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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相搏过,现在他们因为共同的理由走到了一起,这感觉很微妙。她应该仇视洛萨吗?她不应该吗?猎人的教条里没教过这些。但一个成熟的猎人,必须相信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我会试着向鲨父寻求帮助。这片树林应该能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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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风向变了()
“你应该离开这里,很快这里就会变成离战场最近的地方,我们没法保证不会有海妖趁着战斗的时候溜上岸。”嘉伦站在女人的身边,低头对她说着,太阳让她的影子投射到那人的身上,但没法遮住全部。这也难怪,那位坐在藤椅上遥望着海面的女性腹部已经有了明显的隆起,将近八个月的时间让她腹中的婴儿已经基本发育完全。但这同时也让这位身手一度不逊于洛萨的女战士几乎丧失了自保的能力,不,别说自保,没有女巫们派来的仆人照顾,她恐怕连照顾自己的生活都会相当困难。
按理来说,这个时代的妇女在生育的时候不会像网虫这样艰难,即使怀胎九月还有能力下地干活的大有人在。可还有一个问题,虽然网虫的身体素质要比大部分女性要优秀,但她的年龄还是小了一些,她今年也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加上幼年时过于严苛的训练和营养不良,女佣兵的身体还没有做好成为母亲的准备。这在这个时代也是很常见的事情,落后的医疗环境和卫生知识造成了大量的流产和难产,在很多地方,繁衍后代就是将母亲的生命放到自然的赌桌上作为价码。
当然那已经不会发生在网虫身上了,女巫团,尤其是嘉伦等几位女巫对她抱有着极大的愧疚感,她们拥有也愿意为女佣兵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保证她的健康和安全。而作为一名母亲,网虫接受了她们的好意。可作为一个妻子,她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你听过有关战争的故事吗?不是歌颂英雄君王,骑士巫师的战争故事。是讲普通人在战争里的故事的。”
嘉伦略微皱了皱眉头,她不懂对方的意思,所以保持安静等待网虫继续讲下去。女佣兵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可她嘴里说出来的故事,却没那么温暖,“我听过一个故事,不,应该说我见过很多这样的故事,里面的主角一直在变,发生的地点一直在变,但故事的走向和结局总是不变的。总有那么一对夫妻,他们正在等待自己孩子的降生,然后丈夫被征召加入战斗或修建某个浩大的工程,妻子总是毫无办法。真奇怪,我总是在想等我找到一个人愿意为他生下后代的时候,我绝对不会让他离我而去。但我却主动让他去参加你们那个任务。所以你看,故事如果会被一再的重演,它里面应该就有某种道理对吗?可惜我是没法想的太明白了。总之,妻子会等待她的丈夫,有的等的短一些,有的等的长一些。她们有的在这个过程中死了,有的变了心,有的被人强迫…但在这些故事的最后,留在原地的那个人总能等到她要等的那个人。即使等不到他的身体,也能等到他的灵魂。”
“可我并不是要让你去什么很远的地方,我只是希望你能到离女巫团更近的地方,这样我才可以更好的保护你和你的孩子。至于狼蛛,我们当然会把他带回到你面前,所有人都会告诉他你在哪里。你没有必要纠结于这件事。”嘉伦的语气比刚才更加柔和,她内心里的某些东西被网虫刚刚的话触动了,作为一直以来被当成女巫团年轻一代的领导者培养的她来说这种情况可不多见。
“那可不行。”她摇了摇头,目光从海面上收回来,“虽然他们对他有很多种比喻,但在我看来他从来都不是狮子或者熊或者狼什么的。那家伙就是一头山羊,你见过吗?就是那种犄角盘在一起会在山岩上跳跃的羊。只要冲锋起来,他就什么都不顾了,只知道没了命的往前跑。那就是他的样子。所以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当他冲回这里的时候,他的脚步就会停,停下,他就会觉得累,累了,他就可能再也跑不动了。我必须在这里等着他,让他看到我,看到我们的孩子,给他一个新的方向,让他继续跑起来不要停下。”
