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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过他恩惠、指点、帮助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而他所照成的影响,彻底改变了当时郢州的风气。
要知道,当年大宁才刚刚建国,天下并未平静,外有异国不断骚扰,内有绿林草莽打着恢复前朝正统的旗号,疯狂肆虐,弄得民不聊生。
郢州除了面对草寇,还有士族们的疯狂掠夺,老百姓的地没了,自己还成了奴隶,天天被压榨,用自己的血与汗给士族提供锦衣玉食的生活。
不甘的人是越来越多,最终,内乱再次激发。
而这时候,也是山河社扩张最快的时候,不可否认,他们一开始的确是为民请命,但不知什么时候,味道变了,当他们看着从一个小小士族府中收刮来的金山银山时,凡心,焉有不荡之理?
很快,山河社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随着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让当地大士族都为之忌惮后,终于,勾结到一块了!
而遭殃的,始终都是老百姓,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可谁能想到,平定这场暴风雨的居然只有一个人!
此人并非是百里霜的大伯,而是一个衣袍破旧,却任然显得仙风道骨的道人,自称“无为子”
阴阳黑白一切皆由心,心不顺,道不成,遇病痨不医,遇奸邪不斩,遇恶霸不除,遇难者不救,如若为之,心顺则以,倘若心堵,何不顺之?
无为子一番话,直接把百里霜大伯说得与山河社断绝关系,拜他为师。
然,苦学十载后发现天下太平了!
不过,太平的朗朗乾坤下,又有多少不平与难?
铲奸除恶,医病救人,这是永远也做不完的,百里霜大伯却没有一丝气馁,反而坚持自己的信念,一步一脚走到今日,已不知帮了多少人,除了多少恶,只知,不知何时,他成了郢州百姓口中的玉慈真人!
若山河社得玉慈真人帮助,不难想象,在郢州还有谁不顺从?
虽然,玉慈真人与山河社斩断关系,不过那是曾经了,如今的山河社,除了李言霄外,已经全部换了一批人,做事,也不是曾经那般不择手段了,特别是在郢州,他们如今是不断的改善自己的名声,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大摇大摆的走到街上,因为他们有钱有势后需求自然也不同了!
洗白是需要过程的,但山河社等不起了,故此便想在这个关头,好好与玉慈真人拉近关系,甚至,他们不在乎山河社改称无为道,因为这样才能白得更彻底!
在座的可都是人精,特别是百里霜,顷刻间便想明白了。
她的反问,的确让魏景兆尴尬,但为了山河社的前途,魏景兆也只能道:“成与不成,不见了面一说,如何得知?”
“如此,霜儿就斗胆问一句,不知社尊可有重整山河社的想法?”
不等魏景兆开口,陈彰此刻突然站了起来,抢先道:“自然,唯有不断改变才可延续,我想在座的没人会反对了。”
百里霜终于露出了笑容,但未等她再问,李言霄猛然拍桌起身道:“说得好听,变,你怎么变?该如何变才能走出现在困境?况且,求一个叛徒,老夫丢不下这张脸。”
李言霄乃元老级人物,在山河社中地位超然,支持他的阁主占据大半,他这一起身,立时,左右两边马上有七位阁主同时站起,纷纷否决与叛徒联手的计策。
李言霄的否决不是没有理由,因为他了解那个叛徒,知道这家伙铁定会说那句老话,不把山河社收刮的所有钱财归还于民,休想让他出手帮助山河社。
当初,是山河社遭受了太平道的全力打压,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连那叛徒的父母兄弟全葬送在与太平道的斗争中,而他,只是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
这样的人,李言霄岂会求他!
当初没他玉慈,山河社还不是活过来了,现在遇到的麻烦远远不如当初,那又何必用他这张老脸去贴一个叛徒的冷屁股呢?
“想要我李言霄晚节不保,绝无可能!”
第四百七十章 百里霜()
陈彰看着李言霄的目光头一次冷了。
可是,社尊接下来的决定,让陈彰更是心灰意冷!
