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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牧听得嘴角直抽搐,这姐弟两是要救他,还是要杀他?
这一瓶瓶尽是修仙者吞服的贵重药,普通人吞服得用一缸水来稀释一颗药,这两姐弟给他嘴里是塞了一瓶又一瓶,姐弟两都不知道牧吃了多少颗药。
“对呀,表弟是普通人!”穆山猛然醒悟,狠狠拍自己脑门,“很多时候,我和我姐都忽给忘了。”
“表弟,你究竟是不是个人……”穆婉晴久久憋出一句话,道牧听着觉得很刺耳。
惹得周围不少弟子发笑,他们何尝不把道牧当成了修仙者,只是一开始觉得道牧隐藏得深罢了。
道牧作为一个普通人,先前的所作所为,给他们造成不小的震撼。
诸人笑声和目光中,总让道牧有些心毛,不由抬目,往人群当中扫视,发觉一个青年直勾勾看自己,深邃冰冷的目光中,道牧感觉自己好似被毒蛇盯上那般。
“他是林家家长林植的亲弟弟。”穆婉晴顺着道牧的目光看去,一眼看出对方来历。
道牧恍然点头,这就难怪,正欲开口却被剑坑的大动静给吸引过去。
战场当中,十数道人影在激斗,时常砸出人坑,激起大波泥浆,方才看清那是人亦还是怪物。
此时,人类与怪物的战斗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咦?!
道牧瞳孔收缩一阵,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细想须臾,正是在极乐剑土带自己潇洒的胖子老哥。
“怎么了?”穆山发现道牧有些异样。
“那富态相的老哥也是剑机阁的?”道牧小声问道。
“老哥?!”穆山差点没叫出声,看到周围一些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自己,对着道牧翻了一下白眼,俯身压低声量,“那是我外公澜彬,我娘的亲爹,澜海姥爷的亲弟弟。”
闻言,道牧怔了一下神,这个世界忒小了点。穆山觉得道牧有心事,想要套路出一些东西,奈何面对的人是道牧,他的声音直接被道牧过滤。
静心凝神注视一刻钟,道牧方才看清所有黑影。
六人对六怪物,六人是剑机阁现今最强的六把天剑,澜家便占据三个,穆家两个,林家一个。
道牧总算明白,为何他们三人的地理位置这么优越,原来上面有人。
悬天的大仙剑突然动了,开始轰轰下坠,十三条锁链空中甩动,铃铃作响,大地跟着晃动,愈来愈激烈,好似天也跟着动。
“趁现在,莫保留!”澜彬滞空弹剑,气从心涌,鼓得衣着猎猎。
六尊天剑爆发最强战力,登时,剑光耀如白昼,剑吟刺耳,怪物嘶吼,锁链铃响,大仙剑裂风,所有动静汇成一股,使得道牧耳边一阵蜂鸣,大脑一片空******体从额头滑落,甜中代闲,亦有腥味,不知是血液还是汗水。待他恢复过来,只见六尊天剑抖剑直斩一头正在吞食同伴尸块的怪物。
锵锵锵……
怪物任由他们力刺狂斩,迸出一条条璀璨金河,暴虐力量荡起坑底所有泥浆,哗啦啦落下,溅得众人一身。
六尊天剑尽全力却未能伤及怪物分毫,怪物吞食同伴尸块后,快速消化,愈来愈强,身体犹如黄金浇铸而成,给人以窒息感。
围观的剑机阁弟子心揪起来,如此可怖灾厄已不是小灾变,怕是已触及大灾变层次。可大灾变非天牧不可降,事到如今,上哪儿找来天牧。
天剑密集攻势中,怪物不慌不忙吞食同伴尸块后,方才缓缓起身。他的皮肤迅速鼓气,不过数息,犹如新生,那是怪物,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头黑油头发垂落至腰,面白透红,棱角分明,双眸炯炯生光,灵动有神,他扭动显得有些僵硬的身体,噼里咔啦,好似油锅炒豆。皮肤金黄退去,呈现人皮肤色常态,白里透红,血丝可见,不失健康之态。
“天剑的味道一定很不错。”怪物淡笑,雷电炽光下,牙齿白得晃眼。