女巫沉默了片刻,她觉得自已眼前的这个女性和她认识的网虫有些对不上号。其实这也很正常,人在面对不同的对象时展现出的样貌本来就不同,而且这其中还没有故意伪造的面具,毕竟谁也不会拿对父母的面目去对待朋友,反之亦然。现在嘉伦看到的,就是女佣兵之前从来不曾让其他人看到过的面相,这是她作为妻子和母亲的面相。这多少对生长在女巫团这种和正常人类社会有着不同秩序环境里的女巫感到不能理解。女巫们生来就没有父亲,亦不知道自己的生母,从来没人给予过她们如此温柔的情感,即使是对于嘉伦来说如同母亲一样的菲蒂斯,也不会将这样的的情感真诚的展现给她。有那么一瞬间,嘉伦对网虫腹中的胎儿感到了嫉妒,她嫉妒这个新生的生命能在如此的双亲见证中来到这个世界。但随即,她就想到了让这个小生命真正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并不仅仅只有他的父母。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让山怪和赛赫到这边作为你的侍卫,他们的任务也快要完成了。另外,我建议你减少和那些水手的联系,他们的状态很不稳定,而且远离那些身上满是鱼腥味的家伙对你的孩子也有好处。在战斗开始之前,如果你回心转意的话,就用这个联系我。”她说着,将一枚银质吊坠放到对方的手里。那枚吊坠被做成了一只从上方倒吊下来的蜘蛛的样子,银链成了这只蜘蛛吐出的丝线,“我听说蜘蛛是你的家徽,或者保护神,总之我把它做成这个样子希望你能喜欢。要用的时候就对着它喊三遍我的名字。但是只要战争开始,我就没办法帮你了,说真的,我还是希望你能听从我的建议,这场仗,即使他们行动顺利,也不会那么轻易的结束。不只是他,你也得为你的孩子想想,在战火中出生的人一生都没法逃避战火。”
“谢谢。”网虫将女巫交给她的项链缠绕到手上,在阳光下欣赏着那只优雅的银质蜘蛛,“如果这场战斗结束而我没使用这条项链,我能把它当成是礼物给我的孩子吗?他会喜欢的。”
“项链已经给你了,怎么用它是你的自由。”女巫在快速说完这句话后逃跑似的离开了佣兵的身边。
网虫安静的坐在藤椅里,她舔了舔自己的右手食指,将其举向空中,“风向变了。”
同一时间,失心湾的码头上船长们也通过各种方式得到了和她一样的结论。
“风向变了!给我把帆升起来!是时候和那些鱼人算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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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向群鲨祈祷()
风向,是水面之上的人感觉到的东西。在水面之下,在阳光变成随着波涛流动的光柱的海底,他们对这阵风有着更直观的感受。那是以悬浮在水中的女猎手为原点,在沉思森林上方汇聚而来的涡流。这些涡流流动着,时而缓慢时而激烈,伴随着着流动可以听到某种声音,这声音应当是水撞击水发出的,可却和山泉流淌,江河咆哮的声音截然不同,当然,那也不是波涛的声音。那是某种更加悠远,仿佛来自离这里遥远的时代的歌谣。只不过这歌谣不是在唱着美好的事物,即使听不懂它的歌词,听众也知道它的主题,战争。
“这是鲨齿传统的祈祷方式吗?”洛萨略微皱着眉头,看向在水中闭目屈膝的杰奎雅。女猎手现在祈祷的姿态让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海妖们生活在被海水环绕的环境里,他们是受到海水庇护的族类,只要他们愿意,海水就会托住他们的身体。因此,在海妖的意识中不会存在坐或者躺这样的动作,他们不需要借由这种方式来放松自己的身体。可现在女猎手的祈祷方式却像极了地上人的坐姿。
“你观察到重点了。”费欧尼回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的祈祷方式从何而来。你要明白鲨齿只是一支族群的名字,据我所知,在更加广阔的世界里有着更多信仰鲨父的海妖,他们狩猎维生,追逐猎物迁徙。因此每一支猎人部落的历史都是独特的,鲨父会带着他们见视世界上不同的景色,接触不同的文明,时间长了就没人说得清那些被所接触文明影响留下的习惯到底来自何处。不过,鲨父的猎人们都是极其务实的,这倒不是说他们缺乏仪式感,只是他们不会拘泥于仪式之中。所以,如果一个仪式动作可以被猎人们保留下来,那它一定有着不可代替的意义。要么,这是沟通鲨父必须的条件,要么,这是能帮助祈祷着更好的和鲨父交流的条件。”
