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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变-第4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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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军来的都是稚雏,只能助阵不能在前面折锐气。”我很是老成的用军队的话语说道:“还有我记得狄道的东南,应该还有一座城,为何弃了。”

    我曾有一张地图,银铃很早之前给我的,曾经无事时便看,想象着自己在各处如何杀敌。本来想不起来,前几日很累,很早便睡了,这两日休息过来,看着自己帐内的地图,总觉得狄道(注:今临洮县)的东南应该是有一个叫安故(注:汉置,在今甘肃临洮南,东汉末废,后面的解释是为了剧情提出的一种猜测)的城,就沿着这条谷道过去。

    “当年董卓南侵之际,早将它毁了,房屋尽皆烧毁,水井都被堆满了尸体,我们没重建它,只是安葬了死难百姓,那城就如坟冢留给他们,他们自己做的恶,让他们自己收拾去。而且,前两年这里有过大震,自此后,此条原本水量颇丰的洮水改道了,此段河道就干涸了,自然也没人会愿意回到这里,连狄道的百姓都迁走不少,大半个城都荒废了。不过倒省得我们安置,辎重等营地便设于城中,伤兵也会运回那里。”

    “好,明白了,那我去吃饭。安故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坟冢,百姓之冤可雪也。另外,我注意到子实营地旁有羌人,谁指挥?”

    “紧张什么他们听我的号令,也是来助阵的。”

    “羌人勇猛我不怀疑,不过,他们有时有点冲动,有时不太好控制。”对此我确实印象深刻,作为敌人和战友作战数次后,我对他们相当自由散漫又不乏勇气的打法心有余悸,怪不得各种典籍记载中只要描述他们的对手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他们便必败。不过看过他们生活的环境就知道了,在那样的环境久了,人的心思应该会很简单。若论平日过活,当是很快乐的,若论上战场,还碰上一支强硬的对手,便注定要倒霉。

    “所以,我打算让赵军为其后队。吃完饭,听鼓声号令,你就领人开拔过去。”

    “呃,我以为我是作为兄长中军的后军呢?”

    “你想什么好事呢?而且应该是你平安风云候说的话么!”

    “若天下有乱,北境樊篱必须坚固。而且,此处谷地虽宽,七万人若不能迅速击溃,场面陷入僵持,以董贼军的实力,便够我们啃很久的,我的那帮雏撑不住的,到时候右边给你撕开个大口子,你让谁来堵。”

    “那你得到第一线来。我让赵军到我中军后面。”

    “我如果到第一线,倒是可以让赵军在羌军之后。”

    “你还真够不要脸的!”子玉兄一脸嫌弃地笑道。要说这两种表情能如此完美地叠加在一张脸上,还是蛮有难度的。

    不过我和二哥看法倒是一致的。这么多年的战阵,尤其第一次上战场就经历了陈仓之战之险还没命丧黄泉,面临今天的局势,这点不要脸的自信应该还是有的。

    “你去羌军之前吧,带着你的羌人护卫。放心吧,她在后面狄道城内,那城虽然荒了大半,但是还能住人。”他不知道为啥非要和我这个,倒省得我拐弯抹角问了。

    出来骑马在坡上往北望,狄道城近在咫尺,炊烟与旌旗在风中一起搅动。或许城中某一个角落里,一座安静的废园中,伊人将自己刚写出的诗句晒在一路的廊中椽子上,口中低吟轻歌,和我共沐夕阳余晖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

    冬天的狄道呼啸的西北风带来千里之外大漠的寒冷,山梁谷底,目所能及,凄凉萧瑟,没有比这个季节更适合厮杀了。

    大战前的清晨,天上吹来了雪花,军营的庖厨们却很早就起身了。为了应对今早的厮杀,他们决定用肉汤煨燉豆菽,佐以姜和茱萸。配着富有嚼劲的面饼,富有凉州特色的当地美食会让来自各地的将士们能在几个时辰内驱除寒意,充满力量。虽然行军锅中拿出的面饼很快会变凉,也会影响口感,但是滚热的肉汤会让每个人都能在这样一个寒冷的清晨有一份更好的心情。哪怕自己未必能活过今日。

