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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笙-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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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问起段伯景的房间收拾好没有。

    心心念念都是小儿子。

    待舅太太过来;也不忘问起赵香语:“病倒是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气色看着不行,脸白兮兮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你一会儿问问她,有什么想吃的没有?让厨房单独给她做。”

    “……说这几天吃的燕窝合胃口;就是太费……”舅太太道。

    “费什么。不就是一斤半斤燕窝,值几个大洋?这么大一个公馆;还缺她这点口粮?”大太太觉得侄女太知趣;根本不把这点花销放在眼里。

    儿子管着四个省呢,又是最富庶的四个,难道还养不起舅舅家一个表妹?

    让厨房早午晚各炖一盅燕窝给赵香语。

    结果厨房说燕窝剩得不多了。

    也是赶上今年闹灾,有钱人家尽往家里屯粮屯补品,又是年节下,更加物以稀为贵。

    大太太原本不以为意,让郑管家去铺子里买。

    郑管家叫车夫跑了圈省城的贸易行,回来告诉大太太:“眼下燕窝已经涨到七十块大洋一两了,这还是最次的……”

    说得大太太都变了脸色。

    七十块大洋一两,一斤就是七百块,十斤就得近万块。

    还只是平常人家吃的。

    好点的,像公馆用的,七百块一两,都未必买得到。

    真顿顿吃,天天吃,一万块现大洋,还不几天就入了口?

    赵家不是大富人家,大太太满心的心疼。

    她问郑管家:“七十一两的不行?”

    郑管家知道管家太太们十个有九个简省,倒没觉得这话有什么,照实说:“太太,这老话不是说嘛,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这一行利高,有的是人赚黑心钱。便宜的,大多是掺了假的。”

    假的还不如不吃。

    大太太在两者间为难。

    既想在娘家人面前做脸,又不想花冤枉钱。

    郑管家临时想起凤笙家开着商行,无心提了一句:“实在不行,小的去永华街问问夫人?这样的稀罕东西,也只有大点的贸易行才可能有。”

    这算什么?

    大太太第一反应是不高兴。

    儿媳妇本来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再从她娘家拿东西,不是更长她的威风?

    嘴上说:“真有剩的,该什么价给什么价,不能叫人说老大占太太娘家的便宜。”

    郑管家讪笑着朝她鞠了个躬。

    心想周启还得按月跟夫人报账呢,夫人哪会在乎这点小钱。

    去永华街那边,把这事跟凤笙一说,凤笙没多问,给夏掌柜去了个电话,让他去兴业的库房看看,是不是有多余的燕窝。

    夏掌柜以为她自己吃,没找到存货,连夜又去附近几处分号打听。

    来来回回,跑了大半夜,费了一番周折,才凑足七八斤。

    第二天,提着几大包燕窝,去永华街见凤笙。

    “暂时只有这么多。您先吃着,回头小的再去外头问问。这东西经放也经吃,您不用省。”

    “多谢。”凤笙道。

    “咱们家做的本来就是这南来北往的生意,又是您要的,还能没有么?”夏掌柜说了句玩笑话。

    凤笙又跟他道谢,让公馆气车夫送他回商行。

    这边打电话给郑管家,让郑管家去永华街拿东西。

    郑管家提着几万块大洋的燕窝回到公馆,喜滋滋地跟大太太说:“夫人说这些可以用上好一阵呢。说这个滋补,每天不用吃多,几汤匙就行。吃太多了反而不好。”

    大太太原本还觉得媳妇没不把她当回事,有些满意。

    听到后面,不高兴了。

    脸沉了下来。

    等这话传到赵香语那儿,赵香语直接把手里一盏燕窝扔在地上:“她娘家有钱了不起?笑话我,少见识是不是!”

    舅太太道:“应该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不是说伯烽这个媳妇,身体一直不好吗。越是药吃得多,越知道养身。我看你听她的没错。”

    赵香语气得蒙上被子,把舅太太轰了出去。

    她心里存了自卑的阴影,便无时无刻不觉得对方是在以高人一等的姿态,轻视自己。

    偏偏舅太太还这么“没脑子”。

    回头跟大太太说:“大表嫂的东西金贵,我受不起。您替我把东西还回去吧。赵家再穷,也不用她施舍。”

    大太太的火气一下被撩了上来:“胡说!她人都是段家的,别的什么不是段家的!”

