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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雨娘撩开帘子，朝外望去。
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提着一把菜刀，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扛着一把大砍刀。拦下这俩人的正是顾家那几个有名望的长辈。
“娘，王大娘，你们认识他们吗？”顾雨娘低声问道。
杜桂花和王寡妇悄悄探出头望向那些人，异口同声地答道：“认识。”
杜桂花重新坐好，低声说：“那个老婆子是你小婶娘的亲娘赵丁氏，那个扛大砍刀的男人是你小婶娘的亲弟弟赵德宝。”
王寡妇一脸纳闷，“看样子这赵丁氏和赵德宝要打顾二闻啊，平时顾二闻不是总是向着丈母娘家嘛，怎么今天要打起来呢？”
这时，车夫不好意思地说道：“各位，前面看热闹的人太多了，马车过不去，能不能先送你们到这里？”
顾雨娘又朝外望了一眼，村头的人，越聚越多，马车确实不好过。
于是顾雨娘他们下车。
收到车钱后，车夫也不急等着走，而是将马车拴在附近的一颗树上。若是一会打起来，有人受了伤，他可以拉着人去看大夫，能多赚一笔。若是打不起来，看看热闹也不错。
顾雨娘他们找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准备看热闹。不是他们几个八卦，而是之前顾二闻家欺人太甚，今天他们要亲眼看看顾二闻家遭了什么样的报应。
王寡妇看到春柳正在旁边，拽了拽她的衣袖，低声问道：“春柳，这是怎么回事啊？”
春柳压低声音，惊讶地说：“出了什么事，你们几个都不知道？”
说完，扫了杜桂花、顾雨娘和王寡妇一眼。
她们三人均摇摇头。
“我们刚从镇上回来，哪里晓得村里刚发生的事啊。春柳，快给我们讲讲呗。”王寡妇笑着低声说道。
春柳仍旧压低声音说：“早上顾二闻媳妇和顾大秀打架来着，顾大秀被打折了手，找人给顾二闻捎话，顾二闻回到家中后，顾房友和顾大秀都一口咬定是顾赵氏的错。而顾二闻的姐夫张铭凉放出话来，若是顾二闻不教训顾赵氏，他们张家就给顾大秀出气。顾二闻心疼自己的亲姐姐，回到家就绑了顾赵氏，用破布堵住她的嘴，狠狠地打了一顿。结果……你们猜结果怎么了？”
春柳喜欢卖关子，王寡妇投其所好，随口说了一句，“结果被赵丁氏知晓了？”
春柳摇摇头，继续说道：“结果顾二闻将顾赵氏打流产了，没有及时请大夫，还若无其事地去上工。最后是顾赵氏自己从房中爬出来，大喊救命，这才被人送到大夫那里，捡回了一条性命。不过，大夫说了，顾赵氏这辈子都无法再生孩子。这不，顾赵氏的兄弟和亲娘来咱们村，就是要给顾赵氏出气呢。”
“怎么没见顾二闻呢？”王寡妇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顾二闻一听说自己做下的事被岳母家知晓，赶忙请了顾家几个长辈打头阵，先帮他说情。这会他还不知道躲到哪里当缩头乌龟了呢。”春柳一脸幸灾乐祸。
顾雨娘冷眼旁观，这顾二闻当年抢自家大嫂家财产时那么硬气，如今倒是被他小舅子吓得当缩头乌龟，还真是欺软怕硬到家了呢。
顾家对杜桂花虽无情，但她还是不自觉地为顾房友担忧，小声问道：“春柳，我公公没事吧？”
春柳抬起自己的腿，用手一拍，之后使劲一跺脚。“瞧我这记性，这事还忘了跟你们说。说来也奇怪，那个顾房友不好好呆在炕上养伤，反而拄着拐杖欲往外走，见到顾赵氏浑身是血的在院子里爬，嘴里一个劲地说，鬼啊，鬼啊，有鬼啊，之后，吓得背过气去。”
“他没摔着吧？”杜桂花关心地问道。
春柳嘿嘿直笑，“都说老不死，老不死的。你这公公还真是经得住折腾，摔了一跤，晕过去，醒过来之后，竟然说腿不疼了。大夫看了之后，也说是个奇迹，这一摔正好把第一次摔错位的骨头给摔回去了。本来需要至少养一百天。现在说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好。”
“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公公也能少受些罪。”杜桂花双手合十，感谢上天。
