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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们四人都在小小的牧星山上,牧仙牛郎证道的地方。
不远处,牛郎呆呆眺望破败不堪的牧星镇,如湖水一般深沉复杂。李焕衍静静站在道牧旁边,淡然的神情中,压抑着喜悦。另一旁,候大壮的笑容带着无尽的苦涩与悲伤。
不同的人,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境遇,不同的想法,造就他们不同的心态。至少有一点他们的共通的,见道牧醒来,那一瞬间在脸上绽放的笑容,都是真挚无暇的。
牛郎身影闪烁,连同周身的烟气都一起瞬移至道牧身前,微微弓腰与道牧脸面平视,“这欠揍的淡漠孤高的眼神,似微笑更像嘲讽的,要死不活的厌世脸,此人是阿道无疑。”
李焕衍双手环抱,左手捏着下巴,观察一阵后,赞同道,“这熟悉的气质,这熟悉的神情,这熟悉的感觉,此人是牧哥无疑。”
候大壮自己都悲伤过度,脑子尚处于空白。因为灭心牧剑的话,让他十分在意,忍不住开口劝导,“阿道……活着就好,只要还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
道牧啧啧摇头,目光却始终定在李焕衍左手上,“你们三个祸害没凉透,真是可惜。”抬手指着李焕衍的左手,环视对面三人,“血承戒?”
“牛郎残念体掉落的,既然都已经共患难,也一起赴过黄泉,索性就给他做个纪念。”说着,牛郎忍不住“叭叭”深吸几口空烟枪,对着空中吐出几个烟圈,“我是这么想的,血承戒的佩戴者,晚年都死得很悲惨。不如找个阴司有关系的人,我们死后总不会还很惨了吧。”
李焕衍刚刚还沉浸在被候大壮和牛郎认可的喜悦中,听到牛郎这话,脸色骤然大变。看着候大壮和道牧恍然大悟的神情,在看看牛郎洋洋自得的模样,定然不假。
李焕衍也对血承戒也有所耳闻,遂撒开手,右手使劲拔戒指。手都拔得红彤彤,血承戒纹丝不动。
“别拔了,血承戒见肉生根,就算你斩断手指也没用,直至你死去,血承戒才会脱落。”道牧意味深长的瞥李焕衍一眼,自藤床上站起来。
道牧随手扔出牛郎给他的族谱到李焕衍怀中,直视李焕衍懊恼且后悔的眼睛,“跟屁虫,李老头儿只有我一人的死名牒?”逐一指点牛郎和候大壮,“你是钟馗就算,可是他们两个也没有?”
“啊呀!”李焕衍闻言大惊,族谱从手中掉落。立即弯腰在族谱掉落之前,将族谱接住,站直身体,惊骇道,“牧哥,你怎么知道我有你一张死名牒。”
“替身人偶。”道牧回应道。
李焕衍恍然大悟,见已是如此,便不再隐瞒。
原来,每一个得到阴司眷顾的钟馗,都会有一张死名牒,至于死名牒的品阶多高,权限多高,还是得看个人造化。
一般情况下,死者信息只可以自己知道,不可外传。泄露天机,逆天改命的结果,轻则是要折福损寿,重则天打雷劈,魂飞魄散。
道牧将死,死名牒信息并非是李老头儿首先传给李焕衍。李焕衍的消息是从织女星两大阴帅牛头马面得来,也就是马爷爷和牛奶奶。
他们要李焕衍去接送道牧,当然有私心,阴律管不到这么多。一则要将道牧引渡至织女星的阴司,招道牧做鬼神。二则让李焕衍沐浴在圣人瑞霭之中熏陶,可沾染气运,让道途变得平坦一些。
李老头儿是直接从织女星的阎王那里获得道牧将死的信息,阎王的意思自然也是要将道牧引渡至织女星的阴司,招道牧做鬼神。
也是要让李老头儿沐浴在圣人瑞霭之中熏陶,让李老头儿再多活些许时日,老当益壮为阴司办事。
李老头儿却不这么想,纠结一下,就将这个信息透漏给李焕衍。李焕衍也正找李老头儿,打算跟李老头儿说这件事。
两人经过一番讨论,最终还是李焕衍陪同道牧,李老头儿则镇守道萌境地。
“从始至终,老爷子也没说大壮哥和阿牛哥的死名牒,应该是没事。”李焕衍左手怀抱族谱,右手五指不规则在敲打书皮。
道牧将李焕衍这个细节看在眼里,“你们正好三个人,也正好三粒还魂转生丹。我又莫名其妙习得肉白骨起死人的秘术,总不会只是个巧合吧?”