话才落,轰隆一声,十数颗闷雷,云中炸裂,无数雷蛇竟溢出云海,顺着大仙剑倾泻而下,将怪物淹没其中。
正当人们以为天雷起到镇邪之威,却见怪物张口,将所有天雷吞食下肚。
“嗝……”吐出一团黑烟,两手拍腹,依稀听到腹中尚有雷鸣,“味道不错,只是有些辣。”
“你的主人何在,我剑机阁从不与人争,未曾有得罪任何牧灾人……”澜彬脸沉得可怕,无机森林突发如此灾厄,背后怎会没有牧灾人。
“可笑!你剑机阁造的孽,你们不知?”怪物目光登时冷如寒冰,“数千年来,那些埋骨无机森林的怨魂便是我的主人,是他们成就了我。”
这尊灾厄显像足可称之为全新生命,非一般力量可成,道牧疑惑满怀,搜尽脑海所有知识,依旧不可识,若有所感抬头看悬天的大剑,陷入沉思。
“列阵!”澜彬怒喝,一身富态,却动如脱兔,越超老爹牧苍。
六尊天剑祭出本命宝剑,道理自成,剑坑耀起剑机符阵,以剑锁住天机,阵中自称一界。手捏剑诀,快出幻影,天地间响起仙音梵声,又如来自远古的祭祀音。
怪物岂会乖乖束手就擒,行动快如闪电,肉眼凡胎已看不清。探手如龙,破风直掏林家天剑心窝,危急时刻,叮,一道白虹挡住怪物的手,正是林家天剑的本命宝剑。
怪物咧嘴冷笑,“你为天剑,最不合格,去死吧。”话落,他已再次欺身而上,一手拘宝剑,一手再掏林家天剑心口。
林家天剑不为所动,凝神捏印,眼看就要掏到心窝,说是时那时快,大仙剑猛然下坠一大段距离,无形剑压将怪物压下剑坑底部。
不甘的嘶吼中,怪物努力起身,一连十几次浑身骨骼断碎,怪物居然能够再次站起身来,承受住这大仙剑的力场。
然,大仙剑虽没有再次猛烈下坠,却在剑机符阵作用下,加快速度往下坠落,怪物虽然可以承受力场,却也寸步难行。
剑诀成!
时空荡漾涟漪,万物瞬间定格,剑尖汇聚星斗,划破虚空洞穿怪物六大穴,截住怪物生生不息的灾力,大仙剑随之压下,咔嚓一声,单腿跪地,膝盖骨断碎。
吼,怪物目生蓝火,待其恢复,竟缓缓扛起大仙剑。
那一刻,八尺之身,犹如蝼蚁撑山,震撼人心。大仙剑被挡住去路,开始剧颤,大块大块石头掉落,砸起无数泥浆,剑机阁弟子纷纷挥剑碎石。
轰隆隆……
整个苍巅云海突然整个都炸开。
霎时间,黑夜形如白昼,无数天雷触手那般缠绕大仙剑,轰在怪物身上。
“桀桀桀……”
“天助我也!”
天降雷罚,本要消灾,反成灾厄的力量源泉。六把宝剑弹出怪物身体,没入坑壁,雷电炽光耀眼,激荡一道灵力海啸,肉眼可见,震得剑机山门连连打颤。
人们更被冲到剑坑边缘,七零八落,伤者们来不及抵御,雪上加霜,晕死过去。
怪物双手暴青筋,再度撑起大仙剑,似要抛出。剑上石鞘在加速崩塌,裂缝中彩氲流转。
忽而一道黑影闪入剑阵,一把鲜血淋漓的怪刀没入怪物眉心,一看正是阿萌和道牧,未等怪物反应归来,大剑力场重压,道牧内脏移位扭曲,大量血液喷出,淋得怪物一身。
“啊啊啊……”怪物凄叫中快速萎蔫,黑气袅袅蒸腾,如冰雪般消融,“我心不甘!”最后一句呐喊,伴随的是化作无尽的虚无。
整个过程不过十息。
天剑中,澜彬反应最快,将瘫若烂泥的一人一兽带回石台上,两手摊开,掌蕴星河,推入道牧和阿萌体内。
一刻钟后,道牧方才醒来,最先入眼帘的依然是阿萌的马脸。
“醒了。”声音很熟悉,抬眼看去正是澜彬。
此刻,已经有大半人进入剑机山门,人们正有序排队。穆家姐弟被澜海等人先行带走,由于道牧身体太虚弱,且处于昏厥状态,无法通过山门,澜彬便留下来照顾道牧。
“我该如何称呼你?”道牧有气无力道。
“还是叫我胖子老哥吧,无需过于拘泥凡俗枷锁。”澜彬倒是洒脱。
突然!
道牧身体剧震,两眼瞪大,眼神迷离无光,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抽离世界那般,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
烈日炎炎,漫天狂沙,灼得皮肤生疼,在这个没有生气的世界,道牧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倩影,是她?!