    出口才觉得后悔。

    好在屋里没外人,不然这话传出去,可就有婆婆贪图媳妇嫁妆的嫌疑了。

    赵香语却被一下点得醒过来。

    可不是么?

    闫家人难生养,沅城哪个不知道。凤笙要是生不出孩子,以后闫家整个产业,还不得全归了段家?

    谁敢跟段家争?

    赵香语心口如同架了大火炉,噗嗤嗤地翻腾。

    凑过去跟大太太小声嘀咕。

    她心里转过了弯,便不再觉得凤笙的燕窝像之前那般难以下咽、如鲠在喉,一天三顿让厨房炖着吃。

    没几天,舅太太不经意,竟发现燕窝一下又少了两大包,吓得赶紧去跟大太太说。

    以为公馆出了贼。

    连着上次的份,恐怕都叫人偷了。

    女儿只怕是替人背了黑锅。

    大太太听她说完,找了郑管家来问。

    郑管家满心纳闷。

    心想什么人长了胆,竟敢在公馆偷窃,不想活了。

    问柳嫂子怎么回事。

    柳嫂子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一边悄悄跟郑管家使眼色。

    大太太把两人眉眼里的机锋看在眼里,气不打一处来:“眉来眼去的干什么!还不快说!”

    柳嫂子吓得缩着脖子,更加不敢开口。

    眼睛看着郑管家。

    郑管家着急:“说啊,没听见太太问话吗?”

    “我……就是那边,这个月连着过来,要了好几次燕窝……因为是总长吩咐过的,不好不给……太太,真不是我们厨房偷的……”

    大太太皱着眉。

    什么这边那边,跟她打哑谜呢!

    郑管家听明白了。

    琢磨着这话虽然不能跟夫人说,却未必不能跟大太太说。

    便道:“是有这么回事。春申街那边住着一位……总长之前有过吩咐,那边缺什么,都上公馆来拿。”

    “是,就是这样。这些事不敢劳太太操心,更不敢到您耳边唠叨,怕污了您的耳。”柳嫂子战战兢兢地应着声。

    大太太哪里还听不明白。

    嫌弃地挥挥手。

    倒不是嫌弃儿子在外面金屋藏娇,而是嫌这些女人上不了台,不配入她的耳。

    跟郑管家说:“回头我会问老大。”

    郑管家说是。

    私下问柳嫂子:“不是一直只要半斤燕窝一个月么?是不是你们厨房克扣她?”

    “哪敢呐,郑总管,总长吩咐过的,谁有那个胆?借我一百个胆也不够呐。”柳嫂子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哈。

    少年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定要加强再加强啊。

59() 
公馆上下;除了余汝盈,只有段伯烽身边几个亲随知道,春申街那儿住的到底是谁。

    这事非同小可。

    怕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能说。

    柳嫂子只知道那是总长的外室;很受重视;至于那女子姓甚名谁;就不是她能打听的了。

    郑管家想着,该把这事告诉总长,春申街那儿这么三番四次要燕窝,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然而段伯烽因为忙着给“革命党人枪杀何勋邑”一案善后;抽不出空,事情便耽搁下来。

    到了新年;公馆里外上下;到处一片张灯结彩,已是歌舞升平的新面貌。

    外面的寒风,吹不散少爷小姐老爷太太们旋转的舞步,飞扬的笑声,热烈的快意。

    新年过去后,很快就到了二月。

    去年的腊月十五,大帅突然宣布解散要国会。

    雷厉风行之下,没人敢有异议。

    大总统先前还信誓旦旦,支持大帅改革地方政治。

    不想竟被对方狠狠摆了一道。

    大元帅不可信。

    这是底下人一早跟大总统建议过的。

    可惜大总统没听进去。

    也怪南方政府手里没枪啊。

    不久,陈长羹在山西暴毙身亡。

    据说是中毒。

    还有人绘声绘声地传:陈长羹临死前,曾仰天长啸,直喊“日后还有谁敢替大元帅效犬马之劳”。

    便是讽刺大元帅,在新闻纸上指认他陈长羹,乃是刺杀工党进步领袖李芳蒲的元凶。

    段伯瑞把新闻纸递给冯珏,道:“可惜李先生未入阁身先死,民主政治原本有望建立的。”

    这位李先生,便是两年前被刺杀的李芳蒲。

    冯珏眯着眼睛笑:“你跟你大哥这点倒像,对他很推崇。”

    段伯瑞觉得冯三明知故问。

    春申街住着谁,他知道,难道冯三不清楚?

