兄的话很有道理,可是我还是有不同的意见。
“可那是那些官员的事情,与百姓何干?可因我之过,多少平民百姓丧生,不给益州百姓个交待,我心实难安。”
“此事不要你来承担责任,要对百姓有交待,也该我来。那一仗你不过只是出了个主意,在这仗中,你不过是个先锋战将或一个傀儡而已。”陈哥似乎在有意贬低我,“你说,战阵指挥,各处扎营,前哨探查,后续辎重,哪样你管了?甚至破骑大计我都故意和你卖关子,因为我根本不认为你能做些什么。而你居然不缠着我问,显然你根本没把自己放在主帅的位置上。对待部下又过于放纵,如不是我和汉升将军,不知道军队会散成什么样子。平时浑浑僵僵不知所以,战时虽英雄,不过逞匹夫一人之勇。你适宜在襄阳出谋划策,或放些空谈。不要到这里来给我添露an。”
“陈哥教训的是。”虽然我知道陈哥故意这样,让我不必背上这个大包袱,但心中还是被说的很不舒服。虽然心中很不舒服,但我还是很恭敬感ji地受教。因为陈哥说的没错,这样坦诚布公地指摘我的不是,虽然另有目的,但已能让我心虽不悦但却诚服。
“那你现在还想干什么?”陈哥的口气缓和起来,可能他没想到我没有顶他。
“我队伍中有一黄姓女子。益州剑阁人,她的父亲是当地名士,帮着查询一番吧,如果有,因故人之托,我得把她送过去。”
陈哥没有拒绝,立刻交待下去,让人去秭归查询。现在那些益州人还在秭归,陈哥正等老师的最后决定。陈哥得从我们的粮草里拨出一部分先接济着那边益州人,但三万人的几个月军粮补给给三十万人使用,也只能支持十天,还要我们的军士翻山越岭的运。幸而秭归倒还是大粮仓,他们缺的主要是寒衣,但我们还真的没办法一下子筹出十几万套寒服。刚才那个益州人就是过来和我们谈寒衣的事情的。
“子睿,你先下去吧,哥哥太累了,才从秭归回来,我快累得不行了。今天与你说的话,我的口气是重了,不要介怀。先下去休息吧,你好像也是连夜赶路了。”
我没再说什么话,从大帐里静静出来,立刻转到大帐那边揪住还在偷听的子羽,“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影子映在帐上了,陈哥看不见你,我却能看见你的影子。”
其实我也没怪他偷听,只是故意教训他一番,换作是我,我也会很好奇地偷听。陈哥我不敢惹,子羽我可是敢欺负的。不过喊了几声哥哥饶命,我就放了他。
大营面朝西面设在夷陵县城外五十里地,黄忻已被我安置于县城之中,我还要等一些东西,这几日,我就和两位兄弟叙叙旧,了解些情况。
子羽陪我看看营寨时,问我姐姐有没有来,我说没让。子羽大叹,说我长出息了。
“那黄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不能告诉你。”
“没看出来,你越来越出息了。”陈鸥mo着那下面的胡子,很激an诈地笑了起来。为了附和他,我也帮他momo,当然力道上和mo有些差池。
“那些人在干什么?”大营依水而建,自陈哥帐中出来向南行不两里,就可以看到长江了,夷陵是西陵峡的出口,向西便是百里连绵不绝的巫山,长江之水便是由吴山之中的西陵峡中自益州流出。自此江面变得宽阔很多,水势也缓和不少。
在江边停靠着不少战舰,只是不少士兵都在冰上干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凿冰。
“他们干什么?”
“凿冰。”
“我当然知道是凿冰,凿冰干什么?取水?大营前便是一条入江的清流,我见并未封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