“道牧!”澜彬大喝,振聋发聩,令道牧回过神来,“你怎么了?”澜彬语气不无关切。
“于东南方向,大规模灾厄正在侵袭肆虐,尸横遍野,怨魂哀嚎……”道牧面色凝重,“相信我,这是我生平预见最可怖的灾厄,它正朝着这里移动。”
“东南方向……”澜彬皱眉沉吟,脸苦胜菊。
不久前,他曾得到消息,那个方向,的确有一处牧场发生过一场小灾。这也没过几天,到了道牧这边就成了大灾变。
道牧的异能,他略有所闻,并非不相信道牧,现如今剑机阁很尴尬,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牧道人。
“你先去剑机阁,我来想办法。”澜彬轻叹一气,他掐指一算,时辰已剩不多,道牧若错过刻名时间,他也帮不得。“你千辛万苦来此,不可错过刻名时机。”
道牧未动,沉默不语,他知道剑机阁对于时辰和时机的严苛,但凡错过分毫,错过便是错过,没得任何商量。
“我该如何选择……”道牧两手背负在后,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大仙剑,透过裂缝看那一缝生天,云雨早已散尽,苍巅闪耀一抹夕阳红,这一刻天离自己那么近。
“你这小子,别发愣,赶紧进剑机山门。”澜彬轻轻拍了拍道牧肩膀,他细微感觉到澜彬的手在颤抖。
“老哥,我得去镇灾。”澜彬那一刻的颤抖,让道牧下定决心。
剑机山门距离他不过十几步,只要跨过这十几步,他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一步。倘若现在突然临门放弃,未来又将一片混沌不清,他甚至会因为这个选择而死。
“你疯了吗?!”澜彬怒吼,面部显得有些狰狞,“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怕还没有接近灾变核心,你就死了!”
“我的血不普通。”道牧抬手,看手背上干涸的血渍,轻声道,“那里有我的亲人啊。”
“我说了,我会想办法!”澜彬急了眼,声音洪亮如钟,差点把仙剑石鞘震塌几块,“那两个老不死命硬着呢,老天收不了他们。更何况,大灾变不是你现如今可以直面!”
澜彬不理道牧同意与否,肥手一把擒住道牧,正要将他往剑机山门里边扔,剑机山门却已经只剩一条拳头大小的缝。
“该死……”澜彬气得差点爆粗口,拎着道牧,来至山门前,一脚下去欲踹开剑机山门。剑机山门与石台凝聚一点,消失无踪,这一脚狠狠踹在坑壁上,大地颤抖几下,大量尘土哗哗落下,呛得道牧连连咳嗽。
澜彬怒极反笑,将道牧扔在地上,“清清那鬼丫头知道你变成这副模样,会是怎样一个反应?”
“把我打个半死吧。”道牧轻笑,脸上忧伤浓郁。“我倒希望她立马出现在我面前打我个半死。”
两人都陷入了回忆当中,气氛弥漫着悲伤。
“林家三子……你是故意的吧。”
“老哥,我是好人。”
“哈哈哈……”
道牧和澜彬两人相识而笑,这一刻如是回到极乐剑土的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澜彬塞了一个须弥袋给道牧,让道牧坚持到他带援兵过去,道牧并没有拒绝,骑阿萌背上,扬尘而去。
说来也怪,灾厄消失,云雨也消失个无影踪。
西天染着夕阳最后的余晖,空气薄凉,却又清新,清风徐徐令人心气舒畅不少。可单凭这些,还不足以让道牧喜欢无机森林,只要待在这里,总觉心毛毛。
道牧心疼阿萌连日跟着自己遭罪,所以没有让阿萌拼命赶路,一人一兽不紧不慢前行。当他路过那山洞之下,夜已过半,星月已经高高挂天,一人一兽月光下独行森林,显得那般萧凉。
视角不错,道牧不由抬头凝望,唯有黑漆漆洞口,,却不见人影。
正要远去当时,道牧不甘心再望那山巅,瞳孔剧烈收缩一阵,见一白衣女子牵着一白衣女童站于山巅,女童身边匍匐两只狮獒,乖巧如狗。
三人在那一刹相互对视,见那白衣女子一双白眼透着些许靛蓝,没有生气,唯有死与绝望,白衣女子与道牧相视,不由同声叹息,“好一双绝望的眼睛。”
时空扭曲,阿萌已驮道牧远去,脑海中的画面永远定格在白衣女子笑靥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