“我见过那种动作,在书本上。”海拉插入了两人的对话,她也被女猎手的祈祷所吸引,同时也被变形者的话唤起了看到过的信息,“那是一种冥想的方式,来自于一个相当遥远的地方。不过我没想到会在鲨齿的身上看到这种冥想方式,这和他们给人的感觉差距太大了。我是说,按照我所知道的,每个有信仰的群体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方式来和他们的信仰沟通,不论真假。比较常见的有焚烧草药,尤其是那种可以让人产生轻微幻觉的草药,我见过好几个这么做的家伙,里面有真有假。不过更多的人还是会选择去做和他们信奉的神明有关的事情,所以我以为鲨齿的祈祷方式会是去狩猎一头猎物。”
“信仰的原始性不代表它真的原始。在我们听起来,鲨父也好,猎人的生活原则也好,都像是野人为了说服自己和自然达成共生的自我安慰。即使他们真的拥有鲨鱼相伴又如何?那也可能只是他们掌握了驯养鲨鱼的技术,只不过他们的信仰把技术仪式化了,感情化了,让他们误以为这是神明的护佑。但事实上,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他们早就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对此感到怀疑,于是分散,游历,从不同的文明中取得营养启发自己。而这种启发最后的结果,是他们又回归了自己原本的信仰呢?这恐怕是我们这些无信者永远也没法解答的问题,就和常人之于魔法一样。现在我们看到的,就是我们不懂得亦不能理解的魔法。”没人会想到说出这段话的人,是绮莉。
就连和这位女巫相处时间不多的费欧尼都对洛萨投来了疑惑的目光,佩格和海拉也相互交换着眼神,他们怎么也不觉得绮莉可以说出这样的话,甚至有些担心这是不是库伊拉意识仍然残留在前者的脑子里产生的影响。但还不等他们进一步深入这个想法,绮莉的眉头就轻微的皱了起来,她主动朝变形者说道,“她这个样子,不会引来那些烈涛的注意吗?”
几人这才发现,原来耳边的声音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不见,而森林上空的水层却逐渐的在流动中产生了分层,这景色很难用单纯的颜色来描述,因为海水本来就是一个颜色的。可是在这种纯粹的同色中,小队的成员们都看到了本来无形的水流,那些水流在上方循坏往复,组成了一个闭合的圆环。没人知道这圆环意味着什么,或许是猎人和猎物以及自然的循环往复,又或者只是那些水流被神秘的力量所控制无法脱离。可这圆环的大小已经到了不会被人当成是错觉的程度,要说它不会惊动烈涛海妖,恐怕只是自欺欺人的笑话。
“应该是沉思森林放大了冥想的效果,我可没见过鲨齿氏族的人有谁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不过不管怎么说,我想我们得开始准备应付烈涛的人了。”费欧尼的语气有些无奈,他同意向鲨父寻求帮助,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对抗潮汐女士的力量。可他没想到这一次鲨父的回应如此强烈,若不是这位神明也因为烈涛对自己信徒的所为积攒了怒气,就只能说这些奇妙的珊瑚有着比想象中更恐怖的潜力。
“看,我想那些东西是被祈祷吸引来的。”绮莉抬起手指向树林的上方,由远及近的身影成群结队的朝着水中的圆环靠拢。是弯刀鲨,数量比之前被巨鲸吞下的那群多得多。这些狰狞的野兽这一次响应了它们父神的号召,成为了鲨齿的守护者。
不过好景不长,在弯刀鲨群开始顺着圆环游动的时候,烈涛海妖的先锋军也出现在了阳光下,他们的身上长着深浅两种蓝色的鳞片,腹部则呈现出浅灰色。和没有什么制式装备的猎人们不同,这些海妖的身上都有着用石片制成的红褐色铠甲,头上则带着金属做成的冠冕。当他们朝此地袭来的时候,密集的队伍呈现出箭头一样的阵列,宛如冲锋中的骑士。可在海中,海妖战士可比骑士更具冲击力和灵活性。
“她得快点了,鲨群为我们争取不了多少时间。”血,混杂着断肢和其它东西从鲨群与烈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