    相对于并州将士喜欢一口汤一口饼的吃法,惯于食用稻米的荆州士兵逐渐摸索出拿着饼蘸着汤吃,而早习惯了这种天气的本地凉州勇士们更喜欢撕碎饼泡汤的家常吃法。

    羊肉本身的膻味在姜和茱萸的烹煮下发生了神奇的改变,配合炖烂的豆菽,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几十口大鼎在西北风的帮助下,正将多余的肉汤香气顺着宽谷送向不远的南方的敌阵。

    这是安静而鸡贼的秦侯给远道而来的董贼一种心灵的慰藉和馈赠。

    羌人似乎早知我名,想来倒也可能,我在羌地很多酋帅都知道我的名字,自然是挂着“平安风云侯”的。有关我的两件事情:败董卓,救陈仓。后来多了一件:胜神牛。他们多是靠些像跳傩唱曲的人来传这些故事,然后在本地大人的宴席间再流传。他们本身并无文字,靠近汉人的多以汉文记述。但他们的典籍基本看不懂,问题就在很多词是以字谐其羌语之词音记述,加之我带了几个羌人随从,闲来无事问的结果就是学会了些羌语。

    当然我和他们说话是夹杂着羌语的汉话。因为整段说出羌话有些困难,另外他们确实基本都懂汉文,我和那边各部酋帅基本都以各种口音的汉话交流,并无障碍。之所以要用羌语自然是要拉近关系。

    我的意思大致就是:攻我会在最前,退我会在最后,只望诸位听我指挥。

    我知道他们会答应我。

    原因就是他们来自数个部落,通常彼此之间以往因争夺草场都会有仇隙,往往一起对外开打之前还需举办一个“解仇”的仪式,但基本用处不大。有时只是一起凑到战场上就很不错了,开打后一旦不顺遂,便互相抛弃,甚而提前逃回去抄劫别家妇孺牛羊更是常事。使得有些羌人部族都是携家带口放着牛羊一起去打仗的。所以,听我的,比听他们几个头头脑脑商量出来的,各部族更好接受,而且一支听指挥的羌军是非常锐利的,够董贼受的。他们重英雄,恬不知耻的自夸一句,我貌似在他们心中还算一个大英雄,尤其是在我的几位羌人随从毕恭毕敬地向各位头领宣传了我徒手掰赢神牛事件后,就更算了。其实,那只是头小牛,大哥帮我提前安排的,特意让我显神威的。之所以知道这个事情是因为私下他和我吹嘘自己掰赢了头成年的,相对于听他醉话,我更惊讶于他的体型,要说这几年,大哥胖得是有点肆无忌惮。以至于我特有兴趣去捧一下他的肚子,又觉得好像不是特别有礼貌,尤其是他知道我两位夫人现在都快生了的时候。

    其实女人怀孩子后那个肚子还是很紧实的,毕竟里面有小朋友。大哥那个走快点看着都有点晃,想来手感应该相当软糯。不过为了保护他已有的和我刚被树立的英雄形象,我只能按下这个恶趣味。

    当然英雄就得有一个英雄的样子。于是,我只能在寒风中伫立在阵前,而不能窝在帐内等待战鼓响起,有一条至理名言当写入此战历史供后人铭记:天气太冷或风太大都不适合装英雄,更何况是天气太冷且风太大,居然雪还慢慢下大了。

    又过片刻,等校尉那个羌人副将来传中军军令时,各部大人们已恭敬以“诺”应之,看得出来,查旺略有些惊奇。

    其实主要是这段时间尽和羌人打交道了,对他们比较熟悉而已。他们其实很单纯,故往很多汉人逃难者他们都能接纳,来往过路人进来,他们也会当贵客热情接待。只是他们所处环境确实太恶劣了,天公一不作美,整个部族便有危险,各部族之间便少不了争斗,也苦了他们了。

    不过他们有些部族的婚俗着实有些奇怪,不过按照这个婚俗,我倒确实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佩儿和银铃,甚至顺走她的两个妹妹的。

    嗯,我好像有点邪恶了,还是回神准备战事吧。

    董贼的军队被那香味应该熏得有些军心浮动,不过贼首应该还很清醒,不时有斥候探马在战场上逡巡,查探虚实,还不时射根红箭入我军营垒,老二不是笨蛋或饭桶,也派人去抓,但派的却不是笨蛋就是饭桶,居然驱不走也追不上。

    我总觉得他是故意的,看得我这边羌人有些不服气,想要去。我挥止了他们,想着老二想要如何。

    忽然看到我赵字和越字大旗,甚至不知道从哪又冒出一张平安风云候的旌旗都被送了过来。我感受到了老二深深的恶意。

    他是故意的。

    想了一下羌军所处位置,忽然觉得挺好,他想得还真多。

    当下取弓策马上前,想都不想,瞅得一贼往东背西而去。立时张弓搭箭对其后心一箭射去,几个须臾,贼落马,阵内一片欢呼。

    少时有人来质问:您干啥?

