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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行远和尚口诵佛号,无言以对。
山寨的整顿是越来越强,不仅夜禁,还禁止私自下山,禁止饮酒,这可把众头领郁闷的几欲吐血。
“这几日山寨势头渐好,可是如此强迫众弟兄操练,导致他们每日都叫饿啊,可是如果不限制粮食,又根本无法过冬,这可如何是好啊?”林逊是真没辙了,附近能抢的他都抢了,可这眼下冬天将近,白莲又作乱,行商根本不敢靠近,有能力的富户也拖家带口的跑了。
董策面无表情的听完,捧起茶壶道:“我有一批物质,可减燃眉之急。”
林逊闻言立即兴奋道:“哦,不知先生放哪了?我这便差人去取。”
龚庆可是掌管黄弘毅后勤的大东家,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逊焉能不心动!
如果能整几百套府卫军的装备,那他这些虾兵蟹将可就晋升天兵神将了啊!
董策抿了口茶,淡淡道:“东平府。”
林逊顿时脸一僵。
“先生莫要开玩笑了。”林逊没好气道。
他如今满打满算也就五千兵力,即便东平府真如董策所言,也是五千兵力,可人家城墙厚实,你怎么打?
什么攻城砲车,云梯,强弩,他是一样也没有,难道要叠罗汉?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夜动身。”董策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先生啊。”林逊真是无语了,这龚庆到底怎么想的,还择日不如撞日,你当成婚啊。
董策却起身道:“走吧,打东平府去。”
“先生!”林逊真怒了,拍桌起身对董策道:“玩笑休要再提。”
董策却严肃道:“我说真的。”
“真的也……真的?”林逊惊然。
“废话。”董策从书桌上取出一张地图,铺开在桌上道:“寨主来看看,这是东平府的地图,还有他们部署的守备,巡逻的卫队,城门是他们主要守护的地方,东平府八扇城门,每门兵力仅有三百,又是轮流把守,故此我们面对的不是五千,而是区区三百人,当然,动兵前提是不能走路风声,虽然寨主已经扬言要打东平府,可又不是第一次了,而如今山寨一直没有准备干粮,即便有内奸,也全当是寨主开的玩笑,即便真打也不可能是现在,可偏偏我们就是现在打呢!”
“没干粮怎么打?”林逊郁闷道。
“这点我已经准备好了,途中不会让将士们挨饿的,只是寨主要亲自统兵,并且不能说去打东平府,只是寻常的打家劫舍。”
“疯了这人。”林逊真不知道董策脑瓜里究竟装的是什么,刚才还悠闲的喝茶,这一放下壶子起身就是要打东平府,还是真打,你倒是给我一些准备的时日吧。
没有,董策就是如同玩儿戏般,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偏偏你还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三百吗,如果超过这个数,我立即撤退。”林逊也是豁出去了,但豁出去的同时也留了心眼,见势不妙就开溜!
“那就开始制定计划吧。”董策说完,把出兵情况和林逊说完,还给了三个锦囊给他,让他到指定的地点后才能打开。
不知为何,拿到锦囊后林逊突然感觉有些心安!
于是乎,十分突兀的,林逊亲自组织了两千人马,口称得知一行商队路径附近,正是解山寨燃眉之急,于是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大哥这是怎么了,这种事不应该让我我去办的吗?”裴东俊被留在山寨坐镇,让他极不习惯。
行远和尚也觉得不对劲了,可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虽是林逊统兵,但他一没干粮,二没攻城器械,自然不敢打东平府,而且还是区区两千人。
即便你攻破城门,城战也绝对打不过白莲教,反而被白莲教反包围,困死城中。
完全就是自投罗网嘛,可为何行远和尚还是有些担忧。
“不论是不是,派人通知防范于未然啊。”行远和尚想罢,正准备离开,突然,看到黑氅飘飘的董策向他走来。
“阿弥陀佛,龚施主怎有这闲情逸致到老衲居所啊?”
“没什么,就是想向大师请教请教,庆一直不明,这佛教,到底是释迦大,还是弥勒大?”
“不可比,不可比。”行远和尚连连摇头,口诵佛号道:“今天的你与明日的你,如何比较?”