这时，赵丁氏扯着嗓门喊道：“今天顾家村这么多人都在这里，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我家闺女被顾二闻打得不能再生孩子，他需要立下文书，今生永不休妻。第二，等我家闺女病好之后，顾二闻怎么打得我闺女，我闺女怎么打还。如果今天顾二闻不能答应这两个要求，老婆子我和我儿德宝即便要被下狱，也定要打杀了顾二闻。”
顾家几个长辈望了一眼五大三粗的赵德宝，不禁替顾二闻担心。为首的一个长辈，马上陪着笑脸说：“亲家，您先消消气，我这就这两个要求，一定写好。今天您先回去，明天我派人将文书给您送过去。”
赵德宝“唰”的一下将砍刀砍入一块大石头，“嘭”一声，石头崩裂。“今天必须马上写，若是天黑之前，写不好，别怪我手上这把砍刀不认人。”
顾家几个帮忙调解的长辈吓得均是一哆嗦。
“好，好，我们马上去找顾二闻。”
颤巍巍地上了顾大秀为他们准备的马车。看热闹的人群，自觉地裂开一道口子，让马车过去。
“娘，王大娘，我们回家吧。”顾雨娘笑着说道。
今天这保证书，顾二闻写定了。顾家那几个长辈也就在顾家人前横一横，在赵德宝面前可横不起来。谁也护不了顾二闻。
*
顾大秀家
此时顾二闻正躲在顾大秀这里。
“二闻啊，你不是说她断气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难不成诈尸？”顾大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顾二闻急得来回踱步，“大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是亲自摸了她的鼻息，真没有气了，谁想着她没死透呢。这下可遭了，她那个兄弟赵德宝人高马大，一个人打三个这样的我，都不成问题。”
现在他有些后悔不计后果地帮大姐出气。
顾大秀安慰道：“二闻，咱不怕他们，若是赵德宝敢打上门，你姐夫和你两个外甥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张铭凉异常冷静，“二闻，这事我们不能硬碰硬，既然她没死，你还是好好哄着她一点吧。免得她去衙门告你……”
人死了，一了百了，死无对证。如今人活着，就是人证。
“她敢！”顾大秀双目瞪得滚圆。
“大秀，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你那个弟媳妇可不是省油的灯。”张铭凉实话实说。
“大姐，我姐夫说得对。我们先等等几个叔伯的消息，看看大妮她姥姥到底想如何吧。”顾二闻蹲下身子，双手使劲抓了抓头皮。
顾大秀望着自家兄弟，话语软下来，“二闻，这次都是因为你替姐姐出气才闯下的祸。你放心，我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兄弟。”
张铭凉也表态，“二闻，我也会站在你这一边。”
顾二闻眼眶一红，“大姐，姐夫，谢谢你们。”
“对了，咱爹没事了吧？”顾大秀朝张铭凉问道，“何妈还没有回来吗？”
何妈被派去看顾房友，天黑之前要回到张家，不然张家二老会找事。
第102章 立保证书（）
顾大秀刚提到何妈，何妈的声音传来，“夫人，我回来了。”
何妈跑进顾大秀的屋中，一本正经地汇报，“夫人，兴邦他姥爷没事，刚吃过晚饭，我伺候他老人家躺下，这才回来的。他老人家让我给您捎话，说他今天这一摔，真的把腿摔好了，让您不用担心。还说让兴邦他舅也别躲着了，问问赵德宝家有什么要求，全部满足他们就是。”
“啥？我爹说全部满足赵德宝家的要求？这不是服软吗？不行，不行。”顾大秀赞同赔钱，但不赞同全部满足要求。
何妈点点头，“是的，他老人家是说全部。”
顾二闻低头考虑，爹虽然上了年纪，但却不糊涂。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是听从爹的建议为妙。
刚要开口说话，屋外传来几句话，“老爷，顾家几个长辈等在门外，说是等着舅爷。”
顾大秀望向顾二闻。“二闻，估计几位叔伯有了调解之法。你先回家跟他们商量一下。对了，若是赵家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你就把我的伤抬出来，打折了我的手，若是我告上公堂，大妮她娘即使不坐大牢，也得被打一顿板子。”