    我指着大旗:你问你家主公要干啥?

    来人继续问:我家主公问为何不早干?

    心忖:居然是嫌我干晚了?

    那为何不早来令。

    我家主公以为以您天资聪颖,天赋异禀应该自己知道。

    你就和你家主公说,这是军阵,不是儿戏。

    我家主公特意交代,若您说了这句,回您一句:汝尚知也?

    我一时语塞,差点在来者之前结巴,赶紧抖了一下披风上的积雪,缓一下,反问一句:他还说什么了?一次说出来。

    他凑近我轻声道:羌人重英雄,主公望风云侯多现神威,便有助统领羌军。

    你便回去,与你家主公言:若我自羌地来迟,他该如何是好?

    他笑着拱手离开。

    忽然想到:那这件事便应该会让子实来做了。现下却可以隐藏一分实力,丢出一份重重的挑衅。

    托人带的话该是收不回了,老二定会和子实一起嘲笑我不要脸的。

    收敛心思,持弓上马,少时与阵前射杀三贼,贼不敢再近探,我方阵内欢呼声此起彼伏。

    勤练果然是提升技艺的不二窍门,虽然我这段时间的目的不是为了提升射箭技艺,但由于每天这种练习时间长,任务紧迫且重,日日需发无数,故手熟得很。

    由此可见,饥实为良师,馋亦益友也。

    我忽然很自豪我是个吃货,差点折去煮肉大鼎那里再盛一盆。

    当然我要注意形象,所以最终我让随从帮我去盛了一盆。

    跑了一阵,真有点饿了。

    他回来得有点晚,我问他为何迟了这许多,他说,那里有军官说,有些鼎已经不能盛了。他领自己去专门找个可以盛的。

    我闻得此言,命人叫来后队申耽,让他先领军缓缓后撤少许。

    少时,校尉亲自来传言:“我家主公令我与君言:‘弟甚于贼也’。”

    “便于汝家主公言:恐阵脚太乱,伤及自身也。”

    送走校尉,心中再次感叹:“饥实为良师,馋亦益友也。”

    一番完毕,赶紧吃完盆中肉和豆菽,命其再去盛一盆。

    顷刻既回,盆却空置。回报:已无能食之鼎。

    心中恨道:暴殄天物,禽兽不如。

    少时,子实竟来阵内,见我面只说一句:“不要骂街,心里骂都不行。”

    转身拍马就走。

    我只喊了一句:第一次来知会我者,可擢升。

    他拨转马头:还需你说?

    他刚离开,我就看到在马上行礼的申耽,他来向我复命。然后问我李长史来是为何事,另询问为何要后撤。

    我稍微解释了一下:可能要有东西送来。他对前面不甚清楚,却听到了我的呼喊。便又问我为何说要提到某人可以擢升,此人说了什么。

    我解释道,来人服色显示身份低微,而与我所言却尽是秦侯所嘱,定是他器重之人。再者与我言不卑不亢,不急不慢,沉得住气,稳得住场,上得了台面。现在身份低微,应是刚拔举,无甚功劳,此番战后,当有擢升,莫若做个顺水人情。

    虽然我经常显得傻,但又不是真傻。我想以老二的眼光,不会看错人。

    兄弟之间信任是很重要的,比如他就认为我该自己帮他把敌人撩拨起来,而不用他下军令。所以有时候尊重兄弟或者想偷个懒反倒变成了你的不是或者浪费时间。

    结拜兄弟需谨慎。

    阵线中有一个略高的土台,我前后巡视了一下,心中思量一阵,便让土台后的羌人队伍略微朝后退一退,空出一条几十步的空档。

    少时子实又来质问我:“你想要啥?”

    “做人要厚道。”我如是答道。

    “没到时候。等等。”他不客气。

    “为啥你来了两次。”

    “子玉这人有多勤劳,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如此恶毒攻击我二哥,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不怀好意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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