董策直言道:“今日菩萨明日佛。”
“生在这一日,便在这一日,明日,还有明日,龚施主如何预见?若无预见,谈何比较?”
“也就是说,我这辈子也无法预见弥勒降世了?”
“阿弥陀佛,施主……”
董策立即打断他道:“那大日如来和释迦是什么关系?”
董策真的很好奇,他曾经问过一些大师,可是每个人的见解都不同,有人说称谓不同,如来和佛是一个意思,但也有人说是一体,说如来就是佛的一切之源,释迦是现在佛,燃灯是过去佛,弥勒是未来佛,他们都是如来,燃灯如来,释迦如来,等弥勒即位后也称弥勒如来。
这个问题好似没什么不同,称谓嘛,可越想越让董策懵逼,你是你,你的过去现在未来都是你,你的称谓也可以叫自己,叫他,叫我,这到底是一体,还是不同个体,法身、应身与报身如果都是一体,那有没有自主意识?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如果他们有老婆,那算是谁的?现在的你,还是明天的你?会不会被自己给绿了?是否就是因为这原因,佛没女人?
毫无慧根的俗人董策,于是把这些问题抛给行远和尚,结果把行远和尚都整懵了。
佛教在大宁被太平道打压了三十多年,不知被烧毁了多少经书砸了多少佛像,连大雄宝殿都改成了道观,行远和尚所能了解的或许还没董策多。
和尚善辩,这是公认的,与和尚辩论是自讨没趣,然而这一刻行远和尚却被董策一介凡夫俗子给问懵了。
看着这这,那那,半天说不出话来的行远和尚,董策苦笑一声,道:“我认为,佛由心生,心善便是佛,心恶乃是魔,善由道而定,非天道,而人道,人之道既为人之道,为人之道乃忠孝仁义,信礼廉耻,如若这些都做不到,即便你心再善也无用,所谓满天佛陀,那不过是教化不同,人多了,说多了,故事也就多了,咱们聊聊极乐世界吧,那里没有女人,没有春夏秋冬,却遍地黄金,有宫殿琼楼,有珍禽异兽,处处花台上坐着佛陀菩萨,人人宝相庄严,呵呵,净土吗?”
董策指着被寒风刮黄的山林,道:“满山遍野的黄金。”
指着简陋的木屋又道:“那是宫殿琼楼。”
指着笼中鸡鸭道:“珍禽异兽。”
指着校场台上众头领道:“佛陀菩萨。”
最后指着行远和尚道:“阿弥陀佛!”
“心有极乐,哪儿不是净土?心生魔念,哪儿都是地狱,大师,好自为之吧。”董策说完,迎风而去。
行远呆愣许久,站在屋外一个时辰后突然如疯了般哈哈大笑起来。
没人知道他在笑什么,只知道行远和尚疯了!
从白天笑到晚上仍然不止,第二天继续。
裴东俊急了,本想问问,奈何大师是大笑不止,其余人也不知他为何如此,裴东俊想到董策,可没等他找上丨门,却受到大哥遇难的消息!
裴东俊大惊,也不管行远和尚了,带着剩下的三千弟兄倾巢而出,只留下一些老幼把守山寨。
第五百二十二章 道不同()
裴东骏慎重的看着董策,抬起双手狠狠抱拳:“先生,山寨由你照顾了!”
董策低眉,眼皮下沉,似在观鼻,亦是观心,沉默了良久,直到裴东骏不耐烦时,他才作揖道:“二当家安心。”
“有劳先生!”裴东骏也弯下身子。
三千儿郎,便在一众老弱妇孺的担忧注视下,踱步行出狼山寨。
“呵呃呃呃”行远和尚如醉酒般,苦涩的笑声传播开来,惹得人心烦意乱。
“大师醉了,扶大师下去休息吧。”董策说完,面无表情的正待离开,忽然手腕把行远和尚牢牢抓住,他的笑声仍在,然而目光却冷冷的瞪着董策,宛如面对的是不共戴天的死仇!
董策冷漠道:“大师还有何指教?”
“不敢当,三天了,贫僧终不得解,贫僧是来求指点的!”
董策听后,点了点头,挥手让众人退下,独自面对行远和尚,低下眼帘待他开口。
行远和尚的目光依然冰冷,语气也咄咄逼人道:“你不是龚庆,你到底是何人?”