“李阁主息怒,此计不使也罢,那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从王恭之口中问出黜陟使之事,最好,让他接任府令,为我们山河社安抚百姓吧。”
“社尊!”陈彰惊讶的看着魏景兆。
让山河社归纳到无为道,乃是陈彰即位阁主后,一直在与魏景兆商讨的事。
因为陈彰觉得,山河社名声太臭了,前有联手士族,不择手段的收刮民脂民膏,后被太平道以各种罪民贴在脸上,早已寒了人心。
但不是说没有挽回的余地,只是慢,太慢,不知好耗费几代人的精力,但只要往这条路走,有朝一日山河社必能彻底洗白。
可如今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那么唯一的途径便是找那位昔日的叛徒!
而非,继续错下去啊!
在陈彰看来,钱没有了可以在挣,如今他山河社在各地都有药铺,社中学医者也是越来越多,何不效仿当今国教,取之于民,还之于民,慢慢积累自己的名望。
然而他这样的想法,在山河社多数人心里,说好听了是天真,说难听便是愚蠢!
我们父辈凭自己能力所得,自己都还没享用够,凭什么给那些外人?
不可否认,魏景兆也有这样的想法,而且他更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志不在教派,而是朝廷!
正如陈胜之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魏景兆生在被士族欺压的年代,自幼便埋藏了一颗不甘的心,这时候你让他老老实实的种药养虫,行医看病,那不如一刀杀了他!
天下太平或许他会潜藏一辈子,但如今,世道终于乱了,他的机会也来了!
陈彰没有看透这一点,所以他一直坚信社尊是个有理智的人,绝不会去做傻事。
但现在,他终于看明白了,社尊想要的不是他想看到的!
此刻也没人去看陈彰适合表情了,因为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到李言霄身上。
“王家如今没什么能耐了,之所以不杀,那是怕脏了手,而今,既然不用脏手,只要他活着,那有的是办法去对付他,他大儿子不是在江夏做县丞吗,立即传信让那边的人将其控住,另外,不论是王家亲族,还是亲家,能抓的全部抓了,也无需打我们的旗号,他白莲教不是会玩吗,我们就以牙还牙,如果打错人了,找个替罪羊道个歉,我还不信了,他白莲教敢在我们的地头上闹事。”
“李阁主所言极是!”
“对,就该这么干,他王恭之是不怕死,但我不信他不怕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言霄的提议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议论到最后,魏景兆终于再次开口道:“李阁主此计可行,不知那位有异议?”
说话间,魏景兆已经看向陈彰。
但陈彰只是低头不语,似乎默认了,魏景兆也不疑有他,笑了笑道:“好,既无异议,此事便有李阁主全权负责!”
“社尊放心,老夫必定做得妥妥当当。”李言霄说完,便告辞离去。
李言霄一走,堂会也立即散了。
当陈彰唉声叹气的走出山河堂时,身边突然行近一人。
“陈叔为何不反对?”
陈彰闻言抬头看向走在身边的百里霜,苦笑一声道:“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百里霜美目一扫,见四周无人后,才嫣然一笑,道:“如果陈叔把效仿国教的想法告诉大家,或许有不一样的收获!”
“你……”陈彰一惊,诧异的盯着百里霜道:“你怎知?”
“呵,难道陈叔忘了,你曾与我说过,想要让山河社延续,可效仿衍教,他们的路很适合我们,还让霜儿多多关注衍教之主董策的行事作风,说什么你眼中的年轻后生,论智谋霜儿只能居于第八,那董策却当属第一!”
“你啊!”陈彰摇了摇后,苦笑道:“但我还是看错了,他不是在同辈中,而是天下人,以前我只认为他对断案、经商、琴棋书画精通而已,这已经很厉害了,但更想不到,他不仅对练兵有极深的造诣,还是位治国奇才,现在传闻中的他,简直就不是一个人!一个人怎可能无所不精?”
陈彰笑笑,满眼都是向往的道:“衍教,果然是传承悠久啊,这才是我们山河社值得学习思进,没有积累,谈何立业?”
百里霜优雅的撩撩鬓发,淡然一笑道:“越是如此,越证明他的无能,他所作所为,皆是他背后衍教之功,一个傀儡,我不觉得他多厉害。”
陈彰却摇头道:“或许,他身后的确有很多衍教高人暗暗相助,但他自身如果没有本事,衍教为何让他出面?”