“应该只是个巧合吧。”李焕衍在道牧三个人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照样淡然自若,右手五指却有规律在书皮上敲打。
道牧却不再言语,就这么仅静静的看着李焕衍,看得李焕衍头皮发麻,直冒冷汗,一个劲对道牧摇头。
若非李焕衍那小动作,道牧还真有可能相信李焕衍的话。毕竟道牧找不到一个能够说服李家拿出仅存的三粒还魂转生丹,用来救牛郎的理由。
牛郎?!
道牧猛然醒悟,若将牛郎这个变数排除。那么三粒还魂转生丹,其实就是为他道牧、候大壮以及李焕衍准备的。
也就难怪牛郎会将血承戒赠予李焕衍,很有可能牛郎早就猜测到这一点。
“你恁般看我作甚?”牛郎被道牧看得心发毛,朝着道牧吐烟雾,辣椒一般刺鼻辣眼,“难不成,经此大变,你性格也大变,产生龙阳之好,对我这翩翩俏公子产生什么非分之想?!”
说到激动处,牛郎拿下烟枪,双手交叉抱住上半身,“我把你当成兄弟,你竟然……”身体抖若筛糠,一副悲愤且有楚楚可怜的模样。
道牧眼睛微眯,嘴角抽搐,鼻子紧皱。见手无法驱散烟气,只好招来一阵风将烟气带走。
道牧强行忍住要解刀夯人的冲动,指着牛郎,别头看着李焕衍,“你们二人骨龄相差不大,你还比阿牛大那么几个月,无需唤他作哥,丢人。”
感情自己又成老幺?
“放屁!”牛郎立马跳脚,挥斥烟枪以示抗议,“按照传统,应该是以获得血承戒的先后来排,而不是骨龄!”
“好的!”李焕衍正因被牛郎给带下坑,早就心有不满。有此践踏牛郎的机会,自然不能够放过。见他对道牧诚诚恳恳点头,以示接受道牧的建议,“我明白了,牧哥!”
候大壮不理牛郎反抗,表示赞赞同。而后又问道牧,今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是一步,活一天算一天,及时享乐才是真。”道牧远眺前方一个大坑洞,那里曾经屹立着牧家大宅子,呢喃轻语,“指不定等下,又或者明天,我就被师尊吊起来剥皮痛打……”
“牧哥,别净说这种丧气话。”李焕衍一脸无所谓,眉目间却又透着艳羡,“你都已经通过灭心牧剑的试炼,你师尊夸你还来不及呢!”
“是啊!是啊!……”候大壮连连连头附和,且还将灭心牧剑当时说的话,以及灭心牧剑跟牛郎残念体激战的场景,绘声绘色的描述一遍。
“试炼?恐怕还没有结束……”道牧呢喃细语。回想起在心灵空间,灭心牧剑古怪反常的表现,他可不觉得试炼就此结束。
道牧的呢喃细语,听在李焕衍耳里,就像是蚊子在耳边叫,害怕道牧又着了魔,不禁关心道,“牧哥,你嘀嘀咕咕什么?”
