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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程文觉得这样也好。
让贺容清现在就去富盛旅店,接他的同事,省得他开着车,还要问双桂巷怎么走。
商行大门口,除了张副官,还有两个大头兵,背着长枪,守在小汽车两边。
待凤笙从日昌号大楼里出来,张槐带头,三个人齐刷刷地冲凤笙抬手行礼。
张槐亲自打开后座车门。
凤笙道:“多谢你亲自来接我。我待会儿还要坐贺先生的车,去富盛旅馆接他的同事,你们要不要先回去?”
张槐摇摇头:“卑职送夫人。”
贺容清跟俞程文,原先因为在说话,落后凤笙几步,这时候已经跟上来了。
俞程文跟张副官打了招呼,对凤笙说:“那就我们坐张副官的车,容清那辆车,坐他三位同事正好。”
贺容清说不出反对的话,却留意了张副官一瞬,张副官同样也一眼看清楚了他。
两辆小汽车,先后驶出了中兴路,向富盛旅馆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哈
19()
凤笙跟贺容清谈的,是笔一千万德国马克的贷款,折合银元,差不多三百万元。
张副官跟段伯烽汇报完,段伯烽陷入了沉思。
如今谁都知道洋人不好惹,鲜少有本国商行会向洋人借款。
他的太太倒是开了别人不敢开的头。
德国人……就他所知道的,欧洲眼下的形势,并不比国内轻松多少,或许用不了一年,甚至半年,欧洲就会有一场硬仗。
但这些事,实在又不是他太太这样的内宅女子能知道的。
吃过晚饭,凤笙让俞程礼叫了去。
俞程礼对于女儿,究竟向德国人借多少马克,并不知情,就喊了凤笙过去问。
“……银行审核贷款,有规定的程序。爹现在问我,我真的没办法回答您。”凤笙道。
俞程礼虽然有十多年的从商经验,但对外国银行,碍于语言不通,了解的确实不多。
这事上凤笙不松口,他很快就转移了战略:“凤业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又是你的亲弟弟,怎么说,以后这个家还得靠他。我想过了年,就送他去省城的教会学校上学。这个事,你跟伯烽说说,请他跟那儿的校长打声招呼。总长的小舅子,洋人总不至于不收。”
凤笙这辈子最不想求的人,就是段伯烽。现下俞程礼要她,为了闫凤业,跟段伯烽开口。
她有些啼笑皆非的无言。
“一般的教会学校,通过考核就能被录取。爹不是已经请了家庭教师,教凤业英文吗?您还担心什么?”
俞程礼觉得这个女儿实在太木讷,太不通人情世故了,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以为念个书就算完事了?以后凤业不用留洋,回来不用谋差事了?伯烽是他姐夫,让外面的人知道凤业受他姐夫器重,以后他才有更多机会出人头地,你懂不懂?”
这是想借段伯烽的势。
多半是晴姨太太的主意了。
凤笙心里反感,道:“爹如果真想凤业成材,应该教凤业好好念书。靠别人不是长久之计。”
俞程礼如何听得进这些,他自问不是个不懂世情的人,也不怕被人说,借女儿攀附女婿。
何况又是为了他唯一的儿子。
可惜他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这个“自命清高”的女儿。
他不甘心,回头把凤笙的反应,说给晴姨太太听,晴姨太太有一番自己的盘算,撺掇他道:“姑奶奶不肯归不肯,依我看,姑爷待我们,还是很亲厚的,不妨我们直接去跟姑爷说?”
俞程礼被她软言软语地磨了半天,正预备放下为人岳父的矜持,去找他那位女婿,却听蒋老实支支吾吾地说,段伯烽在见客,不让人打扰。
俞程礼道:“伯烽有客人?知道是谁吗?”
他以为是省城或沅城的哪位官员。
蒋老实低着头,道:“小的听说,是位姓余的小姐。”
小姐?姓余?
俞程礼皱着眉。
这时候他终于有了点当父亲的自觉:“难道是那个,一直住在省城公馆里的女子?”