    “大哥曾说过,李先生若在,华夏政治明主必定指日可待。可惜……”段伯瑞摇头。

    是可惜。

    好在这位先烈,还有遗孤留存在世。

    也被保护得很好。

    无论如何也该放心了。

    冯三在心里叹气。

    想起那天听凤笙第一次说自己的名字:闫凤笙,叫我凤笙就行。

    凤笙。

    冯三觉得气闷。

    掸掸西裤的边角,笑得无比欠揍:“别想了。再怎么样,那也是你大哥的女人。都米已成炊了,想也是白想。”

    段伯瑞被戳中了心事,倒没有恼羞成怒。

    这样的损招,冯三经常用。

    段伯瑞已经习以为常。

    两个人说起陈长羹的暴亡。

    一时也没了话。

    现在除了直奉,只怕哪个派系都不好过。

    段伯烽因为何勋邑的事,尤其首当其冲。

    这也是段伯瑞跟冯珏担心的。

    树倒猢狲散。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这时局下的错综复杂。

    段伯烽的反应还算平静,他不是食古不化的顽固派,明白大丈夫能屈能伸,方能立世。

    当即在新闻纸上,以东四省的名义,发表了自己支持大帅军政改革,施行新政的决心。

    称大帅此举,是将华夏往民主政治道路上引领的先锋之举,乃三民主义的最大表率。

    态度之坚定果决,让各地方嗔目结舌。

    这言论一时被进步党四处引用,直道:地方军中,若各个都如东四省,段总督,义无反顾支持大元帅改革,何愁华夏不兴?

    刘安山气得破口大骂:“打脸的是他,倒戈也是!段燕孙这个投机派!混蛋!”

    陈作昌更直接,一言以蔽之:王八蛋!

    这不是明着抢改革的第一口果实吗?

    孟怀西跟属下感叹:“先杀人,再举义旗,段燕孙这个土匪当得妙啊。既得了人心,又给大帅搭了台阶,我实在应该跟他学学。”

    属下知道几个上峰间,矛盾利益“剪不断、理还乱”,今日是死敌,明日未必不能携手。

    倒不好说什么。

    只道:“总长既然觉得此举可行,不如咱们也效仿?”

    孟怀西笑了笑,接着破口大骂:“蠢货!都他妈是蠢蛋!我真该送你们去金陵大学,看看现在的学生是怎么当进步人士的!”

    几个属下耷拉着眼皮。

    被骂得死臊。

    孟怀西随即又换了和气的面貌:“何为进步?事事当先方为进步嘛。我若照搬段燕孙,别人只会夸他起了好头,谁能真正记我孟某的功劳?不能姓段的吃肉,本总长连口汤都喝不着吧。”

    他所辖的武昌府,距离段伯烽的江宁府不远,倒可以私下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在这混乱的局势下,冬天终于离开熬过去,迎来了入春。

    俞家迎亲的事都已经准备好,等渠成那头送嫁。

    趁新年,永华街的房子也装点得喜气洋洋。

    俞老太太心心念念都是大孙子俞书允,入春后,天日益转暖,方便走动,便坐火车来省城。

    几房亲戚也一块儿来了。

    二姨奶奶见了凤笙,喜得托住她的手道:“还是咱们家的姑奶奶又出息,又标致,全省城都找不出第二个。”

    “您客气。”凤笙道。

    “……你秀珍表姨,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脾气秉性再温柔不过。我就觉得能跟你合得来。”二姨奶奶道。

    “我还记得小时候见过一次表姨,待我们很和气。”凤笙道。

    “囡囡,别站着说话了。让春雁带二姨奶奶先去楼上看看新房。”俞书允从楼上下来。

    春雁便带二姨奶奶去看新房。

    二姨奶奶把洋楼转了个圈,看得不住咂嘴:“我们家秀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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