百里霜笑容一收,扭头直视陈彰,不冷不热道:“因为好控制。”
陈彰是无言以对,百里霜的父亲与陈彰是结拜兄弟,十五年前百里家的庄园被毁,除了这个藏在灶下躲过一劫的侄女,所有人都死了,陈彰找到她时,眼前,是一个浑身漆黑,肮脏不堪的六岁孩子。
更让陈彰没有想到的是,面对全家被杀后,她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一双与浑身脏乱截然相反的明眸,怔怔的看着陈彰,说出一翻让陈彰痛哭流涕的话。
这番话她说得很自然,却很讽刺,只是再给自己取名,然而取得名却让陈彰笑不出来!
用木材,干草,焚烧过后的锅底灰乃是一种药,名百草霜,亦可称百里霜!
从那开始,陈彰就知道此女注定不凡,但那是未来,如果没有他的保护,百里霜必会被扼杀在摇篮中,为了自己义兄唯一的血脉,陈彰收养了百里霜,不过只是短短五年,却教了他很多。
五年之后,百里霜接掌百草阁,当时谁也不认为她能做得好,但碍于陈彰的坚持,又有立派宪法在,谁敢反对?
那年百里霜不过十一岁,竟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宛若水中仙,嫩得令人心痒!
可谁有能想到,就是这样看似无害的女孩,一出手,便是一百七十三条人命!
正是当时接管百草阁的那帮人一个不剩的全被毒死。
饶是如此,依然抵挡不住百草阁主宝座的诱惑,更多的人想要打此女的注意,最好,来一个权色皆得!
奈何,即便你避开了毒,也避不开层出不穷的阴谋阳谋!
以至于现在,山河社中除了陈彰,没人敢与她共事。
每逢大会,让她来也只是象征一下,意思意思,没人把她的话当回事,不是觉得没理由,而是谁能知道她所提计划中,有没有阴谋!
这是陈彰最不愿意看到的,但这已经注定,无法挽回了。
使得陈彰格外后悔,如果当初用另一种方式养育,或许也不会让侄女孤苦伶仃的活着了!
虽然也看出来,百里霜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但他更清楚,她能这样活着,全是山河社的功劳,如果山河社亡了,她必将难逃一死。
陈彰脚步一顿,看着走出两步,也同样停下脚步,疑惑回头望来的侄女,陈彰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你可知,黜陟使便是国师!”
“呵。”百里霜的笑容如一抹残月,洁白的皓齿一张,道:“陈叔是否觉得,霜儿是目中无人,太过心高气傲,故而又用国师来激我,让小女子明白,山外有山!”
“非也!”陈彰摇摇头,满脸慎重的说道:“全天下,能把猛虎当猫狗养的,唯当今国师!黜陟使无论在年纪,还是相貌特征上,与我们得到的国师特征一模一样,你……”
百里霜抢话道:“如果身边带头猛虎便是国师,这未免也太廉价了,陈叔莫忘了,他只是一个傀儡,当然,衍教绝不止一个傀儡?黜陟使的到来,预示着衍教插手了,真是太后的忠犬啊。”
“既然你已察觉,还如此漫不经心!”陈彰皱眉道。
“陈叔此言,不该与我说,而是跟社尊说,但是,我想陈叔连社尊想要什么怕是都不明白吧!”
面对百里霜有些咄咄逼人的话,陈彰没有动怒,反而哀叹一声,道:“没错,之前我的确忽略了,但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想办法阻止!”
“那也要他听我的,不过陈叔大可放心,山河社是不会亡的。”百里霜说完,转身带起一道柔风,缓步而去。
陈彰眉头皱了皱,一股不详之感蔓上心头。
……
翌日晨风拂过大江,河畔水声滔滔,涟漪阵阵。
“黜陟使,我们何时回去?”吴老三蹲在董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
董策则望着滔滔江水,放在盘坐膝盖上的一只手移到身前,抽起鱼竿,看着空空的鱼钩,苦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