“大师既然知道了”董策眼皮一抬,与行远对视道:“何须如此一问?”
“果然是你!”行远和尚忽然似崩溃般,踉跄的连退三步,深吸一口气,鼻带涕浆之声,眼眸泛红,却仍旧死死瞪着董策道:“为什么?”
董策目不斜视,反问道:“这不是大师想要的吗?”
“想要?我想要什么你会不知道?你看看,看看他们,还有她们,因为你,他们即将成为孤儿寡母!”
“那又如何?”董策走进行远,咄咄逼人道:“愚蠢,是要付出代价的,人活一世,为的是什么,行善积德,早登极乐?欺天啊呵,我杀过人,曾有过忏悔,自责,甚至噩梦连连,但我转念一想,我不杀他,将会有更多人要死,我的心境便得到了升华,留下的只有畅快淋漓,杀一人,救百人,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人命岂能当买卖!”行远嗤笑。
“至少在我看来能。”董策认真的继续辩解道:“善,是赠予,赠予是没有回报的,所以行善是登不了极乐的,然而你眼里的善,在我看来是一种投资,为财也好,为名也罢,看似无私奉献,实则想尽办法让别人感恩,回馈。”
行远和尚怒了,冷哼道:“荒谬,功德积累,自在功德簿中有记载,凡人岂能窥其真谛。”
“不不不不不。”董策连连摆手,笑道:“大师说得是建庙钱,这东西我可捐了好几亿,把我们本地的和尚养得个个是白白胖胖,结果他们找人建的大佛好像一场台风就没了,还出了人命,哎呦,当时我那心啊别提多开心了,海边那块地朝廷是不想给都不行了。”
行远和尚完全糊涂了!
“当勤劳无法致富时,不是世界针对你,而是你没动脑!”董策摇头一笑,笑容很苦涩的继续道:“大师你一张口就是人非人,当屠之,但你可曾想,你口中的非人他们背后站着的是什么?孤儿寡母啊!白莲造反,首先伤害的便是他们,其次,也轮不到士族,人家只要开仓赠粮,再给你们建座庙宇,让你们歌颂歌颂,你拿他如何?等你们走了,他们再继续收刮百姓,还一次比一次狠,即便白莲教得了天下,也只会窝在京城那一亩三分地里勾心斗角,天高皇帝远,谁管我死活?”
董策指着自己心窝再道:“唯有自己。”
行远知道,他是说不过董策了,也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董策每日忙于安排难民劳作,改善饭食,用着他所谓的善投,换来难民对他满含感激的眼神。
行远和尚不知这个世界怎么了?怎会有董策这种人?
那些所谓的大奸大恶在董策面前,简直如初生的婴儿,那般的天真,无暇!
东平府的深夜静的可怕,这让白雪蛾很不习惯。
金陵很热闹,繁华,特别是艺苑出现后,夜里的生活也丰富多彩了,秦淮河一段成为金陵最为烧钱的路,青楼画舫开台唱戏,学着艺苑,学着那戏剧,弄了许许多多新鲜的趣事,也让那些富家公子们跟舍得掏钱,以至于秦淮河畔没有白昼之分。
而东平府,被白莲教占据后便一直萧条,不是白莲教中没有人懂得经营之道,而是这些人失踪的失踪,逃离的逃离,剩下的都在齐州忙着培养势力,稳固后方,最为可恨的是叛变,而且追随的竟是甄琬!
圣母虽然派人潜入,然而所查到的全是人家正大光明的手段,什么都照着合同办事,有朝廷支持,想借机搅些风雨都难,而想用正当手段去吞并衍教产业,简直是异想天开。
白雪蛾回来,本是激活东平府的生计,然而这个月的走访,让她看不到任何起色的地方。
不是她愚蠢到一点儿也不懂经营,反之,这些年在金陵她学了太多,只是东平府和金陵不同,它不是因为贫穷,而是颓废!
如今,东平府的百姓对白莲教也很尊重,可以说白莲教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心甘情愿,不仅因为受到蛊惑,还有百草香!
却也因为百草香,很多百姓几乎是倾家荡产的付出所有,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