“我是说那老怪的话不可信,他帮我追求织天仙女,还不如你们帮我来得靠谱。”道牧如是将心里话讲出,依次慎重的跟他们三人握手,凝视候大壮三人,“大家以后可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不能独飞。你们得再努力些,否则配不上我的优秀就算,还在背后扯我后腿。”
就在那一刻,灭心牧剑在袖笼中颤动几下,却没有说话。8)
第二百七十一章 精神核心()
道牧候大壮领着牛郎李焕衍,一起游览已成废墟的牧星镇,道牧和候大壮述说着童年趣事,笑中带泪。
李焕衍时而也能插上几句话,只因他小时候也曾与道牧李小胖一起来过。
牛郎一反常态,微笑着抽烟吐气,静静的走着,静静的看着。时而目光平淡如镜,似在沉思,时而目光荡漾波澜,似在缅怀,时而灿灿笑笑,附和道牧他们。
阔别重逢的明媚阳光普照大地,道牧四人在满目苍夷的牧星镇上游走,阳光下一个个笑脸真挚而又伤感。
晴空万里,天气大好并没有让人感到彻底舒心,反倒让人有种窒闷的感觉。也不知道是灾难刚过,天地气象的原因,亦还是四个人本身各怀心思,导致的氛围原因。
游走一圈之后,道牧候大壮将牛郎李焕衍送出牧星镇。让二人先回牧牛城等他和候大壮,几日后再相见。牛郎和李焕衍没多想,他们寒暄一下,道几句珍重,便转头离去。
回到小小牧星山,道牧提出将小小牧星山拔高做碑。候大壮没有反驳,十分赞同道牧的想法。
尽管,这是道牧和候大壮第一次合作,一起发力,拔起山石,却配合的很完美。轰轰声中,小小牧星山破土而出,向世人展露本相。
牧星山高三百三十丈六尺五寸,暗合周天之数为三百六十五天。最小处三十六丈,迎合天罡三十六数。最长圆周七百二十丈,应合地煞七十二数的十倍。
远看形同一头大黄牛仰天咆哮,近看更像一头青兕匍匐在地。
道牧站在牧星山的一处断崖下仰望,久久没有一点灵感。被道牧邀请来一起题字的候大壮,亦是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想法。
其实,也正是因为他们有太多想法,有太多话,有太多感情,才会一筹莫展。此时铭刻丰碑,更不如说是竖立墓志铭。丰碑都写不完,更不用说更加简洁的墓志铭。
良久。
“一人就题一个字吧。”道牧扭动僵硬的脖子,“咔咔”作响,扭头对视候大壮,满目缅怀,“老爹跟我说过,当情绪万般复杂,心有千言万语要吐,简化为一句话远远不够。不如将所有的感情,所有的话,全都注入一个字。”
“懂者自懂,庸者自扰。”候大壮呵呵笑,那张憨实坚毅的黑脸露出让人心疼的神情,“我爹也这么跟我说过,可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我爹和我娘的铭刻的丰碑。”
自打候大壮懂事以来,他就没见过有几个村民离开牧星镇。闲暇时候,那些叔叔伯伯爷爷在街头巷尾聚在一起,喝茶、下棋、赌博、谈天论道,述说自己的丰功伟绩,候大壮只当他们在吹牛放屁。
道牧何尝又见过几块老爹铭刻的丰碑,抿嘴苦笑,“他们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要强大……”说着,道牧不禁回想起灭心牧剑说生死簿还可以写死七十多个地仙或者一个天仙,非成仙的修仙者灭心牧剑都不屑于说。
“牵牛星对于你我而言,就已经很大,很多境地都没有涉足,难以想象织女星得有多大?”候大壮认为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自己走的路太短,去的地方太少。
道牧转正身体,看着宽阔的断崖,“有机会,我想去大海看看。看看被称之为植牧禁区的大海,得有多可怕。”就像真的看到大海那样,愣了神。
“传说牧仙牛郎,得证仙道之前,就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候大壮亦看着断崖,满怀憧憬。“花草树木铺满整片汪洋,粗壮的根系浑如钢钉一般扎入海底,风吹不散,浪打不倒。”
牛郎并非道牧这般明确的剑牧双修,如今后人对牛郎究竟是生牧,还是死牧,亦或者是剑牧双修,依然喋喋不休的争吵着。
现在,牧仙牛郎闻名于世的是一个刻板的兽牧身份,腰间佩挂决刀,身边陪伴一头大黄牛。
兽牧强于植牧,兽牧比植牧的牧道者多,植牧的女道士比男道士多,也是因此原因而逐渐造成。
“兽牧植牧,生牧死牧,结果都是殊途同归罢。”道牧不禁感概,他自己都对自己的职业定位很模糊。
用修道术语而言就是没有找到自己的道,对修道的认知不够,意念不够坚定。
对于这类观点,道牧总是想要反驳,可就是说不出口。明明觉得自己不是那样,自己有自己的坚持,自己有在走自己的道途。
可又觉得那些批评自己的人说得对,要说自己有什么专长,要精练什么专长,却还没有一个数。
道牧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专长,无论是剑道,还是牧道,都平平常常。就像是大海一样,没有任何突出地方,却可以容纳一切。
两人皆面对断崖,各有情绪,各有所思。
不知过多久,候大壮舒然一笑,双手紧攥一下,立马又松开如常,微微转头,余光看着道牧,“阿道,我已经想好,你呢?”
道牧明白候大壮的好胜之心又开始泛滥,目光瞥着候大壮,“你先,还是我先?”左手握刀鞘,右手紧攥刀柄,中指自然伸直,无法弯折。
候大壮直讲让道牧先题字,这一切本就是道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