有公婆在，她不敢公然将顾家几位长辈请进来商量顾家的事，毕竟这里是张家的地盘。
顾二闻一脸凝重地点点头，告辞离开。
回到家后，几位顾家长辈当着顾房友的面，一字不漏地复述出赵丁氏的两个要求。
“不休妻可以，但我一个大老爷们被自己的女人打还一顿，以后怎么抬起头做人啊？”顾二闻抱头蹲在地上。
顾房友恨铁不成钢。这些年来，他不管家中事，但并不代表不知家中发生的事。事已至此，若是他再不管，估计连个养老送终的儿子都会没有。“二闻啊，答应赵家这两个要求。立马立下保证书。”
“爹，大妮她娘把大姐打成那样，若是闹上公堂，可是要蹲大牢的，凭什么答应大妮姥姥的要求？我们也有和她们讨价还价的筹码啊。”顾二闻不甘心就这么答应丈母娘家的要求。
“行了，被你媳妇打一顿虽然跌面子，但最起码看在孩子的面上，她不会要你的命。但赵德宝不同，若是你不肯答应这两个要求，他肯定会跟我们家鱼死网破，到时候可不是仅仅被打一顿的问题。再说了，你大姐的事，一码归一码。你的事，若是闹上公堂，也一样蹲大狱。”顾房友拿着拐杖直敲地面。
“二闻啊，听你爹的话，天黑之前，若是没有给赵家文书，这事可就真闹大了。”一个顾家长辈劝慰道。
顾二闻咬了咬牙，一跺脚，“好，我立文书。”
一刻钟之后，顾二闻签字画押的文书和五两银子送到赵丁氏手里。
赵德宝接过文书，仔细看了两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方朝他娘点点头。
赵丁氏满意地揣好银子，与赵德宝一起回家。她要让闺女在她那里养伤。若是回顾家养伤，说不准能养死。
此时，顾赵氏正躺在炕上，恢复了些元气，但面色苍白如鬼魅。大妮带着二妮在屋里跑来跑去。
“闺女，你觉得怎么样？”赵丁氏一进屋，顾不上与大妮、二妮打招呼，直奔到顾赵氏身旁。
赵德宝的媳妇赶忙起身，倒出空，以方便她们母女二人说话。
“娘，我好多了。”顾赵氏的眼眶一红，费劲力气侧了侧身，抱住她娘的胳膊，低声呜咽。
想嚎啕大哭，但身上连大哭的力气都没有。
赵丁氏轻拍自家闺女，“不哭，现在你的身子，可不能这么哭，会落下病根的。”
顾赵氏立马止住哭声，虚弱地说：“娘，我这条命就是捡回来的，若是没有您和德宝一家，恐怕我早已见了阎王。以后我要惜命。”
不能生孩子如何，不得顾二闻信任又如何。以后她只为两个孩子和娘家人活。
“对，闺女啊，咱要惜命。”赵丁氏慢慢地握住顾赵氏的手，“刚才我和德宝逼着顾二闻立了文书，他已保证不休你……”
不等赵丁氏说完，顾赵氏目光空洞，一脸讽刺，“他保证不休我？可我跟他过够了，我要休了他。以后我自己带着大妮二妮生活。这样狠心的人，我怎么可能跟他过下去？”
赵丁氏劝慰道：“闺女，你傻啊，娘是过来人，听娘的没错。只要你俩还是夫妻，他就会善待大妮二妮，同时也会保证你和孩子的生计。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就算他再娶几房给他生孩子，那都是妾室。”
“我不会再回顾家，不会再伺候那个糟老头子，更不要再见顾二闻那个狠毒东西。”顾赵氏排斥着顾家的所有人。
“放心，娘不会让你再回顾家，从此后，你和孩子们就住在娘这里，以后每个月，我让德宝去问顾二闻要银两。”赵丁氏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这样自家闺女既有银子用，又不用再回顾家受气。自家闺女差点被打死，她绝不会再让闺女回顾家。但同时也为闺女的将来铺好了路。
顾赵氏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娘，顾二闻差点要了我的命，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不是几两银子就能揭过的。
“娘刚才还没有说完呢，顾二闻还在文书上保证，等你病好后，可以打还他一顿，到时候决不报官，私下解决此事。”
顾赵氏听到这话，不知哪来的力气，哈哈大笑，“好啊，打还一顿，你让我生不出孩子，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赵丁氏顿时打了一