晴姨太太正好领着闫凤业,过来找爸爸玩,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突然就有了主意。身子一折又回去,让石妈把余小姐上门找段伯烽的事,想办法通知凤笙。
石妈不负重托,打听到凤笙去了二老爷那边,派了个叫香穗的丫头,去跟凤笙说:家里来了姑爷的客人,让姑奶奶赶紧回去呢。
凤笙坐着不动。
俞程文不知道内情,便催她快回去。
凤笙不好不站起来。
回去一路上,底下人见了她,一个个表情躲躲闪闪的。
张副官守着院子的月亮门,不让人进去,大有避嫌的架势。
香穗看在眼里,溜回去跟石妈报信:“我们过去的时候,姑奶奶院子外面守着姑爷的副官,见了姑奶奶,有些意外。不过姑奶奶什么也没说,就把奴婢打发了回来。”
石妈把这番话,添油加醋,讲给晴姨太太听:“……姑爷那位当副官的兵,把院门守得严严实实的,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那张副官见到姑奶奶,跟见了鬼似的,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太太您说好不好笑,这是防谁呢,防得这么严实?”
晴姨太太比着手,欣赏新买的染色膏,笑得得意极了:“你说防谁?”
石妈朝凤笙院子的方向努努嘴。
主仆两个快活地大笑。
“她不是不愿意替我儿子,跟丈夫开口吗?现世报到了!我看她以后在人前,还装什么硬气!”晴姨太太痛快极了,朝石妈招招手,石妈把耳朵凑过去,两人如是这般地说了一通,俞程礼回来了。
晴姨太太装作并不知情,道:“听说家里来客人啦,老爷?”
俞程礼点点头,不愿意多谈。
晴姨太太趁机道:“您别怪我自作主张啊,我一听说家里来了姑爷的客人,心里就高兴……已经让石妈,去天香楼叫了酒席,中午给客人接风。还请了二老爷,闫家几位长辈陪席,您说好不好呢?”
“好什么好!”俞程礼拿眼睛瞪她,“你知道来的是谁吗?就敢这么胡闹!”
晴姨太太睁着双妩媚风情的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他:“老爷是怪我?”因受了天大的委屈,趴在梳妆台上大哭起来。
俞程礼被哭得没办法,只好回头去哄她。
过了没多久,石妈顾不得俞程礼跟晴姨太太,正在屋里恩爱,敲敲窗户,战战兢兢喊:“老爷太太”。
俞程礼被打扰了,有些不高兴:“什么事!”
石妈道:“是姑奶奶,要搬空家里的小库房呢。”
晴姨太太比俞程礼先一步惊得跳起来,喊了声“老爷她疯了”,踩上高跟鞋就往小库房冲。
俞程礼沉着脸快步跑着跟上。
小库房外面的空地上,堆了不少红漆刷过的樟木箱子,凤笙拿着账册,开了箱,在一样样比对。对好一箱,让蒋管家封箱上锁,再让两个大兵,一左一右把箱子抬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哦。
20()
晴姨太太冲到小库房外面,看见眼前的场景,浑身如同割肉般疼,心都在淌血。闫家这么多宝贝,在她眼前流失,她连杀人的心都有。
“都住手!”俞程礼气得发怔,“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她是等不及了,前脚才接手商行几天,后脚就要搬空这个家呢!”晴姨太太的一脸义愤,鼻孔里简直要喷出火来。
“老爷,三姨太——”蒋老实想替凤笙拦一把。
“你闭嘴!我现在看她有什么话说!”俞程礼瞪着凤笙,只看眼神,仿佛凤笙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他的仇人。
他想这个女儿已经完全被纵容得无法无天了,今天无论如何得让她知道忤逆自己的下场。
凤笙不预备兜圈子,冷不丁问俞程礼:“日昌号渠城分号那笔坏账,共十五万银元,最后不了了之,不知道爹还记不记得?”
俞程礼被问得嘴角一阵僵硬。
凤笙说:“借款人是省城一家叫‘东阳火柴厂’的工厂,四年前不知道为什么,一夜间就倒闭了。十五万银元打了水漂不说,差点也叫跟德意志银行的那笔借款毁了。我托人查到了这家工厂的出资人……”
这是四年多前的事,借款人是徐成太太马氏的一位远房表兄,姓彭,而借款给这位彭先生的,正好是俞程礼本人。
事后他以为把账做平,就能看不出破绽,想不到会再叫人翻出来。
俞程礼一张脸憋得通红。
事情既然被捅破了,里头的猫腻自然藏不住。
姓彭的不过担了个虚名,真正得到实惠的,却是徐晚晴的兄弟徐成。
俞程礼当初为了抹平这笔账,着实花了番功夫。
徐晚晴眼见事情败露了,干脆撕开了这些年一直遮挡在矛盾表面的和平面纱:“你的意思,是想绑你爹、我家里人,去见官?如今民国了,讲求的是平权,当初为了闫家后继有人,我跟你爹连唯一的儿子都给了闫家。怎么?拿了好处就想过河拆桥,你们家好妙的心思!我今天就说,这个家里的东西,一大半都属于我的凤业!别说只是十五万,就算是三十万、五十万,拿的也是凤业的!我的儿子是闫家唯一的后人,不给他给谁!我现在就去祠堂问问,是不是任由你抢胞弟的产业,族里也不管了!”她拦着道,“都给我把东西放下!谁再动这个家里的一块大洋试试!敢往长辈身上泼脏水,闫家的好家教啊!”
她已经认定了闫凤业是闫家唯一的男丁,这事连族里也不能反驳,便说得格外理直气壮。甚至觉得自己早该豁出去,替闫宛教训这个有人生没人教的女儿了!
凤笙看着她,眼神冷得像在冰水里泡过的。
她不言语,大兵们得了张副官的命令,一切听夫人的,便继续大摇大摆地把箱子一台台往外搬,谁的阻拦也不理。
晴姨太太觉得凤笙那眼神,大大羞辱了她,且挑战了她在这个家,十年来说一不二的权威,驳了她的脸面。
分明是出嫁的女儿,还敢跑回家指手画脚?
这日子她受够了!
一发狠,朝凤笙冲了过去。
仗着她给俞程礼生了闫凤业,仗着俞程礼这么些年一直对她百依百顺,她相信自己就算给凤笙一嘴巴,俞程礼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何况俞程礼这时候,也未必不是一肚子的怨气。
闫家积累了多少代的家私,竟然叫这个丫头片子,一个别人家的人全拿走了,这口气可叫她怎么忍?
闫凤业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趁场面乱,跑上去狠狠一脚踢在凤笙小腿上。
蒋老实见势不妙,赶紧抱住他,嘴里不住地说:“哎呦我的少爷,这可使不得!”
闫凤业鼓起腮帮子,噗地朝凤笙吐了一大口口水,让个大头兵挡下了。
“叫你欺负我妈!不许你待在我家!你滚!你滚开!”
这话叫人听得心惊,都料不到姐弟两人的感情竟如此浅薄。
徐晚晴被人制住了,便喊俞程礼。
俞程礼阴沉着脸,被凤笙看过来的目光气得发抖。他自问并没有亏待过这个女儿,结果女儿待他竟这样冷漠?
眼看就要爆发一场父女对峙,俞程文扶着颤巍巍的俞老太太过来了。
俞老太太一直住在乡下,这次是听说俞书允快回国了,忍不住要进城来看看大孙子。
廖氏故作惊讶地喊:“哎呦,大哥,这是怎么了?唱大戏呢?”
俞程礼瞪她一眼,对凤笙说,“你奶奶刚到,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被这边的动静吵着了。你来扶奶奶。赶紧收拾一间厢房出来,让娘先缓缓神,坐了大半天的马车了。”
俞程礼赶紧叫蒋管家安排厢房,亲自过来,要扶俞老太太。
俞老太太撇开他,牵起凤笙的手,眼睛笑眯眯的,仿佛根本没看见刚才那一阵闹腾:“你成亲的时候我病着,没能亲自送你上花轿。这对龙凤镯,是你爷爷在世的时候买给我的,我把它带来给你添嫁妆。”
凤笙辞了又辞,老太太坚持要给。
私下时,俞老太太道:“你跟你爹置什么气?”见凤笙低着头,知道儿子一贯的秉性,“你要是为个姨太太,跟你爹闹不痛快,那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你们爷俩闹得越僵,伤的越是你们的骨肉情分。有我在,难道还能叫姨太太飞上天?大前天刚好遇到你二姨奶奶,她有个表侄女人品不错,我想让她给你爹做填房,后院有个主持的人,这个家才能清静。”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第二更会比较晚,孩子们稍安勿躁,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